浮木輕舟隨水流,豪雨過後,天又復明,水流似無窮無盡的從上遊落到下遊,數株榕樹直立在江流之中,隻因此地在半載前,才不過是一片綠油油的矮林。
此地於西南方,本應氣候平穩,更偶爾帶點幹燥,何以這一年,漫天豪雨從天而降,一天之內水浸及腰,豪雨浸壞瞭農物、淹沒瞭大地、天空閃過萬丈天雷狂電,不少黑苗人就這樣在水中遭電殛而死……
這裡是南紹城,位於靈山南部,是以當年寶鏡盤踞之地,歷代巫王坐城在一矮山上,背後是靈山密林,前方山下是黑苗農民百姓,外圍是一道堅固的圓木墻。
黑苗人身體強健,無論體魄、身材都比漢人高大,當中更有多巫術法師之輩,士兵又能戰擅射,弓兵若位處城上高居臨下遠矢射擊,其射程足可到木墻之外,是以中原兩度入侵黑苗不果之原因。
而今天,一名中原的朝廷要人卻輕易的站在苗族土地之上,他的出生於黑苗,卻不是黑苗人,他拜官朝廷,卻受命攻打自己的故鄉,他曾與其師反目、殘害弟子、毒害部下,五天前,他還是當今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今天,他被自己的部下受皇命追殺……
一個不簡單的人,不簡單的經歷,他的名字是邦爾亞祁,邦爾即狼,是苗族古語,而亞祁是古匈奴人對戰士的稱呼。
多數的人,都不會稱呼他的本名,他有一個名震天下的外號,聽過這外號的人比聽過他真名的人還更多。
狂魔七寨武魔龍!
一個曾在朝廷令文武百官聞風喪膽的名字,狡兔三窟,他坐下卻有七個大寨,每個寨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他帶著復雜的身份,再次回到這故鄉中。
在綿綿的細雨之中,武魔龍的戰船停泊在城樓之下。
此刻,南紹城的平民區水位幾乎都淹到屋頂瞭,大傢都把屋頂之間橫放一些木板來貫連,好互相照應。
“唉……洪水好像又淹的更高瞭?這樣下去恐怕連王城也會不保……”
一名士兵這樣說道,武魔龍一看,的確,昨天又下瞭一場不小的豪雨,水位又漲瞭將近一尺,他眺望高高在上的黑苗王城,在風雨之中佇立不倒。
“可不是嗎……我傢房子完全泡在水底啦!”
“聽說這些都是巫後搞的鬼,真不知我們族人跟她有什麼仇,竟然要來害我們的全傢!”
跟另一名小兵這樣子的對話,在旁的組合大多也是如此。其中一名小兵註視到武魔龍的戰船,看瞭武魔龍一眼,沒再理會繼續談話。
武魔龍嘆瞭一口氣,他回憶起,這兩個黑苗士兵,他認識其中一個,記得數年前,他還是一個黑苗武士時,他曾跟其中一位士兵見過巫後娘娘,並曾受她的恩惠。
而那名士兵,他看到瞭武魔龍,卻沒有怎麼大的反應,因為他們已經有接近五、六年沒有見面瞭吧?
殿前武士跟別的黑苗兵不一樣,經常戴著一個鬼形面具,身份神秘特殊,除黑苗和教中要員外,其他人都不知他的身份。
“怎麼瞭?聽到偶像被說壞話,不高興嗎?”
在他的身後,一位老者這樣說道,他英明神武、雙目炯炯有神,太陽穴深陷,功力更在武魔龍之上,正是他的師父,黑苗四大長老中之首石長老。
“石師……教主那張嘴真的那麼厲害嗎?我知道他一直很擅長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可是……”
“噓……師哥,小心隔墻有耳。”
一名英俊的黑苗美少年用他不似男生的柔軟玉手掩著瞭武魔龍的嘴巴。
武魔龍半開玩笑地輕輕握著他的小小玉手,享受那一刻的微暖體溫和嬌亮白滑的感觸,並在手背上吻瞭一下。
因為,現在她跟別人不一樣,身為拜月巫女的她在此刻還沒有人得悉她已回來,所以她把長長的頭發包在帽子中,穿上瞭男性的黑苗軍服,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俊美得如女人的新兵。
她的名字是石嬌龍,是石長老之女,也是武魔龍未過門的妻子。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龍兒!你看那邊!!”
武魔龍從沒露出如此緊張的神色,即使過往面對怎樣的敵手,他都未曾如此失過信心過。
石嬌龍和石長老心下一驚,莫非這刻拜月教主就在背後?
石長老、武魔龍二人武功之高,可說是在黑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拜月教主的武功又豈在二人之下?
回頭一望,在他們後面的……隻是幾個小孩子,在水中嬉戲而已。
“師……”
石嬌龍回頭,冷不防被武魔龍強吻瞭一下,武魔龍索性二話不說,順勢抱起瞭她,一雙粗獷手臀遊走在石嬌龍艷色無邊的嬌軀之間。
“唉……”
自二人冰釋前嫌後,二人親密仿佛如膠似漆,連石長老一身驚世掌力也不能將他們分開超過一個時辰,隻得搖搖頭走到一邊去。
“師哥…等等……不要在這裡啦。”
“怕什麼?”
“你不會看看別人的表情嗎?”
武魔龍顧盼四周,每個剛剛有註視他們的苗人都別過頭去,的確,剛剛他們就看到兩個有龍陽之癖的男人摟在一起,那有不大吃一驚之理?
“別管他們吧。”
說著,又低頭向美人索吻……
“師哥……你…看看那邊!”
“怎麼,這回到你瞭嗎?好好好~~~”
武魔龍以為她要繼續剛剛的玩笑,毫無防備之心的回頭,可是不到一剎,他的頭又再擰回來,不再敢回頭……
他的一生從沒有這樣緊張過,比剛剛裝出來的恐懼神情更甚,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別人……
是他自己。
嚴格來說,那是一個很像自己的人。
那是誰?難道會是李三思嗎?
不可能,當年武魔龍在神木林遇到李三思的時候,他正直壯年,過瞭這麼一段時間,他沒可能還保持著像現在二十歲少年的模樣。
而且,李三思的樣跟雖然跟武魔龍很像,卻仍有明顯的分別,這個少年的樣子,跟武魔龍根本就是一對攣生兄弟,隻是少年的樣子比武魔龍年輕一點,也沒有像武魔龍般強壯威武。
他穿著黑苗的軍服,可是,在黑苗中,有那麼長他的人存在嗎?
武魔龍剛剛才回來,當然不知道。
石嬌龍也是回來不久,也不太清楚。
隻好問石長老瞭!!
二人手拖手的,同時用輕功蹬上城臺,打算追上石長老的步伐。
“怎、怎麼瞭!?”
上到王城,二人皆被眼前的境像給嚇壞瞭,一大堆黑苗士兵浩浩蕩蕩的魚貫湧入王城中。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昨晚大王把長老召入城,我想,那不一定真的是巫王的命令。”
“你是說…那是教主的……”
“總之,我們跟進去看看。”
雙龍跟隨人流,從主門湧入大廳,隻見石長老一人正在抗止其他士兵逼近巫王廳……
“你們聚集在這裡想做什麼?這裡裡是王城,你們想造反嗎?”
石長老一夫當關,眾將士即使怒氣沖沖,也不敢上前一步,隻在一旁叫罵:
“我們要見教主!!”
“教主英明!教主萬歲!!”
這時候,石嬌龍又見到那跟武魔龍酷似的少年,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二人又不便表露身份,唯有紛紛加入罵戰行列……
當然,他們自然不屑說什麼‘教主英明’、‘教主萬歲’什麼的,隻大叫‘我們要見教主’,他們沒有說謊,的確是想見到教主,卻在心中把他的十八代祖宗罵個夠。
這時候,拜月教主真的從內廳走出來瞭,他如同鷹目的雙眼一掃,所有人都攝於他銳利如劍的目光,他的眼神,仿佛無法隱藏他能看透別人內心的智慧,令人不自覺的將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他的面前,渴求這老者寬大的心來饒恕。
眾士兵都立即靜下來,靜聽教主的話。
光從這一點,武魔龍他們便知道,此時,拜月教主在眾士兵的心中,地位已遠超越巫王和石長老。
隻見他手一揚,停頓片刻,眾人無一不被這種緊張氣氛感染,連功力僅次教主之下的石長老也流下瞭一滴冷汗。
“各位!我們的國傢、我們的人民,正面臨著一場劫難!我們的城門淹沒在洪水之中!我們的族人已經無傢可歸,我們的耕地化成一片沼澤!這些都是誰造成的!?”
拜月教主用他響亮如洪鐘的聲線高呼他的宣言!
一字一語如醫師的銀針般深深刺入各人的穴道,令他們驚覺,爆發他們的怨氣!!
“是蛇妖女!!”
黑苗兵們回應教主的呼叫道,他們的眼神就像要恨不得將蛇妖女先奸後殺,再奸屍再鞭屍似的。
什麼!?
蛇妖女,誰是蛇妖女?
武魔龍反覆細想,他自問靈山連綿數十裡山脈雖不至瞭如指掌,但他的足跡的確遍佈每個角落,但從沒聽過這片山脈中有存一隻蛇妖女。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先代先祖亡靈降臨昭示於我南紹王城千百基業將毀於一妖女之手,我等若再不有所行動,黑苗族將會遭到滅亡的命運!而我們的一族之主卻受美色所惑,遲遲不肯下令殺死那妖女。這樣下去,先祖亡靈的憤怒無法平息我們將面對更大的災難!!本人身為大祭師,又是你們的教主,有義務負擔起責任拯救我們的社稷!”
“教主英明!!教主萬歲!!”
好個拜月教主,無論說話的語氣、用詞、聲調、節奏都恰到好處,不太激烈亦不太煽情。
在別人聽來,那不但令人振奮,更有若一個新的希望降臨他們的面前一樣……
隻是,能把話說得這麼完美,天知道他在背後到底把這段令人瘋狂的魔咒練瞭多少遍!
自黑苗洪水以來,拜月教主早一步宣佈夢見黑苗祖寶鏡報夢示警,大部份的黑苗民幸免於難,此舉無不令苗民將拜月教主奉若神明。
這時,在場隻有石嬌龍一人註意到,那名少年也跟來瞭,更重要的,他雖然也在呼叫口號,但他的眼神清澈無瑕,沒帶半點混濁,神情自若,就如置身天地萬物之外,不為塵俗所染。
這年紀最多隻有二十的少年,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超越武魔龍的境界,但當連石長老也對教主的話語感覺震撼不己的時候,這不會比自己年長的少年竟然神態自若、不為所動?
此人要不是天縱奇材,練的就是佛教禪功或玄門正宗的內傢心法。
隻是,天下間,釋、儒、道三教又何時出瞭這麼一個少年高手出來?
“各位弟兄定必支持我殺妖孽、清君側!今天一定要大王下令大王殺死巫後,所有站在巫後那邊的人也全都要鏟除!”
石嬌龍、武魔龍一聽,不禁又吃一驚!教主口中所說的是……巫後!?
那貌若天仙,和藹善良的白苗族女祭師,是蛇妖女?
怪不得剛剛士兵們的眼神都像恨不得要將那蛇妖女先奸後殺,再奸屍再鞭屍似的!?
的確,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願望吧?能夠上那麼美艷動人的巫後娘娘……
不!現在要驚訝的不是這個……
武魔龍驚異的望著石嬌龍,而事實上石嬌龍和石長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回事,拜月教主一口咬定巫後就是蛇妖女,事實上卻沒有任何實質證據證明那宅心仁厚的巫後是蛇妖女。
可是,這下,各人都靜默下來,士兵即使再興奮,此刻心頭也冷下來。
“教主!你這樣做是犯上啊!大王縱然有所不是,畢竟是我們的大王啊。你帶兵包圍王城更不是大臣所為呀!”
石長老一人打算力挽狂瀾,這也說出瞭各人心中的顧慮,巫王、巫後待眾將不薄,巫後在眾人心中更曾經是心目中的女神,這觀念並不是教主一兩句妖術就可以推翻的。
“要救國傢,就要用非常的手段,這時候墨守成規,就不是忠臣!”
“但是……”
“石長老,這件事你不必管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說著,拜月教主再也不管任何人的反對,一馬當先的走進偏廳,眼見教主言明一切後果由他承擔,眾士兵也不管瞭,要打要殺的跟瞭拜月教主到偏廳。
石長老搖瞭搖頭,卻沒跟著進去,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在臨走前,他做瞭一個平常人不會在意的手勢。
他碰瞭自己的獨眼眼帶一下。
這一手,沒有什麼人會特別留意,也隻有獨眼的石長老會想出這樣的暗號。
這刻,他就示意自己要離開,而在教主忙著勸王的時候,他們就要把握機會的行動瞭!
“龍兒,你怎看?”
“在那群人中,大概有不足十人是被教主賣通瞭的,他們都在教主打暗號時高呼口號,這些瞞得瞭別人,可瞞不瞭我。”
“那我們現在怎辦?”
“我們先找巫後吧!前天,教主迫大王將巫後打入大牢,他要帶兵圍大王就是要為瞭牽引我爹,在黑苗中,他隻忌憚幾個人,大王他根本不放在眼內,破天驚三位長老已死,他害怕的,就隻有石長老會偷偷地去救巫後出牢。”
武魔龍不禁暗暗心驚,教主的心計之毒辣,確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也不知他到底等瞭多少年,花瞭多少心機設計三長老的殺局,甚至不知用什麼方法引來瞭洪水,嫁禍到巫後娘娘身上,更重要的,巫後娘娘真的是蛇妖嗎?
如果是真的,那巫後的妖氣必定瞞不過同是妖物的武魔龍,他自信天下間,沒多少妖味能逃得過赤狼的鼻子。
“糟糕……師哥!你看!”
正當二人準備離開大隊離去時,有一個士兵正在離群,看來跟他們一樣的打算去大牢找巫後,而這人,正好就是那名酷似武魔龍的少年。
“那傢夥到底怎麼瞭呀!?”
石嬌龍滿腹狐疑,跟武魔龍裝作繼續跟隨大隊入王廳,待少年離開大廳,轉入走廊,才轉身追去。
“龍兒……小心點。”
二人躡手躡足的跟著那少年,突然,武魔龍口中吐出瞭警告。
“怎麼!?”
“有人在暗中跟著……”
“我們?”
“不!在跟著那少年,我們很幸運,他們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知為何,二人就同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名少年似乎就是今天的關鍵。
“是什麼人?”
“不知道…我甚至看不出他們隱匿的位置,我想……王城之內,可能有秘道!”
石嬌龍思考瞭一會,頓瞭下來,道:
“師哥,你到偏廳那一邊,我們在明,敵人在暗,這樣下去我們會處於下風。”
“你有好方法?”
武魔龍眼前一亮,武林中人多自負,也許整個江湖中,應該沒多少像武魔龍一樣的魔頭會如此相信由一個女人想出來的方法瞭。
“在偏廳我藏好瞭一套武士服,還有面具。”
說到這裡,武魔龍已經明白,一回頭就朝偏廳跑去。
既敵在暗,我在明,就把自己也放在暗處吧!
任何刺客、隱者,武魔龍都自信沒辦法逃出他的嗅覺追蹤,現在,他清楚嗅出前方有人在墻壁之內,卻無法掌握人數、行動方式,所以,他就用殿前武士必須蒙面的特性,去隱藏自己的身份。
從前,他從沒想過王城之內有什麼秘道存在!
可是,當他曾經出入紫禁城之後,這一切都改觀瞭,在那巧奪天工的設計之中,他清楚地理解到,從王城外觀凝望,而又理解城中結構的話,很容易會看出不協調的地方,那裡比起內部多出瞭一個隱密的房間,那裡突出瞭一點點,自看見石嬌龍在黑風鎮用‘坊檻’退敵後,他便清楚瞭一個道理。
世上看得見的,都不一定是真實。
不!就是為瞭欺騙、隱瞞、偽裝,才需要用肉眼所見的東西去把它掩藏!
而這時,那名少年已經到瞭大牢房門外,而門外,正好有兩名守衛看管著。
“這裡是牢房重地你跑過來做什麼?”
其中一名守衛打量著少年,兇巴巴的問道。
少年先是頓瞭一頓,隨即冷靜地說出:
“我…我奉瞭大王的命令要傳話給巫後娘娘。”
那不是苗人的口音!
石嬌龍一聽,便聽得出來,少年的口音已經有八、九分像,可是,石嬌龍曾在中原住瞭一段時間,即使那日子她身不由己,但仍清楚聽得出,那少年操的是中原人的口音。
“喔……你進去吧!”
守衛看來沒有發覺,少年點瞭頭就走入牢房,然後,那兩名守衛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怎樣看…?)”
“(我想,他大概也是石長老喚來幫助巫後娘娘的吧?)”
“(那我跟進去看看,必要時一刀宰瞭他!!)”
石嬌龍不禁暗暗好笑,這是什麼機緣?要不是眼前那個少年,自己和武魔龍也可能已經陷入瞭殺局當中,反之現在,自己大可反客為主,來個黃雀在後!
這時,其中一名守衛已經探入牢房,跟少年走去,而另一名守衛仍留在門外,同時,武魔龍已從偏廳回來,他換回瞭一身的殿前武士服,頭戴著一具兇神惡煞的面具,穿著鱗甲戰衣,跟石嬌龍擬好對策,二人就步向牢房!
“大人…?”
在拜月教之中,除瞭教主、四大長老和巫女之外,殿前武士、護教巫師的地位便是最高的瞭。
也許因為這樣,那守衛看來吃瞭一驚,說話有點結巴。
透過面具,守衛註意到眼前武士銳利的目光正瞪眼看著他……
“教主著我過來,看看有沒有異樣……另一個守衛跑到那裡混瞭?”
“大人……剛剛有一名像是石長老部屬的人過來,以大王的名義走進去瞭,我的同伴正……”
話未說完,石嬌龍的銀針已經暗中刺中,點瞭守衛的好幾個穴道,令他整個人動彈不得。
“好瞭,此刻他動不得、聽不得,隻得眼巴巴看著我們進去瞭。”
石嬌龍半開玩笑的道,看著他張口半攏不合,有口難言的樣子,武魔龍實在覺得好笑。
“先把他擺好……師哥,你現在進去,我在這裡跟他看守著,可別讓人瞧出破綻。”
“好!”
武魔龍立即跟瞭進去……
回看那名少年,他在牢房逛瞭個圈,他的輕功之高令跟隨在後的守衛幾乎跟不上,可是,由於守衛清楚知道少年要去的地方,所以最後還不止於跟丟。
“(這小子跑得那麼快,是在擺脫追蹤者嗎?但看他又不像已發現瞭我似的……)”
這守衛隻道他是石長老的部下,隻有在巫後這件事上,石長老跟教主是對立的,其餘的石長老都很合作,所以會違抗命令找巫後的人,大傢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石長老,卻沒註意到他的漢人口音,而事實上怎,他也料想不到,這個少年不是為瞭擺脫他,他是因為著急才走那麼快,原因嘛……
大概因為他迷路瞭……
結果,他再逛瞭一下下,終於找到一個美艷無比的婦人獨自被囚在一個牢房之內……
那名少婦滿臉愁容的蹲坐在地上,面色蒼白,顯得有點消瘦,清秀的臉蛋配上白裡透紅的的柔婽嫩肌膚,美麗的容顏卻沒因歲月的流逝,反而多瞭一份成熟的韻味。
同是成熟美艷的婦人,巫後跟林夫人卻有著不一樣的味道,林夫人給人一種艷麗弱小的感覺,眼神之間仿佛散發一種惹人犯罪的嬌媚美態,叫天下男人忍不住千方百計要一親香澤。
巫後呢?
出身白苗大祭司的她的,本身就散發出一種令人驚異的氣質,仿佛在看著一位神聖不可侵犯的純潔女子,一種視之令人安寧、和諧的美態,就如在天上的仙子下凡洗滌撫平俗世人污蔑不潔的靈魂,若再親近一點,卻帶令人著魔的魅力,誘拐你淫邪的欲念,渴望在純白的嬌軀染上淫辱的色彩。
武魔龍這是第二次看見巫後,跟上次看到的不大一樣,卻有著同樣的反應,他的胯下猛然脹大,差點頂穿褲襠而出。
而前面的守衛則煞有介事的半跪下來,右手掩著下體,想必是不小心忍不住射瞭出來。
那少年先是暗地吃瞭一驚,但跟大部份男人見到巫後的第一個反應不一樣。
他的眼神不像是一般男性看見瞭美感尤物般的興奮,而是像重遇瞭多年不多的親人一樣!
“您是……巫後娘娘??”
少年用上瞭親匿的態度向巫後示好,巫後見到他,像感到一陣不悅,沉默地別過頭去。
少年不管,續道:
“娘娘!外面有很多人要逼你們大王處死你呢!我想辦法放你出來,您趕快逃命吧!”
“你的好意我心領瞭……我不能走,我要留在這裡!我若逃走,不就表明我就是如他們所說的亡國妖女嗎?如果我的性命可以換回這個國傢的和平,那麼……我的死也是值得!”
這時候,落後瞭一點的守衛也趕到來瞭,豎起瞭耳朵傾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名苗人守衛卻不知道武魔龍正在以這漢人有名的俗語去追蹤自己。
“留得青山在總比沒命好吧?您若犧牲瞭,您的冤情誰來替您洗清呢?”
少年激動的道,也許他並不瞭解白苗族人的觀值觀,他們重視國傢和榮譽比個人性命來得重要,尤其在現在如此水災禍難之中,黑苗人民必須上下一心,巫後寧可一死,也不可讓人民分裂內亂。
而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卻正是漢人典型的思想。
“我隻希望我的女兒能平安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瞭。”
事實上,她一死,巫王將隻剩下石長老這一條最後防線,拜月教主將立小公主為新王,隻是卻由教主本人在後面操縱。
這是歷代拜月教的規矩,巫王是領導人,教主是精神領袖!兩者互相制衡,自然不可能由同一人擔任這兩項重任。
可能會有例外的,真的有人能做到同時受所有人民敬仰,而又能統領苗族千萬士兵的話,那人大概就可以同時任教主及巫王兩位!
隻是,這人並不是現在的拜月教主,在現黑苗中,不滿教主的人大有人在,但同時將教主敬若神明的人民也為數不少,所以四長老這些親巫王的派系為瞭穩住民眾,終也沒辦法把狼子野心的教主鏟除。
所以若小公主不在,教主未必能順利的登上大王之位,這時候,他就需要小公主……
“對瞭……我在城外的路上遇上一群士兵在追殺一位老婦人,她身邊的就是小公主……?”
少年也不是蠢人,聽到巫後心中仍有一點記掛,便說出一些令她擔憂的事。
“你說什麼!?”
少年笑瞭,他已經找到方法令她不再有輕生的念頭。
“然後呢?她已逃走瞭嗎?”
“要不是我替她擋住瞭一陣,讓她乘機坐鳳凰逃走,不然她們差一點就被殺害瞭!娘娘,您有沒有想過您一人犧牲瞭不要命,但是很多您身邊的人呢?誰來救她呢?”
武魔龍不知道這段說話的真假,他當然不會否定鳳凰會存在,因為他跟金翅鳳凰本就是好友。
如果一個有點智慧的人要扯謊,也不會說用鳳凰逃走這些難以令人相服的話,但如果此人清楚巫後是白苗族的大祭司的話,卻又是另一種說法……
不過無論怎樣也好,巫後看來都相信瞭這來歷不明的少年的話。
“年輕人……你究竟是……?”
“您別管我是誰,隻要您相信我是來幫助您的就行瞭!”
少年說得誠懇有禮,巫後打量瞭他一下,眼睛水汪汪的泛出淚光,就如為重新獲得生存的動力而感動,她拭去眼淚,重振精神,就道:
“好吧…你放心,我不會白白送死的。”
少年、武魔龍、守衛聽罷大喜,那守衛更差一點叫瞭出來。
“太好瞭!我立刻砍斷這牢獄救您出去然後咱們一起趁機逃出去!!”
少年看來十分自信,這非尋常牢房,整坐牢房都用上堅硬的鐵枝縱橫交錯而成,堅固無比,尋常利器根本難傷分毫,而少年說著已欲欲躍試,打算拔出背上利劍。
把劍放在背上?
這根本就不合乎使劍之理,三尺青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以少年的身形,根本不可能輕易順利的拔出背上的劍,與人交手若不能第一時間拔劍豈不是自討苦吃?
“且慢!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大王為瞭禁止我再使用法術而將我的法杖沒收,藏在王城的地下寶殿中,你先替我取回我的‘天蛇杖’隻要我的法力一恢復,這座牢房根本困不住我的!”
也不知是否信不過少年,巫後張聲阻止,少年一字不漏聽進耳裡,而那守衛暗笑一聲,從背後拔出一把鬼頭刀,看來是打算把少年宰掉,自己去取天蛇杖。
“好…我去!”
“看守著地下寶殿的是石長老,如果你遇上他,你隻要告訴他是青兒找你來摘一朵蓮花的。”
“青兒…摘蓮花…?”
“隻要你說上這句,石長老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少年仍滿腹狐疑,看來仍不太瞭解這個暗號的意思,巫後原名青兒,蓮花指的自然就是天蛇杖。
沒時間細想,少年立即動身,他朝著大牢的野口跑去,守衛早已經準備就緒,跟武魔龍一樣,他也註意到少年背上的劍,也以此認定少年的武功不過爾爾,可是,正當他要舉刀侵擊少年的同時,他也被武魔龍一掌輕易斃命!
武魔龍本並不想特別理會這位青年,但無論怎樣,他也算是站在巫後這一邊的,但就因為這一驚動,令少年註意到武魔龍的存在!
身穿武士服及面具,少年先入為主的以為這人是敵人,從懷中抽出一張符錄,凌空劃瞭一道紅光,在半空閃出一道強烈光芒!!
一道沖擊隨符印傳向武魔龍,這一手符法武魔龍記憶猶新,因為昨天,他才跟同屬此道者打鬥過!
“(仙劍派的天師符法!?)”
此少年是蜀山仙劍派的門人!?
可是,此人功力實不在郭真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此刻,武魔龍明白瞭,他劍放背上的理由,一來當然是為瞭耍帥,而更重要的……
是他根本不需拔劍!!
一念而動,少年背上利刃出鞘以神奇巧妙的角落和軌道在這狹窄的空間穿插飛翔,金光一閃,仿如靈蛇纏動,在武魔龍身上旋繞轉動,武魔龍大吃一驚,這‘禦劍術’功夫不算高明,至少不比皇帝的大內禦劍強,他驚的是此劍鋒利無比,輕輕一劃,竟爾破瞭武魔龍的護體罡氣,在大腿、手臂和腰間同時刮開數十道血口子……
武魔龍臨危不亂,鐵掌回頭一拍,火龍掌全力壓著寶劍,禦劍術雖快,卻仍在皇帝禦劍之下,既皇帝的皇天禦劍也在武魔龍掌握之內,區區仙劍派入門禦劍術那難得瞭武魔龍?
寶劍受壓,被重重擊在地上,因為太鋒利的關系,利劍半柄插入堅固的石地上,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響,武魔龍看清楚此劍,長三尺四寸,劍柄輝煌光耀,在劍身上鏤上數顆黃金,因為有半劍插入地上,無法窺得全貌,但武魔龍仍認得,那是北鬥七星的排列!
雖隻看到玉衡、開陽、搖光三顆尾星,但武魔龍已認得此劍!
那是蜀山仙劍派的鎮派神兵,劍身鑲上一連七顆金光閃爍的七星印記,以玄鐵所鑄,斷石分金、鋒利無比的七星劍!
可是……
七星劍早就應該遺失在兩代前的仙劍派弟子之中,詳情武魔龍不太清楚,就算此劍尚存在,也該在獨孤劍聖或大弟子郭真手上,何以會落在這個擅使仙劍派絕學的少年手中?
少年乘勝追擊,雙手各握劍指,橫空一劃,回天一指,七星劍穩立不動,卻在劍柄末端射出數百道劍影劍氣!
這正是蜀山仙劍派禦劍術進階‘萬劍訣’!!!!!!!!
七星劍氣有形無實,雖鋒銳稍減,但仍威力無窮,數百數千劍氣不剛剛單劍時更快更急的穿刺武魔龍的強橫身軀!
劍氣無形,雖能捕捉其影而無從擊潰,武魔龍終於理解這一招的可怕之處,礙於二人均不欲驚動外面的人,無法用其強橫功力震開銳利劍芒。
“(媽的!此人功力不算高,但劍法之精奇,竟更在郭真之上?這……這怎麼可能瞭!?)”
傳說當年有七位劍師統一瞭蜀山百裡山脈各門各派武學,再各自衍生自成一派的劍術、法術、內功絕學!冠絕天下,若有幸習得九牛一毛足可傲視武林,學得一半就可以縱橫三界!!
而歷代的仙劍派弟子,卻從無一習得仙劍派所有高深武學,就連創派的七位劍師也各自擅長,就連現在武林第一人獨孤劍聖,也不敢自詡已練成一半的仙劍派絕學!
獨孤劍聖隻收瞭幾名徒弟,當中共有郭真一人習得他一身本領,隻欠火喉。
事實上,少年這一手絕劍已逾勝郭真,但仍未臻至顛峰,如這一招在獨孤劍聖手中使出,其劍氣不但銳利不減,更可鋪天蓋地無孔不入,此方為萬劍訣!!
武魔龍卻不知道,這少年一身本領,除瞭入門的禦劍術外,都是由自己身經百戰換回來的,不管是天師符法、萬劍訣都是由他自行領悟,都是他的使劍本能認為最適合他所用的劍法,自然比郭真習其師的萬劍訣更適合自己。
啞巴吃黃蓮,有苦自己知,武魔龍苦無別策,隻得忍痛沖過劍氣網,雙手回旋運勁,火龍掌隨即轟出!!
少年不慌不忙,收起劍指,從腰間再拔出一劍來!!
武魔龍所忌憚的,隻有那柄仍在地上的七星寶劍,他自信一雙火龍鐵掌足可抵擋任何凡兵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