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為男人,也許我是永遠也不能真正體會到,一個女人在不願意的情況下跟別人發生關系,會為其帶來多大的痛苦。性交對我們男人而言就隻是一件快樂的事,你很難聯想到原來可以傷害,甚至是摧毀一條生命。

  面對玲的痛苦,我無法替其開脫,隻能作出安慰。在擁著玲的同時,我的心雖然同樣淌著眼淚。但我知道我必須堅強,兩個一起痛哭的人隻會令氣氛更加消沉。我抹掉眼角的淚水,不讓玲看到自己傷心的表情,口裡不斷說著安慰說話。等到她哭得累瞭,才溫柔的說:“哭夠瞭嗎?傷心的話,痛快地哭出來是好的,但要記住,同一件事不可以哭兩次哦,不然就會遇上不幸的瞭。”

  “會有這種事的嗎?”玲抹抹淚眼,不相信的問。我點點頭說:“當然,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的,但經過那一次,就真的不能不信瞭。”

  “發生瞭什麼事?”玲像個好奇心重的小孩子追問道。

  我回憶著說:“那一段時間公司的一單生意出瞭一陣亂子,要給客戶賠償一筆金額。我本來以為數目不大,又是己方出錯,便隻有答應下來,請知對方開出單據,你知道是多少錢嗎?”

  玲莫然的搖一搖頭,我誇張的道:“是十多萬,那個程式全部才收兩萬。怎料要賠這麼多錢?我心痛嘛,便氣得哭瞭出來。換瞭你要賠十多萬,你也哭吧?”

  玲傻呼呼的點瞭頭,我繼續說:“我和對方理論,但最終都不得要領,沒法子隻有直賠。開支票時愈想愈心痛,又流下眼淚。誰知這一哭,卻招來瞭大禍。”

  “是什麼禍?”玲緊張的問,我搖頭道:“交通車禍。”

  “交通車禍?沒有事吧?”玲大驚問道,我嘆氣說:“我沒事,但就幾乎撞死一個女孩子。”

  玲驚慌說:“那她有沒死?”

  我搖頭道:“沒有死,但就嚇傻瞭。不但沒追究我,還請我吃瞭一頓很美味的晚餐。現在更光著奶子,在聽我說故事。”

  玲聽到這裡,才發覺我在胡說八道,立刻掩起上身,帶點不滿的嘟嚷道:“人傢這麼認真聽你說話,原來在捉弄我!你碰上我是你的不幸嗎?”

  我抱起玲的身體,感慨的道:“我沒有捉弄你,認識你是我最快樂的一件事,但看到你哭,亦是我最傷心的事,你的不快樂就是我人生的不幸。所以答應我,不要再為這件事哭,那隻是一場夢,永遠永遠,也不會為瞭這件事再哭。”

  玲雙眼通紅,幽幽的望著我:“嗯。”

  “我會等你,等你認為你可以去愛的時候,等你放下心中那根刺的時候再給我答案,即使那是十年,二十年我也會等。”

  “傻瓜……”玲感動的望著我,我微微一笑,給予她精神上的支持。

  經過一輪安慰,玲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她垂下護著胸脯的臂膀,一臉認真的問我:“那我們今晚睡在一起,還要不要做愛?”

  我摸著玲柔順的秀發,心裡一陣憐惜。剛才的旖旎激情,到此時已消失得七七八八。眼前依人俏麗,但想著她經歷過那沉痛的晚上,對性還有一定程度上的陰影,也就不作強求,柔聲的說:“我們先保留下來,到你心情轉好時再說好嗎?”

  “嗯……”玲感激的點著頭顱,眼裡盡是說不出的謝意。

  這個晚上,我跟玲相擁而睡,輕撫著那細嫩的臉龐,我沒有半點欲望。為瞭懷中這個可憐女孩,就是我往後人生再沒有性,甚至再沒有愛,都已經毫不重要。

  次日清晨,我跟玲一早起床,把握時間到處遊覽。昨晚睡得很少,這天卻誰也沒有倦意。我倆都是首次踏足臺灣,所識不多,手裡拿著旅遊書刊和地圖隨意閑逛。路過有新奇小吃,便你一口,我一口的交換品嘗,看到售賣別緻飾物的小店,又東碰碰,西摸摸的胡混一番,隨心所欲,過著寫意的旅程。

  “什麼是青蛙下蛋?”玲指著牌上的圖畫問我。

  “就是煮青蛙蛋吧?”我按字面解釋。

  “那麼恐怖,可以吃的嗎?”玲害怕問道。

  “以我所知,味道應該和雞蛋差不多。”我滿有經驗的回答。

  這邊看一看,那邊逛一逛,加上有美相伴,時間過得很快,四天旅程在轉眼間便告結束。臺灣的朋友很熱情,帶給我和玲一個愉快的聖誕假期。我倆去瞭當地溫泉浴,又見識瞭臺北中正紀念堂。每到一處便拍照留念,看到玲笑得爛漫的臉龐,使我有著更大決心,要令其忘掉傷痛記憶,回復昔日的可愛女孩。

  每天晚上我倆共睡一床,但就沒有半點越軌行為。我過往一天不打兩炮便不能入睡,如今玉人抱在懷裡,卻沒有褻瀆之念,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玲一直保持著朋友關系。但每天必通電話,閑時一起逛街看電影,晚上接送回傢,誰也知道不隻是普通朋友。然而雖然幸福甜蜜,但我卻察覺到玲在有意無意間對男人有種恐懼,甚至是刻意躲避。想來當日一幕,始終未能在其腦海中洗去。

  幾個月後,快要來到玲生日的日子。她從未跟我提起,而我亦是由明給我那盒初夜帶中得知,當然更不會貿然說出。想著對玲來說,那是一個會憶起前度男友的日子,也許會想獨自渡過,故不多言。可是到瞭之前一天,玲還是主動跟我說瞭。

  “你怎麼從來不問我生日?”

  “這個嘛……想節省一份生日禮物。”我推托說。玲不滿道:“好啦,就是普通朋友,也會懂得關心吧,但你就這麼冷淡唷。”

  “那……是什麼日子?我給你準備禮物。”

  玲嘟嚷道:“沒誠意!算瞭,我找朋友去慶祝。”

  “好吧,玩開心點。”平心而論,我當然很希望可以跟玲共渡生辰,但又害怕看到其悲傷模樣。結果到瞭當日還是裝作不知,午飯時間玲致電給我:“你晚上會去哪裡?”

  “沒有,大概直接回傢吧。”

  “哦。”

  “你呢?”

  “沒事做,也是回傢。”

  玲的態度有點寂寥,我當然知道原因,但著實不想憶起影帶中的內容,隻有狠心一次。可即使如何說服自己,仍是無法安靜下來,心念一轉,還是決定給玲一個驚喜。

  到百貨店買下一隻女裝腕錶,再加鮮花一束,直接去到玲居住的地方。望一望錶,晚上八點,玲表示最近公司清閑,大都不用加班。我等瞭又等,正奇怪怎麼這種時間還沒回傢。想清楚到底是生辰日子,有朋友替其慶祝,吃頓晚飯亦是理所當然的事。又不想致電打擾,隻有繼續呆等。

  直到時針踏正十二,懊惱怎麼不早點打個電話,可惜後悔已太遲,拖著失落的步伐離去,卻看到玲亦是坐在我傢門前。

  “又說放工回傢,怎麼這麼晚?”玲手上拿著蛋糕,哼著問我。

  “有點事。”我搔著頭,玲漲起臉龐,帶點失望的說:“我剛剛過瞭生日。”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上次去臺灣入境時,看到你的證件。”

  “哦,那還說不知日子?討厭!”

  “其實我去瞭你傢,想給你驚喜。這是送給你的,生日快樂。”

  “太遲瞭,都過瞭日子。”

  “沒有過,加拿大時間,還是16號。”

  “強詞奪理!”

  進屋後我倆說話不多,氣氛有點迥異。大傢認識日子不算短,又睡過幾晚,理應不會如此。無言地把蛋糕吃完,玲突然問我:“晚瞭,我今晚在這裡睡可以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岔瞭思緒:“好的……”

  自臺灣之旅後,我倆未有睡過一晚。這天玲態度古怪。我猜想大概是憶起去年跟明的那個晚上,裝作不知情的說聲先去洗澡,唯浴室的門尚未關上,玲已經跟瞭進來。

  “玲?”我錯愕不已,玲沒有做聲,隻憋起紅粉的臉,緩緩褪去衣服,裸露出動人嬌軀。浴室內瞬間變得香艷旖旎,美好的胴體盡展眼前。

  玲脫光後再替我解開衫褲,兩人全祼相對。我倆曾經有過數個晚上的肌膚之親,但不曾如此親近。扭開花灑,微涼的水灑遍全身,加上懷中美人,頓覺舒暢快感。玲伸出手兒,輕輕替我撫弄肉棒,柔柔掃著陰毛,一片緋紅漸漸從耳根呈現。女孩羞澀地半蹲下來,以手托起陰莖,徐徐放入口中。

  “嗚!”然而溫熱剛至,敏感部位才碰到香舌,玲已經不適的捂著嘴巴,跪在地上作嘔吐般的咳過不停。我慌忙扶起,隻見她淚流滿面,躲在我的懷裡嚎啕大哭:“嗚……嗚……我還是不可以……每次想到那種事就會想吐……”

  我替玲擦幹身體,把其扶到睡床,她表示自臺灣回來以後,曾多次想過跟我說與我一起,但每當看到與性有關的事物,就必然地會覺得噁心,更甚者嘔吐大作,連她自己亦不知原因為何。

  “我想跟你一起,但一個連最基本事情都做不到的女人,還有什麼資格說愛情?”玲躺到床上仍是哭過不停,我痛心不已。連隨安慰男女之間,不一定要有性。兩個人的相處本身就是一種快樂。但玲堅決說自己配不起我,無論說什麼情緒也沒法冷靜下來。

  “聰……你找別的女朋友吧,你條件那麼好,沒必要一直在等我。”

  “不要說傻話,我說過要與你一起,就不會找別人,你好好休息,不要亂想。”

  經過這個晚上,我更不敢說太多。心裡的病,隻有當事人放開心結才能解決。

  我縱是愛玲,亦是未能助上半點。

  往後的日子我在玲面前從不提性,而她在平日亦表現正常。我倆感情極好,但始終未獲玲承認情侶關系。對此我並不介意,可以伴在你的身邊,我還需要強求什麼?

  可最令我擔心的日子逐漸迫近,五個月的時間轉眼而過。又到瞭明的生日,亦是一年前玲受辱的晚上。

  我可以想像,玲連自己生日亦尚且不能放下,這個日子自然就更是無法忘懷。

  我想瞭各種方法,希望可以令玲不去觸起住事,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帶玲去參加一個小朋友的生日會。

  “你帶我去哪裡?”玲不明問道。

  “生日會!”我老實回答,玲聽見生日一詞,臉色頓時沉瞭下來,我繼續說著:“是我兒子。”

  “你兒子?”玲的表情變得訝異。

  驅車來到當日的民居附近,泊好車子,牽著玲的手順道山路而行,遠遠已經看到黃太太一傢在門外等我。

  一年易過,當日被推進產房婦人誕下的小嬰兒,到瞭今天已經牙牙學語,眨巴眨巴的學著走路。玲沒想到我會有個這麼大的寶寶,歡喜得抱在懷裡,不舍得放下手來。

  “好可愛唷!嘴巴紅嘟嘟的,親一口可以嗎?”

  “是我朋友的兒子,不過他們說想跟我上契當個幹父,所以亦算是半個兒子吧。”我笑著說。

  當日送瞭黃太太一程,自始黃先生就經常來電,報告其初生寶寶的生活狀況。

  又客套地說我對他傢裡有恩,一定要把兒子上契給我。想著玲在今天也許會憶起住事,便專程帶她來參加寶寶的一歲生辰。女人大多喜歡小孩,玲的心腸又好,我想著看到小聰的可愛模樣,她亦應該可以暫且把往事放下。

  “寶寶亦是叫聰?”玲驚奇道。

  過來之前我叮囑黃氏夫婦不要提及當日我幫忙一事。今天把玲帶來,我隻想舒緩她的情緒,沒打算在其面前領功。事實上我過住人渣敗類,下流賤格,好事沒做一件半件,實在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

  玲抱著寶寶喜孜孜的不肯放下,直至小聰入睡,仍是愛惜呵護的哼著小調,有如親生寶貝。黃氏夫婦看到拉瞭我到一旁,笑瞇瞇的說我好人好報,得此善良女友,不但外表漂亮,兼且性格溫柔。我聽後苦笑無言,好人一詞,我實在再死十次也擔當不上。

  望著玲對小聰如此疼愛,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慨。如果被她知道一年之前,我是因為要送黃太太入醫院而未能制止慘事的發生,不知道玲會有什麼反應?

  想到這裡,我覺得是自己想多瞭,玲的性格純品如此,當然不會責怪在無辜的小孩身上。而我當日亦曾一度懊悔自己多管閑事,隻是當看到小寶寶精靈可愛,方發覺生命無價,世界上實在有太多事不是我們凡人能夠控制。

  黃太太十分好客,硬要拉著我和玲吃完晚飯才準離去,我看到玲沒有反對,也就厚臉皮的坐瞭下來。我跟兩人認識不深,但說話十分投緣,談談照顧小寶心得,這個晚上算是在熱鬧的氣氛下渡過。

  飽餐一頓後我們向一傢別過,玲摸著小聰熟睡的可愛臉蛋,說一定會再來探望,不舍的親吻一口,便隨我離去。

  “你好過份,有這樣可愛的兒子,也一直不帶我見面。”登上車後,玲不滿的說,我笑著回答:“碰不巧嘛,而且小聰是早產的。前陣子經常要出入醫院檢查,時間上也不好安排。”

  “是嗎?但怎麼這樣巧,他的名字亦有個聰字。”玲好奇問我,我推託說:“這個嘛,他們說我長得英俊,希望日後兒子也會有我漂亮。”

  玲瞟我一眼,伸伸舌頭:“有人不知羞喔。”

  “哈哈。”我陪笑兩聲。

  “不過我看他們對你很好的,好像你幫瞭小聰很多。”

  “沒有,隻是小事。”我笑著說:“我就知他們客氣,所以特地帶你去,讓他們在你面前多說我的好話,替我加點分數。”

  玲幽幽的道:“你在我心中,分數本來就不少。”

  “你被我騙瞭,我人其實很壞。”

  玲若有所思的嘆口氣說:“不過小聰真的很可愛,如果我日後也有這樣可愛的寶寶,那多好。”

  聽到這裡,我把車子剎停,沉默地望著身邊女孩。

  “你怎麼瞭?這是路中心啊。”玲莫名其妙的道,我平靜地說:“其實我今天帶你去見小聰,還有另一個目的,不過不知道怎麼開口。”

  玲少見我會如此欲言又止,催促道說:“有事便直說囉。”

  我吸一口氣,慢慢說著:“是這樣的,你先不要誤會,我隻是打個比擬,萬一……萬一你很長時間都沒法治好心裡的病,也可以不用擔心。因為我已經有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所以基本上那種事,我是不需要的。”

  玲沒料到我會說此話來,登時呆住片刻,連呼吸聲亦戛然而止。我但見滾滾水珠在女孩的眼內凝眸,形成一圈圈的閃亮光線,晃動不停。

  “不要這樣子嘛,我隻是說萬一,我相信你很快會好的。”我不想看到玲落淚的表情,連忙開動引擎,繼續前進,直到把玲送到傢裡前面,她仍是沒做一聲。

  “到瞭,我送你上樓吧?”

  玲點點頭,我倆一起登上升降機,按下樓層,在向上升著的密箱子裡,玲忽然捉著我的手,小聲說道:“聰,我們一起好嗎?”

  我握著那柔若無骨的手,心裡一片激動:“好的。”

  這個晚上,我在玲的傢裡渡過,並跟她做瞭我們的第一次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