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昂!哞昂……」半路上又聽到牛叫瞭兩聲,高亢的聲音響徹瞭整個山野,虎子的心裡著急得上瞭火——一定是出什麼事瞭,要不一向溫順的大黃母牛不會這樣大聲鳴叫的。
虎子一路狂跑起來,遠遠地看見牛還在草地上的時候,心頭的石頭才落瞭地。他氣喘籲籲地奔到牛跟前,納悶地圍著它饒瞭一圈,除瞭牛肚子已經吃得圓滾滾的之外,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回頭看來時的路,女人早被遠遠地撇在後面不見瞭蹤影。
「你咋這麼淘氣瞭呢?!」虎子摸瞭摸大黃母牛那張毛茸茸地臉,雙腿一軟坐在瞭草地上,「這麼嫩的草!這麼長的草!吃飽瞭你還要叫?」他找不到它煩躁的理由,害他一陣好跑,心裡好不懊惱。
「虎子,你這個……」白香蘭終於出現瞭在木屋門前的路口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彎曲著身子直喘個不住,「……這個負心漢!想撇瞭老娘不管瞭是不是?跑那麼快……我……我就不如一頭母牛重要?」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
「我聽到牛叫聲才這樣著急的嘛!」虎子委屈地說,「母牛怎麼能和你比哩!你說是不是?光說外表也沒你那麼漂亮呀,再說,也沒你聰明,賊可偷不瞭你!」他連忙笑嘻嘻地安慰女人。
「呸!」白香蘭朝地上啐瞭一口,直起身來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朝他走來,「也別說我就比牛聰明!這不,我就被你這個狡猾的賊娃子給偷到瞭?!」剛剛在水溝裡翻雲覆雨地,加上又是一陣急促地小跑過後,她那張笑意盎然的臉蛋兒上早紅撲撲地可愛起來。
「這……」虎子被噎瞭一下,不過他很快便轉移瞭話題,「你說,這牛吃的飽飽的,為啥還要叫喚呢?真是奇瞭怪瞭。」他困惑地說。
「半晌見不著你,它不高興瞭唄!」白香蘭打趣地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大黃母牛,「我看看……」她說話的語氣像極瞭一個經驗老道的牧牛人。
「別瞎費勁啦!我都看過瞭,吃得飽飽的,好著呢!」虎子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想揶揄她,他還就不相信瞭:憑她能看出些什麼來?
白香蘭圍繞著大黃母牛上上下下地看瞭一通,眉頭皺得緊緊地想瞭一會兒,最後走到牛屁股後面抓住牛尾巴提起來瞥瞭一眼,臉兒一紅,撒開牛尾巴一扭身急急地邁開步子往木屋裡就走。
「咋啦!咋啦!這表情……」虎子被她變幻的表情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一骨碌翻爬起來追上去問道。
白香蘭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徑直到瞭屋子裡把煮飯的鋁罐從板壁上取下來,從塑料桶裡舀瞭水放到罐子裡面開始刷洗起來,「你肚子餓瞭把,我做飯給你吃!」她頭也不抬地問虎子,臉上仍舊紅通通的。
「餓瞭,還要煮飯幹嘛!我還有四個大饃饃哩,一人兩個,夠吃的啦!」虎子掃瞭一眼屋裡簡單的傢具,走到床那邊在昏暗的角落裡找他的帆佈袋——他記得放在床下的什麼地方的。
「唉,不早說!」白香蘭說,端起鋁罐走到外面去,「潑喇喇」地一陣響,準是把水潑在瞭灌木叢裡。
女人從外面走進來把鋁罐放回原處,一轉身虎子便塞瞭兩個又厚又軟的饃饃到她手裡,「吃吧!兩個應該吃得飽瞭。」他說。
白香蘭一口咬下去,津津有味地嚼瞭幾下,「好香!還是肉餡兒的呢,你媽媽做的?」她歪著頭問道。
「是啊!我媽媽可是做饃饃的好手哩!」虎子自豪地說,眉頭一皺又想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我傢牛是怎麼啦?」他生怕牛得瞭什麼怪病就不好瞭。
「牛?……說瞭你又不信,好著哩!」白香蘭輕描淡寫地說,兀自啃著饃饃到水桶裡舀水「咕嘟嘟」地喝。
「我就是不信,要是沒事,你怎麼那種表情?」虎子好奇地問道。
「我什麼表情?我有嗎?」白香蘭矢口否認,「我想你是眼花瞭,看錯瞭吧?」
「我看得清清楚楚,快告訴我,要是得瞭什麼病,也好讓程醫生看看嘛!」虎子一口咬定牛一定是哪裡不舒服瞭,程醫生是他們村裡唯一的不掛牌的獸醫,看牲口的各種疑難雜癥是一把好手。
「唉!」白香蘭嘆瞭一口氣,猶疑不決地盯著他,臉上又恢復瞭紅撲撲的樣子,「你真的要知道?」她問。
虎子趕緊點瞭點頭。
白香蘭伸手扭著他的耳朵扯到嘴邊來,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這可是大好事哩!你傢牛想生牛犢子啦,在發春哩!」
「真的呀!」虎子驚喜地說,這可算是個好消息啊——他爹說過大黃母牛一年也就發兩三次情,「可是……你咋就知道發情瞭呢?」他不解地問道。
「我說你呀,真是木疙瘩腦袋啊!還虧你……」白香蘭在用力扭瞭一下他的耳朵,痛得他「哎哎喲喲」地直叫喚起來,「還虧你做瞭這麼幾次,一點長進也沒有,牛和人還不是一樣?那裡會變化的嘛!那裡脹得紅紅的,還流水,眼睛瞎瞭都看不見?」她紅著臉懊惱地說。
「哦……我沒註意看嘛!」虎子撓瞭撓頭恍然大悟地說,手舞足蹈地一拍手,「好!好!這可怎麼辦呀?我的意思是我們該做些什麼才好?」
「還能怎麼辦!」白香蘭「咯咯」地笑著說,「趕快吃完東西,去把繩子解開,給它自由,讓它自己到草場裡尋找如意郎君唄!」
手中的饃饃還沒吃完,牛又在外面「哞昂」「哞昂」地叫瞭起來,虎子心頭一慌,撒腿就要往外面跑去,卻被女人一把拽瞭回來。
「你瞎著急啥哩!也不聽聽,聽聽……」白香蘭把食指豎在嘴唇邊做瞭一個噤聲的姿勢,示意他安靜下來。
虎子豎起耳朵仔細一聽,丫口那邊的山頭上傳來幾聲高亢地牛叫聲,聽那強勁的聲音應該是哪傢的公牛收到瞭求歡的信號回應過來的。
「你出去守著的話,人傢怎麼做?牛也會難為情的啦!」白香蘭拉著他走到靠近草地的那邊的角落裡,在板壁上各找瞭條寬一點的裂隙,兩人把眼睛湊在上面往外面看,滿懷欣喜地等待著。
大黃母牛頻頻地發出熱情的呼喚聲,圍著拴繩子的石頭團團打轉,表現得越來越焦躁不安。回應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仿佛就近在咫尺之間,大約還不到一袋煙的功夫,那頭循聲前來的公牛黑油油的身子就出現在瞭路口。
「哇,好漂亮的傢夥!」白香蘭忍不住嘖嘖稱贊,「你看那身板,像堵墻似的魁梧哩!」她說。
虎子的位置看不到路口的情景,慌忙轉移到別的地方尋找最佳的觀察位置,他不期望如女人描述的那般漂亮,隻是默默祈禱著不要太醜就行瞭。可惜別的位置更偏,他隻得悻悻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不過這次卻看到瞭——它正朝著大黃牛奔來,身上的肉疙瘩一綹綹地翻滾著,蹄子在草地上「咚咚咚」地卷起一朵朵灰土,似乎大地都為之震顫起來。
「好傢夥!」虎子十分同意女人的看法,不過隨之為大黃母牛擔心起來,「就是……不知道受不受得瞭!」他還是忐忑不安地把心中的想法表達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