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空氣有些微潮,夾雜著樹葉和草木被洗凈後的清新,鵝黃的路燈下,舒憐纖秀的身影拉下道長長的影子。
韓澈是從車道上小跑過來的,寂靜的小道上他的腳步聲分外清晰,有些急促,有些迫切,像是自己的心跳,七上八下的,有隻小兔子在擂著大鼓。
看到樹下那抹纖秀安靜的身影時,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一定在忙。”舒憐聲音很輕,她抬頭,輕輕淺淺的笑,略顯蒼白的臉像是易碎的瓷,“沒關系的,姐姐很久都沒等過你瞭。”
“你不是我姐姐!”未經思考的脫口而出,看著舒憐微愣一下,韓澈突然側過臉,似有些懊惱。
小時候,他也總是這樣說,你不是我姐姐,你不是我姐姐,沒人聽得懂,連他自己也不懂,現在卻是有些明瞭瞭。
看著韓澈孩子氣的表情,舒憐拉起他的手,把行李拉桿塞進他手裡:“回傢吧。”
搖搖欲墜的感覺,下身一片濡濕,一定又流血瞭,錐心的疼,疼得她看眼前的景色都是黑白色的,舒憐咬住下唇,額際全是冷汗。
每走一步,都沉重得像腿灌瞭鉛,每邁一下,都會清楚的感覺到那個難以言說的地方撕裂般的劇痛。
一隻溫暖的手將她的手牽住,舒憐抬頭,看見韓澈俊秀的側臉模模糊糊,他的臉頰似有隱約的陰影,聲音很輕:“你的手很涼。”
將她冰涼的手指一點點裹起來,韓澈側頭認真的看著她:“都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再讓你在外面站那麼久。”
眼前陣陣發黑,舒憐機械的勾唇搖頭,她的大腦很混亂,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扔到火裡烤燒,再丟到冰水裡浸泡,她想回應他一兩句什麼,卻發現好象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瞭。
幸好,他離開瞭,幸好,他還在。
感覺到她全身都在輕輕顫抖,韓澈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你怎麼瞭?”
沒,沒怎麼。舒憐想要回答他,張開口卻發現說不出聲音,世界好象瞬間顛倒瞭幾個來回,她努力的睜大眼睛,不想就這樣昏過去,不想讓澈發現她身上的秘密,隻是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眼淚終是抑制不住滑落下來,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秒,她聽見自己微弱的喃喃:“澈,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看見我的不堪,對不起,我是個骯臟的人,對不起,請不要為我難過,因為我不配。
終成黑暗。
“舒憐!舒憐!”韓澈急聲喚著她的名字,扶住她下滑的身體,觸手一片濕潤,還有滾燙。
呼吸一緊,韓澈屏住呼吸,緩緩的將那片濡濕的裙角往上提,一片暗色溫熱的血一點點出現在路燈下,他的瞳孔像針芒般緊縮,心底像被人狠狠的紮瞭一刀,痛得那麼措不及防。
將她打橫抱起沖向汽車,他的手一直在抖,連點火都點瞭好幾次,黑色的汽車像匹橫沖直撞的野馬,在馬路上飛馳。
撥通瞭電話,韓澈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急迫:“請趙醫生來韓宅,現在,馬上!”
看著舒憐緊顰的眉,還有額上濕漉漉的汗,韓澈眼裡明明滅滅,全是道不盡的痛楚。
原來她一直承受著的,是這樣的痛苦,原來她一直忍受著的,是這樣變態的折磨!早知道會這樣,他早就應該下定決心,而不是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道德倫理線之外,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傷害得體無完膚!
車子很快到瞭韓宅,韓澈將舒憐抱瞭出來,還沒轉身,便聽見身後陣陣的引擎聲。
幾輛面包車呼嘯著沖過來,將韓澈與舒憐團團圍住,然後從上面跳下幾十個人,個個手裡提著鋼管和砍刀,最後才從車裡下來一個十分儒雅的男人,他漫不經心的將襯衣袖口扣起來,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挑,聲音清越:“澈少爺的空城計,唱的可真有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