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推開窗子。屋裡面的熱空氣一接觸室外的冷空氣,立刻變成瞭一股白色的霧氣彌漫在窗口周圍,徐徐上升。清冷的空氣擁入室內,屋裡的空氣立刻變得非常的清新,讓一夜過後的渾濁氣體煙消雲散。大口的深呼吸瞭兩下,我感到一陣的清爽,盡管室外溫度很低,但不覺得冷,反而很精神。白玲在廚房忙活著,張晶還沒起來,紅撲撲的小臉呈現出甜甜的睡容。仔仔細細的洗臉,刷牙,然後換上瞭白玲新買的保暖內衣。她非得堅持給我買瞭一套婷美的男士內衣,絨裡的,沒想到還真挺舒服的。
為瞭讓大傢都能睡的舒服,昨晚白玲和張晶睡在客房,我自己睡臥室。經過昨晚的商量,張晶決定搬到白玲那裡,跟白玲同住。這樣做,我不用兩頭跑,而且還能節省一部分租金,兩個人在一起還可以有個照應,也不會覺得孤單,真是一舉數得。其實,這一夜我沒睡好。腦子裡面老是想事情,卻又不是清醒的,睡眠質量低得很。坐在飯廳,端起昨晚的涼茶喝瞭一口,剛要繼續喝就被白玲看見並且過來阻止瞭。
“隔夜茶致癌,我給你倒杯熱水。”她把茶杯端起來,要倒掉。
“慢著,讓我再喝幾口。”我一把把她抱住,奪過茶杯。
“說瞭不好,你還喝?”
“哪有那麼多說道兒?生黃瓜裡面的致癌物比隔夜茶要高300倍,我也沒看見誰吃死的。我寧可撐死,也不會因為吃什麼不好而餓死!”又喝瞭幾口,清涼的茶水下肚,混合著牙膏的味道,爽到傢瞭。
“固執的男人~,哎呀,快放開,荷包蛋快要糊瞭!”她驚叫著跑開。
我看著她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感覺好極瞭。這才是個傢嘛!這個想法讓我想到瞭妻子,為瞭國傢,為瞭人民,在遠方的妻子。保傢衛國應該是男人的事,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我深愛的女人。擔負著保傢衛國的重擔,雖沒有硝煙彌漫的血肉戰場,但卻站在隱形戰線的最前端。劍指長空,震懾敵國的不軌,嚴守祖國的邊疆領海領空,構築祖國統一大業的堅實基礎……做出代價如此之大的貢獻,卻不能跟自己的親人分享這份榮耀。而這個女人的丈夫,我!卻在跟另外的女人混在一起,是我錯瞭嗎?還是命錯瞭?還是……
早飯已經擺上來瞭,白玲熱情洋溢的臉打斷瞭我的思緒。張晶揉著惺忪的睡眼,坐在我的旁邊,馬上被飯菜的香味吸引住瞭,沒洗漱就開始吃。看著她吃飯的樣子,我和白玲都會心的笑瞭,跟著一塊吃。吃完瞭飯,帶著白玲送張晶去上班。
“我得去看看小梅,你去嗎?”送完瞭張晶,我坐在車裡問白玲。
“我不去瞭,你自己去吧。”白玲看著我說。
“嘿嘿,說實話,讓我自己去還真有點兒怵。”
“你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也沒必要打怵。”
“算瞭,多想無益,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坐公交車回去,你不用送我。”
“那行,我走瞭。”
剛剛開瞭不到10米遠,卻接到瞭妻子的電話。內容很簡單,階段性休假,3天,讓我到福建省福州市西湖大酒店見面,並且說有事情要跟我談。這個電話,讓我興奮,也讓我感到有點冷,預感不太好。沒說的,訂機票,然後告訴我媽要出門幾天。小梅隻好先放一放瞭,安排瞭店兒裡的事情以後,回到傢裡準備瞭幾件夏裝,然後把這兩年給妻子買的小東西都重新整理好,打包,準備出發。
一夜沒睡,上瞭飛機,還是不睏。激動、思念、期盼、害怕、高興、興奮……,真是五味俱全,這麼多的感覺揉捏在一起,讓我無法平靜下來,甚至感覺肌肉都是緊張的。回想著跟妻子過去的種種,想念她調皮的神色,想念她開朗的笑容,想念她雷厲風行的性格,想念她細致入微的關懷……
下瞭飛機,坐上出租車,在車上換上帶來的衣服。驟然減少這麼多的衣服,讓我有點不適應。雖然說不上炎熱,但總感覺一種潮濕的悶,悶的心裡發堵,喘不上來氣一樣。到瞭賓館,直奔妻子的房間。站在門口,我深深的吸瞭一口氣,努力的擺出一個平和的表情,然後敲門。
“誰?”裡面傳出妻子清脆的聲音。
“我~”簡單的一個字,讓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帶著哭音我回答。
“寶寶!”隨著一聲早已消失卻萬分熟悉的親昵稱呼,門一下子打開瞭,妻子從裡面沖出來,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緊很緊,我也回以緊致的擁抱。
齊頸的短發,烏黑發亮。她把頭深深的埋進瞭我的頸間,身體微微顫抖,細微的哭泣從嘴裡傳出,嘴裡還呢呢喃喃的嘟囔著。
“你瘦瞭!”好久,她抬起頭來,讓我看清瞭她的臉。她瘦瞭,變瞭很多。
原來圓圓的小臉,變得消瘦瞭,眼睛顯得比原來大,更加明亮有神。精致的小嘴沒有唇膏,顯出自然的粉紅色。長長的睫毛還跟原來一樣,護佑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你也是。快進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她迫不及待的拉我進去,我回過頭來拎起地上的包,跟著她進去。
進瞭屋,她站在床前。我把旅行包放在衣櫃裡面,開始仔細的審視她。她整個身體都瘦瞭,比以前苗條瞭。站的筆直,一身綠色的軍裝穿在身上,顯得英姿颯爽,齊頸的短發幹凈利落,一張淡妝素抹的臉顯得更加清爽。她跟我的印象裡差的太多瞭,變得我有點不認識瞭,應該說是不敢認識瞭。肩頭上的兩杠一星,讓我驚訝瞭一下。我坐下來,坐在雪白的床上,看著她。一路上,有好多話語,好多思念,好多猜想。到瞭這裡,見到瞭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怎麼說,尤其是看到那兩杠一星,她是少校瞭!
“怎麼瞭?傻啦?我是不是變醜瞭?”她眼淚汪汪的看著我,笑著問我。
“沒有,不醜,我老婆是最漂亮的。你變得我有點兒不敢認瞭,變漂亮瞭,變得更精神瞭,變得……”
“我想瞭好長時間,穿什麼衣服見你。想來想去,還是穿軍裝見你吧,我想你會喜歡,是嗎?”她打斷我的話,她知道我有點語無倫次瞭。她總是能在聽到我前半句話,就知道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恭喜你!”
“換瞭別人,肯定以為我是有意在顯擺,你就不會。想我沒?”
“想。”
“看不出來。從進門到現在,你好像磕巴瞭似的。”
“分開的時間太長瞭,有點兒不適應。你怎麼樣?什麼時候回去?”
“我不告訴你,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樣。”她還是那麼調皮。
“我挺好的,孩子和媽也都挺好的,前一陣子媽買瞭輛車。你媽你爸都挺好的,你哥也不錯,年初調到瞭民航總局,好像是幹飛行安全那塊兒。我買瞭房子,在渾河北岸。哦,對瞭,我還買瞭一套100米的小戶型,不過房子才開始清理地皮,估計得明年竣工,在原來大東體育場的位置。”
“公司呢?”她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得很仔細。
“店兒裡挺好,一切都挺順利,今年盈利也不少。”
“你呀~,報喜不報憂。就沒有不順利的?”
“沒有,真的沒有。你呢?”
“我,你都看見瞭,提瞭。對瞭,你胃怎麼樣?好點兒瞭嗎?”聽得出,她在避重就輕。
“好多瞭,很久沒疼過瞭。你怎麼樣?別跟我耍花腔,老實說。”
“說什麼呢?工作不能說,生活程式化,性生活沒有,飲食起居軍事化。身體,你都看到瞭。”她一臉的俏皮,讓我看得有點心疼。
“一點兒也不能說?”我不死心。
“看你急得,就告訴你點兒,可不能再問瞭啊~”
“成果還是不小的。就是你最關心的,現在已經通過瞭第二次試驗瞭,都成功瞭。要不,我也不能提。總的來講,具備瞭實戰條件,實現瞭,部分還超過瞭設計標準。就這些瞭,不能再多瞭。哦,還有。如果有可能的話,過一陣子你可能會看見讓你興奮的消息。當然瞭,這是我自己猜的,不一定對,畢竟決策人不是我。再就沒有瞭。”她說的很慢,一邊思考一邊說。不用問,她不是在思考說什麼,而是在思考能說什麼。
“我最關心的?呵呵。我想關心你,行嗎?”我有點自嘲。
“別這樣,看著你心裡難受我心疼。好寶寶,唔……啊……”她還像以前一樣,每當碰到這樣的情況,她都撒嬌的吻我。也就是她,我也就隻能容忍她這麼稱呼我,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也這麼稱呼我,包括結婚當天。
“對不起,好不容易見面,我不應該帶著情緒。你什麼時候能回傢?”
“不說這個,你累瞭,我給你放水洗澡。然後,咱倆大吃一頓,然後就亂七八糟的玩兒。你就在這兒陪著我,我也陪著你。咱倆就在這玩兒3天。你不準再問瞭啊!”
我隻能同意!
浴室裡,我抱著她,一起沐浴在蒙蒙的蒸汽中,細細品味著雙方都久違瞭的身體。長時間的饑渴和思念,在這一刻爆發。她努力的表現出一種強烈的欲望,我則好像是要把長久的思念通過一種近乎憤怒的方式射進她的體內。洗完瞭澡,吃飯,然後再上床。整整一夜,我們沒有時間睡覺,就赤裸著摟著對方。說著這段時間各自的經歷,享受著久違瞭的夫妻生活。我沒有刻意的隱瞞白玲的存在,但也沒有一字不差的全盤托出,這是技巧,也是夫妻間所必須的。同樣,她對此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的反應。我能感覺到,一種類似海底火山爆發似的激情從她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就將我吞噬掉。一夜的時間就這麼過去瞭,第二天重復前一天的過程,第三天上午還是這些。盡管身體已經強烈透支瞭,但意識還是很強烈的,就是要抓緊時間。這段時間裡,仿佛天地間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們去做,就隻剩下做愛瞭,除瞭吃飯睡覺和排泄,就是做愛,瘋狂的做愛。第三天的下午,吃過瞭午飯,她讓我陪著她在酒店附近的福州西湖旁邊走走,我知道,她有話要跟我說。
走在西湖邊上,她的神情很嚴肅,走得很慢,低著頭。
“我想跟你離婚!”半晌,她一字一句地說。
“為什麼?”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仍然很平靜。
“我知道你是個好男人,我也知道你是個很優秀的男人,身邊一定少不瞭喜歡你的女人。對你好的,真心喜歡你的,甚至愛你的都肯定大有人在。我……”
“說你自己的想法,別說我。”
“我實話跟你說,我近幾年都不可能回復正常的生活。像這樣兩年沒有音信的情況,恐怕還會持續很久。且不說你,就是孩子,也不能沒有母親啊。我想,趁著孩子還沒長大,也趁著你還愛著我,就這麼分開。這麼做,對誰都好。如果孩子長大瞭,懂事瞭,那時候她會受到很大傷害的。我也不想像別人那樣,吵得不可開交瞭才離婚。我想趁著大傢都還愛著對方,心裡裝著對方的好兒,這樣分開,也能給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還有呢?”
“我的父母,自然有我哥照顧,如果你能時不時的去看一眼,那他們也不會覺得很難過。對於媽,我沒盡到一個兒媳婦的責任,我隻能說對不起。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她的兒媳婦,我還要做你妻子。古人說”忠孝不能兩全“,今天我才體會到。不止是忠孝,就連愛人也不能陪著。我很想看看孩子,但我不能,我怕我受不瞭。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好爸爸,盡管你有時候理智的有點兒不近人情,但這樣更能讓她適應將來的社會,盡管殘酷瞭點兒。讓你帶著孩子,會比跟著我好。對這一點,我從沒有擔心過。”
“還有呢?”
“對於你,我婚前沒欠你什麼。婚後,我沒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可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到目前為止,我知道,隻有你真正瞭解我的苦衷,真正瞭解我心裡想的是什麼。你對我的瞭解,甚至超過瞭我的父母。隻是有一點我不放心,不在你身邊,我擔心你照顧不好你自己。你從來都是個不讓女人省心的男人,也可能是妻子是我的原因,可能換個人你就會照顧自己瞭。”
“還有呢?”
“說實話,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認為你不是個一般的男人,你會是個很好的人,會是個優秀的人。以前,不是我甘心情願的幫著你,而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所能做的就是讓你開心,你想幹什麼,我都千方百計的幫助你實現。看著你開心,我就心滿意足瞭。我從來沒奢望能嫁給你,跟你在一起。老天已經很厚待我瞭,讓我能嫁給你,我很感激。如果能,我會選擇離開這裡,跟你回去。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屬於自己瞭,我屬於國傢。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還有呢?”
“即便是現在,你已經是個有婦之夫瞭。我相信,你身邊一定不缺少女人,哪怕是多麼優秀的女人。我不相信有女人能拒絕你,如果你有心的話。所以,我想讓你知道,到現在我仍然愛著你,隻愛你!離婚以後,你就可以徹底擺脫我的束縛,擺脫自己的感情束縛,去看看你身邊的女人,去找一個適合你的,能愛我們的孩子的。隻要她能夠照顧好你,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我就放心瞭。”
“還有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連個電話都不打嗎?不是因為不能打,而是我不敢打。我怕我打瞭電話以後會受不瞭,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想孩子,隻把精力完全投入到工作當中。一旦我打瞭電話,聽見你和孩子的聲音,我怕我會馬上崩潰。
如果不離婚,這種情況還要延續多久,我真的不知道。“
”還有嗎?“
“我不知道,就連這些也都是隨著想,隨著說的。我沒想到要怎麼說,也沒想過要說些什麼。”
“你還記得嗎?結婚的時候,你對我說過的話,也是對著參加婚禮所有的人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一輩子也忘不瞭,怎麼會不記得?我說,”在我有生之年,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是因為我的阻攔或者不合作而讓你落下遺憾的,那我就盡到瞭做妻子的責任瞭。“對不起,我違背瞭誓言。”她哭瞭,哭的很傷心。
“你還記得我怎麼回答的嗎?”
“你說,”執子之手,不離不棄。“。”她說不下去瞭,搖著頭,哭得非常讓人心碎。
“你沒有違背誓言,到現在我也沒有。你至今也沒有讓我有遺憾,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我希望能跟你一起看到,也沒有!”
“我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想到你一個人,沒有人陪著你,我心疼的直哭,我受不瞭,我心疼,你知道嗎?”
“沒關系的,我還有幾個紅顏知己嘛~”含著淚,我笑著抱住她。
“我知道,就算是白玲能跟著你。她也不能堂堂正正的走進傢門,不能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我是想……”
“不要想,什麼都別想。你一個人在默默的奉獻,拋傢舍業,遠離親人,這些都不是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但你做到瞭,而且做得有聲有色。你現在從事的工作,是很多男人都做不來的。可以毫不誇張的說,10年或者20年,也許更長時間以後,我們的女兒會為瞭她有這樣一個媽媽而感到萬分自豪,會昂首面對所有的人說”我媽媽最偉大“。這些,難道還不夠嗎?我,隻是你身後一個隱形的人,能讓你放心傢裡面的一切,全心全意為你的理想而努力,盡全力照顧好這個傢。我會給你一個心理的基座,等你回來的時候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就是這樣,我也就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僅此而已。”
“別這麼說,不要,我不要你當個傢庭主婦。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不是整天圍著灶臺轉的窩囊廢。如果你抱著這樣的想法,那就算不離婚,將來你也會變成一個讓我看不起的男人。聽我的,這是我第一次駁你的意思,就聽我一次,行嗎?”
“你還記得嗎?當初咱倆結婚是經過瞭多少的困難,沖破多少阻力?當時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我隻能去死!沒有別的辦法,我不能讓那些不看好我倆婚姻的人看笑話,我不能讓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最後變成一個錯誤。’我這輩子從來沒讓人看過笑話,這次更不能。如果你堅持,那我沒別的辦法,隻有這一條路,死!”
“可是,除瞭離婚我想不出來什麼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目前的狀況。我知道有女人陪著你,也知道她一定對你很好。可我也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一定會感到內疚。你心裡難受,都是我造成的。換句話說,是因為我沒能盡到一個妻子的義務。這讓我心裡很難受,難受的就像失去你一樣。”
“不要這麼想,不是這樣的。說句難聽的,白玲就像是你的替代品一樣,就目前來看,她被”填空“瞭。你,不管在不在我身邊,都是我最愛的老婆。我等著你,不管多長時間。如果有一天,我實在覺得等不下去瞭,我會跟你說。就算是要違背誓言,我也希望是我,而不是你。因為,違背誓言會讓良心受到譴責,我不希望受到良心譴責的那個人是你,你懂嗎?不要再說瞭,你知道我是個牛脾氣,我決定瞭的事情沒人能改變。”
“可是,你這麼決定,對你是多大的傷害你清楚嗎?這麼做,沒有任何回報,你的心裡能平衡嗎?”她不哭瞭,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
“你現在做的,才是在傷害我。你從事的工作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有回報嗎?軍功章裡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這不算什麼,生理上有別的女人,心理上我還有你。我沒什麼損失,損失的倒是你,這才是我擔心的。”
“也就是我這麼個異類吧~,換個女人你還能這麼毫無保留的跟自己的老婆討論情人?”
“也就是我這麼個異類吧~,換個男人誰能娶你?”
“我總是順著你,從來沒駁過你的意思。本來這次是想駁你一次,沒想到還是被你擺平瞭。我就奇怪瞭,你哪兒讓我這麼著迷啊?”她明亮的眼睛裡閃著狡頡的光。
“跟我玩兒心眼兒?你個臭丫頭!欲擒故縱,是不?”我明白瞭,她在跟我玩兒心眼兒。
“臭寶寶,你不是也跟我玩兒心眼兒嗎?將計就計,我沒說錯吧?”她笑瞭,笑得很甜。
“不用這麼狡猾,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說真的,就是因為我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才這麼做的。表面上看起來,你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可我很清楚,你是個骨子裡面很保守,很固執的人。有時候,你太迂腐瞭,太拗瞭。雖然你好像認識很多朋友,但我知道,真正能走近你的,沒幾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太優秀瞭,太特別瞭,能跟你群分的沒幾個。這也註定瞭你大多數時間是孤獨的。雖然你好像對這種孤獨滿不在乎,但你畢竟還是個人,是個正常的男人。沒有女人在你身邊,分享你的成功,傾聽你的苦悶,憋也憋死你瞭。這麼做,最起碼讓你能心裡坦然一點。”
“得瞭,還有幾個小時,跟我回去,我有東西給你看。”我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什麼東東?是不是……”
“一堆……”
回到賓館,我把這兩年給她買的一大堆小玩意兒都拿出來。一盒心形包裝的費列羅巧克力、18K彩金的維尼熊手鏈、夜光的小相框、米老鼠的微型鬧鐘、和田玉的小掛件、一堆碎鉆和兩顆藍寶石組成的米老鼠頭像的戒指、能投射出時間的小手電筒、一個充滿血絲的玳瑁手鐲、存有女兒聲音的會說話的小鑰匙鏈…
她把一個含有珍貴中草藥的護腕,和一個中草藥制成的藥枕給我。叮囑我,是她跟軍醫特意要來的,對我的腱鞘炎和夜間內分泌調整有好處。過瞭幾個小時,我倆出現在福州機場的候機大廳裡面。
她的眼裡閃著淚光,但仍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拉著我的手,身體微微顫抖著。
“我知道,你會很細心的照顧別人,可是你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答應我,你要像照顧我一樣的照顧自己,好嗎?”
“我答應你,你也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不用擔心我,就算我自己不知道照顧自己,軍醫也不會同意的。過年的時候,我哥能回傢,我已經讓他買瞭大豆卵磷脂和深海魚油瞭,別忘瞭給媽帶回去。
跟白玲在一起的時候,不用想著我。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想著我。就跟以前一樣,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我希望,等我能回傢的時候,看見一個跟以前一樣的寶寶,好嗎?“眼淚順著她的臉龐滑落下來,滴在我的手上,有點涼。
“心理,我要你保持一個健康的心理。我也希望,等你能回傢的時候,我親手給你做一頓豐盛的菜肴,你還能像以前一樣跟我在廚房裡轉來轉去,還整天粘著我的屁股。好嗎,丫頭?”我感覺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我舍不得你走~”她終於哭出聲瞭,哭的很傷心。
“我也舍不得走,可是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別哭瞭,啊,聽話。穿著軍裝,哭的像什麼樣子?不哭,我等著你回來。”
“說點兒讓我高興的。”她開始強忍著淚水,努力的擺出一副笑臉。
“我買瞭一個100米的小戶型,在南運河和大東公園之間。”
“我知道,你說過瞭,說點兒別的。”
“我寫瞭你的名字。即便將來咱倆都沒瞭工作,也還有租金可以吃。”我撫摸著她的臉,擦去臉上的淚水。
“我不在乎錢,我隻要你。”
“我知道,可是”坐著搖椅慢慢聊“,也要有錢買搖椅啊。”
“撲哧……臭寶寶……”她笑瞭,淚水卻伴隨著笑聲又流下來瞭。
在擴音器裡一遍遍的催促聲,和她依依不舍的淚水中,我踏上瞭回沈陽的航班。看著遠去的跑道,我的眼睛濕潤瞭。妻子的包容和理解,讓我深深的震撼瞭。
不對,有點不對勁,怎麼會這樣?讓我想想,好好想想……
我明白瞭,這個鬼丫頭!這是個類似循環嵌套的詭計!兩個欲擒故縱嵌套在一起,真是計中有計,算無遺算啊~。所謂欲擒故縱,即是心口的高度不一。口表達跟心相反的意思。進而讓對方因感動而駁斥自己,最後由對方通過說服口,而達成心的真正目的。非常的講究技巧,如果對方不上鉤,那麼隻能是適得其反,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第一個欲擒故縱,是要跟我離婚。其實,她非常瞭解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離婚。這麼做能讓我更加愛她,進而消除長時間分開所產生的隔膜,也為未來繼續的兩地生活打個預防針。在此基礎上,第二個欲擒故縱上場,對白玲的存在采取大度的態度,不僅不予追究,反而鼓勵我繼續深入。這樣做,純粹是針對我性格的弱點進攻。讓我在自己的心理上不能把白玲進一步的拉近自己,把白玲在我心裡的影響限制在現有的范圍內,進而在她不在我身邊的情況下讓自己的位置更加穩固,至少不會因為白玲的存在而讓自己的位置顛覆。但同時,這麼做也避免瞭我因為兩地分居而生理受到傷害,更避免瞭在外面找小姐的發生,或者是更嚴重的後果的發生。多麼縝密的心思啊!
妻啊!何用如此的煞費苦心?你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不可替代的,你知道嗎?欲擒故縱固然需要技巧,遊走在危險的邊緣。但,將計就計更講究技巧和火候,你以為你贏瞭嗎?換個角度,我們都在利用自己對對方的深刻瞭解,在其人性弱點上做文章。從開始,到現在,我跟妻之間一直都在玩這種腦力遊戲。妻,尤其擅長這種欲擒故縱,在感情上放長線釣大魚。把老祖宗留下的這個看似仁義,實際卻是陰毒至極的計謀發揮的淋漓盡致。而我,每次都是將計就計,遇招拆招,順利的把自信滿滿的妻騙入甕中。這種相互之間的腦力角逐,不僅僅體現出兩個人的智慧,更增進瞭彼此的瞭解和感情的遞增。雖然是角逐,但其中有愛、理解、包容、寬恕、責任、義務、……妻,隻有你,才能,才敢,才會,跟我玩這麼危險的遊戲。詭計,有時候也是愛的體現!得妻如斯,夫復何求呢?
看著機翼下方雲層,有點眼暈,我睡瞭!
回到沈陽,已經是深夜瞭。天上飄著零星的小雪,沒有風,氣溫不太低。呼吸瞭一口北方清冷的空氣,機艙裡面沉悶的感覺一掃而空。沒叫出租車,我坐上瞭機場大巴,然後換乘出租車回到瞭傢裡。把妻給我準備的藥枕擺好,洗瞭個澡,暈暈乎乎的睡著瞭。
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外面還是有點陰沉,看瞭看表,原來才6點多鐘。洗把臉,穿上衣服,下樓慢跑瞭一會兒,在路邊的小攤上面吃瞭點早點。再回到傢裡,已經8點多瞭。開車去上班,開始瞭跟往常一樣的一天。
我在猶豫,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促使我猶豫該不該給小梅打一個電話。辦公室裡面,我看著桌子上面的電話發呆。幾次伸手要拿起電話,中途又停住瞭,退回來瞭。一旦我撥通電話,那麼我就又開始介入到小梅的生活中。這樣的介入,是好是壞,我都不知道。也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更不知道她要跟我說什麼。說實話,她要對我說什麼,我沒有很高的興致和好奇心。我的猶豫,在整個結果上面,而不是她要說什麼這樣的細節上。可是,作為男人就應該有始有終,不是嗎?
“喂~”猶豫再三,我終於拿起電話。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以為我是從濟南回來的。
“回來幾天瞭。”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呀?你怎麼樣?”
“我挺好的,休息瞭幾天,這不是給你打電話瞭嘛。英語學的怎麼樣?”我開始意識到我和小梅之間的尷尬和無味。
“還行,初級班完事兒瞭,現在是中級班,過幾天也該完事兒瞭。”
“你給我發短信,說有事情要跟我說,是什麼事兒?”
“我不想在電話裡說,你能來嗎?”
“現在?恐怕不行,估計下午有時間。”
“那行,下午我等你,不見不散。”
“要是急事兒,現在說也行。”
“不用,不急。我等你,拜拜~”她掛斷瞭電話。
看著電話有點兒楞的時候,手機響瞭,是軍哥兒。
“喂,什麼事兒?”
“我下個月結婚,8號,你怎麼地?”就是牛逼,他結婚,還“我怎麼地”。
“什麼怎麼地?想讓我怎麼地,你就直說。”
“你提前一天過來吧。”
“什麼活兒,現在就說。”
“沒什麼活兒,讓你先過來,隨時待命。”
“沒問題,還有什麼事兒?”
“我上回跟你說的,xxx地稅局改造,要開始瞭。人,我已經給你聯系好瞭,是他們局的副局長,姓孟。你的情況我都跟他說瞭,這傢夥人還不錯,事兒辦的也明白。我把電話給你發個短信,你自己跟他聯系吧。”
“什麼時候開始?他有什麼偏好?”
“估計應該是春節前投標,春節以後開始施工。這老東西沒什麼特別的偏好,喜歡養龍魚,喜歡找小姐,很小的那種。別的,就不知道瞭,應該也沒什麼特殊偏好瞭吧。反正,你自己著量著辦。”
“你呢?給你留多少?”
“我?不用瞭。你幫瞭我這麼大的忙兒,我那份就算是謝謝你瞭。”我知道,他是指那兩個航空座椅。
“那行,我就等著你給我短信瞭。”
“對瞭,他們的規模比我們的大。估計最後造價會比我們大一倍,所以你自己要算計好,別自己虧瞭,也別打後續維護的主意。他們自己有自己的維護人員,給他們維護人員一點兒甜頭兒,省瞭你的事兒不說,施工的時候還能省點兒錢。
“省點兒錢?你什麼意思?”
“我聽說,他們維護人員手底下有一幫幹活兒的。你要是能把他們喂飽瞭,最起碼施工的工錢不就省瞭嗎?”
“不行,喂飽他們可以,施工隊絕不能假手於人。”
“呵呵,我就喜歡你認真的勁兒。行,你自己看著辦,反正你辦事兒我放心。
那就這樣兒,等我結婚的時候再聯系。“他掛斷瞭電話。
他說不要好處,那是他說的,我不能不給。等到他結婚的時候,我就得大大的隨上一筆,這樣顯得他有面子,我也臉上有光。呵呵,軍哥兒,你也不傻呀!
不過我喜歡,這樣的辦事方式大傢臉上都好過。同學的身份,朋友的交情,都在這裡面。如果老是談錢,那就傷瞭這種和諧。不過,這隻是跟明白人才能這麼辦。
雙方都是明白人,都是聰明人,這麼辦大傢都喜歡。如果有一方不是明白人,那恐怕很容易產生誤會,甚至導致整個生意失敗。所幸的是,軍哥兒是,我也是。
下午,吃過瞭午飯,我來到瞭小梅的住處。可是她沒在,敲瞭半天門,沒人開門。於是,我撥通瞭她的電話。
“喂,你在哪兒呢?”
“你到瞭?”
“是啊,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你這麼早來,我在學校呢。你等我吧,我這就回去。”
“不用瞭,反正有車,我過去吧,方便嗎?”
“那也行,我在中心花園等你。”
“好,就這樣。”掛瞭電話,我往母校方向開去。
在門口換瞭通行證,我把車子停到瞭離主樓不遠的地方,步行前進。看著校園裡三三兩兩的學生,我不想讓自己太特殊,想重新體會一下學生時代的情感。
在這裡,我從一個少年成長成為一個青年。離開這裡,我從一個懵懂的少男漸漸成為進入社會的成熟男人。這裡留給我很多美好的回憶,也留給我一大筆寶貴的人生財富。順著主樓西側的馬路,慢慢地走。盡管下過雪,但馬路上面幹凈的讓人不敢相信。
在南方的大城市,人人都看重自我修為,對人民大眾的集體力量體會頗淺。
但在北方,這種人民群眾的集體力量就體現的很明顯。每當下過雪,各單位都會大傢齊上陣,幹的熱火朝天,把堆積如山的積雪清理到路的兩側。現在用上瞭各種除雪機械,當然不用那麼多人瞭。但在校園裡,學生們還是會像以往一樣,響應號召,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道路清理出來。尤其是這麼一所歷史悠久的大學校園,這個最先起來表達抗日救國思想的校園裡面,更是如此。如果再次爆發戰爭,在國力日益強盛的今天,我想,這裡的學生一定會像前輩們一樣,率先起來抗擊敵寇,保傢衛國。想到這裡,一種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還記得畢業的時候,有人問我,“大學給你最重要的是什麼?”。我回答,“知識不是最重要的,因為那可以通過自學獲得。大學給我的最寶貴的就是,內涵、氣質、和更先進的思維方式。”。到今天,這個答案仍然沒有改變。我感謝我的母校給與我的這些寶貴的特質,讓我能在高手如雲的當今社會搏殺奮進。謝謝你,東北大學!
一通胡思亂想下,已經到瞭中心花園的正門,我邁步進去。走瞭沒一會兒,在人工湖的一側,我看見小梅坐在一個石凳上面,低著頭。一頭長發已經束起來瞭,粉紅色的羽絨服緊緊的裹著她勻稱的身體。一條牛仔褲把那充滿彈性的大腿線條襯托的更加誘人,白色的毛邊短靴讓小梅整個人都顯得那麼純潔,那麼充滿青春氣息。
“想什麼呢?”我走過去,輕輕的問。
“想你。”她抬起頭,淡妝的臉看著我說。
“想我?我這不是來瞭嗎?”我坐在她身邊。
“你是不是早就回來瞭?”她問我,眼睛裡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東西。有點幽怨、疑惑,還有點……好像是恨。
“回來瞭幾天,又出去瞭,昨天才回來。”
“見到白玲瞭吧?”
“嗯。學的怎麼樣?估計現在肯定比我強瞭吧?”
“我有點兒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我可能不會來上學。”她的神情有點沮喪。
“怎麼瞭?發生什麼事兒瞭?”
“沒什麼~”她嘴上這麼說,但我看到她的眼圈紅瞭,一定有事發生。
“怎麼瞭,告訴我。我跟你說過,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幫助你。出瞭什麼事兒,告訴我。”
“我不想上學瞭,我想回傢。”她看著我,一下子趴在我懷裡哭瞭,哭的很委屈。
“怎麼瞭這是?到底怎麼瞭,別哭,慢慢說。”我輕撫她起伏的後背,安撫著她。
“……”
“別哭瞭,一會兒變成個大花臉,看你怎麼見人。快,別哭瞭,聽話……”
“你到底是誰?”半晌,她抬起頭問我,把我問愣瞭。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安的什麼心?你想我怎麼樣,啊?”她恨恨的問我。
“到底怎麼瞭?你別嚇我,慢慢說,到底出什麼事兒瞭?”
“你告訴我,你到底希望我怎麼樣?我怎樣做,你才能滿意?”她還在問。
“你怎麼這麼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希望你能過正常的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這不好嗎?我有什麼企圖?我都是為你好,這錯瞭嗎?”
“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好?你平白無故的,為什麼對我好?
他們對我好,是想跟我搞對象,你為什麼?我想瞭好長時間,也沒想明白。
你對我好,確實,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是這樣。可,對一個人好,總有目的啊,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好。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這……,我回答不瞭,我也不知道。我沒想過,也沒刻意的要去對你好,都是無意識的。你現在這麼問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瞭。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我沒有任何目的。換句話說,沒有任何對我個人有利的目的。如果你真的得到瞭幸福,那也隻是我的心裡會為你高興,會真誠的祝福你,僅此而已。
“你對我好,卻不要我,卻希望我跟別人好。有你這樣的男人嗎?你喜歡的東西,你不留著,卻希望別人拿走,哪有這樣的男人啊?”
“你是東西嗎?不對,你是人,你是小梅,我喜歡的女孩。你不能這麼說話,你這麼說很傷人,你知道嗎?”
“你喜歡我?有你這麼喜歡的嗎?你想的時候就來找我,跟我上床。你不想的時候,就不理不問,一走就是兩、三個月。你當我是什麼?看見別人對我好,你也不吃醋,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地?”她的音調突然上升,我看見遠處的兩個學生向這邊看瞭一眼。
“哼,對!我是小姐,你來找我,不上床,還能幹什麼?現在玩兒夠瞭,良心受不瞭譴責,就得找個人把我接過去,這樣心裡就好過點兒,對不?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接力棒,對不?”她的眼睛,讓我感到陌生,不寒而栗。這不是我認識的小梅,這不是我喜歡的小梅瞭。
“我說對瞭?我就知道……”
她還在繼續著,大聲的質問,大聲的詆毀自己,大聲的羞辱我。但,我好像什麼也聽不見,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我怎麼瞭?她怎麼瞭?到底發生瞭什麼?
我錯瞭嗎?我真的錯瞭嗎?我有什麼目的?我真的玩兒夠瞭?我是那樣的人嗎?
她問我的這些問題,我都回答不瞭,也從來都沒想過。我曾經以為我是光明正大的,真的是嗎?我的目的真的就這麼純潔?還是在我的潛意識裡,真的存在不可告人的齷齪目的?就算我是光明正大的,就算我的目的真的很純潔,哪怕是純潔的就像一顆完美無瑕的天然水晶。她現在的樣子,現在的狀態,現在的表現。
我還要繼續嗎?我還要繼續扮演救世主一般的六翼天使嗎?
妻子的話,猶在耳畔。我的女人夠多瞭,已經享受瞭太多瞭,已經得到瞭太多瞭。無論在感情上、在心理上、在肉體上,我都享受和得到瞭超過常人的量瞭。
我不應該不知足,不應該再把小梅拖進來。當初,我不也是想讓她擺脫我,擺脫所有的以往,開始新的生活嗎?既然她現在已經開始恨我,那我就應該順水推舟,讓她徹徹底底的恨死我。趁我還沒有虧欠她什麼,帶著恨離開,這也是一種分離的方式方法。不是嗎?
她變瞭,我不知道她因為什麼樣的遭遇,反正她變瞭。就算她不恨我,就算她還喜歡我,這樣的小梅還是那個我喜愛的女孩嗎?不,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我不能容忍一個曾經是我喜歡的人的這樣的詆毀,我不能容忍自己的純良動機被理解為一種陰謀企圖,盡管她曾經帶給我快樂,曾經是我喜歡的女孩。
我站起來,看著她有點歇斯底裡的樣子,既陌生又心痛。深深的吸瞭口氣,幹冷的空氣進入到呼吸道和肺部,讓我忍不住咳嗽瞭兩聲。整理瞭一下壓皺瞭的衣服,點上根煙,深深的吸瞭一口。我準備離開,無聲的離開。
我的衣服被拽住瞭,回過頭,我看見她滿臉通紅的看著我,臉上掛滿瞭淚水。
那表情,就像一個死命拽住要離開的媽媽的孩子。眼睛裡噙滿瞭淚水,期盼的看著我,手在顫抖,身體還在抽泣。她的樣子,讓我想起瞭跟雨分手的那個冬夜,雨當時的樣子也是這樣。我的心,像是被高壓電接觸瞭一樣,驟然收緊瞭一下,很難受。
“你要去哪兒啊?……你不要我啦?”她抽泣著說。
“不要哭瞭,看你哭,我心疼。”我坐下來,坐在她旁邊,輕撫她的臉,冰涼的。我的聲音開始顫抖,手也輕微的顫抖,不受控制。
“你別走。”
“我不走。”我不忍心讓那個冬夜的結局再次發生。
“你走瞭,我咋辦啊?我不讓你走。”她緊緊的抱著我的背。
“我去瞭濟南,一個月以前回來瞭。當時白玲告訴我,說你可能變瞭。我確實想來找你,但後來改變瞭想法。我想,你已經開始新的生活瞭,我不能讓這狀況節外生枝,好不容易得來的新生活,不能因為我而改變。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總在你身邊,你要自己處理面對的問題和困難,親手尋找自己的幸福和未來的路。所以,我強迫自己不來找你。前幾天,我老婆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兩年沒有音信瞭,所以我馬不停蹄的趕過去。昨天才回來,今天早晨就給你打電話瞭。整個過程就是這樣,我沒有任何隱瞞的。”說完瞭,我看著已經停止瞭哭泣,還在抽泣的她。
“真的?”
“呵呵,看來你已經開始不信任我瞭。唉~,我有必要騙你嗎?”
“對不起,我相信你,我說走嘴瞭。”
“沒關系。現在,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瞭嗎?”
“對不起,我不想那麼說的,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又開始哭。
“沒關系,我不介意,沒事兒。不哭瞭,啊~”
“不哭瞭,聽話。深呼吸,平靜一下,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瞭。”
“小林子,知道瞭。他知道我是小姐瞭,我沒想到他知道瞭以後,還追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瞭,想跟你說,你又不在,問白玲,她說她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她還告訴我,別打電話打擾你,她說你心情不好,一堆煩心事兒。
聽她的意思,好像你老婆一樣,我都氣瘋瞭,哭瞭好幾場。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跟她好。“
”就為這個?“我有點哭笑不得的瞭。
“還有呢,一大堆事兒呢。我看中瞭一個檔口,在春天地下賣小玩意兒的,不知道能不能行。還有速成班裡好幾個人要跟我搞對象,都老煩人瞭。你說,我咋辦啊?”
“還有嗎?”
“這些還不夠多啊?沒想到,在白金幹瞭就一年,就像變傻瞭似的,什麼都不懂瞭,什麼都不會瞭。你又不在,想找白玲商量一下,你看白玲那個牛逼勁兒,氣死我瞭!”
我忽略瞭,一年的風月經歷,讓她很難適應外面正常的生活。學好難,墮落以後從良更難。小姐這個行業,接觸的范圍極小,但錢來得極快。根本沒有空餘去想應該怎樣生活,應該怎麼活著。人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容易適應安逸的生活,但從安逸轉向清貧卻很難。小梅隻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女,這麼快,又這麼大的轉變讓她無所適從,這也是正常的。尊嚴的喪失,和金錢的誘惑,很容易讓她迷失,迷失的很深很遠。這時的小梅,顯得那麼無助,那麼楚楚可憐。我忽然明白瞭她的瘋狂,她的歇斯底裡。那是對生活無望、迷惑、茫然的極限表現。
“別怪白玲。那段時間,我最好的兄弟的父親沒瞭,我的心情非常低落。就算在你身邊,恐怕也不能幫上你什麼忙。要怪,就隻能怪我,我的能力有限,無法分身。是白玲讓我給你打電話的,她不放心你。你們都是好姐妹,不要因為一些誤會,特別是因為我而反目成仇。你是個好姑娘,她也是,你們永遠都應該是好朋友,不是嗎?”
“我呸!你說就行,她說就不行!你就護著她吧~”雖然嘴硬,但我能看出來,她已經原諒瞭白玲。
“好啦~,我這就幫你想想,看看這些問題怎麼解決。來,笑一個~”
“嘻嘻,我就知道你準能行。”帶著淚,她笑瞭。
“又哭又笑,小貓兒撒尿~”我給她擦幹臉上的淚。
“我餓瞭,我要吃飯!”她就仰著臉,讓我給她擦。
“吃什麼呀?剛跟我大哭大鬧的,完瞭就讓我請客吃飯,還真有你的。”
“不行啊?我要吃肯德基,請不請?”
“行~,請~,走,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