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君的發……真長……”一邊拿著他的梳子為他梳著那一襲青絲一邊輕喃,她隻覺得每梳一下,自己的心中的計劃便被梳理清楚瞭一些。望著他的背影,她不曾想,如今,他們到底又是怎樣的關系?
“妍兒……”他發覺到她的出神,那梳子已經將同一縷頭發梳瞭數次。
“噢……”她這才回過神來,為他挽起瞭半面長發,用那玉簪固定瞭起來。
“妍兒的手真巧,女孩怎又梳頭梳得這麼細心地?”他驚訝她的熟練。
“妍,常為父後梳頭。”她隻是簡短地答道,將他剩下的長發梳理整齊,“好瞭。”將梳子還給瞭他。
“難怪……”他隻是輕聲應道,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同樣的年紀,他怎享受不到這天倫之樂?而想到此,她剛剛的一句話再次刺入瞭他的心,“恭喜妍兒瞭……”而她竟都要先他一步……
“……”她默默不語,“不問問是誰嗎?”
“某個小侍吧……”他輕聲答道。
“不是……”她起瞭身。
“誰?!”他驚得立馬回頭,這宮裡,誰還與她有關系,“蓮王?”
她卻隻是微微搖瞭搖頭。
“妍還有事,後君保重。”施瞭個禮,轉身離去。
“妍兒……”他立馬起身追瞭上去,“是誰?”
“天色已晚,後君若是酒意消瞭,就回去吧。”她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心裡苦笑瞭一下,隻覺得自己有些傻瞭。
明明就是她開口勾起瞭他的好奇。
“……”他望著她,心裡已有瞭大概的答案。心,一下子亂套瞭。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隻覺得那本還留有一絲甜意的心瞬間被那比黃連還苦的味道所占領瞭。
深夜的坤寧宮,宮侍們詫異著那半夜的來客。
“殿下怎麼這時候來瞭?後君已經睡下瞭……”宮侍跟她說道。
“沒事,我在這等著。”她卻往旁邊一坐。
“殿下若是有急事,奴才這就去請後君。”宮侍立馬說道。
“不必瞭,不用打擾父後休息。妍一個人在這兒坐會兒就行瞭。而且,這天色,也快亮瞭。”她望瞭望自己重華宮的方向,不知那人是否睡好。
可就這樣的夜,又有誰能睡的安穩?
蕭璃此時正枕在那床上,輾轉難眠。微微鼓起的小腹,告訴他裡面孕育瞭一個新的生命。他因此而開心,也因此而憂心。
“我到底是怎麼瞭……不是告訴妍兒瞭嗎?怎麼還是如此焦慮……”他隻覺得額上泛著那些許細汗,他由始至終都還是在乎她的反應。
她為何沒有展露出絲毫喜悅?還是說她已經被這深宮的殘酷研磨得一點真實的表情都不會表現瞭?他有些小抓狂,她哪怕露出一絲笑容也好。這是她的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她就沒有一點要做母親的喜悅嗎?
還是說……她與他一樣,都慌張瞭……?
“寶寶……沒關系……爹爹會疼你的……”他似乎擔心自己的心情會影響瞭腹中的骨肉,輕輕地撫摸著小腹,安慰著孩子,安慰著自己。
卷在被褥裡,他隻想著如何給孩子一個正常的生長環境。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瞭,朝霞透過那紗窗透入瞭房內,斜灑在瞭那幔帳上。些許的光芒透入帳中,他這才微微睜開瞭眼。
“殿下,皇後殿下召您呢!”宮侍小玫突然沖瞭進來,輕聲喊道。
“什麼?!”他猛地驚醒瞭,“皇後召我……?”一下子他便慌亂瞭。
“殿下,快點梳洗吧!來人啊~~~”小玫趕緊為他主子穿戴瞭起來。
蕭璃整個人已經舉手無措,任由宮侍們打理著他。心裡隻是一直想著,皇後早就免去瞭他的請安,隻為瞭不想見到他。如今,又突然傳召他,又是為何?難道……心一下子便收緊瞭。她跟她的父親都說瞭嗎?手一下子捂在瞭小腹上,他全身的神經都繃緊瞭。
迅速趕去瞭那坤寧宮,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不斷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生怕哪裡不得體。
“太姬正君駕到~~~”伴隨著一聲通報,他的心已經縮到瞭極限。
走進瞭正殿,皇後卻未在那裡。
“殿下,請進內殿。”隻見那宮侍讓瞭一條道路。
他的心怦怦直跳,往那內殿走去。而那內殿裡,卻隻有皇後一人坐在那軟榻上,並未見到她。
“參見皇後殿下,後君千歲千歲千千歲!”他立馬跪瞭下去。
“免。”獨孤凌輕聲道。
“謝後君。”他又拜瞭一下,起瞭身。
“過來。”獨孤凌待他起身後便看著他說道。
“諾……”蕭璃微微垂首,走上瞭前。
“再過來些。”獨孤凌接著說道。
“諾……”蕭璃又上前瞭兩步。
“到本宮的身邊來。”獨孤凌最後說道。
“諾……”蕭璃的聲音越來越弱,小心翼翼地走到瞭獨孤凌的身邊。
這是他第一次與獨孤凌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獨孤凌抬頭望著他,放下瞭手中的茶杯。什麼也沒說,觀察著他。突然間,手伸向瞭他的腹部,按在瞭他的小腹上。
“後君!”他驚呼,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果然是知道瞭。
可獨孤凌隻是繼續用手按瞭按,臉色沉瞭下去。
“幾個月瞭?”他開口問道,“應該沒多久吧?”
“回殿下……兩個月……”蕭璃隻覺得自己快要崩潰瞭,站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獨孤凌將手收瞭回去,再次拿起瞭茶杯,吹瞭一下那茶葉末子,慢慢地品起瞭那茶。
蕭璃隻是默默垂首,盯著自己的腳,隻覺得自己快要站不穩,隨時會倒下去。
“坐吧。”當再次放下茶杯時獨孤凌才說道。
“謝殿下……”蕭璃慶幸著,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坐。
“頭三個月很要緊,稍不慎,就是一場空。”獨孤凌說道,“你自己要當心。”
“諾……謹遵後君教誨。”蕭璃起身行瞭個禮。
“不必起來瞭,坐著吧。”獨孤凌輕揮瞭一下手。
“諾……”蕭璃再次坐回瞭那高凳上。
“本宮會派薛太醫去給你定時診脈的。待胎穩瞭後,你便出宮吧。”獨孤凌說道。
“哎?!”蕭璃睜大眼驚呼,“殿下?”
“你好歹是太姬正君,太姬失蹤多年,你挺著個肚子在宮裡像什麼話?!”獨孤凌微怒,“若是被皇上知道瞭,怕你們父女都不能茍活。”
“……”蕭璃自然是清楚這其中的厲害的,可怎麼也想不到,他這麼快就要離開這皇宮,離開她。
“到時候本宮會在宮外為你安排一個住所,有專門的人伺候與保護。”獨孤凌繼續說道,“你宮裡可還有人知道你有孕之事?”
蕭璃有瞭那不詳預感,趕緊搖頭。
“那便好,否則……”獨孤凌的意思果然是要清掃幹凈。
“太後駕到~~~”此時外間突然來瞭一聲通傳。
獨孤凌微微皺眉。
“來得到真快……”掃瞭一眼蕭璃,他起瞭身往外殿迎去。
蕭璃趕緊跟在他身後,不知自己的臉色早已蒼白。
鳶荀不緊不慢地進瞭坤寧宮,一進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宮侍們全退下。
“不知後君有何懿旨?”獨孤凌明顯感覺到瞭其來者不善。
“璃兒,過來。”鳶荀冷冷地說道。
“……”蕭璃全身僵硬瞭都,慢慢地挪瞭過去。
“璃兒是哀傢的侄子,哀傢對璃兒自有安排。”鳶荀明擺著是來向獨孤凌要人的。
“後君!”獨孤凌亦不讓步,“微臣可是後宮之首,有權利處置後宮的任何內官。”
“呵呵!”鳶荀冷笑瞭笑,“那皇後是不是想連本宮也處置瞭呢?”
“微臣不敢!”獨孤凌臉色沉瞭沉,“但正君腹中所懷的,好歹是微臣的孫子!”但又隨即出招。
“……”鳶荀一聽此話便面色發黑,“那又怎樣?”微微挑眉。
戰火,一觸即發。
“後君……”蕭璃看著二人,生怕出點什麼事。
而那兩位後君同時轉頭盯著他。
“我……”被盯得什麼話也不敢說瞭。
“二殿下,您不能進去!”而此時,內堂裡傳瞭幾名宮侍的熙攘聲。
“誰還沒退下?!”獨孤凌一聲怒吼。
那幾名宮侍立馬在那走廊上跪瞭下去,自喊奴才該死。
“父後……”而她此時面色嚴肅地走瞭進來,掃瞭一眼鳶荀。
鳶荀這時面色稍微緩和瞭一些,眼中閃過瞭一絲悲哀。
“後君。”此時她已走到瞭他的面前,“父後與妍已做好安排,希望後君不要插手。”
“……”鳶荀低頭望著她,沉默瞭許久,“妍兒都這麼說瞭,那就該怎麼辦怎麼辦吧!璃兒,我們先走。”終,說完便離去。
她望著他略微憤怒的背影,唯有默不作聲。蕭璃在拜別瞭後趕緊跟著鳶荀離去,這個戰場,他實在是經受不起。他就像是那羔羊,剛出瞭虎口,又入瞭狼窩。
“妍兒……”獨孤凌緩緩地走到瞭女兒的背後,輕輕地摟住瞭其,“不要怪父後太狠心……”
她依舊是默不做語,她知道,這時她自己必須再有所準備。這後宮裡,戰火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