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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碧荷院

  就在燕南天安慶遇險的同一時刻,他的結義兄弟玉郎江楓、南天大俠路仲遠,還有江楓的書童江琴,卻聽到瞭燕南天在湖北現身的江湖傳言,一路尋覓進入瞭九宮山區。

  這天,他們無意中來到繡玉谷,望著姹紫嫣紅一片花海,氤氳馥鬱撲鼻花香,江楓忽然醒覺,這裡是江湖傳言武功出神入化、行事亦正亦邪的移花宮兩位宮主邀月、憐星的住處。他趕緊止住大傢,說道:「三弟,此處是移花宮,我等須註意禮貌,不可造次。」

  說罷,他向谷內高聲喊叫:「喂,宮內哪位姐妹聽著,煩請通稟兩位宮主,就說玉郎江楓和南天大俠路仲遠兄弟二人前來拜訪!」

  稍頃,一位少女輕移蓮步,款款向谷口走來。隻見她雖隻穿普通的宮裝,卻掩不住容貌的國色天香,黛眉籠翠,頰艷荷花,櫻唇綻朱,肌膚賽雪。再看她的體型,蜂腰鶴勢,芳姿倩影,丘巒起伏,曲線分明。

  江楓心中猛地一動,兩眼竟有些發直。暗想,此女在哪裡見過?苦思良久,再也想不起來。

  少女走到他們面前,盈盈行個禮,說道:「小婢花月奴,奉兩位宮主之命有請各位。」

  說罷便轉身引路而去,眾人急步在後相隨。

  不多時,他們被領進瞭宮內。但見四處打掃得一塵不染,就連那石板鋪成的地,也被水沖洗得閃閃發光。周圍有寬大的窗戶,滿谷醉人的花香隨風飄瞭進來。

  通向裡間的那扇門豁然大開,邀月宮主與憐星宮主款步走出,裙裾飄舞,猶如兩片彩雲,乘風飄飛。她們一個顯出韻帶梅花一段香的奇姿麗容,一個顯出膚爭瑞雪三分白的玉質冰肌;雙雙嬌如楚水,對對美賽西施。活似從天上掉下兩輪皓月,照得人滿面生輝。

  別人看她們暗暗喝彩欣羨,而她們卻不時把兩雙俏目去覷著江楓。她們真不敢相信天下會有這麼美的男子!真個是玉樹風格自天成,誰道龍陽不傾國!但見他,風姿俊秀,骨格清奇,蜂腰虎背,面如溫玉,雙眼精光閃爍,卻不失溫柔靈秀,身軀如玉樹臨風,卻蘊含剛勁矯捷。總之,在他舉止顧盼之間,不論男人女人,都不能不承認,他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

  仿佛兩輪皓月在這一輪太陽面前黯然失色,她們一時竟禁不住莊嚴頓失,有些扭捏失措起來。

  幸好花月奴送進來幾杯香茗,才使移花宮主姐妹從那幾分莫名的尷尬中解脫出來。邀月宮主掩飾地問道:「什麼風把江、路兩位英雄給吹來瞭?」

  江楓瀟灑一笑,說道:「我們兄弟是為瞭尋找大哥燕南天的行蹤,而無意闖進繡玉谷的。不知兩位宮主有否聽說過燕南天的消息?」

  憐星宮主討好地說道:「聽說前些日子燕大俠曾在安慶附近現身,和一群宵小狠狠打瞭一架。我們姐妹都盼著他來,好向他討教幾招呢!」

  江楓搖搖手中的鐵骨折扇,微笑道:「既然大哥不在這裡,我們就告辭瞭。」「且慢!」

  移花宮主姐妹幾乎同時叫喊出聲,「兩位遠來是客,移花宮怎能不略盡地主之誼。就請兩位在宮內盤桓數日,等有瞭燕大俠的消息再走。月奴,把碧荷院、紫香閣打掃幹凈,送兩位大俠進去休息!」

  夜幕降臨瞭,移花宮裡一片寧靜。二宮主憐星斜倚欄桿,向著天邊明月,默默傾訴著內心的隱秘。此刻,她的心頭,掠過瞭一絲淡淡的莫名其妙的惆悵。

  「唉!先前舍命習藝練武,然後仗劍江湖,揚名立萬,與姐姐一起創下瞭移花宮這片基業,究竟是為著什麼呢?不錯,我名有瞭,利也有瞭,但為什麼心裡總感到不踏實,一回到這個錦衣玉食的傢,就被寂寞和空虛包圍著呢?」

  「啊!我想男人瞭!」

  俏臉刷地飛紅。她回頭瞧瞭瞧,見無侍女跟著,又任由思想的野馬馳騁開去。

  「人人都說我的眼睛特別美,什麼星如點漆呀,波光流淌呀,各種各樣的奉承話都有,可偏偏又要補上一句稚氣未褪。呸!什麼稚氣未褪,我都二十好幾瞭,哪來的稚氣?二十好幾的女人,不正該找個婆傢尋個歸宿麼?然而,我卻有個至今未論婚嫁的姐姐!」

  世間之上,決沒有姐姐待字閨中,妹妹先行嫁人的道理。一股怨憤神情,悄悄爬上瞭她的臉際。「難道姐姐不是女人,抑或她醉心於武林事業,不再懷有對男性愛撫的渴望?」

  「不!自從見到玉郎江楓那一刻起,她便發生瞭極大的變化,變得愛說瞭,愛笑瞭,連平日那極度任性的脾氣,也變得溫和無比。咦!我這是怎麼瞭,喉頭澀澀的,鼻子酸酸的,心,還在隱隱作痛……天哪!我也愛上瞭江楓!姐姐在江楓面前流露的一切,我不也在重復著麼?」

  她驀地驚出一身冷汗,與姐姐爭情人,這豈不是有悖情理,有背人倫?「姐姐,我妒忌你啊,你有瞭玉郎江楓,而我依然是名花無主。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嗎?坦率地說,第一次見到江楓,我也被他迷住瞭。這叫不叫情人眼裡出西施,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世上絕沒有一個女人能抵擋得住他那瀟灑一笑。因此,我暗下決心,不管采用什麼手段,我都要與江楓夫唱婦隨,誰若想插足其間,充作情場敵手,我一定會讓她飲血刀鋒!誰能料想,姐姐,情敵居然是你!」

  她扶著欄桿,盡力不使自己軟癱下去,不過粉頸卻慢慢低垂下來,似是不欲讓明月瞧見她那傷心欲絕的面容……驀然,她的頭高高揚起,窈窕嬌軀也挺得筆直,最大限度地承受明月的清輝。

  「姐姐,我保證絕不會向你動刀動槍,但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有權利與你公平競爭。先下手為強。我將施展出渾身解數,引誘江楓,迷惑江楓,達到生米煮成熟飯的目的。你,等著瞧吧。」

  瘋狂從心底升起,春潮亦從心底泛起,而且迅速波及全身,不可遏止。

  她疾若旋風,卷進臥室。不一會兒,又從臥室奔出,「嗖」地掠到背月的樹蔭下。她身上除瞭一襲薄如蟬翼的羅衫,以及羅衫內面小得僅能遮蓋私處的褻衣,幾乎到瞭身無寸縷的地步。

  她左瞧右看,覷定無人,從樹蔭下彈身而起,落向另一個背蔭去處。

  江楓下榻之地,名為碧荷院。池塘裡,荷葉亭亭如蓋,荷蕊探首搖風,醉人的旖旎裡,還有蛙聲一片。

  憐星宮主望瞭望這片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的世外桃源,暗忖:「這倒是個極好的男女幽會場所。」

  忖畢,嬌軀晃瞭一晃,霎時貼近那棟臨池而建的瓦房。那瓦房一開三間,是移花宮中唯一不尚奢華,保持天然風貌的幽雅去處。

  門虛掩著。「難道這位可人兒能掐會算,預先知道我要來麼?」

  喜孜孜裡,憐星宮主輕輕將門推開,而後反手關攏。

  門剛合嚴,「吧嗒」一聲,厚厚的門簾自然落下。這是為瞭防止蛙聲聒噪,夜不能寐,特意安裝的自動機括。黑暗一下子降臨,伸手難見五指。饒她內力精純,亦如同睜眼瞎子,什麼也看不見瞭。

  「他怎麼不點燈?——沒燈倒也好,省去瞭見面時那份尷尬。」

  仗著道路熟悉,她徑朝臥房走去。

  剛入臥房,便聽到一絲輕細的鼻息。察聲辨位。「咦?他怎的沒睡下,卻站在房中?」

  她強抑心頭狂跳,舉步近前,轉瞬便與心目中的檀郎,面對面地站到瞭一塊兒。因情所苦,為情所困,她一面帶著初嘗禁果的羞澀,一面期期艾艾地伸出纖手,撫向檀郎。

  觸手處,是光潔如絲的肩頭。「啊呀,他竟也沒穿衣服!」

  有如被閃電擊中,她一條粉臂,登時變得酥麻無力。那酥麻漸次由臂而胸,由表及裡,連砰砰劇跳的芳心,似乎也暫時停止瞭搏動。

  稍後,知覺回歸,元神復位,接踵而來的是情欲之火高熾,燒得渾身上下燥熱不堪。「姐姐!」

  她暗暗叫道,「我終於先你一步,得到江楓瞭!」

  五根尖尖玉筍般的指頭,百無顧忌地在檀郎肩頭上遊移開去。

  肌膚柔若無骨,滑不凝脂。「人人都把江楓稱作玉郎,今日一摸,方知送這綽號的人,確實大有見地。」

  指尖正待朝前胸移動,驀然,身後燈光如泄,登時充房盈室。驟逢光亮,她不得不緊緊閉上雙目。約略適應後,她瞇縫著眼睛,掉頭望去,卻見江楓的書童江琴,端著一盞燭臺,笑吟吟地倚門而立。

  「這不是存心捉弄人麼?」

  她氣咻咻地回眸檀郎。這一瞧,宛如被人使瞭定身法,眼也直瞭,人夜呆瞭。原來,承受她摩挲愛撫的人,哪裡是什麼江楓,竟是自己的同胞姐姐、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

  邀月宮主的打扮與乃妹毫無二致,一樣的透明羅衫,一樣的窄小褻衣,更妙的是,羅衫滑落肩頭,把個欺霜賽雪的酥胸,差不多全部袒露於外。

  這當兒,她亦愣愣而立,與乃妹四目相視。真是:尷尬人偏逢尷尬事,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有心做神女,無緣見襄王。兩姐妹各自紅雲上頰,慢慢地紅瞭又青,青瞭又白,白瞭又紅。她們都猜出瞭對方的用意,但同時又都心生疑團:江楓上哪兒去瞭?

  這當兒,江楓正倚在一座假山後面,偷偷窺望著一位拜月祈福的少女。自從進入移花宮後,他便產生瞭警覺,因為邀月、憐星二位宮主那媚死人的秋波和過瞭頭的熱情,使他大感吃不消。他一向以自身的美貌傲世,但同時又將之看作沉重的負擔,特別害怕被以貌取人的女子乘虛而入。因此,他將自己的擇偶標準訂為:寧可對方其貌不揚,也要換取真心相待。

  就這樣,為防止二位宮主充作不速之客,他於月華初升那會兒,吩咐過江琴看守門戶,便自碧荷院悄然步出,徑直朝路仲遠下榻的紫香閣走去。

  不幸得很,由於初來乍到,他迷路瞭。七彎八拐,直到月近中天的時候,打從一座高及數丈的假山下經過,忽然一陣感月傷懷的嗟嘆,飄入瞭他的耳中。

  側目一望,卻見一位少女臀高頭低,匐伏於地。她面前有個小土堆兒,顯是倉促中壘就,上插燃點著的三柱清香,延綿不絕地送出幾縷輕煙,裊裊娜娜,隨風而逝,原來正上演著一場拜月:「……一柱香,願父母亡靈,早登仙界;二柱香,願血仇得報,親手刃敵;三柱香,願二位宮主,福壽綿長。」

  那少女禱畢,叩首三匝,款款立起。月光下,一張比滿月還白的俏臉,兩隻比秋水還清的眼眸,恰被他瞧瞭個正著。「這不是花月奴花姑娘嗎?」

  訝然中,江楓從假山後面蹩出,邊笑邊道:「花姑娘怎不為自己也求上一柱香?」

  花月奴略略一驚,飛快地瞥瞭他一眼,便將目光投向香頭火星,道:「原來是江公子。這廂有禮瞭。」

  斂衽一揖,煞是端莊大方。

  江楓倜儻地打瞭個拱手,算是還禮,道:「姑娘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呢。」

  花月奴抬起頭來,眼中已是水波盈盈,將滿腹的愁苦、淒怨和盤托出,象是在說:「公子啊,我親仇未雪,寄人籬下,哪裡配叩拜上蒼,祈求福庇?」

  江楓砰然心動,暗道:「古人作詩,造下解語花一詞,這姑娘的眼神,不正是宜說宜訴,當得解語花三字麼?」

  一時憐憫心大起,道:「姑娘,你有什麼冤情,不妨直對我說,看我能否替你分擔一點憂愁。」

  花月奴感激地點點頭,說出一番話來。她原有一個幸福的傢庭,可是半年前,父親「奪命金刀」忽然莫名其妙地在大庭廣眾之中暴屍街頭,接著母親也因悲傷過度而去世,她一下子成瞭孤女,幸虧移花宮二位宮主恰好路過,見她無傢可歸,便把她收留進宮,並應允將來為她洗雪深仇。

  說到這兒,花月奴似是察覺到自己有些失禮,緩緩問道:「夜靜更深,江公子上哪裡去?」

  江楓笑瞭,隨口答道:「紫香閣。」

  花月奴道:「你順著這條甬道向西,然後轉南,過得九曲回廊,再朝南走,不,朝西走——說得我自己也糊塗瞭,還是小女子領公子去罷。」

  道畢,不容江楓再說什麼,抬足折上甬道,款款前行。江楓隻好尾隨跟上。

  俊男靚女,比肩結伴,活活氣煞瞭假山後面兩位旁觀者,一位是大宮主邀月,一位是二宮主憐星。她們承認,花月奴並無任何越軌言行,但是,她們仍然怒火萬丈,因為江楓所表露出來的風采、神韻和談吐,在她們面前卻從未出現過。

  有趣的是,她倆並不怨恨江楓,倘若沒有花的存在,能導致狂蜂浪蝶飛來麼?

  於是,她們把妒火悉數燒到瞭寄人籬下的花月奴身上。

  夜深瞭,邀月宮主和憐星宮主回到瞭自己的寢宮,打算休息。可是還沒更衣,一個侍女匆匆跑進來,控腰拱手,稟報道:「啟稟二位宮主,外面的探子報告,距繡玉谷二十裡的劉傢灣,近日來瞭一夥兇神惡煞,不知是『十大惡人』,還是傳言中的『十二星宿』?請宮主預作準備。」

  邀月宮主點點頭,一揮手,說道:「知道瞭,你們去休息吧。」

  似乎根本沒把此事放在心裡。可是,恰好於此時進屋的花月奴卻將侍女的話牢牢記住瞭。她意識到報仇機會的來臨,恨不得立刻飛往劉傢灣,手刃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