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瞭山腳下的俱樂部,隱隱聽見槍聲。這裡原來是一個部隊的靶場,後來部隊遷走瞭,這個靶場廢棄之後被人承包下來改建成瞭一個射擊俱樂部,當然老百姓們是消費不起的,多是那些有錢人閑著沒事的時候來打個幾百發子彈舒緩下壓力,羅蘭以前就經常來,郭楠和羅蘭就是在這兒認識的。
靶場旁邊有休息室,2樓是VIP房間,郭楠輕車熟路上瞭2樓。
2樓基本上就是一個草臺班子,拍國產A片的草臺班子。屋子裡面有大沙發,沙發上倆穿著性感內衣絲襪的軍裝美婦正在那69姿態口舌廝纏,撩人蕩魄的淫叫真跟日本AV有的比,旁邊還有個光屁股英俊帥哥站著,手不停的擼管,雞巴還是不太硬,都不知道射過幾回瞭。楊文波光著膀子,手拿DV機,嘴裡叼顆煙,雞巴也硬著,拍的一個勁兒的。
認識楊文波,郭楠也不知道算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
這小子年紀不大,才二十出頭,但是在道兒那些富二代的圈子裡上已經算是一號人物瞭。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靠著他老爹的名頭才戳的住,他老爹可厲害瞭,智信科技的老大,那可是上市公司,說他是S市首富也差不多瞭,那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其實要說郭楠和他們傢要說也挺有緣分的,郭楠工作的單位最大的客戶就是智信集團。而郭楠的妻子羅蘭恰好又認識楊文波的後媽樂瑛,算是跟他們傢有一層私人關系。楊文波平時見瞭羅蘭也叫聲姐,羅蘭現在正在裝修的店面就是楊文波給幫著聯系的。郭楠就是通過羅蘭的關系認識瞭楊文波。
不過看看這小子現在的情況,郭楠就是一陣唏噓。堂堂富二代,現在卻和一群雞頭鴨頭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天天錄制色情錄像,還開色情網站,也快成個雞頭瞭。墮落成這樣,將來怎麼繼承他們傢的傢業?
其實這小子本性並不壞,小時候也是乖孩子一個,就是傢庭變故讓這孩子受刺激瞭。他老爹在外面有瞭二奶,結果把他親媽給甩瞭,導致這孩子心懷怨恨。在傢裡和他後媽樂瑛的關系極其惡劣,弄得都無法在同一個房簷下居住瞭。最後他老爹在外面給他買瞭套房子,按時給他發零花錢,算是變相把他趕出傢門瞭。
這下楊文波更受刺激,連他爹也恨上瞭,幹脆就自甘墮落,天天不務正業。現在他老爹也知道他不正幹,但是管不瞭他瞭,後來就斷瞭他的經濟來源。這就給郭楠制造瞭機會,制黃販黃能掙幾個錢,銷贓來錢才快。楊文波身為富二代,平的接觸的圈子裡有錢人多的是,人脈關系也多的是。現在墮落瞭,反倒更是三教九流交遊廣闊。郭楠偷出來的東西,楊文波去聯系買傢,他們的關系就這樣形成瞭一種畸形的組合。
這還不算是最出格的,郭楠知道,楊文波身上可能背著人命。楊文波跟他說過從廣西那邊倒騰軍槍和子彈,還曾想拉他下水一起幹,郭楠沒答應。但是他見過楊文波的槍,郭楠因為以前的工作關系對軍火不陌生,一看就知道是正牌的軍槍。
這小子已經是個墮落到底的危險人物瞭。
楊文波放下DV,和他進瞭另一個屋,楊文波把電視開到最大聲音,裡面湖南臺正放快樂女聲,李宇春這個假小子正在唱歌。倆人坐下開始點錢。上次的古董唐三彩按七折有35萬,這就是規矩,贓物有人接盤肯定會壓價,這其中分給郭楠的要再打個六折。也就是說真正到手的隻有21萬,楊文波啥風險也不擔,隻是負責跑跑腿銷贓就能拿14萬。
但是郭楠對於自己偷來的東西也就不再斤斤計較瞭,能賣多少錢是多少錢。楊文波有路子能把貨銷出去,要拿四成自己也沒辦法。何況這傢夥還是講誠信的,明碼標價,不背後坑人。能有這點放心,郭楠也就不再奢求什麼瞭。
楊文波分著錢,郭楠站起來從窗戶往外看,這時候靶場裡沒幾個客人,偶爾有教練試槍會有一兩響。附近的村舍青磚綠瓦環境怡人。
他很少來這兒,為瞭小心他以前和楊文波見面都是在山裡,絕不在市區碰面。
這年頭人都喜歡往山裡跑,講究回歸自然。有人在山裡建小房子避世隱居,不少還是大老板大富豪,這情況多的是。山裡的村民們就開始自己在山裡蓋房子出租給這些人,水電啥的都是私拉亂扯,道路基本就是山路。還有些旅遊項目農傢樂啥的,基本都給山裡人承包瞭。
楊文波就是在山裡租瞭一間大房子,專門用作和自己見面商量事用。這也是郭楠願意和他合作的原因之一,自己凡事小心,自然希望自己的搭檔也是仔細的人。
但是今天郭楠有點不爽,自己在別人面前露相瞭。這些個“演員”,還有那個給自己開門的人,這都增加瞭自己暴露的機會。但是面對楊文波,他還是忍下瞭。
“羅蘭那店裝修得咋樣瞭,啥時候開張啊?我給你們挑的那位置不錯吧。”
“基本弄完瞭,該上貨瞭,快瞭就這幾天瞭。到時候開業你去不去?”
“啥時候開業啊。”
“下星期吧。”
“都誰去啊?”
“你不想見的人也會去。”
“那老賤逼也去?媽逼的那我不去瞭。”
“羅蘭也沒辦法,她……”
“行瞭行瞭行瞭,別在我面前提她。那老賤逼,早晚有一天我整死她!”楊文波面色十分難看,喝瞭一口水,直接拿瓶子砸窗戶外面去瞭。
郭楠心中無奈,這是必須要過的一道關。要不然萬一兩人在開業那天碰面,不知道會鬧出啥事兒來。樂瑛給楊文波他老爹生瞭倆孩子,現在都該上小學瞭,有瞭倆孩子當資本,現在楊文波更不受他老爹待見瞭。楊文波已經視樂瑛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做夢都想讓她萬劫不復,倆人見瞭面,搞不好會拿刀子直接捅人。
氣氛有些尷尬,郭楠沒話找話。
“你在這兒整這個,不怕外面聽見啊?”
“誰他媽聽啊?專門隔過音的炮房,你在這兒能聽見裡面動靜不?”
郭楠一愣,還真沒聽見過。
“那都是你找來的演員?”
“嘿嘿,知道不。男的找的都是藝校的學生,出來兼職找外快的。這年頭男的喜歡看A片,女的也一樣,都想看小白臉。這年頭藝校的學生都想著出來當明星當偶像,哪有那便宜事兒?能成事兒的都是萬裡挑一,剩下的都得出來當鴨子。這幾個貨也一樣。”
說著楊文波一指電視裡的李宇春,:“就他們還不如這個野路子的呢。”
“他們人可靠吧?”
“放心吧,他們又不認識你。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郭楠不好再說什麼瞭,又開始打量四周。
“我日他哥,房子真大,這年頭農民真好啊,我要是也當農民就好瞭。”
“你當個雞巴毛。”楊文波瞥瞭他一眼,“你當農民幹啥?你會種地不?咱們現在想當農民還當不成呢,當農民國傢還得給你分地,地早雞巴分完瞭,去哪給你分地去?”
說完楊文波似乎有點欲言又止,瞥瞭他一眼。郭楠奇怪的看著他,楊文波低頭數錢,眼盯著錢說道:“你跟羅蘭,還不打算要孩子?”
“怎麼瞭?”
“你們倆都三張兒的人瞭吧,還不抓緊時間要。準備等到啥時候?女的過三十再要孩子可就比較麻煩瞭。”
“我們還不想那麼早要,再說是她不想那麼早要。我想要也沒用啊。”
“你一個大老爺們不著急啊,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急啊。你們傢的事我不好說,但是傢庭之間有瞭孩子就穩定瞭。你跟羅蘭……你們兩口子…嗯……有瞭孩子就穩定瞭,知道吧。”
“我們倆之間挺穩定的啊。”郭楠覺得好笑又奇怪,這傢夥今天咋這麼絮叨,跟老娘們似的。
“我就這麼一說。”楊文波把錢分好,“辦正事吧。”說著從包裡拿出東西。
這次到手的是一方青色金雀石古硯,這古硯據說是宋代的,雕成仙鶴展翅狀,仔細看確實是巧奪天工精美異常。手指輕叩,硯臺傳出微微金玉之聲。
金雀石硯臺,在硯臺之中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這次下手的是國土局局長傢,這硯臺是別人給他送的賄賂,不知道楊文波是從哪裡打聽出來的,這次的情報是他給的。而且那小區內有專業保安公司,是他買通瞭那保安公司的內部人員遠程關閉瞭報警系統。郭楠真正負責的是開保險櫃,換一個贗品進去。
“哇,碧血丹心哪。今天算是開眼瞭。”楊文波接過石硯,仔細用手撫摸,就像撫摸嬰兒的皮膚一樣小心翼翼的,同時還用手指感受上面的銘文。
“什麼東西?什麼碧血丹心?”
“不懂瞭吧,這東西可是宋代的宰相用過的珍品,真正的珍品文物啊。”
“什麼宰相?誰啊?”郭楠來瞭興趣,他偷過的古玩工藝品多瞭,對這方面自然是懂得也多瞭。知道古玩這種東西價值主要是看四個方面,料得好,工得精,年代越久越能唬人,最重要是能和名人扯上關系。
從這方硯臺來說,工料都沒得說,撫摸光滑細膩,好像嬰兒皮膚。重量十分壓手,顯然石質細密,雕工堪稱精美絕倫,而且上面有篆字銘文,大概也是歷史久遠。從這三方面來說都是上品。但是能不能和歷史名人扯上關系,這就不知道瞭。
楊文波雖然是個流氓,但是在鑒定上面的學問是真材實料的,畢竟他是個銷贓專傢,對這方面不懂的話很容易被人坑。他既然敢這樣說,必然有他的理由。
“范仲淹,知道不?韓琦,知道不?”
“范仲淹知道啊,先天下之憂而憂嘛,嶽陽樓記那個是吧。韓琦是不是鹿鼎記裡面有提到過?什麼軍中有一韓,西賊驚破膽什麼的是不是那個。”
“對瞭,學問可以嘛。有點長進啊。就是他們倆。范仲淹這人多牛逼就不用說瞭。這方硯臺就是他用過的,後來他們倆一起鎮守陜西抵禦西夏,就送給韓琦瞭。”
“真的假的?你瞎編的吧?”
“誰知道真的假的,你不信不要緊,掏錢的人信就行瞭。不過業界裡面也有這樣的說法。范仲淹這人平生就好硯,淄博出好硯臺知道吧,范仲淹年輕的時候作過青州知州,專門派人去淄博一代發掘好硯石,現在淄博那一帶有叫范公硯的就是這麼來的。”
“這是青州的?”
“這倒不是,范仲淹年輕的時候是在西溪做鹽官,這方硯臺就是他仕途起點的時候所用的,一直在他的身邊。你看這裡有他做詩的銘文雕刻,這就是證據。”楊文波說著一個字一個字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銘文雕刻。
郭楠仔細看,卻是很小的楷書,七言絕句:
卑棲曾未托椅梧,敢議雄心萬裡圖,蒙叟自當齊黑白,於牟何必怨江湖。秋天響亮唯聞鶴,夜海朦朧每見珠,一醉一吟疏瀨甚,溪人曾信解嘲無。
從這首詩就可以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豪情壯志。可以想象當年范仲淹十年寒窗無人識,金榜題名天下知的那種意氣風發,那種年輕的激情,那種指點江山欲有一番作為的士大夫情懷,清楚的表現在詩裡瞭。但是再仔細看,旁邊還有銘文,卻也是一首七言:
鄴城宮殿已荒涼,依舊山河半夕陽,故瓦鑿成今日硯,待教世人寫興亡。
詩作之中,顯示出一種世故滄桑的情懷,與前作不甚協調。郭楠點瞭根煙,問道:“這也是他寫的?怎麼感覺……有點不對。”
“行,你還能看出來不對。這個還真不是他寫的,這個是韓琦寫的。當時韓琦和范仲淹碰面的時候已經是在陜西瞭,兩人都是久經宦海沉浮的官場老油條瞭。而且當時兩人都還親身經歷過景佑黨爭那樣驚心動魄的政治風暴,在政治鬥爭中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挫敗,年輕時的那種鋒芒銳氣已經深深的掩藏起來,所以韓琦此詩寫的很有些意氣消沉世故蒼涼的感覺。而這塊紅斑,就是所謂的碧血丹心,韓琦吐上去的血。”
“為什麼吐血?”說到這裡,郭楠感覺已經像是在聽民間傳說瞭。
“在陜西打瞭敗仗啊。”
“好水川之戰是吧。就這一仗是韓琦主持策劃的,結果全軍覆沒瞭。老韓氣的吐血瞭,結果吐到這塊硯臺上瞭,就成瞭碧血丹心瞭是吧?”郭楠對這段歷史倒還瞭解,當時范仲淹反對出兵,韓琦中瞭李元昊的激將法強要出兵,結果夏竦支持韓琦,最終上萬漢傢健兒埋骨好水川,西夏尚書令張元作打油詩射書入城,狠狠譏諷瞭韓琦。
“夏竦何嘗竦,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輩,猶自說兵機。老韓就是被這個氣吐血瞭。”
郭楠覺得十分不靠譜,越是古玩越是有這種牽強附會的傳說。當然這也是賣點,要是平平無奇,大概也不會有那麼多冤大頭自願上當。俗話說太平古董亂世金,這年頭錢多人傻的暴發戶實在是太多瞭,花幾百萬上千萬買個不當吃不當穿的東西在傢裡擺著,想想都覺得是有錢沒處花瞭。
他們花錢買的是面子,對於他們來說,真假不重要,能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面子就有多大的價值。
“你認識那保安公司的人?他們可靠嗎?嘴巴嚴不嚴?”郭楠點著錢,有點擔憂。總覺得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我認識他們老板,放心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跟他們說有點事,就是這樣而已。放心他們不知道你。再說你不是把假的換進去瞭嗎?他隻要不發現那是假的,就不會報案。不報案,那就等於沒事發生。再說那是他受賄的證據,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敢報警。”楊文波滿不在乎,可能那保安公司也是黑社會開的,這年頭黑社會都喜歡開保安公司。
“他不一定能看得出來那是假的。”這點郭楠有信心,那個老腐敗分子撈錢有一手,但是對於鑒定古董不過是個初級票友的性質。現在可是2006年瞭,科技發展的已經能克隆出來100%一模一樣的贗品瞭。
“現在你放心瞭?”楊文波瞭解郭楠,幹啥都是小心翼翼。不確定保安公司那邊沒問題,恐怕會睡不著覺。
“而且就算他發現瞭,也會先懷疑是行賄的人送的假貨。”郭楠點瞭根煙,“保險櫃裡還有十幾萬現金,但是我沒動。他看見錢沒丟,保險櫃沒壞,不太可能想得到是傢裡進瞭小偷。”
楊文波很是贊賞的豎瞭大拇指,該做得做,不該碰的絕對不碰,這才是專業人士。和這樣的人搭檔自己也安心。十幾萬塊啊,能抵受的住這樣的誘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此理智。
“你這手開保險櫃的絕活啥時候交交我唄。”
“這是天分,你學不瞭的。”郭楠深吸瞭一口煙,“這東西,開價多少?咱們能落多少?”
“這個黑市上有人開150萬的天價,我得去趟上海。”
“還是打七折?”
“不打折!180萬,純落手的。”
郭楠聽的狠狠吸瞭口煙,這樣賺錢還真是容易啊。
150萬啊,自己到手的能有90萬。90萬人民幣啊,幾天之內就掙到瞭。自己的年薪加上年終分紅可能還不到90萬呢。僅僅幾天,自己一年的收入就來瞭。
不過跟著就又想起瞭房貸車貸,90萬這麼一分散,大概三四個月就消耗得差不多瞭。而羅蘭新店的房租裝修啥的,又是一大疙瘩錢等著自己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