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慶張瞭張嘴,卻發現好像一時之間也沒什麼好問的瞭,也隨著張道人站瞭起來,小土像八爪魚一樣抱住瞭修慶的上身,修雲雖然一直沉默著,但也站瞭起來,跟修慶肩並肩站在一起迎著海風眺望海平面,衣袂飄飄。
海平面已經露出瞭魚肚白,修慶突然想起該修煉瞭。
“今天不修煉,去見你爺爺最後一面吧,他撐不瞭多久瞭。”張道人的話語止住瞭修慶要盤坐下去的姿勢。
“什麼?”修慶大驚,連忙抱起修雲往谷底縱越而去。
“爺爺!”修慶脖子上掛著小土,雙手抱著修雲連躥帶跳地沖到瞭老木匠身邊,隻見老木匠躬著腰坐在火堆前,雙手伸出烤火,微闔雙目,聽到修慶的呼喊,佈滿皺紋的眼皮用力地眨動幾下才睜開,露出昏黃的眼珠,然後滿是皺紋的臉上掙紮著露出微笑的表情。
“爺爺你怎麼瞭?”修雲也跪坐在老木匠的身邊,雙手扶著老木匠的一隻手呼喊。
“算命的,還差一個。”老木匠用昏黃的眼珠盯著輕輕落下的張道人,呼吸像風箱一樣發出呼呼聲,喉嚨裡滾動著發出咕嚕聲,含糊不清地問道。
“別著急,小土給你爺爺跪下,我給你們辦認親儀式。”說著張道人取出三支香,憑空一甩,三支香就就燃瞭起來,三道煙氣如同實質一般在空中環繞著。
“慶兒扶你爺爺正坐在後邊的大石頭上。”張道人開口命令著,然後一揮手把整個篝火連同灰燼都全部平移到一旁,甩手把三支香飛射到老木匠前邊。
修慶運轉因果之力加持到眼睛上,隻見小土跪在老木匠面前,頭頂微紅的氣運之雲在翻湧著,四面八方屢屢紅絲往她頭頂聚集,讓她頭頂的氣運之雲顏色越來越深。
“你們倆也過來跪下。”張道人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指向那胡亂舞動的香火之氣,操控著亂麻一般的香氣結成瞭一個混亂卻不失規則的圖騰,然後從圖騰裡引出三道香氣鉆入三人頭頂的氣運之雲,修慶看著這個圖騰似曾相識,好像開破妄之眼那天看到類似的圖形。
“去!”張道人操控著香氣在三人頭頂的慶雲裡鉆進鉆出瞭半個時辰,然後一聲敕令,那已經變成紅色的香氣瞬間就連接到瞭老木匠的頭頂,讓老木匠頭頂的氣運之雲瞬間翻湧起來,一朵紫色的蓮花在白色氣運之雲中間慢慢升起。
“磕頭,九個,然後就起來吧。”張道人說完,三個人就砰砰磕頭,那紫色蓮花隨著三人的磕頭聲花瓣慢慢張開,等到三人磕完頭站起來,修雲拉著小土來到瞭老木匠身邊,老木匠的眼睛已經恢復瞭清明,含笑看著兩人。
“沒用的,過猶不及,這是老木匠的命數,畢竟小土沒有真正受到你爺爺的照顧,後土一族的功德,他承受不起。”三人裡隻有修慶能看到那紫色蓮花開瞭一半,正想著跪下再磕幾下,卻被張道人拉起。
“哈哈,你叫什麼名字啊!”老木匠說著伸出雙手抱起小土。
“我叫小土,爺爺你吃糖。”小土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塊糖就要往老木匠嘴裡塞。
“啊~爺爺不吃,爺爺老瞭,小土你自己吃吧!嗯!”老木匠搖頭拒絕,小土卻不管那麼多,趁著老木匠說話,小手把糖塊塞進瞭他的嘴裡。
修雲看著老木匠恢復瞭正常,臉上也露出瞭笑容,隻有修慶還是一臉的凝重,他能看到爺爺臉上煥發的榮光根基不穩,聯系師傅在山頂的預言,他突然想起書上寫的一個詞叫做回光返照。
看著爺爺臉上開始泛起衰敗之氣,修慶一時間悲從中來,直挺挺地跪在老木匠身前,任由老木匠枯幹的手掌摩挲他的頭頂,怔怔地流下淚來,鼻子忍不住地抽動。
“別哭,別哭,世間苦,爺爺累瞭要休息一下瞭,大陸很美好也很殘酷,慶兒你一定要上進,要掌握大能力,以後回到大陸要做制定規則的大人物才能享受這個世界的好。”老木匠含笑囑咐著。
本來笑吟吟的修雲也感受到瞭氣氛的不同,連忙也跪瞭下來,用頭頂承接瞭老木匠另一隻手掌。
“好好~你們都好好的,爺爺不能再照顧你們瞭,爺爺累瞭。”小土看著聖子哥哥一臉的悲傷,感同身受地也抱住瞭老木匠的腿,讓老木匠老懷大暢,囑咐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然後慢慢地平躺在瞭大石頭上,氣息漸漸消退,無疾而終。
修雲哭泣的聲音響起,修慶強忍著抽涕,粗重的呼吸卻不可抑制,小土跪在兩人中央。
山谷中間的人群聽到瞭姐弟倆的哭聲,有點交情的過來問候瞭幾句也就走瞭,畢竟幾乎傢傢有人傷亡,悲傷遍佈整條峽谷,隻有武天母子前來幫忙料理老木匠的後事,武天更是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修慶突然很感動,但是他沒法回應,爺爺去世的悲痛讓他再次進入瞭痛苦的狀態,這次他全力運轉因果之力,維持著意識的清醒,並試圖去掌控那精神異力。
小土也盤坐著用她的秘法開始吸取修慶的精神異力。
等到武天扛著一根被海嘯沖斷的巨大原木回來的時候,修慶才恢復瞭正常,兩人在張道人的指揮下揮刀把原木削成一個棺材的模樣,按足瞭禮數給老木匠入殮,一前一後把棺材扛起,埋在瞭張道人在山谷的頂上找的風水寶地。
“放心吧,你爺爺轉世投胎會得到他想要的生活的。”張道人拍拍修慶的頭,修慶盡力克制著情緒,免得陷入精神異力爆發的痛苦之中。
“真的有轉世嗎?”
“當然有,隻要魂魄不被摧毀就肯定會轉世投胎,我親自出手送你爺爺上路,絕對不會出問題,隻不過轉世之後就不會這一世的記憶瞭,性情也會改變,人每活一次都是全新的個體,你的修為太低,不然你也能看到魂魄去往陰間的場面,看斷陰陽才能審前世批今生,梳理因果循環。”師徒說著話離開瞭老木匠的墳頭。
連續幾天,張道人都跟修慶呆在一起,隨時給修慶答疑解惑,還從修慶胸前的儲物戒裡取出一套古老的書籍送給修雲,說是寫下格物致知的三十七代掌門曾經與楚傢老祖一起研究世間的道理,楚傢老祖臨終前贈予的典籍,雖然後世楚傢有諸多發展,但也斷掉瞭無數次典籍傳承,或許修雲能從遠古典籍中得到一些靈光閃現,隻可惜整套的格物致知都被大水沖走瞭。
張道人的離開很突兀,或許是擔心離別會造成修慶的情緒劇烈波動,隻留瞭“我走瞭”三個字在地上,就徹底消失瞭。
過瞭好幾天,修慶才接受瞭爺爺去世,師傅離去的事實,這期間,放逐島上還活著的人最終選擇瞭海風凜冽的山頂作為聚居點,因為他們發現海嘯沒有帶走巨狼,反而讓這些食物匱乏的巨狼更兇殘瞭,要不是武天母子和修慶奮力擊殺,他們說不定會全部命喪巨狼之口。
島上的物資全被大水沖走瞭,隻剩下宗門幾十人的手裡還各自帶著一把單刀,山谷旁的鐵礦倒是沒事,但是鐵匠被沖走瞭,生活用品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島上的眾人開始捕魚為生,搜集物資準備重建生活。
沙灘上,小土在歡快地跑來跑去,不知愁苦,而修慶和武天則準備造一艘打魚船讓眾人能出海去捕魚,武天負責去找木頭,修慶負責造船。
修雲則在小土一拳轟出的山洞裡看她祖宗留下的書籍,小土展現的力量讓大傢驚愕,誰也不敢想象小小的女孩身體裡竟然蘊含著這種怪力,一拳就免除瞭造屋之苦,接著小土在眾人的贊美聲中花瞭一個月在背風的崖壁上打瞭幾百拳,讓島上還活著的人都有瞭棲息之所。
等到修慶造出瞭十艘能容十數人出海打魚的船,修雲才大致把楚傢典籍看瞭一遍,開始領著小土東逛西逛,找尋島上能用的東西來實踐典籍裡寫的東西。
時光匆匆過去,三個月後,島上的眾人勉強算是回歸瞭正常的生活,男人出海打漁,女人用海獸魚皮縫制衣物,有工匠特長的開始造物,千餘人都自食其力以物易物,不能自食其力的也沒法在那場海嘯中逃生,修慶和武天帶領著剩餘的幾十個宗門弟子繼續練武,接受眾人的供奉,隱隱成瞭著島上的領導者。
“融瞭,融瞭。”小土拍手歡呼著,旁邊是賣力地搖著風箱的修慶,還有正在往坩堝裡撒著不知名粉末的修雲。
三人正在使用修雲指揮制造的工具煉鋼,修慶賣力氣,修雲指揮,小土負責歡呼,儼如一傢三口。
碳爐在修慶賣力地鼓風下順著往下的噴火口噴出一朵長長的橘色火苗,猛烈地吹拂著坩堝裡的鐵水。
等到粉末完全融化在鐵水裡,修雲用力扯出坩堝下方的長石,坩堝把鐵水傾倒在早已擺好的泥模裡,冒起一陣煙氣。
“好瞭,按照書上說的,綠骨電魚的骨灰加在鐵水裡可以大幅提升鐵器的硬度和韌性,錘子和鐵砧做出來以後就可以給大傢打造鐵器瞭。”修雲一邊不停地揮手驅散面前的煙霧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