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桃江妹收拾起東西叫我開車把她送回瞭學校,看見拉著行李箱,背瞭大包小包湧進校門報名的傢長學生,我這時才意識到暑假結束瞭。

  但是對於我而言,卻已經沒有瞭暑假這個概念,明明兩三個月前,我還和他們都是一樣,隻是個孩子。

  「哥,我走啦。」桃江妹解瞭安全帶,扳過我的臉,輕輕在我的嘴唇上點瞭一下,抓起背包下車。

  「有事就給哥打電話。」

  「知道啦,快走吧你,還不回公司上班。」

  經過一個月的揣摩,我現在去公司的時間一周兩天不到,其餘時候都是出外勤,自行安排。

  小魔王約瞭我去今天高望重娛樂山莊的車友會,我把桃江妹送去學校後直接開車上瞭山。

  山莊開業之後,山腳的綠色鐵皮圍欄並沒有拆除,隻是在上山道路口挪開瞭幾塊,乍一看去,路兩邊雜草叢生,山腳下的廢棄平房墻皮都掉瞭大半,根本不會有人升起往山上去的想法。

  往裡開車駛到半山腰的位置才能見到山莊的門衛崗亭,和一排嶄新的兩重簷仿古雙層建築,路上設瞭個升降門禁。

  想要再往上走就得有預約信息,鐵塔般的高壯門衛才會放行。

  這次車友會是小魔王牽的頭,邀來地方上的虎子車主,跑跑山路,順帶幫高望重新開的娛樂山莊在人前露露臉。

  山莊的娛樂項目涵蓋范圍很廣,從養生會所到野釣露營,正經的,不正經的這裡都有,是個大人小孩都能待得住的地方。

  讓我意外的是山莊范圍不止前些日剪彩時我看到的這點,還包括瞭後面一匹的山頭。

  「原來這裡是被個外地的房地產商搞來準備修小別墅,山上人都遷完瞭,他資金鏈斷啦,跑路躲人去瞭。」小魔王說到這裡不由笑出瞭聲。

  「這兩年行業又不景氣,這兩片山重新規劃又沒有劃到市裡范圍,沒人敢接,晾瞭一兩年,高老板大氣,接過去,不過也沒蓋房子,把山頂的莊園修起來搞點娛樂。」

  我靜靜聽著小魔王給我講訴山莊的由來,時不時瞟一眼河裡水面上的浮漂,已經快一下午瞭,我一條都沒能釣上來,涼亭裡旁邊帶女兒來玩的一個眼鏡叔已經提瞭好幾次桿,引來釣蝦小女孩的陣陣驚呼。

  眼鏡叔再次連提,我終於耐不住性子,起身收桿,提上空桶倒掉水準備走人。

  「小夥子這就走啦,不再釣會?要不要試試我的餌?」眼鏡叔把自傢一直在問為什麼我什麼都沒釣到的女兒拉到另一邊,和顏悅色的向我笑道。

  「不瞭不瞭,可能我還沒到釣魚的年齡。」我微笑著連連擺手。

  「過會叫人來給你撈兩條大的,智樺兄,這魚不識抬舉,給它上點真傢夥。」

  小魔王這話聽得我噗一下笑瞭出來,心中的煩悶頓時消瞭大半。

  晚上在山莊餐廳擺瞭三桌,虎子車主的年紀大多都比我和小魔王大上一輪半,甚至好幾輪,幾乎全都是拖傢帶口前來,稍年輕些的隻有兩位奔三的大哥。

  吃過瞭晚飯,趁著太陽的餘暉,大叔們開始張羅著開車到後面那座山頭的山頂營地露營。

  我本來不是很想去野外露營,想就在山莊住,但架不住大叔們的熱情,從高望重那裡拿瞭一套帳篷設備,跟著車隊開瞭過去。

  「小夥子,沒露過營吧,看你這帳篷都搭得費勁。」先搭好帳篷的眼睛叔找著我,帶著女兒笑呵呵的過來搭手。

  我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野地露營的經歷,父親倒是在我小學時候,開車帶我和媽媽跑到羌族自治州那邊一個山溝裡露過營,但當時我年紀太小,現在已經沒有多大印象。

  夏天住在野外,蚊蟲肯定是少不瞭。

  我不想露營的主要原因還是我很討厭那些不知名的小飛蟲,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給我送上一個紅包,惹人煩躁。

  「小夥子以後想學釣魚可以找我,今晚吃的魚都是我釣起來的呢。」搭好瞭帳篷,眼鏡叔不忘向我挑挑眉,得意地炫耀自己下午豐碩的戰果。

  我微笑著點頭,用鼻子呼瞭一口長氣,看著眼鏡叔牽著女兒有說有笑的離開。

  大概九點過後,山上的空氣也不再那麼浮躁,除瞭偶爾小孩的嬉笑聲,營地裡就隻剩下瞭悉悉蟲鳴。

  我搬瞭個小凳,坐在帳篷外,天氣晴朗,夜空上的星星清晰可見。

  涼風拂面,帶著山裡幽幽的草木清香,讓我感到心情舒暢,營地裡已經有傢庭開始搬出烤架,拿著噴火槍燒炭,小魔王不知道從哪裡搞來個放著飲料的冰桶。

  「你們設備都帶得這麼齊全嗎?」我從帳篷裡拿出翻板小木桌,驚訝地問道。

  小魔王放下冰桶,遞瞭一瓶飲料給我,揚手指向我們上山的地方,「怎麼可能?高老板剛親自開車送上來的,山莊人手還沒招夠,這邊服務廳暫時沒駐人。」

  「我們要不要也去搬個爐子來烤點東西?」看見又有一傢人搬著烤架進場,我心裡癢癢的,也想動動手。

  「都OK啦,智樺兄。」

  搬回烤架燒好碳,我在串上抹瞭油操作起來,小魔王坐在邊上看著,沒有動手烤串的意思,時不時會提醒我翻面,哪串快烤焦瞭。

  「你老婆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我瞟瞭眼邊上包臀褲露臍裝,穿著清涼的小魔王問道。

  小魔王放起瞭輕音樂,甩甩腦後的高馬尾,「二爺前段時間帶學妹去畢業旅行瞭,現在在傢裡趕論文呢,智樺兄,你的小女友呢?」

  我一下沒能反應過來,沉默瞭將近半分鐘,忽然記起桃江妹在小魔王面前曾說過自己是我女朋友這件事。

  「開學回學校報名上課瞭。」

  「智樺兄,你串糊瞭。」

  小魔王微笑著起身,新拿瞭幾串抹油,刮去架上的黑色固態物,上手操作,「還是我來吧,智樺兄,你烤糊的肉有一半沒熟,直接扔瞭吧,別吃壞瞭肚子。」

  我放下嘴邊半生半糊的肉串,幹笑瞭兩聲,「你畢業這一年都在幹嘛?看你朋友圈挺閑的。」

  「在到處玩呀。」小魔王笑著答道。

  我微張開嘴,愣愣的盯著小魔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怎麼啦,智樺兄?還有規定不許人不上班,玩一下的呀?傢裡又不缺我那點。」

  小魔王說的好像還蠻有道理,我剛想問問小魔王他傢裡的人對此怎麼看,兜裡的手機響起瞭微信語音聲。

  「樺總,晚上好。」菱璐笑嘻嘻的在電話那頭向我問好。

  「大晚上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

  「嗯,就是上次我說想搬去艷姐那間空房住嘛,今天我又提瞭一次,艷姐叫我來問樺總你的意思,也不給我電話,下午我發瞭好幾條消息,樺總你都沒回,就給你打語音瞭。」

  「這你還是得去問劉艷呀,她住的地方,你問我幹嘛?」我不由笑著哼瞭一聲,不是很想搭理這位缺乏禮數的姑娘。

  「可是艷姐叫我來問你的呀。」

  「她叫你?她叫你幹啥你就幹啥呀?還有別的事嗎?」

  「沒瞭,嗯……我就先不打擾瞭,樺總再見。」菱璐察覺到瞭我語氣的不悅,支支吾吾的又說瞭幾句,掛斷電話。

  「是公司跳舞的妹妹嗎?」小魔王將第一批烤好的肉串撒上蔥花,放進托盤。

  「嗯,劉艷那邊有間臥室空著,菱璐想搬進去。」我不知道小魔王記不記得有這號人,但還是把名字點瞭出來。

  「菱璐呀,她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想上大舞臺跳呢,也就說話太直瞭,再說她也沒有問錯人呀,智樺兄。」

  「你很瞭解她?」

  「待過一段時間,有些瞭解。」

  小魔王緩緩開口向我說起他和那些跳舞妹妹當時混在一起的原因。

  「我比較好奇她們純跳舞的以前是怎麼過來的,就每天跟著看瞭一段時間,順帶聊瞭聊,雖然大部分現在都是得過且過,但還是有那麼一兩個有理想的。」小魔王紅潤的嘴角微微上揚,側過臉向我一挑眉。

  「有人還找我幫她做瞭些規劃,也不知道她到底懂沒懂。」

  我輕吸瞭口氣,手托著下巴,偏頭別開目光,不再看辣妹風打扮的小魔王。

  漂亮的東西有時候也不能多看。

  「開吃,智樺兄。」小魔王烤完最後一把素菜,將烤架邊緣的錫紙腦花移到中間,在木桌前坐下,開瞭瓶冰飲料,大吃特吃。

  「什麼時候有時間,智樺兄,把你的小女友帶上,我們一起出去玩。」

  「到時候再說,她挺怕生的。」我一邊吃著燒烤,含糊應道。

  說實話,我不想讓桃江妹和小魔王有任何交集,因為小魔王是本地人,雖說我已經向媽媽打探過,媽媽不知道小魔王,但保不準嬸嬸那邊有認識的人。

  吃過燒烤,我和小魔王各自回瞭自己的帳篷,我拿出手機準備給桃江妹拍幾張夜空的星星發過去,卻看見菱璐在掛斷電話之後又發來瞭好幾條消息。

  雖然我不想看,但是我有聊天紅點強迫癥,得把紅點全都點瞭,不然心裡會有莫名的不順。

  消息的內容幾乎全是照片,前幾張是菱璐穿著體操服白大襪在公司排舞時拍的。菱璐的腿很長,又細,大腿小腿粗細看上去都差不多,扁身長脖,胸部被體操服勒著,判斷不出具體大小。

  後面的兩張就有意思瞭,是菱璐在床上穿著三角內褲的裸腿照,最後還附瞭一句腿疼讓我幫忙看看。

  「腿疼就去醫院。」我笑瞭笑,回復瞭一句。

  菱璐沒有再回消息,可能是第二天還有商演行程已經睡下瞭。

  次日吃過午飯,聚在一起的車主們相續散去,高望重笑吟吟地找上小魔王商討下一場活動的具體安排。原來小魔王在山莊裡也投瞭錢,有股份分紅,後面還會在山莊舉辦幾次聚會,提高山莊在消費群體裡的知名度。

  會客廳裡除瞭高望重,小魔王,我三人以外,還有一個短款白底杜鵑旗袍的尖臉女人,女人穿著白色高跟,稍過肩頭的烏黑秀發在腦後紮成瞭個翹起蠍子辮。

  「這位是龍媽媽,山莊的人事。」小魔王向我介紹起旁邊臉上有著些許風霜的女人。

  即便臉上留下瞭歲月的痕跡,龍媽媽依舊明媚動人,一點都不顯老態,溫和的笑容讓我感覺放松可靠。

  「樺總,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都可以同我講,來山莊會所養生,包您滿意。」

  龍媽媽加上瞭我的微信好友,順帶遞給瞭我一張自己的名片。

  我將名片收下,放進褲兜,和結束瞭商討的小魔王一起開車離開山莊。

  「智樺兄,下回見~」車開回市區,小魔王和我分開,各走各。

  我開車回傢洗瞭澡,把一身燒烤味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去健身房練到劉艷下班給我打來電話。

  晚上劉艷,北茜茜組瞭線下狼人殺的局,地點就在公司二樓的休息室。

  自從去年狼人殺這類社交遊戲爆火,連我在項目部實習的時候,晚上都能看見隔壁有兄弟對著手機在五號預言傢發言,昨晚查的是……金水給到三號,守衛女巫晚上可以保一下我,今晚我會查前面的二號。

  我對狼人殺還是很感興趣,但不喜歡在線上APP裡玩,因為我在手機上玩的第一把就遇到瞭個說謊就出門被車撞的鐵血預言傢。

  他都這般暴論瞭,誰還玩的過他呀?

  況且我還摸到的是個狼。

  但線下,我卻又因為時間關系,一直沒能玩找人玩。上次去劉艷那裡住瞭一晚,兩姑娘在事後復盤起她們上回的線下狼人殺,我聽瞭感覺挺有意思,讓劉艷下次玩的時候把我也叫上。

  我開車到瞭劉艷發的地方,是一傢開在街邊的張姐麻辣燙,店門口大號的立地風扇對著燙菜大鍋呼呼的吹,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鍋底的香味。

  「怎麼是你倆?」我看著店裡正對著風扇下的北茜茜和菱璐,拉開木椅坐下問道。

  「艷姐去接人啦,樺哥。」北茜茜小手扇著風,在桌上墊瞭張衛生紙,把手機放在上面。

  「樺總好。」菱璐微笑著向我問好。

  「別叫樺總,人都叫老啦。」

  「好的,樺哥。」

  我看瞭眼這個昨晚給我發過露骨私照的女孩,菱璐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眼神清澈,笑容明媚。

  我隨即向北茜茜打聽起晚上狼人殺的人員,兩個老師,其中一位是北茜茜在大學社團裡結交的好友,現在在市裡的一所公辦小學任教,還有的就是劉艷認識的學弟學妹同窗那些瞭。

  沒多久,劉艷帶來瞭三個男生,一個與我同屆在公司裡上班的攝影後期,兩個在校大二學生。

  張姐麻辣燙的生意很是火爆,店裡街外坐的滿滿當當,把人行道都給堵上瞭,味道中等偏下,賣的是個新鮮便宜。

  「你說的那兩老師呢?」劉艷車載瞭三個,北茜茜和菱璐自然就上瞭我的車。

  北茜茜看瞭眼手機,「她兩應該打車到公司樓下瞭吧。」

  到瞭公司附近,我跟在劉艷後面找瞭個車位停車,一行人聊著天往公司走。

  公司門前沒有一個人,劉艷開瞭門,一路把燈按開,上瞭二樓。

  「怎麼還沒到呢?」北茜茜站在窗邊嘀咕著摸出手機,給朋友打去瞭電話。

  「來啦,來啦,剛去給大傢買瞭杯冰奶茶。」休息室外傳來倉促的腳步聲,燙瞭小翻翹發型的可愛短發女生推開門,向屋裡的眾人喊道。

  「登登,熱不熱,快進來吹空調。」北茜茜向著可愛女生揮手。

  「外面快要熱死啦,進來好爽。」令登登把奶茶放到桌上一人一杯傳開,自個把吸管一插猛吸瞭一口。

  令登登後面跟進來的長發眼鏡妹有些靦腆,柔聲道瞭句大傢好之後,坐到令登登旁邊的椅子上,拿出衛生紙擦汗。

  「艷姐,你們公司樓下的燈全開著,都沒關。」令登登摸過蓋在桌上的角色牌瞄瞭一眼,出聲提醒。

  「沒事。」劉艷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我們晚上來你公司這裡玩,你們老板不會有意見吧?」令登登還是有點不放心,繼續問道。

  「沒事啦,登登,我們老板就在這兒。」北茜茜是這局裁判,小姑娘站在桌旁敲敲桌面,笑著向我一努嘴。

  令登登和長發眼鏡妹看向我的目光有些驚訝,可能是驚於我的年輕,亦或是發現瞭我帥氣的容貌。

  北茜茜拍拍手,示意我們所有人安靜,準備開始第一局的遊戲。

  「好啦,好啦,都準備好瞭嗎?」

  「天黑,請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