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敢忤逆你爹?誰給你的膽子?”門外傳來王父暴怒的吼聲。
王二妮心中一沉,知道今天是指望不瞭王大川瞭,心中的絕望如潮水一般的湧來。
“爹,姐姐現在已經是宋傢的人瞭,你這綁著她是要幹什麼?”王大川不甘心的問道。
“你懂個屁,她就是嫁瞭十次八次,也是俺女兒,你以為你爹樂意這麼幹?還不是為瞭你的前程,為瞭俺們王傢。”
“俺不稀罕這樣的前程!”
“兔崽子,反天瞭!”
幾聲痛苦的呻吟傳來,然後是一片寂靜……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人高馬大的王父拽著臉上青瞭一塊的的王大川走瞭進來。
“死丫頭,知道哄著你弟給你松綁瞭是嗎?這嫁人之後就是不一樣瞭,會使心眼瞭!”王父顯然氣的不輕,進瞭屋子二話不說上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王二妮隻覺得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神來,口中腥甜,知道這是被打出瞭血……,她眼中迸發出刺骨的恨意,“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把自己女兒賣給五個男人做共妻就算瞭,這還要繼續轉手賣瞭?根本就是個禽獸!”
王父的怒意在一次被挑起,他卷起袖子,大耳光就要呼過去,卻被身後的人拽住瞭衣衫,“他爹,別打瞭,二妮臉都腫瞭,這幾天路上要是退不瞭腫……人傢未必能看上。”
聞訊而來的王母苦著臉,低低的哀求道。
“都是你生的好女兒,瞧瞧,這是跟爹說話的樣子嗎?”
“二妮也是糊塗瞭……,他爹,馬上就要天亮瞭,要不你去睡會兒?”王母輕聲哄勸道。
“嗯,你在這裡給俺看好二妮,聽見瞭沒!”
王母忙點頭,“知道瞭。”
王父終於消瞭怒意,也實在困極,拽著已經一臉呆滯的王大川去瞭東屋休息,隻等天亮就出發。
時間像是回到瞭王二妮成婚之前的那一夜,她也是被這樣綁著,王母守在身旁,隻是這一次不同於上次,她的心境已經是大為不同。
“娘,我求求你,你就不能放我走嗎?”王二妮試圖用那麼丁點可憐的親情說服王母。
王母避開瞭王二妮的視線,過瞭好一會兒才幹澀的說道,“二妮,娘知道對不起你,可是誰叫你是個女人呢?咱們女人就是命苦。”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隻要你肯放瞭我,娘……你還是我娘嗎?”王二妮目光懇切。
一滴眼淚滾落下來,滴在破舊的棉被上,王母抬頭,“二妮,是娘沒用,有什麼法子?你爹說瞭,你大伯在一傢富戶做管事,他們傢大管事的兒子是個……一直尋不到媳婦,讓俺們把你嫁過去。”
王二妮聽到這裡心裡陡然一涼,冷笑著說道,“不會那人剛好是個傻子吧?”
“不,傻到沒有,就是說身體不好,常年躺在床上。”
“那就是個病秧子!”
“……二妮,你大伯說瞭,他傢有錢著呢,隻要你嫁過去之後生個一兒半女的,你後半輩子就不愁瞭,那吃飯睡覺有人伺候著,綾羅綢緞隨意穿用,這可是別人求之不來的呢。”王母想到這美好的生活,眼中閃現著憧憬的神色。
王二妮心中越發的冷,一針見血的說道,“大伯知道我嫁過人瞭嗎?”
王母有些無措的低下頭,“這……到沒有”
“看來這都是你和爹爹一廂情願吧?”
王母緊緊的握著拳頭,忽而抬頭,臉上帶著異樣的堅定,“二妮,俺去接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爹有這樣的打算,他也是剛跟俺講的,到如今,你還是死瞭回宋傢的心吧,你娘這一輩子,每日裡睜瞭眼就想著怎麼糊口,坐月子不到三天就下地幹活……,每日裡拼死拼活的,日子卻是越發的艱難,如今有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娘不能放棄,為瞭你弟,娘也絕對不能放棄。”
王二妮絕望的閉上瞭眼睛,她知道,王母如今是下瞭狠心瞭。
早上雞剛剛叫,王傢雇來的騾車就進瞭院子,王父搬瞭行李上去,一傢子都坐上瞭騾車,在清晨迷霧中,開始一天的行程。
兩天路程,王父怕王大川再生出放走王二妮的舉動,不僅緊緊的盯著不說,連兩個人說話都不讓,王二妮被困在馬車內,雙手捆綁,連嘴都給堵上瞭,弄的王二妮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兩日後的傍晚,幾行人終於來到瞭東平州縣城,王父也是有心眼的,他也擔心宋傢幾個兄弟追過來,就跟眾人說他們去洛城,其實他真正的目的地是東平州。
“這就是二妮侄女?”一個容貌和王父頗為相似的男人走瞭進來,盯著王二妮和煦的問道。
王母立即站瞭起來,笑的獻媚,“對,這就是二妮。”
“弟妹,你坐坐。”王強示意王母坐下,細細的打量著梳洗打扮完畢的王二妮,隻覺得雖然看起來幼小,但是皮膚白皙,五官娟秀,端的是一副好容貌,便滿意的點瞭點頭。
王母見王強露出一副滿意之色,忙說道,“二妮這容貌在俺們村裡可都是出挑的,她性子也柔順,就是打著燈籠也尋不到。”
“多大瞭?”
“到瞭今年六月就滿十五歲瞭。”
“看著就是有些小……也罷,大管事早就等急瞭,擇日不如撞日,一會兒俺叫丫鬟送東西過來,你給她穿戴一番,今晚上就把親事給辦瞭。”說完又對著二妮說道,“二妮啊,你別怕,以後有大伯在呢。”
王二妮低頭,輕輕應瞭一聲,算是回答。
王強隻當王二妮害羞,也不多說,叮囑瞭一番就出瞭門去。
說是辦瞭婚事,其實也不過就是穿瞭喜服,行瞭大禮,算是瞭事,因為新郎體弱拜堂都是其他人來代替,不過一會讓王二妮就被帶進瞭洞房。
眾人退去,裝飾清雅的屋內隻剩下王二妮和衛城陽,王二妮借著燈光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約莫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身材瘦弱,臉色是病態的黃色,雙頰凹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盯著俺看什麼?還不趕緊伺候爺安寢,你娘沒教過你?” 衛城陽緩緩的睜開瞭眼睛,刻薄的說道。
王二妮點瞭點頭,急忙上前準備伺候著脫衣,卻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直直的跌落過去,剛好壓在炕頭上的衛城陽。
衛城陽隻覺得渾身被壓得疼,怒罵的吼道,“賤人,你不是弄死爺?”說完就一個耳光甩瞭過去,沒有一丁點的憐香惜玉。
一直在屋外守著的兩個丫鬟急忙湧瞭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一愣,“少爺,這是怎麼瞭?”
衛城陽呼吸急促,顯然很不舒服,他氣急敗壞的吼道,“聞香,把這賤人給拖走!”
“少爺……這,今日可是洞房花燭夜……”聞香語氣雖然一副猶豫之色,但是眼中卻閃著幸災樂禍的神色。
王二妮害怕的全身都顫抖瞭起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大紅色錦繡喜服上,都是淚痕……“少爺,我錯瞭,求你饒瞭我吧,嗚嗚。”
衛城陽見王二妮擦瞭鼻涕的手摸向自己,那指甲上還有淤泥沒有洗凈,心中一陣惡心,本就聽說是個鄉下丫頭而不喜的心情更加的加重,毫不猶豫的一腳踹瞭過去,隻是因為久病力難免不足,但還是讓王二妮翻倒在地上,“臟死瞭,也不知道哪裡找來的鄉下丫頭,你以為就這樣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瞭?想得到美!聞香,你聾瞭嗎,趕緊給爺拖走!”
“可是,要是大管事問起……”
“爺要是被氣死瞭,還要這沖喜的媳婦幹什麼?” 衛城陽說道後來,竟然大聲的咳嗽瞭起來。
聞香不敢怠慢,忙使瞭眼色,讓旁人把王二妮扶走,又到瞭熱茶過去,衛城陽過瞭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見聞香體貼溫柔,難得露出笑容來,“還是聞香你體貼。”
王二妮低下頭心中恨意洶湧,面上卻是不顯,一副懼怕恐懼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在丫鬟的扶持下顫顫抖抖的站瞭起來,走瞭出去。
到瞭走廊,那丫鬟顯然也是有心安慰道,“少夫人,少爺雖然名為大管事的兒子,但是那也是因為少爺從小體弱多病,依雲山道士所言,要養在生養繁多的大管事名下而已,實際上是府裡的三少爺,身份不同凡響,少夫人既然嫁瞭過來,就是正經的夫人,以後還要少不得費些心思,牢牢抓住少爺的心才是根本。”
王二妮仔細打量瞭丫鬟兩眼,“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微微一笑,“奴婢清圓。”
“以後還要蒙你照顧瞭。”王二妮誠懇的說道,這一刻的她,雙目清明,語句清晰,哪裡還有剛才在屋內的時候的笨拙呆傻的模樣。
過瞭幾日,那衛城陽似乎對洞房那一夜記憶猶新,隻把王二妮當做空氣一般,丟到瞭偏院,連看都不看一眼,王二妮出身低微,又是沖喜的,自然也沒有人關心。
過瞭年後,天氣漸漸的暖和起來,這一日,陽光明媚,名揚客棧門戶大開,小二耷拉著腦袋,打著瞌睡,忽然聽到細若蚊聲的聲音。
“小二……”
那小二精神一振,睜開瞭眼睛仔細打量,隻見眼前的年輕男子,瘦弱的身材,臉色黝黑,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客官,您是要住店還是要打尖啊”
“我聽說,你這裡隔瞭兩天就有騾車去林雪州縣的周城鎮。”
“對,不過您來晚瞭,要等到明日早上才有,這不,坐在那邊的幾位客官也都是去周城鎮的。”小二指瞭指作為大廳內吃飯的幾個人。
隻見靠近窗口的位子上,坐瞭幾個人粗佈衣衫的漢子,見小二說著自己,那其中有個男子抬頭望瞭過來,長的是一派剛毅,眼中露出銳利的目光來。
“那我住到明天早上,給我開個房間吧,多少錢一夜?”
“好嘞,您是要上等房還是中等房……”
看著瘦弱的年輕男子被小二領著去瞭樓上,那靠在窗口吃飯的其中一個年輕男子說道,“大哥,那明明就是個小娘們啊,臉上抹著炭灰,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博驲皺瞭皺眉頭,“閉嘴!不該你管的事情少管!”
“得得,俺不說,吃飯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