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師徒把提爐槍刺來,隻見前面有一個人,頭戴氈笠帽,身穿青佈短衫,腳下穿蒲鞋,口中喊道:“主子有命,留下活口,主子有用!”尚師徒隻得收回提爐槍,而伍雲召也從地上爬瞭起來,仔細看那出言救下自己的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伍雲召緊緊盯著那個漢子,“呵呵,等你見到我傢主子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救你瞭!”那漢子說著就轉身離開,他知道伍雲召一定會跟上來的。果然,伍雲召緊跟漢子的身後,現在伍雲召對這個漢子的主子是非常的好奇。能夠讓尚師徒放過自己,並且讓自己這樣大搖大擺的離開,可見對方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伍雲召也想認識認識這個神秘的主子!
兩個人翻過一座大山,在一個山谷裡,領路的漢子停下腳步。而伍雲召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瞭!隻見那山谷裡周圍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身穿藤甲的將士,山坡下是一隊隊身披重鎧的騎兵,一群大將圍攏著一個身穿滾龍袍的年輕人。伍雲召一看就明白瞭,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當今的天子楊廣!想到這裡楊廣慢慢走向楊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楊廣看著伍雲召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道:“伍將軍不用擔心,朕不會加害你的!”
“哼,擒我傢眷,圍我南陽,殺我軍民,致使我現在獨身一人,不是想加害我是什麼!”伍雲召怒道。“呵呵,伍將軍在哪聽說的謠言啊?伍將軍的傢眷都在京城裡好好的,至於圍困南陽嘛……有人說朕接到密報,說南陽有人意圖不軌,想要造反,朕才起大軍前來征討。不想還真遇到逆黨,妄想抵抗王師,所以朕才下令殲滅逆黨。可能手下兵丁貪圖功名,所以才對伍將軍下手,等朕查明以後一定會給伍將軍一個交代!”楊廣還在東拉西扯著。
“皇上,現在我距離皇上有五步之遙,這個距離足夠我殺掉你瞭!”伍雲召眼中殺意井噴,楊廣的花言巧語怎麼打動伍雲召,伍雲召現在隻想手刃仇人,那樣即使自己死瞭也瞑目瞭!“伍將軍,還是別想那些可笑的念頭吧,你是殺不瞭朕的!看到這漫山遍野的藤甲兵瞭嗎?這些都是三國時名動天下的藤甲兵,在剛剛平定高潁的叛亂裡全殲敵軍兩萬,而不損一人。伍將軍雖然勇武,可是在這三千藤甲兵面前也是枉然,所以伍將軍還是老實聽朕把話說完吧!”楊廣淡然說道。“哼,有什麼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的!”伍雲召臉色陰沉的說道。
楊廣拿出一道聖旨來,交由伍雲召——這份聖旨正是他在洛陽就已經寫好的。楊廣給伍雲召這道聖旨用語十分低調,完全是一封檢討性質的認錯書,大意是:此次洛陽之亂主要是高潁作亂,但畢竟大錯釀成,非是臣負君,而是君負臣。不管伍雲召打算到哪裡去,哪怕是加入叛軍,與大隋敵對,楊廣也絕不怪罪。在楊廣心裡,他永遠都是南陽侯。楊廣從未見過君王對臣子下過這種語氣的聖旨,他素重情義,從小接受父輩的愚忠教育,見楊廣語意懇切,又知這本來就是帝王傢的王位之爭,伍雲召深覺叛逃有負天子深恩,當下羞愧無比。伍雲召拔劍就要自刎。幸虧楊廣眼疾手快,將那劍奪下,好言安慰,伍雲召出走也是背負瞭巨大的心理壓力,此時再無平日堅強沉穩。放聲大哭。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處武動乾坤。
“老太師之事,朕也是十分歉疚,尊夫人的故去更是讓朕沉痛。”楊廣非常滿意伍雲召所表現出的態度,但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驚天秘密,隻是拍瞭拍他地肩膀,安慰道:“此時天下雖平,北方尚有突厥未平,南方有蠻夷叛亂未定,中間還有心懷叵測之輩蠢蠢欲動。大隋此時正需要伍將軍這樣地棟梁支撐,不若你我同回洛陽如何?”
伍雲召搖頭長嘆道:“陛下盛情。雲召感激,隻是我已無顏再回洛陽。此番安頓瞭幼子後,我欲往北地而去。北地有異族突厥作亂,甚是猖獗,韓擒虎遠征至今未果。雲召願前往與那突厥拼死一搏。將一腔熱血撒於社稷之中,以死報答君恩。”
伍雲召確實不想再回洛陽去。縱使楊廣對他的叛逃不加怪罪,他在百官面前也無顏面立足。而他的父親、妹妹、妻子都因帝王之爭而被擒,又如何去面對他們?將來呢?
“若將軍因此而背上真正的叛逆之名,將軍可否願意?”楊廣似乎不放心地又問瞭一句,事實上,伍雲召不回朝歌的選擇也在他意料之中,還準備瞭第二套方案武動乾坤。
伍雲召苦笑道:“雲召原本就犯下叛逆之罪,陛下何出此言,就算是身敗名裂,雲召也要報答聖恩,隻有一樁,不回洛陽。”
“既然是如此,將軍請看這裡。”楊廣又拿出一道聖旨來,說道:“將軍忠義無雙,不忘報效國傢之心。這裡還有一道密旨,請將軍一覽。”
伍雲召接過一看,神色漸漸凝重起來,最終堅決地點瞭點頭:“陛下之意,雲召已然明白。休說那等虛名,縱是拼得這身殘軀,也要為陛下效命!”
楊廣面帶欣慰,微微頷首,拿出一壺酒來,替伍雲召倒瞭一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五關無故人!將軍此去,亦是兇險無比,請多加珍重!”
“多謝陛下!”伍雲召知道那一句“無故人”地意思,對這位新皇也十分敬佩。當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隻覺此酒醇厚無比,似有綿綿後勁,不禁贊瞭句:“好酒!”
伍雲召喝下美酒,就轉身離開,雖然他知道楊廣是在利用他,可是伍雲召更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那麼在洛陽被擒的三百親眷肯定都會不保,為瞭老父母,伍雲召隻能聽楊廣的話。至於帶上幼子,那是為瞭讓對方不懷疑,這樣自己打入他們內部才更真實,伍雲召此次的目的地就是——太原李淵!
伍雲召如今弄得單槍匹馬,如離群之鳥,失隊之魚,好不淒慘。奔馳數日,伍雲召行到金頂太行山下,隻聽得金鼓之聲,喊殺連天。伍雲召心中想道:“此地怎麼也有兵馬在此廝殺?”伍雲召走上山頂,往山坡下一看,叫聲:“不好瞭,這兩個都是我兄弟,為何在此相殺?”急忙跑下山來。
那兩個正殺得興起,隻見山上走下一個騎馬的人來。伍天錫認得是哥哥伍雲召,便叫道:“哥哥快來幫我一把!”雄闊海也認得是結義哥哥伍雲召,也叫道:“哥哥快來助我!”伍雲召喊道:“二位兄弟,不要打瞭,我有一言相告。”伍天錫把混金鎲一架,說道:“我哥哥在此,明日與你再戰。”雄闊海也把雙斧一擋,說道:“我哥哥在此有話說,停一會再與你廝殺。”兩人說完,就走到伍雲召面前,叫道:“哥哥往哪裡去?”伍雲召說道:“我要往太原去。”闊海道:“哥哥要往太原,先到兄弟山寨中,敘舊再行。”伍天錫罵道:“這狗頭!這是我的哥哥,與你有什麼相幹?”雄闊海罵道:“紅臉賊,這是我的哥哥,我要留他進寨中去,你怎麼來攔阻我?”說著持雙斧又要殺起來。伍雲召急忙勸道:“二位兄弟且慢動手,都放下兵器下馬來,哥哥的有事跟你們說。”伍天錫道:“哥哥認得他?”伍雲召道:“他同我結義,所以與你一樣是兄弟稱呼。”伍天錫問道:“哥哥幾時與他結義?”伍雲召把打獵金頂山,遇見他打虎的因由,講瞭一遍:“這是結義雄兄弟。”雄闊海也問道:“哥哥認得他?”伍雲召說道:“他是我堂弟伍天錫。”二人聽說,這才明白,一齊大笑道:“原來如此,多有得罪瞭。”
當下二人大喜,慌忙下馬,各走上前見禮。伍天錫道:“雄大哥,真是得罪瞭,莫怪小弟冒犯。”雄闊海也說道:“伍大哥,小弟不知,沖撞瞭大哥,望乞恕罪。”三人大喜。伍雲召問伍天錫:“為何耽擱在這裡?”伍天錫正要回答,雄闊海道:“哥哥,說起來話長,先到山上去一坐,細細再談。”伍雲召點頭道:“雄兄弟說的是。”三人上馬,帶領二寨嘍羅,到太行山中聚義堂上下馬,雄闊海吩咐擺酒接風。伍雲召道:“生死兄弟不必多禮。”雄闊海道:“二位哥哥在此,同兄弟今日吃杯團聚酒。”伍天錫道:“多謝哥哥。”雄闊海說道:“哥哥前日與兄弟結義以後,哥哥說回南陽,上表奏請朝廷,不日就來招安,為何一去就是半年,也沒有音訊。今日哥哥親自來瞭,有何話說?”伍雲召苦笑道:“一言難盡啊。兄弟有所不知,愚兄自從與賢弟分別以後,回到南陽,正準備上表申奏。不想楊廣篡位弒父,又將我滿門囚禁,差禦弟羅成領兵前來征討,我與那宇文成都交戰,殺死隋將多員。羅成又調各路大兵,圍攻南陽,猶如鐵桶一般。愚兄因無計可施,特差焦方向河北請兵,不想天錫兄弟卻在這裡耽擱瞭。我因孤軍難守,被他打破城池。”細細的說瞭一遍,不覺淚流滿面。
雄闊海大怒道:“哥哥不要悲傷,兄弟這就起兵前去,與兄復奪南陽,以報此仇。”伍天錫道:“雄大哥說得是,自從哥哥差焦方來兄弟處搬兵,兄弟就立即起兵前來,被這雄大哥攔住,故此耽擱。不想怎宇文成都這廝打破城池,乞哥哥原諒。”伍雲召說道:“南陽內無糧草,外無救兵,你嫂嫂投井而死,我拼死逃出南城,與尚師徒交戰,被他呼雷豹嘶叫起來,幾乎把我陷害,幸虧老天有眼,不然為兄就見不得。”伍天錫也大怒道:“我被這黑臉誤瞭大事,連累哥哥城破,嫂嫂遭難。我若早去半個月,必擒宇文成都,也不會使哥哥傢破人亡,我好恨哪。”雄闊海不好意思道:“你也別埋怨我,前日相遇,你就該對我說明原因,我也不會和你交戰這許多日子瞭。肯定和你一起領兵前往南陽,相救哥哥,擒拿宇文成都!如今埋怨也晚瞭。”伍天錫默然。伍雲召勸解道:“二位兄弟不必再爭瞭,也是愚兄命該如此。”
隻見嘍羅走上稟道:“大王爺,筵席準備好瞭,請二位老爺入席。”雄闊海道:“二位哥哥請裡面入席。”伍雲召說道:“多謝賢弟瞭。”伍天錫大大咧咧道:“哥哥喝瞭他的酒,還要他賠罪呢。”三人走進聚義堂,隻見燈燭輝煌,擺下筵席,十分豐盛。眾嘍羅大吹大擂,堂上朝南三桌,都是虎皮交椅,雄闊海請伍雲召坐瞭首席,伍天錫坐上首,自己坐下席相陪。嘍羅送酒,三位輪杯把盞。伍雲召哪裡吃得下,愁容滿面。雄闊海勸道:“哥哥不必憂慮,過瞭今晚,兄弟與天錫哥哥一起,明日幫助大哥殺到南陽,斬瞭宇文成都,復奪城池。俺想我們三人肯定天下揚名,一同殺進洛陽,除瞭昏君,為老伯父報仇,豈不快哉!”伍天錫也說道:“雄大哥說得有理,小弟心中也是這個打算。小弟那裡還有幾千人馬,雄大哥這裡也有幾千人馬,明日就起程攻打南陽。”
伍雲召搖手嘆息道:“二位兄弟,你們二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昔日愚兄在南陽鎮守,有雄兵十萬,戰將數員,尚不能堅守。如今城池已破,兵將全無,二位兄弟雖勇,但是想要恢復南陽,難啊!宇文成都與尚師徒、新文禮三人為將,羅成為帥,我們想收復南陽不易啊。明日我往太原李淵那裡去投奔。他坐鎮太原,地方廣大,糧草充足,手下有雄兵數萬,戰將百員,我去那裡借兵報仇。二位兄弟各守本寨,招買軍馬,積屯糧草,等愚兄去太原借來兵馬,二位兄弟一同出兵報仇就是。”雄闊海苦勸伍雲召:“不要往太原去,就在這裡起兵吧!”伍雲召哪裡肯聽。楊廣交代的任務怎能不完成,全傢老小還在人傢手裡攥著呢!伍天錫說道:“這些事情稍後再說,我們先喝酒,明日再計議。”當夜三人痛飲大醉。
次日一早,三人吃瞭早飯,二人又勸,伍雲召不理。雄闊海道:“既然哥哥一定往太原去,不知幾時回來起兵?”伍雲召說道:“這也說不定日期,等愚兄且往太原,大約一二年間就可起事。”雄闊海點頭道:“兄弟在此等侯。”伍雲召道:“多謝賢弟。”說完,伍雲召就要上馬啟程。雄闊海送上一盤金銀:“哥哥收著,作為路費。”伍雲召謝道:“多謝賢弟,盤費愚兄盡有在身邊,這盤金銀,兄弟暫留在這裡,肯定用得著。”雄闊海堅執要他收下,伍雲召隻是不答應,上馬提槍,出瞭寨們。伍在伍雲召身邊天錫隨行。雄闊海送出關外,兩下分手。
伍天錫領瞭嘍羅起程,同伍雲召一路,數日後,來到沱羅寨,焦方等接著。伍天錫道:“請哥哥到山中去歇馬。”伍雲召道:“兄弟,不用瞭。愚兄一心要往河北,日後再會。”伍天錫嚷嚷道:“哥哥也太欺負人瞭,雄闊海是外姓兄弟,哥哥去喝他的酒,兄弟與哥哥是同宗嫡姓,難道還不如一個外姓人,是何道理?”焦方也上前勸說:“主帥,先到山寨歇一歇馬,再上路不遲。”伍雲召被他相勸不過,隻得答應,同天錫、焦方來到沱羅寨聚義廳前,下馬相見。伍天錫吩咐頭目嘍羅各歸營寨歇息,自己和伍雲召坐在廳上,吩咐嘍羅擺酒,為大哥接風洗塵。嘍羅答應,忙去準備。伍天錫說道:“請哥哥後堂一坐。”伍雲召道:“賢弟,不必多禮瞭。”伍天錫道:“自傢兄弟,有何不可。”伍雲召隻得同伍天錫,挽手走進後堂。
隻見筵席早已擺得豐盛,上下二桌,並無別客。伍天錫吩咐嘍羅去瞭一桌,“我和哥哥同席有話說。”又命後營請壓寨夫人出來。伍雲召笑道:“兄弟有瞭弟婦?這可是喜事。”隻見裡面一眾婦女,擁出一位夫人來。那夫人滿頭珠翠,遍體綾羅,金蓮三寸,走出堂來。見瞭伍雲召,叫道:“大伯萬福。”伍雲召一看,隻見她面搽輕粉,胭脂抹唇,烏滴滴一雙大眼,身子生得窈窕,身高隻有四尺五寸。伍雲召回禮說道:“弟媳有禮。”伍天錫道:“你們服侍夫人進去吧。”夫人聽得,和眾丫鬟,妖妖嬈嬈走進裡屋。伍雲召問道:“兄弟幾時娶的媳婦?”伍天錫笑道:“不瞞哥哥說,這個弟媳婦娶來有三年瞭,就是這裡前村李太公的女兒,小名稱金,年方二十,沒有許配人傢。前年兄弟去村中借糧,李太公見我人材出眾,一個錢也不要,白白地把女兒送給我的。兄弟感激他的好情,這村裡有丈人在,也不好去借糧瞭。”伍雲召呵呵大笑道:“賢弟正是鴻運當頭啊。”伍天錫也笑道:“哥講得不錯。”
兄弟二人一直喝到大半夜,伍雲召說道:“不能再喝瞭。”伍天錫勸道:“哥哥再喝幾杯。”伍雲召婉拒道:“兄弟,真是喝不瞭,明日還要動身去太原呢。”伍天錫隻得吩咐嘍羅:“書房收拾一下,大老爺行路疲憊,服侍大老爺去休息。”伍雲召來到書房,看這所書房佈置的很精致,伍天錫也走瞭進來,嘍羅端二杯茶進來,說:“大王爺,請用茶。”伍天錫說道:“放在這裡瞭,哥哥吃完茶就睡吧。”伍雲召說道:“兄弟也休息吧。”伍天錫道:“哥哥,兄弟告辭瞭。”說完就回裡邊。
伍雲召坐在書房,吃完茶,悶悶不悅。立起身來,開窗一看,隻見明月當空,銀河皎潔。伍雲召步出天井,對月長嘆:“為瞭王位就要死那麼多人嗎!”想起夫人賈氏,淒然淚下。隻得回到房中,和衣而睡。
次日一早,伍天錫早早起來,來到書房門首一看,說:“哥哥還沒起來啊。”等瞭一會兒,叫道:“哥哥昨晚睡的好嗎?”伍雲召應道:“好的很。”開瞭房門走出來。弟兄兩個同在廳上,用過早飯,伍雲召起身告別。伍天錫苦留不住,說道:“哥哥幾時起兵?”伍雲召回道:“兄弟,隻在一二年之間,你同焦方在此操演人馬,助為兄的一臂之力。”伍天錫答應:“這是自然,但是一二年工夫,叫兄弟等得心急啊。”伍雲召安慰道:“兄弟不必心急,等愚兄安頓好,就捎信來通知你。”說完,二人分別。伍天錫自回山寨,伍雲召前往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