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總在醫院整整待瞭一天,期間還有小助理來送瞭一趟文件。
總經理去瞭一趟美國,回來之後直接從機場去瞭縣城。辦公室的文件已經堆瞭一大摞,都是年前要處理完的。特助Kevin電話請示之後帶著小助理抱著文件到瞭醫院樓下——卻是小助理一個人抱著文件上來的。
Kevin一個外男,沒有獲準進入病房看望季太。
連月躺在病床上,看著季念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文件的模樣。鼻子高挺,面色沉靜。他的手指修長,潔白的紙張在他手裡捻著,微微顫動。冬日的陽臺撒在瞭他的側臉上,格外的好看。
連月眨瞭眨眼。
季總的顏值倒是一直杠杠的。當年他一回國就站在天意的風暴漩渦中心——風浪因他而起。不說什麼道德不道德,仁義不仁義瞭,時光沉淀,歲月打磨,現在的季念年紀漸長,更是魅力彰顯。
這堆文件已經堆瞭幾天瞭,份數不少。小助理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大約是害怕——又或許是別的原因,她沒敢站的太近,站的距離離自己的老板隔瞭五步遠。
季念沒有理她的意思,低頭看著文件,時不時拿著筆在上面標註批示,神色專註。
“你過來這裡坐著。”
小助理已經站瞭一會兒瞭,連月看她無聊,輕聲說話。她對她招瞭招手,又示意傭人給她端凳子。小助理笑瞭笑,看瞭看沒有抬頭的老板——悄悄的挪瞭幾步,過來坐下瞭。
挺直瞭背,合攏瞭腿,小助理循規蹈矩的模樣。
模樣倒是一般般,看起來老老實實。季總挑助理也不知道挑個漂亮的。
“你們還沒放假呢?幾號放?”
連月聲音低弱,一邊說話一邊讓傭人削蘋果給她吃。是上午那個文清提來的蘋果。小助理擺手說不要,傭人卻已經拿著刀站在旁邊削瞭起來。
“臘月二十九放,”小助理看瞭看低頭看文件的老板,又看看面前臉色蒼白的老板娘,輕聲回答,“後天。”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住院瞭都那麼美。
眉形好看,唇形好看,輪廓也好看。近距離一看,皮膚還又白又嫩,聽說年紀比季總還大幾歲——到底是怎麼保養的?
還在外交部上班。小助理看瞭一眼床上的女人。
小季總的太太,那當然得是樣樣好。
蘋果已經削好瞭,傭人遞瞭過來,小助理起身接過,說瞭謝謝。
“票買到瞭嗎?”包著額頭的產婦聲音微弱,還在關心她。
“買到瞭,上個月就買好瞭。”
“你是哪裡人?”
“H省的,H省鶴市——”
“多大瞭?哪一年的?”
“交男盆友沒有?”
季總在旁邊看文件,助理和太太一旁輕聲聊天,他似是未聞。文件看過一遍,男人收瞭筆站瞭起來,把批完的文件都遞給瞭助理,面無表情。
“那你們註意安全。”
看著助理站起來接過文件準備告辭,季太太又看瞭看櫃子上的水果,“你再帶幾個蘋果去路上吃——”
“不用不用。”助理抱著文件婉拒。
“李媽給她拿兩個,”季太太聲音溫弱,“下面還有個人等著呢,你和Kevin一個人拿兩個,回去路上吃。”
小助理抱著文件走瞭,文件上面還放著四個紅彤彤的蘋果。連月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額頭上已經有溫暖的手觸摸。
“你註意休息。”
男人的聲音又靠瞭過來,“自己身體都不好,還關心別人。”
不知道是哪一段的消息泄露——也怪最近網絡發達,群魔亂舞。臨近年關,網絡上卻突然有瞭什麼“科技巨子出沒Z省小城”的消息。
“號外!突發!剛剛本人通過內部渠道拿到瞭第一手信息,某高科技公司豪門巨子近日在某縣城被人砍傷住院,生命垂危。情殺乎?仇殺乎?債務糾紛?本人將持續關註。”
新年臨近,不少人已經領瞭獎金放瞭假,拿著手機無所事事。做自媒體的大V們可休不瞭假——這正是他們上竄下跳的時候。某科技自媒體大V在傍晚的某個時刻,卻突然發瞭一篇不那麼科技的通稿。
這個新聞神神秘秘,捕風捉影,集財富,懸疑,奸情為一體,完美的撓中瞭吃瓜群眾的G點。
“真的假的?國內敢貼高科技豪門標簽的,不過三五之數,是T傢還是C傢還是S傢?前排吃瓜。”
“JN???”
“編,你繼續編。”
“造謠有理,污蔑無罪。”
“無圖無真相。”
“有圖也無真相。”
“是你傢嗎?快出來認領。@天意科技@玄黃科技@成宇科技@centers”
“不會是我老公吧?嗚嗚嗚。@天意科技@玄黃科技”
“天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打倒資產階級!”
“樓上沒有資本傢剝削你你等著吃屎。資本傢是勞動人民的大救星!資本傢為黨國立過功!”
“一看就是編的,大過年的,豪門巨子去小縣城做什麼?是沒吃過縣城的烤紅薯還是沒玩過縣城的土妞?”
“哈哈哈其實我知道是誰但是我不能說。”
……
這種欲語還休自帶G點的新聞最能激發無聊群眾的熱情,大V也是很有一些粉絲,很快蓋瞭幾百樓。可是任憑吃瓜群眾怎麼圈,幾大公司的官號兀自無動於衷,巋然不動。
天意科技的官微甚至還趁機發瞭一條廣告。
“極致視覺,滿足您的所有幻想。
完美主義”。
這條廣告還很快被人解讀為諷刺這個自媒體“全是幻想”。
小醫生已經下班,回到傢裡拿起手機的時候無意中刷到瞭這條謠言。
嘆瞭一口氣,她給那條“不能說”的評論點瞭個贊。
剛剛下班前她又去查瞭一次房,病房裡那個眉目英俊氣質卓越的極品男人可不就是季念?說他被人砍傷肯定是謠言——不過他們這群醫生自己私底下還偷偷湊一起搜索瞭一番這個季太的資料,名字都對的上的。隻是主任又說瞭幾次不準泄露患者隱私——主任說過,院長說過,書記也說過。
為瞭吃瓜扣獎金,不值得的麼。
小醫生吃完飯,又再點開這條信息看瞭看。這條消息不知道得罪何方大佬,好像已經被限瞭流,點擊和評論都幾乎沒有再漲——就像是溺水的人,撲騰瞭幾下,無力的消失瞭洶湧的信息海洋裡。
天漸漸暗瞭下來。
“季念你別在這邊瞭,”看看外面天已經黑瞭,連月開始趕他走,“這邊有李嬸他們照顧我就行瞭。你去酒店休息。”
她休息瞭一天,現在已經好多瞭,倒是他守瞭她一天,該去休息瞭。
她早產的消息也封鎖瞭,除瞭那個文清,也無人來探望。季念說孩子病情不穩定,等孩子出院瞭再說。
她也沒有娘傢。
婆傢——嗯,爸爸據說在美國還沒登機。
當然,他老人傢諸事繁忙,就算回國瞭也指望不瞭他老人傢什麼。但是他老人傢更多的是精神圖騰,就好比定海神針,在或者不在國內,於她於季念,肯定那是不一樣的感受;
媽咪又守著那個受重傷的,說是那個人上午本來醒過,結果下午又發起瞭燒,又昏迷過去瞭。媽咪剛剛打來瞭電話,哭哭啼啼,說今天不能來看她瞭對不起她和念念——
連月看著季念都皺起瞭眉。
“我沒事的媽咪,”
媽咪要和她說話,連月看著那邊哭的眼睛紅紅的女人,輕聲安慰她,“我沒事,快好瞭。恒恒也會沒事的——這次都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早知道我就——”
“媽你去看老五,連月這裡有我就行瞭,過幾天我們就出院瞭。”沒讓她說完話,季念直接拿走瞭手機,又勸瞭媽咪幾句,掛瞭。
“連月不要這麼說話,”掛瞭電話,季念低頭看她,輕聲教她,“這事我本來想等你出院再說的。這次的事,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攬,你往我身上推——本來就是我讓老五陪你過來的。”
男人抿瞭抿嘴,低聲道,“喻叔現在心裡肯定正火著,這幾天他肯定是收拾那邊——那邊收拾完心裡不順,再來收拾我們。等那邊安穩瞭,我就去看他,負荊請罪。”
連月抬頭看他。
沒有說話。
“你不要這麼和媽說話。媽是個直腦筋,你怎麼和她說,她就要怎麼在喻叔和那位面前哭,那你不是又平白生瞭間隙?”
男人低聲說,“你讓我去說還好些,我怎麼也是媽的親兒子。”
也會有人斡旋。
這種是默契,甚至不需要提前溝通。
果子不能白吃。
不然大傢都沒得吃。
“哭什麼?別哭。”
有人替她擦去太陽穴邊的淚,“媽剛剛不是還讓你不要哭?以後要視力退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