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要辭職——據說要去J國大使館。同事們紛紛震驚,她也收獲瞭好一波羨慕嫉妒恨。
“姐姐你怎麼要去那麼遠?”陳山問她。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連月笑。
男孩沉默瞭。過瞭一會兒他說,“姐姐,你等我。”
季念看著文書皺眉沉默。
“我還挺開心的,”連月摸著他的臉笑,“我現在感覺人生已經到達瞭巔峰——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拿來打發人的東西都是那麼金光閃閃,怪不得大傢都喜歡攀附權貴。”
“是我們對不起你,”季念嘆氣,“我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所以才讓你來承受壓力——你等我們,我們一定接你回來。”
“可不要因為我去和你們傢裡鬧,”連月笑,“那我不是更要萬死莫贖?——你也不要難過瞭,其實我在國內也待膩瞭,也正好想出去看看。”
連月去看瞭媽媽。告訴她自己光宗耀祖瞭——以後會有別人來幫忙看她。媽媽呆呆傻傻,一無所知。
她很快辦好簽證出發。
沒有通知任何人。
登機之前,她收到兩條微信,喻恒發的。
“大哥說是他害苦瞭你。”
“你等著我們,我們一定盡快接你回來。”
連月笑笑。沒有回復。
關機前,她又看見喻恒發的後面幾條信息。
“我決定投筆從戎瞭。”
“因為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好沒意思。”
“不如去做我該做的事。”
“以後若有某天,大哥掌印,我來執劍,到時候我們再擺舟江上,邀請你來和我們彈奏一曲笑傲江湖。”
連月笑瞭一聲,嘆瞭一口氣,然後直接關瞭機。
飛機上,連月看著窗外雲朵,覺得自己內心極度疲憊。
她想她真的要從良瞭。無論是肉欲,還是感情。
這幾年,她過的混亂不堪,可是後來有人告訴她,她值得珍愛。
她從小立志要睡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她有一番際遇,陰差陽錯混進世界上最頂級的某個隱秘的圈子,雖然沒有實現原目標“把裡面的男人睡個全遍”,可是他們卻讓她見識到瞭更多更有趣東西——也間接教會瞭她很多東西。
她透過層層幕簾,恍惚中看到瞭他們生活的一角。有肆意張揚,有無所畏懼,還有隱忍克制和潛伏取舍。他們帶她見識瞭浮光流影盛世繁華,也讓她有幸領教瞭什麼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讓她見識瞭世界的奇妙和光怪陸離,也教會她性愛和情感隻應該是調劑,而不應該是生活的全部。
她雖然才不過二十五六,可是她卻感覺自己已經看夠走夠經歷夠瞭,仿佛已經走過瞭漫長的一生。
她累瞭。
睡男人的成就,她這輩子是註定拿不滿瞭——在她前面,有一個女人已經封神。她的成就她隻能仰望,這輩子都註定達不到瞭。
J國大使館來瞭一個美女,吸引瞭很多人的追求,同事,J國的政客,J國富商……可是她都無動於衷,對外宣稱自己是獨身主義。
連月在J國過著恪守自制的生活。除瞭因公絕不外出,每天在使館內研究油畫。她偶爾看國內新聞,會看見季念,他越發成熟英俊,身邊時不時這個美女那個美女。她一笑而過。
來大使館第二年的某天夜裡,她接到國內電話,那邊告訴她母親過世瞭。
她翻身坐起,哭到不能自已。
匆忙回國。
再次看見母親的時候,她已經靜靜的躺在殯儀館裡。
連月站在她的身邊,看著這張熟悉的臉。
她想,這個女人終於解脫瞭,她這輩子的苦難終於結束瞭。
她在時,自己尚有來處。她不在瞭,自己的餘生隻剩歸途。
連月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系都斷絕瞭。
母親葬禮那天,她除瞭陳山,沒有通知任何人。可是等她到時,墓地上卻已經站著好幾個男人。季念,向坤和喻恒,都手持白花,身著黑衣黑褲。
喻恒輕聲對她說,“大哥不能來,他讓我轉告,請你節哀”。
葬禮上她沒有流淚。葬禮結束後她請他們吃飯。她帶他們去瞭那傢水煮魚,老板和老板娘還是那兩個。隻是一年沒來,店面擴張瞭——他們把隔壁也租瞭下來,還有瞭包廂。
四個男人在飯桌上你看我,我看你,都面無表情,也很少說話。連月強顏歡笑,為他們介紹打趣,可是等魚端上來,她吃著吃著,卻突然哭瞭。
幾個人都來圍瞭過來,安慰她。
她沒有過多停留,買瞭當晚的機票回J國。他們都去瞭機場送她,連月在機場和他們挨個擁抱分別,淚水打濕瞭他們的衣衫。
陳山沒多久就交換去瞭普林斯頓,還得到瞭某數學大師的青睞——他在美國發表瞭幾篇不明覺厲的論文,還因此拿瞭幾個數學獎,沒多久直接被學校授予博士學位,直接留校任教——據說他還被譽為最年輕的天才數學傢。
她收到陳山的郵件。
“姐姐,我不需要十年。我隻需要三年。”
“你來美國和我一起生活吧。”
“我是獨身主義。”
“我知道。”
“我不會和你結婚。”
“我知道。”
“我也不想生孩子。”
“好。”
“我以前有過很多男人。”
“我早知道瞭。”
“以後也會有。”
“都依你。”
連月看著他的郵件,流著淚笑,卻還是搖頭。
她回復他,“你該正正經經的找個女朋友瞭,忘記我,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一天周末,她正在書桌前整理資料,突然收到喻恒拍的一張照片,一張大紅色的婚禮請柬。還有他發來的微信。
“大哥今天結婚瞭。”
她看瞭看請柬,新娘叫王晴晴。
她笑瞭,回,“祝他新婚快樂”。
回完微信,她丟開手機,突然想起什麼,用手指輕輕摸瞭摸唇,指尖輕觸,如有蝴蝶飛過。
在公寓做飯的時候,她一邊洗著菜,一邊看著ipad。
Ipad上放的是一款國內有名的訪談節目。畫面上的那個男人眉目俊美,很是熟悉。
“雖然現在天意已經不用在公佈財務報表,但是根據華爾街分析師估計,天意已在去年就已經加入萬億俱樂部。”
“謝謝大傢關心和祝福,”男人含笑,語氣平靜,“公司資產多少並不重要,天意現在更關註是如何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公司的事不能提太多,那季董您介意我問點個人問題嗎?”
“你可以問,我不一定會回答。”男人笑。
“上次您被拍到和當紅女星Risa吃飯,女方在後續某次訪問中並沒有否認戀情,請問她是不是您的——”
男人笑著打斷瞭主持人,“不是,我和她隻是工作關系。”
“我們註意到您經常在公眾場合宣稱自己是獨身主義,”主持人笑,“季董事長,也就是您的父親,對您的這種觀點他會不高興嗎?畢竟天意這麼大的財富也需要繼承人。”
“他無所謂的,”男人笑。
“所以他對您不會結婚這個態度,他並沒有反對?”
“他沒有強烈反對,他應該隻是覺得我是一時興起,”男人笑。
“那天意的財富——”
“不結婚,並不代表沒有後代——他和我媽考慮可以再生一個也行。”
季董的冷幽默明顯主持人沒有get到,他勉強扭回話題。
“所以您的意思是還是會有孩子?”
“可能吧。”男人笑笑。
連月看見一陣彈幕,“老公我要給你生猴子……”已經蓋住瞭整個屏幕。她擦瞭擦手,關掉瞭彈幕。
“您這幾年經常被拍到和女士約會,但是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任何一段戀情。我們找到以前您的采訪資料,四年前您當時第一次參加訪談節目,您當時很肯定的承認有女朋友。”
屏幕切換,調換出四年前的他正對著屏幕微笑,“我已經有女朋友瞭。”
這視頻讓男人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隨即面色恢復正常,笑笑,“是的,我有女朋友。”
“所以這是你目前唯一承認過的女朋友。”
“是的。”
“後來分手瞭?”
“沒有分,我們還在一起。”
“但是你從來沒有公開過她的信息。”
“是的,她很註重隱私。”
“那她不介意您是獨身主義嗎?”
男人笑瞭一聲,“她完全不介意。”
連月笑笑。擦瞭擦手,點瞭退出,沒有再看。
一條微信彈出。是季念。
“我下周開始休假瞭,去J國看你。”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此生未瞭,心卻已無所擾。
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也不求有人能明瞭。
[正文完結]
~番外~
喻陽坐在沙發上,新婚太太靠著他的胳膊,看他回著微信。
“雲南那邊事也太多瞭吧,”她小小的抱怨,“你才回來幾天就要走。”
“是啊,忙不開。”喻陽笑。
回完微信,他順手把手機鎖上屏出去抽煙,回來看見新婚太太在拿著他的手機在看。
“晴晴,別動我手機。”喻陽皺眉。
女人果然聽話的放下手機,又笑,“我又沒你手機密碼,你怕什麼?”
男人沒說話。
“咦,你這張鎖屏圖片都三四年瞭吧——都換瞭好幾個手機瞭,怎麼還是用一張?”太太突然盯著手機說。
“習慣瞭。”男人說。
“哎,”她托著下巴看著手機,“你以前支教的地方這麼漂亮啊?”
“是啊。”
“我也想去玩。”
“垮都垮瞭。”男人皺眉。
“我想起來瞭,是地震吧——,”女人嘆氣,“那裡的人現在還好嗎?”
男人沉默瞭一下,“都不在瞭。”
“哎。”太太說,“怪不得你一直留著這張照片,在那裡肯定有很多回憶吧。”
男人笑笑,沒有說話,隻是過來拿走瞭手機。
他低頭看看鎖屏照片。
吊橋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