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把檔案郵寄給媽媽以後,我便開始著手辦理大醬塊可否復職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沒有任何社會背景的我,隻有厚著臉皮,再去求助我尊敬的女王陛下——范晶。

  我駕駛著女王陛下贈送給我的小汽車,一邊猶豫不絕地往范晶傢開去,一邊握著手提電話,試探著范晶的口氣,不知她是否還在生我的氣:“喂——我親愛的女王陛下,你,還生我的氣麼?哦,讓我過去,快點過去,好的,謝謝女王陛下!我,馬上就到!”

  女王陛下終於消氣,這令我大喜過望,撂下電話,我定睛一看,汽車早已習慣性地溜進那條幽靜的街路上,范晶的別墅,就在眼前。

  無意之間,我環視一番令全市百姓深為羨慕的,所謂的高幹區。

  那天深夜,酒後趕到范晶的別墅,漆黑之中,對周圍的一切,均毫不留意。

  而今天,我仔細地觀之,這才發覺,高幹區裡發生瞭巨大的變化,十多年前,街路兩側一排排、一棟棟式樣雅致的小別墅,絕大部分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龐大建築物,一棟接鄰著一棟,尤如一棵棵參天的大樹,極不合諧地聚攏在范晶傢的別墅周圍。

  呵呵!

  我心中好生納悶:那麼多的別墅,都拆掉瞭,僅剩范晶傢以及另外數傢屈指可查的小別墅,孤伶伶地散落在巨大的建築群中,那小巧靜寂的院落,活像是都市裡的村莊:這些別墅,為什麼至今也沒有拆除吶?

  思忖之間,汽車已經停在范晶傢的小別墅前,我鎖好汽車,發覺范晶早已為我啟開大鐵門,我信步走進冷冷清清的小院落,蹬蹬蹬地攀上階梯,迎面而來的,便是再熟悉不過的客廳大門,我停下腳步,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輕輕敲擊著房門,立刻傳來范晶那清脆的女音:“進——來!”

  吱——呀,得到女王陛下的恩準,我欣然推開房門,呼——我正欲走進屋去,突然,滾滾嗆人的煙霧,直撲我的面龐,我禁不住地幹咳起來:“啊——嚏,啊——嚏,……”

  “呵呵,”

  濃烈的煙霧之中,我親愛的女王陛下那清秀的面龐、豐盈的身材,朦朦朧朧地顯現出來,笑吟吟地望著我:“哈,嗆壞瞭吧!”

  “嗯,”

  我點瞭點頭,揉瞭揉滴出淚水的眼睛,這才發現,在客廳的沙發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他,五十歲左右,身材細長,膚色粗黑,地瓜狀的臉頰上,堆積著刀削似的、峰巒起伏的肉條條,一雙雄鷹般明亮的眼睛,鋒芒犀利地盯視著我。

  我特別註意到,他那黃濁的手指夾著一根粗碩的、濃煙繚繞的雪茄煙,同時,厚厚的嘴唇讓我討厭致極地扭動著,撲撲地沖我吐著濃煙。

  他媽的,你可真能抽哇,把個好端端的別墅,搞成毒氣室瞭,好個大煙鬼啊!

  我心中恨恨地罵道。

  大煙鬼與我對視稍許,立刻將黑面龐,轉向范晶:“晶,他,是誰?”

  “哦,”

  范晶站起身來,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對大煙鬼說道:“這是我的老同學,嘻嘻,我們不僅是同學,還是同桌吶,老同學,”

  范晶又向我介紹起大煙鬼來:“他,軍事學院的教官,我爸爸的老部下!哦呀,真巧啊,他也姓張,張永生,張教官,原來,你們還是一傢子吶!”

  “你好!”

  我主動伸出手去,張教官依然漠然地盯視著我,很不情願地伸出手來:“你好!”

  “呵呵,”

  范晶順手拽過外衣,爽快地說道:“走,今天,我請客,咱們幾個,出去喝點吧!”

  “不,不,不喝瞭!”

  透過縷縷煙霧,我發覺張教官的臉上泛著一絲失望之色,並且,總是用眼角,不懷好意地撇視著我,我心中嘀咕道:他媽的,大煙鬼,我的到來,壞瞭你的好事吧?

  他媽的,你也惦記著我的女王陛下?

  操,瞅你長得這熊樣,站在你的身旁,立刻便嗅聞到股股讓人作嘔的焦油味,就你,還想打范晶的主意?

  真是他媽的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從范晶的語氣中,以及滿臉不很自然的微笑中,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媽的,范晶是不是已經跟大煙鬼,在一起瞭?

  晶,咂咂,晶,大煙鬼一口一個晶、晶地叫著,聽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看來,他跟范晶,關系非同一般,雖然我愛范晶,可是,卻從來沒有這樣晶、晶地叫過。

  我最喜歡稱呼范晶謂:女王陛下!

  “晶,不喝瞭,不喝瞭,這兩天,我的胃不太舒服,真的不想喝!晶,我,先走瞭!再見!”

  大煙鬼一邊嘴不對心地說著,一邊色迷迷地望著范晶,同時,黃濁的手掌貪婪地抓摸著范晶白嫩的小手,直看得我好不氣惱,真恨不得撲將過去,一拳將其掀翻在地。

  范晶委婉地抽拽著嫩手:“張教官,你忙的是啥啊,走,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喝點吧!你好不容易來我傢一趟,連飯都沒吃,我哪好意思啊!”

  張教官假意推辭,范晶真誠邀請,最後,張教官終於半推半就地被范晶拽到一傢高檔酒店,張教官嘴上一會胃不舒服,一會不想喝。

  可是,一挨走進酒店的包房,一挨坐到餐桌旁,一挨服務員畢恭畢敬走到面前時,數分鐘之前還是嚴肅有餘,風趣不足的張教官,立刻不可思議地變成另外一個人:隻見他嘩地沉下黑黝黝的刀削臉,目光嚴厲地掃視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菜譜,盛氣凌人地,一邊突突突地點要著,一邊盡一切可能地,不放過任何機會地挖苦、貶損、嘲弄著無辜的小服務員。

  待菜肴上齊之後,一杯白酒下肚,張教官的黑面龐唰地泛起層層暗紅,霎間,人格又發生瞭質的變化,讓我更為費解地又轉換成另外一種人。

  “晶,”

  張教官不知是佯醉,還是真醉,或者是,幹脆就沒醉,他癡呆呆地望著范晶,嘴角溢著涎液,全然不顧忌我的存在,黃濁的、焦油味四溢的黑手死死地拽住范晶的白手,可憐巴巴地乞求起來:“晶,晶,嫁給我吧,晶,晶,咱們,結婚吧!”

  “張教官,”

  范晶無奈地推搡著張教官:“我們,不適合的,我們,年齡差得太多瞭,你,簡直可以做我的父輩啊,張教官,別這樣,別激動,……”

  “不,晶,年齡的差距不應該成為我們愛情的障礙,晶,嫁給我吧,晶,你可曾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啊,多少年來,我對你日思夜念,晶,你夜夜都會出現在我的夢境裡!晶,晶,嫁給我吧,沒有你,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啊!

  晶,“”張教官,這,是不可能的!

  “望著大煙鬼低聲下氣地醜態,聽著那肉麻的言語,范晶突然板起瞭面孔:”

  張教官,你也是受過教育的人,並且,是個為人師表的軍官,教官,請,你,放尊重些!

  尊重我,同時,也是尊重你自己!

  “”晶,“聽到范晶的話,張教官不僅毫無收斂之意,卻更為輕薄起來,他端起酒杯,咕嚕一聲,傾倒進肚子裡,然後,嘩地拋開木椅子,雙膝一軟,咕咚一下,竟然毫無人格地跪倒在范晶的腳下。我的乖乖!

  我心中暗道:這,也是軍人,也是軍官?

  “晶,”

  張教官直挺挺跪在范晶面前:“晶,嫁給我吧,晶,嫁給我吧!”

  “唉,”

  范晶緊皺著秀眉,正欲起身離開,張教官手掌一伸,生硬地按壓著范晶的玉腿,氣得我腦門直竄青煙:“晶,別走哇,晶,今天,你如果還不答應我,我,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裡,永遠也不起來瞭!”

  “嗨——”

  范晶長嘆一聲,不得不坐回到椅子上,苦澀地望著我,那表情,似乎在默默地問我:老同學,怎麼辦啊?

  我早已氣得火冒三丈:他媽的,范晶是我最尊重的女人,我愛她,更敬仰她,我知道,憑我的社會地位,決然配不上范晶,我對范晶,也沒有過份的奢望,僅僅保持這種關系,我已經心滿意足!

  可是,就你,一個小小的軍官,一個其貌不揚,面目可憎的傢夥,也敢對范晶有所妄想。

  看見范晶的窘相,我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憑直覺,我感覺到范晶有些開罪不起這個討厭的傢夥,我更不瞭解他們之間到底如何、如何?

  可是,我又不願意讓眼前這一幕,再繼續下去,這,太無聊瞭!

  於是,我端起酒杯,冷冷地走到張教官的身後,手掌輕拍著他的肩頭:“噯,噯,一傢子,來,喝酒!”

  “你,”

  張教官轉過身來,兇狠異常地瞪著紅通通的色眼,那份神態,仿佛范晶之所以毫無餘地拒絕他,問題全然出在我的身上:“你,你跟她,是什麼關系?你,是幹什麼的?”

  “我,”

  我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什麼也不是,無業遊民一個,一傢子,來,幹一杯,以後,就算認識瞭!”

  “哼,”

  張教官終於站起身來,拍瞭拍雙膝,端起酒杯,啪啪地撞擊著我的酒杯:“一傢子,我鄭重地告訴你,我跟范晶,非同一般,她還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她爸爸的部下瞭,我,是看著她一天一天長大的!你,不要參與我們之間的事!”

  “來,”

  我首先飲盡白酒:“幹!”

  “她,”

  張教官如此這般地飲盡白酒,將空酒啪地摔在餐舊上,繼續道:“她,晶,她的一切、一切,全都掌握在我的手裡,別看她社會地位高,是軍區司令的千金小姐,並且,不僅有學歷,還很有錢,事業有成,是個女大款。可是,嘿嘿,如果她把我惹急瞭,隻要我一句話,她,立馬就得破產,就再也別想開什麼醫院瞭!晶啊,”

  張教官抹瞭抹嘴角的口液:“你說,對不對啊,晶,別的不說,就你的房子,隻要我一句話,就得扒掉!哼哼,我看你還美個啥啊!哼哼,”

  “老張,你,”

  范晶呼地站起身來,渾身氣得哆哆打抖:“老張,你,再這樣要挾我,我,我,”

  “你,”

  張教官咕嚕一聲又飲盡一杯白酒,紅脹的黑面龐轉向范晶:“你,你怎樣,你,你想怎樣?”

  “唉,”

  范晶美麗、端莊的容顏,氣得劇烈地抖動著,突然,可愛的小鼻子一扭,一滴淚珠,奪眶而出:“咦——咦——咦——”

  “別,別,”

  張教官見狀,立刻和緩起來,露出不自然地微笑,一把攙住痛哭不止的范晶:“晶,晶,別,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錯瞭,我,向你道歉!”

  “咦——咦——老張,”

  范晶手捂著面頰,沒好氣地掙脫開大煙鬼的手臂,不顧一切地跑出包房:“老張,你,看著辦吧,反正,我說死也不能嫁給你!你,愛咋咋地吧,咦——咦——咦——”

  “范——晶——”

  我再也不肯理睬瘋瘋癲癲的張教官,一步不離地尾隨在范晶的身後:“范晶,老同學,慢著點,你,你,這是要去哪啊!”

  “啊,他媽的,”

  張教官啪地將一隻空酒杯摔在地板上,一屁股癱坐在地,像個鬥敗的孩童,無所顧豈地嗚咽著,黃濁的手掌抹著臉龐,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嘟噥著:“晶,晶,晶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哪能要挾你啊,我要挾你什麼啊!晶,晶啊,你誤會我啦,晶,晶,我是真心的愛你啊,晶,晶,我永遠等著你,晶,我,一定要得到你!晶,你,是我終生的追求!晶,晶,……”

  待跑出酒店門外,我終於拽住范晶,不容分說地將其塞進汽車裡:“范晶,老同學,別哭瞭,我,送你回傢!范晶,我的女王陛下,我求求你啦,別哭瞭,我,我受不瞭啦!”

  “咦——咦——咦——”

  范晶一頭撲到我的肩膀上,更加傷心地嗚咽起來:“咦——咦——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