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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花謝暮秋

  ──這一劍我已經等待很久瞭,月下麗影!

  這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轟然鳴響在眾人的心頭!每個人都瞪大眼睛,臉上露出震驚到極點的神色。他們怎樣也無法相信,月下麗影居然會是她!居然會是如此高貴端莊、嫻淑典雅的一個女人!居然會是──凌夫人!

  大廳裡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時間彷彿停頓瞭。好半晌,羅鏡文突然叫瞭出來,怒吼道:「不!她絕對不是月下麗影……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願意相信……」任東傑黯然道:「可是,事實不管多麼殘酷,畢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胡說!」羅鏡文緊緊握住摺扇,面部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可怖的抽動,嘶聲道:「你憑什麼說這是事實?到底憑什麼?」

  「就憑她暗算我,這一點已經足夠瞭!」任東傑淡淡道:「隻有真正的月下麗影才想除掉我,除掉我這個好管閑事的麻煩人!」

  羅鏡文冷笑著道:「荒謬!你自己說過,月下麗影最重要的任務是取得藏寶圖。她看到地圖被你燒瞭,應該急得撲上去搶救才是,又怎麼會有餘暇來暗算你呢?」

  任東傑冷冷道:「因為她知道,焚燒的那張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藏寶圖!」

  羅鏡文大喫一驚,失聲道:「什麼?那……真正的地圖在哪裡?」

  任東傑莫測高深地笑瞭笑,將目光投註到瞭凌夫人的身上。她似已恢復瞭平靜,臉色漠然的俏立當場,纖手輕撫著自己鬢邊的秀發。那種風華絕代的動人風姿,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都為之神魂飄蕩、目瞪口呆!

  「燒掉的是假的,真的自然還留在凌夫人手中!」任東傑凝視著這個氣質絕佳的美人兒,緩緩道:「這本來就是我和她商量好的一個計劃……」

  他頓瞭頓,解釋道:「在我來這裡之前,和凌夫人單獨的密談瞭一次。我對她說,可以用假的地圖把暗藏的兇手釣出來,她欣然同意瞭我的主張!」

  「其實那些話不過是說給她聽的,當時我已經懷疑凌夫人就是真兇瞭,可還不能最後確定。於是我故意佈下瞭這個局,目的就是為瞭試探她的反應……」

  孔威突然打斷瞭他,接口道:「可是這個佈局沒有人配合是不行的,所以你就叫祁楠志來找我,要我和你一起上演一齣好戲?」

  「不錯!」任東傑頷首道:「我早已算準瞭,當我們交手正激、無暇旁顧之時,她必然會抓住機會向我發出致命一擊的!結果真的是這樣……」

  孔威沈吟道:「但我還是不明白,凌夫人為什麼非殺你不可?」

  任東傑笑瞭笑,道:「因為凌夫人並不知道我和你也是串通的。在我燒掉假的藏寶圖後,她以為隻要能一劍刺死我,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曉得真正的地圖還留在她手中瞭!」

  孔威恍然道:「這樣,她就可以從容地獨吞整個寶藏,成為江湖中最富有的女人。」

  「也不是獨吞,這筆財富她是準備獻給極樂宮的!」任東傑斜睨著羅鏡文,冷然道:「神風幫裡,有一個人是凌夫人的同謀,他幫瞭她很大的忙!但凌夫人得手後卻起瞭河拆橋之心,她一直在思索,怎樣才能既將藏寶圖送走,又能瞞過這人的耳目。」

  孔威動容道:「她是否想出瞭什麼好辦法?」

  任東傑點頭道:「有的。她知道衛天鷹早就在打藏寶圖的主意,於是將計就計,故意讓他從臨死的唐鋼口中得知地圖的下落。果然,這位『仁義大俠』按捺不住,就像她意料之中那樣出手搶奪!」

  孔威道:「你是說,凌夫人本就準備讓衛天鷹順利得手,造成一個地圖丟失的假像?」

  「正是如此!」任東傑苦笑道:「為瞭使假像更加逼真,她半推半就的……把我留在聽雨樓裡,以便將來能有個目擊的證人!」

  孔威沈吟道:「可是,藏寶圖到瞭衛天鷹手上,萬一搶不回來怎麼辦?」

  「這一點凌夫人早已考慮到瞭!」任東傑充滿自信的道:「若我所料不錯,衛天鷹必定已被嚴密監視,隻要他一走出神風幫的總壇,就將連人帶圖的被極樂宮的高手擒獲!」

  他說到這裡語氣變得更加凝重,沈聲道:「這個高手,就是那天晚上在『綠玉華堂』前向我偷襲的刀客,他才是凌夫人的上司,是策劃瞭一連串血案的幕後兇手!」

  羅鏡文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不停地在冷笑,大聲道:「任公子說來頭頭是道,可惜卻忽略瞭一個最重要的事實!藏寶圖本就是幫主遺命留給凌夫人的,她隻需耐心等待即可,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去冒險殺人?」

  眾人都覺得這話頗有幾分道理,不禁暗暗點頭稱是。羅鏡文氣勢更盛,趁熱打鐵的道:

  「諸位都知道,自上個月以來,月下麗影一次又一次的突襲凌夫人,甚至僱用瞭『三口組』這樣的暗殺集團,意欲將凌夫人置於死地!試問她們倆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呢?」

  任東傑淡淡道:「照羅當傢的意思,你認為月下麗影是另外一個女人?」

  「這根本就是明擺著的事!」羅鏡文冷然一笑,「唰」的從身上掏出一個卷宗,大聲道:「這是凌幫主的親筆遺書,我先給大傢念念……」

  他清瞭清嗓子,朗聲念道:「吾死以後,藏寶之圖將被送至神風幫總壇。吾生平雖擁美無數,可稱紅顏知己者不過兩人。一個即是吾之正妻凌門季氏,另一個是……」

  念到這裡,聲音嘎然而止。羅鏡文雙目如冷電般掃射在任東傑臉上,咄咄逼人的道:「任公子,這個卷宗是在傅老前輩的屍身旁找到的,是你讓祁楠志送交於本人的,是不是?」

  任東傑回答的很乾脆:「是!」

  羅鏡文道:「當你發現這個卷宗的時候,遺書上的這一頁就已殘缺不全。顯而易見,幫主原本在上面書寫瞭一個女人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字卻被人為的挖掉瞭,是不是?」

  任東傑道:「嗯!」

  羅鏡文凝視著他,追問道:「依任公子看,這個在遺書上挖洞的人是誰?」

  任東傑想也不想,斷然道:「就是殺害傅老前輩的兇手──月下麗影!」

  羅鏡文再問:「月下麗影為什麼要把『另一個是……』後面書寫的名字挖掉呢?」

  任東傑嘆瞭口氣,道:「隻有一個理由──她害怕我們從這個名字上知道她是誰!」

  「這不就結瞭!」羅鏡文厲聲道:「由此可見,月下麗影的的確確是另有其人!她知道幫主已歿,隻要除掉瞭凌夫人,就能穩妥的得到藏寶圖,所以她才會處心積慮地挖去自己的名字,目的自然是想掩蓋身份!這難道不是事情真相的最合理解釋麼?」

  「這確實是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任東傑承認:「我也一直都是這樣認為。從左雷東死在『驚魂奪魄針』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大傢的頭腦裡就已經有瞭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月下麗影既然花這麼大的氣力去阻止別人說出這個名字,那麼這毫無疑問是她自己的名字瞭!」

  羅鏡文冷笑道:「這種想法不對麼?」

  「不對!」任東傑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就是月下麗影佈下的最巧妙的一個陷阱!她藉此誘導我們得出錯誤的結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想當然地以為,既然凌幫主的遺書上指定瞭兩個女人,其中一個──也就是有名有姓的凌夫人──連連遭到暗殺,那麼另外一個人的嫌疑就最大瞭,特別是她的名字被挖掉後,大傢幾乎已經認定這個不知名的女人就是兇手瞭!」

  他說到這裡,眼中突然精芒大盛,凌厲的註視著凌夫人,一字一頓道:「其實,我們都被愚弄瞭,事情的真相恰好相反!」

  眾人專心致志地聽著他侃侃而談,緊張得連呼吸都幾乎迸住瞭。羅鏡文滿臉紫漲,指著他的鼻子怒喝道:「胡說八道!你這是在信口開河!」

  「我沒有胡說!」任東傑笑瞭笑,面上的表情十分奇特,淡淡道:「如果你知道被挖掉的究竟是誰的名字,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是多麼有理瞭!」

  羅鏡文尚未來得及說話,旁邊諸人已紛紛叫嚷瞭起來:「任公子,快說!」「到底凌幫主寫的是誰?她真的不是兇手嗎?」「快告訴大傢!」

  「好,我說!」任東傑吸瞭口氣,一字字道:「她就是侍蕓!」

  她──就──是──侍──蕓!

  這五個字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把每個人都震的懵瞭!雖然他們今天已經聽到瞭太多太多令人喫驚的話語,可是哪句話都沒有帶來過這樣強烈的震撼!

  好半晌,站在角落裡的凌韶蕓突然沖瞭上來,俏臉蒼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顫聲道:「任……任公子,你說的是真的?那……那侍蕓的死……」

  「對,侍蕓的死不是誤殺!」任東傑笑的很淒涼,傷感的道:「我們一直以為侍蕓是代替凌夫人死的,但我們都錯瞭!實際上在那天晚上,謀殺的目標本來就是侍蕓!」

  凌韶蕓目泛淚光,不能置信的瞪著他,厲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任東傑緩緩道:「從這隻釵子上知道的!」說著,他從懷裡取出瞭一支造型精巧、古色古香的發釵,把它托在瞭手心上。

  凌韶蕓的眼睛瞪的更圓瞭,駭然道:「這……這是侍蕓的發釵!你從哪裡得來的?」

  「不,你弄錯瞭!」任東傑淡淡說道:「這是從你父親屍身上找到的,和侍蕓的那支釵子極相像,但卻是不同的另外一支!」他說到這裡,忽然對黎燕笑瞭笑,道:「至於侍蕓的那支,應該是在你身上吧?為什麼不把它拿出來?」

  黎燕滿臉通紅,伸手到貼身的衣襟裡掏出釵子,默不作聲地遞給瞭任東傑。

  「諸位請看!」任東傑將兩支發釵並排舉起展示在眾人眼前,沈聲道:「這其實是一對鴛鴦釵子,是近年來時興的新鮮玩藝兒。凌幫主自從和侍蕓相好後,送瞭一支給她,剩下一支就放在自己身邊,以便身在異地時能睹物思情!」

  孫元福頓悟道:「原來如此!這樣看來,凌幫主臨死時手握此釵,並不是想要以此暗示兇手,而是因心系情人而做出的本能反應!但……但侍蕓的那支又怎會落入黎燕手中?」

  任東傑喟然道:「侍蕓這小丫頭素知幫主風流瀟灑,想必也沒有太將這段感情當真,因此對她那支發釵並不是很重視。當她奉命到迎賓酒樓邀請我時,為瞭阻止黎燕殺戮蓋氏三雄,順手就將這支釵子當暗器擲瞭出去,所以就落入瞭黎燕的掌握!」

  黎燕面色淒然,含淚道:「這支發釵他……凌幫主本是準備送給我的,他還曾詳細地對我形容過……那日我藏起這支釵子,本是想將來好好的質問他……」

  任東傑苦笑道:「後來凌幫主的死訊傳出時,你情不自禁地戴上它,跑到我的住所哭泣。就是在那時侯,我見到過瞭這支釵子,可惜直到不久前我才回想起來……」

  他嘆息瞭一下,又道:「想通瞭這一點後,另一件令我迷惑的往事也豁然開朗瞭──有一天早晨,我見到唐鋼熟門熟路的進出凌大小姐的住所,但她卻堅持說從未和他有過來往。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唐鋼是去找侍蕓的!因為她就是凌幫主遺書上指定的第二個女人!」

  「所以……」他揮瞭揮手,用威嚴的聲音總結道:「我進一步想到事情的真相可能和表面相反──不是那不知名的『第二個女人』要襲擊凌夫人,而是凌夫人要刺殺她!」

  凌韶蕓全身都似落入瞭冰窖裡,雙手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著,悲痛和憤怒就像潮水一樣湧瞭上來,充塞著胸臆。她勉強控制著自己,咬牙道:「那麼,那晚行刺的兇手是──」任中傑長嘆一聲,目光緩緩的回視到瞭凌夫人的身上。自長劍被擊斷後,她就一直風姿翩然的立在原地,不管聽到多麼嚴厲的指控,她都隻是神情淡漠的傾聽著,嘴角掛著諷刺的淺淺笑容,一言不發。

  「我要殺瞭你!」凌韶蕓忽然悲聲清叱,反手拔出一柄鋒利的短劍。隻見寒光一閃,劍尖就似長瞭眼睛的毒蛇一樣,堪堪掃到瞭凌夫人的咽喉上。

  這一劍也許算不上是完美無缺的招數,可是其中所蘊含的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恨、必殺一擊的決心,卻足以令一流高手都為之心悸膽寒!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這一劍確實夠狠、也夠準!

  但凌夫人偏偏連眉心都沒有皺一下,劍光亮起時,她的長袖已經如流雲般揮出,平平的輕拂在劍身上。霎時間,凌韶蕓隻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襲來,身不由主地倒飛瞭出去。

  任東傑右臂探出,掌心粘住瞭凌韶蕓的背部,將她穩穩的放下地來,長嘆著道:「你殺不瞭她的……不單是你,恐怕在整個神風幫裡,也沒有幾個人能殺得瞭她!」

  凌韶蕓緊緊的握住冰冷的劍柄,怒叱道:「我不信……」

  「你最好相信!」任東傑打斷瞭她,淡淡說道:「死在她掌下的人已多不勝數:蔣舵主、傅老前輩、白衣八劍婢……甚至,你的父親凌振飛……」

  「你說什麼?」凌韶蕓的心一下子沈到瞭腳底,失聲道:「我爹爹……也是被這個賤人殺的?」

  任東傑不答,緩緩的向凌夫人走去。他的步子雖慢,但卻沈著、堅定、穩如磐石,直到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她那芬芳的香澤、甜美的呼吸都已清晰的飄進鼻端時,他才停下瞭腳步。

  「我知道,你並不想殺死自己的丈夫……」他凝視著她夢幻般的漆黑眸子,聲音裡彷彿也帶著濃厚的傷感:「雖然,結婚以後的生活並不圓滿,空閨寂寞的孤獨常常使你午夜夢回、獨自垂淚,可是,你卻從來也沒有生起過背叛丈夫的念頭,因為你的內心依然是深深的愛著他的。」

  「你總是在忍耐,忍耐他的到處留情、風流好色……但是有一天,你無意中發現最親愛的丈夫居然會和侍蕓──這樣一個出身低微的婢女──好上瞭,而且還準備讓她分享『赤焰遺寶』,這下,長久積蓄的委屈和憤恨終於爆發瞭……」

  「女人一旦被嫉妒嗜咬住瞭心靈,做出來的舉動往往是瘋狂的。你在恚怒中下定瞭決心,要毀滅掉整個神風幫,以報復丈夫的薄情寡義。於是,你勾結上瞭早已窺視在旁的極樂宮,並死心塌地的被宮主派來的高手所控制!」

  「到瞭九月初一那天,遠征歸來的凌振飛幫主發來飛鴿傳書,說他已經到瞭金陵城外二百裡外的一個小村子。收到這個消息後,急於奪寶的極樂宮馬上向你下達瞭命令──立刻除掉凌振飛!」

  「那天夜裡,月亮是皎潔的,皎潔得讓人感覺不到暗藏中的殺機。你騎著快馬,偷偷的趕到瞭小村邊。僅帶著四個隨從的凌幫主做夢也想不到,死神正在向他逐步靠攏。經過痛苦的心理掙紮後,你顫抖著舉起瞭屠刀……那一刻,村旁的河水和天上的月色,就這樣一起被狂噴的鮮血染紅……」

  「自此,凌幫主就『失蹤』瞭,江湖上再也沒有人聽到過他的消息。與此同時,你開始接二連三的遭到殺手暗算。這些殺手,自然都是你自己請來的。嘿,這出『苦肉計』果然收到瞭預期的效果,神風幫的幾個當傢大為緊張,他們分析來分析去,一致認定謀殺的動機隻有一個──奪取藏寶圖!」

  「再過瞭些時日,每個人都猜測到幫主已經慘遭不幸。這時候,幫主之位就成瞭最引人註目的焦點。可是,不管大傢怎樣明爭暗鬥,私底下都覺得你是個麻煩的燙手山芋。隻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固然無法向幫眾交代;你若是好端端的活著,也將對繼位之人構成障礙。在這樣的情形下,羅三當傢就想到瞭我……」

  任東傑說到這裡,側目掃視著羅鏡文,面上浮起譏刺的笑容,淡淡道:「人人都知道,我任東傑是個好色如命的浪子,隻要被我見到瞭凌夫人這樣的絕色,那是說什麼也不肯放過的,必然會千方百計的把她弄上床去,說不定還會帶著她一起私奔。若是發生瞭這樣的醜聞,那倒正中諸位的下懷瞭!三當傢,你說是不是?」

  羅鏡文身子一震,下意識的瞥瞭凌夫人一眼,目中的神采忽然變得黯淡瞭。他蹌踉的退後,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喃喃道:「不……不是的……」

  任東傑長長的嘆瞭口氣,道:「老兄的這個策略本來是不錯的,可惜還是搬起石頭砸瞭自己的腳。等我真的來到瞭神風幫,並意外的佔有瞭凌夫人後,你出乎意料的感到痛苦,因為你驀然間發覺,原來權位在你心中的分量,是遠遠比不上心儀已久的凌夫人的!然而,一切都已經太遲瞭……」

  羅鏡文木然坐著,臉上就似老僧入定般毫無表情,隻有蒼白的嘴唇在微微的翕動。

  任東傑看著他,眼睛裡忽然露出瞭深切的同情和瞭解。他深深的知道,愛情是多麼令人無奈、令人彷徨,當你費盡心計去追逐時,它飄渺的不可捉摸。當你打定主意要放棄時,它卻往往不知不覺的來臨瞭。

  大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響。良久,任東傑嘆息道:「三當傢,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實在是錯瞭,錯的厲害……你這樣做,不但傷害瞭你自己,也傷瞭一直深愛你的那個女孩的心……」

  羅鏡文慘然一笑,澀聲道:「是麼?」

  任東傑恍若不聞,繼續道:「那個女孩是如此癡情的愛著你,為瞭你她簡直肯做任何事!她強忍心中的厭惡,在我和魯當傢等臭男人中虛予委蛇,甚至不惜冒上生命的危險,假扮成月下麗影來奪取藏寶圖……」

  羅鏡文霍然抬頭,面部的肌肉已扭曲,顫聲問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任東傑微笑道:「我的意思你其實很清楚。就在一個時辰前,在聽雨樓裡手持『驚魂奪魄針』,殺死衛天鷹的幪面女子不是月下麗影,而是另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女人。」

  他不讓羅鏡文說話,沈聲道:「如果剛才她成功的劫走瞭藏寶圖,現在想必已經永遠的『消失』瞭!接著,藏寶圖的下落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推到她的身上,成為一個不解之迷。而你卻可以財色兼收,既得到瞭數額巨大的財富,又擁有瞭江南第一美人……」

  羅鏡文滿頭冷汗潺潺而落,咆哮道:「胡說八道……你這是在污衊……」

  「我沒有污衊!」任東傑的眼睛裡帶著針尖般的譏誚之意,冷峻的道:「你自從愛上凌夫人後,就心甘情願的為她賣命,並協助她實施瞭連串的兇殺……我已查過貴幫的當值記錄,每一次月下麗影犯下血案的夜晚,都是由你在聽雨樓保衛的,所以凌夫人才能如此順利的出來殺人!」

  羅鏡文聽到這裡,不禁面如死灰,平時伶俐的口齒似已失去瞭功效,哆嗦瞭半晌都擠不出一個音節來!

  任東傑步步緊逼,又道:「記得有一晚我和十三姨太在一起時,你用『奇婬合歡香』將她毒倒,再以此要挾我去『碧水溫池』偷取鑰匙。等我真的去瞭,你卻和凌夫人合作,藉機將『白衣八劍婢』一股腦的除去,隻因這八女忠心耿耿的守衛著凌夫人,已構成瞭她行動的極大障礙!」

  「等到舉行祭奠儀式的那晚,整個陰謀最關鍵的部份到來瞭!那就是──把有可能得到藏寶圖的侍蕓幹掉!其實要殺這樣一個婢女不難,但難的是怎樣既殺瞭她,又不引起別人的懷疑。經過詳細的策劃後,你們佈下瞭迷局,成功的令我們以為侍蕓是被誤殺的!」

  「緊接著,凌夫人故意將幫主的死訊透露給我,藉此將這個噩耗傳遍江湖。自然,身為送圖使者的唐鋼也聽到瞭,他剛剛如約將藏寶圖遞交到凌夫人手中,就被你們殘忍的殺瞭滅口!」

  「然後,就在剛才,你拿來瞭『驚魂奪魄針』,交到那個深愛你的女孩子手裡,要她假扮成月下麗影,目的是為瞭進一步混淆真相。誰知情況起瞭意外的變化,這女孩竟真的想要奪走藏寶圖,以便和你將來共享榮華富貴。她擅自殺死衛天鷹,結果使凌夫人的計劃終告破滅……」

  任東傑侃侃而談,一口氣說瞭許多,接著長嘆道:「可惜呀可惜……這樣一個癡情的女孩子,她如此全心全意的對你,可是這種真摯的感情卻被當成利用的工具……」

  「別再說瞭!」驀地裡,大廳裡響起一個女子淒厲的叫聲。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綠影一閃,一個窈窕俏麗的身形迅疾無倫地掠到羅鏡文旁側,美麗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冷笑道:「任東傑的話是不是真的?你說,到底是不是?」

  火光下,她白玉般的俏臉上泛起瞭憤怒的嫣紅色,面色寒冷的就像遠山上的冰雪。她的人看上去卻比冰還要冷,比雪還要純!她竟是韓冰!

  羅鏡文忽然安靜瞭下來,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臉上又變得沒有一點表情,漠然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怎樣?我還能夠怎樣?」韓冰倒退瞭幾步,原本明媚動人的眼波裡滿是痛苦、嫉妒、悲哀和怨毒,嘶聲道:「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你是在利用我,但我卻在自己騙自己,怎麼也不願意相信事實……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會真的喜歡那個賤貨……」

  羅鏡文忽然揮手給瞭她一個巴掌,把她整個人都打得飛出去,怒叱道:「住口!你也不是什麼乾凈的貨色,居然還好意思罵人!」

  「是的,我不乾凈,我至少和一千個男人睡過瞭覺!」韓冰瘋狂般地縱聲長笑,嬌艷粉嫩的面頰上腫起瞭五道烏青的印痕。她狂笑著,突然伸出食中二指,猛地往自己雙眼中一插,竟將一對眼珠子血淋淋地挖瞭出來!

  「我寧願做個暗無天日的瞎子,也不願意看到你和那賤貨眉目傳情!」她嘶聲呼叫著,兩道鮮血從眼眶中滾落,掠過她雪白的臉龐,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每個人都被這起變故驚得呆瞭,心頭不禁湧起瞭一股寒意。

  羅鏡文臉如土色,飛身搶到瞭韓冰的身邊,惶然道:「你……你這又是何苦呢……」一言未畢,韓冰忽然合身撲上,一把抱住瞭他,隻聽見「噗」的一聲輕響,一蓬淡藍色的煙霧蕩漾瞭開來,轉眼就將兩人包裹在當中。

  「奇婬合歡香?!」羅鏡文的驚叫聲自濃霧中傳出,聲音又是憤怒、又是惶恐。煙霧濛濛,依稀看得見他的身軀在奮力地掙紮著,卻怎麼也甩不脫纏繞在肢體上的女人。

  「是的,這是『奇婬合歡香』……」韓冰依然在狂笑,嘶喊道:「我用瞭最大的劑量,這世上再也沒有解藥能救得瞭咱們瞭……」

  「好個賤人,你……你要拉著我一起死……」羅鏡文已經語不成句瞭,他粗重地喘息著、咳嗽著,忽然發出瞭野獸般的嚎叫,反手摟住瞭韓冰纖細的腰肢!

  霧已散盡,他的瞳仁裡卻燃燒起瞭兩點火苗,瀟灑儒雅的俊臉上滿是猥褻的笑容,就像一個急不可耐的婬賊一樣,粗魯地撕扯著韓冰身上的薄衫,很快就把她剝得乾乾凈凈。

  白膩的肌膚、成熟的胸膛、修長的玉腿──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具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的裸體,可是,那兩個不斷淌出血水的眼眶卻使所有的美感都消失殆盡,剩下的,就隻是一種驚心動魄的駭異和震撼!

  「我要活活地插死你!」羅鏡文大吼一聲,抱起這赤裸裸的胴體跌跌撞撞地沖瞭出去。他的背影剛剛離開大門口,混合著痛楚和歡暢的女人尖叫聲就已源源不絕地傳瞭進來。

  喊聲漸行漸遠,終於聽不見瞭,死一般的寂靜又已籠罩住瞭大廳!

  半晌,任東傑總算開瞭口,他凝視著凌夫人,冷冷地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任東傑果然不愧是人中俊傑!」凌夫人微微一笑,高貴端莊的俏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緊張不安,就連那輕柔動聽的語聲都沒有絲毫改變:「這個秘密終於還是被你揭穿瞭……從你進入神風幫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預感到瞭……」

  任東傑道:「哦?」

  凌夫人自嘲地蹙瞭一下好看的柳眉,優雅的笑容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無奈:「我知道自己遲早都會輸的,隻是想不到輸得如此徹底,連身體帶心靈一起輸瞭出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任東傑打斷瞭她,澀然道:「既然知道真相總有揭露的一天,為什麼不早些收手呢?」

  「你不懂!任東傑,這個道理你永遠也不會懂的!」凌夫人淒然搖頭,一雙清澈見底的明眸裡閃動著傷感的光芒。她沈默瞭片刻,忽然問道:「但我也不明白,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呢?」

  「不太早,好在也不算太遲!」任東傑瞇起瞭眼睛,緩緩道:「我第一次和夫人共赴巫山後,心裡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但那時我還未曾懷疑到夫人身上,或許是雖有瞭個模糊的念頭,卻禁止自己再想下去!隻因我實在無法把如此美麗動人、溫柔典雅的一個貴婦,和那窮兇極惡的殺手聯系起來!」

  他苦笑瞭一下,接著道:「如果不是適才在聽雨樓裡,夫人無意中說錯瞭一句話,也許到此刻我還給蒙在鼓裡!」

  凌夫人動容道:「哦?我說錯瞭什麼?」

  任東傑道:「你說月下麗影的『枯心掌』雖然已被我破去,但她的武功仍是非同小可,叫我千萬要小心!」

  凌夫人秋波流動,嫣然道:「這是句關心你的話呀,又有哪裡露出破綻?」

  任東傑淡淡道:「那晚我在『綠玉華堂』前破去月下麗影的『枯心掌』,這件事我從未告訴過祁楠志以外的任何人,請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凌夫人臉上的笑容倏地不見瞭,瞟著他恨恨的道:「看來,對你這樣一個又好色、又精明的浪子太關懷,就等於是對自己太殘忍……我實在不該對你那麼熱情的!」

  「夫人的確對在下十分熱情,兩次讓我享盡瞭人間的艷福!」任東傑啞然失笑,悠然道:「我幾乎已徹底的沈醉在溫柔鄉中瞭!可是那句說漏嘴的錯話使我靈光一閃,一下子弄清瞭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凌夫人沒有說話,她在認真的傾聽。

  任東傑環視瞭諸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到瞭孔威面上,微笑道:「孔當傢,楚天良那個婬賊臨死前曾經說過一番話,不知閣下是否還記得?」

  孔威沈吟道:「他說,自己憑著靈敏的嗅覺,已經認出瞭月下麗影的真實身份,她當時就在聽雨樓裡!」

  任東傑點頭道:「不錯。楚天良那夜潛進聽雨樓,用迷香放倒瞭凌夫人欲行不軌。當時我剛好來到瞭窗外,看見他正在把手伸向凌夫人赤裸的身子……」

  凌夫人的俏臉略微紅瞭,她像少女一樣用力的咬著嘴唇,輕瞋道:「你……你偷看……」

  任東傑嘆瞭口氣,苦笑道:「我的確是想先飽一下眼福再出去英雄救美的,但還沒等我看清楚,楚天良突然發出瞭『咦』的一聲驚呼!我想他一定是發現我瞭,於是當機立斷的沖出去交手。豈知他竟像是毫無防備,手忙腳亂之下,僅僅拆瞭兩三招就被我擊倒瞭……」

  他頓瞭頓,聲音更加凝重:「我反覆思索,隻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楚天良不是因為發現我而失聲驚呼的,他會如此失態,是因為發現瞭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

  孔威恍然道:「你是說,那時侯楚天良就已憑著嗅覺,認出瞭凌夫人就是月下麗影?」

  任東傑冷靜的道:「否則的話,我想不通像他那樣屢屢犯案的婬賊,面對著一個喪失瞭抵抗能力的絕色美人,有什麼理由感到害怕?」

  凌夫人鄙夷的說道:「那也許隻因為,他是個色大膽小的窩囊鬼!我故意吸進迷香,不惜委身於賊,本是為瞭使自己更不容易被懷疑,想不到反而露出瞭馬腳!」

  任東傑忍不住道:「可惜……實在可惜……」

  「真的很可惜!」凌夫人板起瞭臉,冷冷道:「最可惜的就是,你所說的不過是一面之辭,如果沒有其它的證據,休想我會承認這些罪名!」

  「我確實拿不出任何證據!」任東傑笑的居然還很愉快,悠然道:「我這麼做無非是想告訴你,我不是個隻懂和女人上床的傻子!何況,隻要祁楠志能抓住極樂宮派來的那個神秘人,我也就算是出瞭這口惡氣瞭!」

  凌夫人的俏臉立刻白瞭,駭然道:「你說什麼?」

  任東傑大笑,道:「假的藏寶圖被燒掉瞭,真的呢?你把真的地圖那麼隨便的擱置在聽雨樓裡,不就是為瞭方便極樂宮的人拿走嗎?不過這一次,我看極樂宮怕是會賠瞭夫人又折兵嘍……」

  凌夫人怔瞭怔,忽然冷笑道:「你騙人!自到瞭聽雨樓後,你從未有機會和祁楠志單獨交談過,他怎可能知道去擒拿敵人?」

  任東傑怡然道:「為瞭不使你懷疑,我的確不敢和他私下傾談。但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在我們避開『奇婬合歡香』的襲擊後,我曾拉住瞭他的手……」

  凌夫人變色道:「難道你偷偷在他手臂上寫字?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你就能把許多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任東傑微笑道:「我交代的事也並不多,隻不過寫瞭區區三十個字而已──『真兇已現形,就是眼前人。叫孔徉殺我,兼顧羅鏡文。回潛聽雨樓,靜待敵上門。』呵呵!要是連這點默契都沒有,我倆二十餘年攜手抗敵的經歷,豈非成瞭徒有其表的笑話?」

  凌夫人嘴唇翕動,成熟豐滿的嬌軀忽然開始發抖,再也不能勉強維持住雍容鎮定的氣度瞭。她倏地縱身躍起,雙袖一拂,人已如穿花蝴蝶般向廳門掠去!

  凌韶蕓、方婉萍等諸女齊聲怒叱,各自出招攔截。但凌夫人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議,盈盈的背影一閃,輕而易舉的掠出瞭廳堂,展開輕功疾馳進瞭夜色中!

  黎燕頓瞭頓足,瞪著任東傑問道:「你為什麼不抓住她?難道因為她是個女人,你就準備憐香惜玉的放她一馬麼?」

  任東傑淡淡道:「像她這樣沾滿鮮血的兇手,即使我放過瞭她,也逃不脫上天的懲罰的!」

  他不讓黎燕說話,轉過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口中沈聲道:「都跟我來!我們這就去等著她!」

  眾人都露出懷疑的神色,紛紛道:「你怎知她逃到瞭哪裡?」

  任東傑微微一笑,道:「不論她從哪裡潛逃,最終都會跑到凌大小姐居住的那片樹林裡去的!」

  凌韶蕓愕然不解道:「為什麼?」

  任東傑緩緩道:「因為,那裡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通向外界的密道!這就是你爹爹把樹林子列為禁地的真正原因!」

  *** *** *** ***

  天就要亮瞭!溫暖的旭日馬上就將從東方昇起!

  這個秋夜是寒冷的,寒冷而漫長!可是,不管多麼漫長的黑夜,都有被陽光驅散的時候。正如不管多麼黑暗的社會,正義和公理都有到來的一天!

  晨風撲面,吹過樹梢。大片大片的樹葉飄飄揚揚的落瞭下來,宛如下瞭一場葉雨!

  這裡是總壇的禁地──也就是凌韶蕓居住的那片人工樹林。林子裡的樹木彷彿生瞭大病一樣,不停的掉下尚未枯黃的葉子!

  「是殺氣!」任東傑微微頷首,對著身後跟隨的眾人道:「裡面有高手正在比拼!」

  「那──」孔威遲疑的望著凌韶蕓,沈吟著不知怎樣開口。

  「都進去吧!」凌韶蕓泫然欲泣,哽咽道:「爹死瞭,禁令也已解除瞭!」

  任東傑安慰的拍瞭拍她的臂膀,帶著大傢在樹林子裡仔細的搜索著,片刻後來到瞭一個樹木略為稀疏的地方。

  兩個人正站在大樹下,一動不動的對峙著。他們雖然沒有動手過招,但那凌厲的逼人殺氣,卻顯然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

  左邊那人是祁楠志,右邊站著的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衣裡的幪麵人。從凌亂的現場來看,兩個人已經激烈的交過瞭手!

  「朋友,你還是投降吧!」祁楠志溫和的道:「不使出真實武功,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但若施展出真本事,又會從招式上暴露瞭你的身份!這場比試,一開始你就輸定瞭!」

  黑衣人「哼」瞭一聲,掌中緊緊的握著刀柄。雪亮的刀鋒映照著他精光四射的雙眼,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野獸一樣的剽悍!

  任東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忽然問道:「你真是極樂宮的人?」

  黑衣人默不作聲。祁楠志隻得代替他回答:「他是的!」

  任東傑皺瞭皺眉,喃喃道:「奇怪,極樂宮怎麼會有男人呢?宮主不是生平最討厭男人的嗎?」

  「那也許隻是個傳言!」祁楠志盯著對手,微灑道:「我從來不相信一個女人會無端端的討厭男人!女人,不管她多麼強大厲害,都需要一個男子的肩膀來依靠的──即便是武功絕頂、當世無敵的極樂宮主也不例外!」

  「有理!」任東傑拊掌大笑,笑著道:「但是眼前這個藏頭露尾的傢夥,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可以借出膊頭給女孩子依靠的男人!」

  祁楠志淡淡道:「或許極樂宮主需要的並不是他的膊頭!」

  「不是膊頭?那是什麼呢?」任東傑忍住瞭笑,一本正經的道:「莫非他是個能提供服務的小白臉?」

  四周響起瞭一陣諷刺的哄笑聲,黑衣人卻恍若不聞,他忽然掄起手中的刀,猛地向身側的一株參天大樹劈去!

  這一劈的力量勢道千鈞,他所用的又顯然是一柄寶刀,隻聽「呼啦啦」一聲響,這株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樹被硬生生的劈下瞭一塊,軀幹上竟露出瞭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不好,密道在這裡!」任東傑和祁楠志正待飛步上前,驀地裡一股香風飄進鼻端,凌夫人如鬼魅般從林子深處掠來,長袖翻飛,一對纖掌分別襲向二人要害!

  任東傑長嘆一聲,凝招不發,黯然道:「凌夫人,難道你我非要翻臉動手、兵刃相見麼?難道兩夜的溫存纏綿,都沒能在你心中留下絲毫的影子麼?」

  凌夫人淒然一笑,低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言畢,左手在黑衣人的背心上一推,助他爬進樹洞中,右手從懷裡抽出瞭個黑黝黝的針筒,遞到瞭他的掌心上,恭聲道:「少主先走!我替您抵擋一陣!」

  「想跑?沒那麼容易!」祁楠志踏步上前,厲聲道:「你讓開!我要揪這傢夥出來,看一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凌夫人毫無懼色,挺起瞭酥胸說道:「除非你先殺瞭我,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

  祁楠志氣得臉色鐵青,正欲強行將她迫開,那黑衣人忽又從洞中探出頭來,瞪著凌夫人冷冷的道:「這個計劃完全失敗瞭,藏寶圖最終到不瞭手……」

  凌夫人身子一震,顫聲道:「是,屬下知罪!」

  黑衣人嘿嘿冷笑,一字字道:「你真的知罪?」

  凌夫人不敢抬頭,含糊應道:「嗯!」

  黑衣人目露兇光,陰惻惻的道:「很好……哈哈……非常好……哈哈……」笑聲未歇,他突然舉起手中的針筒對準瞭她,拇指一按機括,一道無比絢麗、無比燦爛的銀光從筒口亮起,閃耀瞭半個天空!

  驚魂奪魄針!例不虛發的驚魂奪魄針又已射出瞭!這足以令鬼哭神嚎的暗器一經射出,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從暴雨似的針尖下救走人!就算是武功超群、聰明機警的任東傑也不例外!

  「噗」的一響,亮光在她胸前隱沒!五百支鋒利的小針,幾乎是同時打進瞭她的肌膚,打裂瞭她的萬千血管,也打穿瞭她的五臟六肺!

  任東傑猶如五雷轟頂,一股熱血直湧入腦。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凌夫人,誰知她卻掙紮著蹌踉後退,用自己的身軀牢牢的堵住瞭樹上的洞口。

  「別……追瞭……」她的口鼻中不斷溢出鮮血,斷斷續續的道:「我……我求你,放……放他一條……生路吧……」

  任東傑望著她那扭曲的面容,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忍不住大聲叫道:「為什麼?為什麼到瞭現在,你還要替兇手求情?為什麼?」

  凌夫人強行支橕著,慘笑道:「他……他若是死瞭,極樂宮主……勢必要報仇的……你們不是……不是對手……」

  任東傑胸中一痛,哽咽道:「凌夫人,你……」

  「別叫我凌夫人!」她打斷瞭他的話,喘息道:「我不想……再聽到別人叫我……凌夫人!我的名字叫季雅琴!」

  「我知道,你叫季雅琴!」任東傑摟住她逐漸冰冷的胴體,一字字道:「你是昔年江南武林的第一美人!我隻恨自己十年前沒能遇到你,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

  凌夫人淡淡一笑,目光開始朦朧瞭:「我記得……有一次,你說我是……艷若桃李……毒若蛇蠍……」

  任東傑強笑道:「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可是……我有句話卻是……真心的……」凌夫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瞭,櫻唇極輕微地蠕動著,柔聲道:「……除瞭……丈夫外,你是我最……最喜歡的男人……」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瞭一個甜蜜的笑容,然後緩緩的閉上瞭眼睛。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恰在這時候照射瞭過來,鋪灑在她的俏臉上,她的神情安詳而平靜,就像是個好夢正酣的嬰兒!

  對活著的人來說,黑暗已經成為過去;然而對她來說,黑暗隻不過才剛剛開始……

  *** *** *** ***

  葉已落盡,花已凋零,不知不覺間,蕭瑟的暮秋已經非常接近瞭。

  花草雖已殘謝,但是明年還會再開;秋日雖然難挨,但是春天總會到來,可是,逝去的紅顏卻像流動的光陰一樣,永遠不會返回身邊瞭!

  任東傑默默的站在聽雨樓前,仰首眺望著樓頂懸掛的紅燈籠。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凌夫人的情景,在五彩的燈光下,她輕顰淺笑、風姿優雅,看上去是那麼高貴,那麼動人,想不到短短幾天內,絕世的紅顏就已成為瞭荒塚一堆。

  他曾經以為她是個柔情純真的少婦,但她卻是躲藏在幕後的兇手。他曾經以為兇手都是心狠手辣的無義之徒,但她的內心卻又如此情深意重!

  為瞭完成送交藏寶圖的任務,她不惜在他背後偷襲,那一瞬間,她也許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可是當陰謀敗露以後,她又寧可舍去自己的性命,替眾人擋住瞭死神的一擊──他看的出來,她是故意擋在樹洞口那樣一個危險的位置上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鮮血,去換回所有人的生命!

  任東傑忽然發現,自己並不瞭解女人,是的,一點也不瞭解!她的善、她的惡、她的好、她的壞,是如此複雜的交融在一起,讓自己一輩子也搞不懂、弄不清……

  身後響起腳步聲,任東傑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祁楠志,淡淡道:「怎樣?抓不住那個黑衣人吧?」

  祁楠志的聲音似很疲憊,沮喪的道:「密道裡有機關,搜索到一半就自動崩塌瞭!不知道那傢夥從哪個出口逃走的,看來是抓不到瞭!」

  任東傑雙拳緊握,奮然道:「無論他是誰,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抓回來,用他的心肝去祭奠死者的亡靈!」

  「說的好!」祁楠志情不自禁的喝彩,大聲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我和你一起去!」

  任東傑沈吟道:「馬上……」

  「馬上?那可不行!」祁楠志忽然打斷瞭他的話,調侃道:「在離開之前,你就不準備去和十三姨太她們道別一下嗎?」

  「還有什麼好道別的?」任東傑苦笑道:「難道你沒察覺,自從方婉萍完成瞭她的那幅油畫後,對我的態度就冷淡瞭許多瞭嗎?也許在她心裡,最摯愛的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我這個浪子,而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藝術……」

  祁楠志瞅著他,搖頭嘆息道:「每次你都會為自己的薄情寡義尋找藉口,而且每次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好,那麼我問你,凌大小姐呢,你又打算怎麼對待她?就此不管不顧,一走瞭之嗎?」

  任東傑苦著臉道:「這個……這個嘛……我……」

  「你不用對我解釋瞭!這根本就不關我的事!」祁楠志淡淡道:「我隻是想提醒你註意,別讓凌大小姐走上韓冰的老路,不然悲劇遲早都會重演的!」

  任東傑的心猛然間一沈!韓冰和羅鏡文是在瘋狂的交合中雙雙死亡的,兩個人的屍身赤裸裸的緊摟在一起,無論用什麼力量也分不開!他們臉上那種悲哀和猙獰的表情,就算是最堅強的人看瞭也忍不住要落淚!

  「悲劇真的會重演嗎?」任東傑無聲地問自己,不由自主的打瞭個寒戰!不知怎麼搞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害怕見到凌韶蕓,尤其是怕看到她那雙情意綿綿、宛如會說話一般的大眼睛!

  *** *** *** ***

  屋外秋風凜冽,室內溫暖如春。明亮的燭光下,凌韶蕓靜靜的站著,柔情的眼波正脈脈的註視著任東傑。

  她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隻有一條純白色的浴巾裹在嬌軀上,勉強遮蓋住玲瓏浮凸的曼妙胴體。當任東傑進來時,她剛剛才洗完澡,還未來得及梳理濕漉漉的秀發。一股清香好聞的氣息,絲絲縷縷地由她那白裡透紅的肌膚上散發出來,在空氣中飄然回蕩。

  任東傑的嘴有點兒發乾瞭,囁嚅道:「凌大小姐,我要離開這裡瞭……」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來!」凌韶蕓偏瞭偏腦袋,忽然道:「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的,絕不會!」

  任東傑喫驚的望著她,愕然道:「你……」

  「我早已明白,我們兩是沒有結果的!」凌韶蕓的神色十分坦然,語調平靜的像是從另一個人嘴裡發出的:「你有你的追求,而我也有我的事業!我們走的本就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忽然挺起胸膛,神色莊嚴的道:「父親死瞭,神風幫也面臨著衰落,現在正是我妥善運用『赤焰遺寶』這筆財富,協助孔二叔重振幫威的時候!過去我一直很任性、貪玩,可是如今我已不是小孩瞭,我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任東傑凝視著她認真的表情,欣慰的笑瞭。他發現在這一夜之間,她彷彿真的長大瞭不少,稚氣正在從她那張俏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稱的果斷和堅決!

  他正想說話,不料凌韶蕓卻又做瞭個令他震驚的舉動。她驀地裡沖瞭過來,一頭紮進瞭他的懷抱,兩隻玉臂緊緊的摟住瞭他的脖子。

  軟玉在抱,溫香滿懷,任東傑嗅著她香甜溫熱的呼吸,不知所措的呆住瞭,失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傻子,你還不懂得嗎?我要奉獻給你!」凌韶蕓咬著他的耳朵,雙頰激動的發紅,喃喃道:「雖然我無法留住你的人,也無法留住你的心,但我卻要在你的生命裡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

  她忽又抬起頭凝視著他,雙眼發著光,溫柔地說道:「以後,當你回首往事時,或許還能偶爾想起這段甜蜜的時光,那我就很快樂、很滿足瞭!」

  任東傑聽著她深情款款的低語,心中也不知是啥滋味。他想推開她,可是手掌一碰到她的嬌軀,那滑膩的觸感就像是塊巨大的磁石,竟吸引的他一時難以放手。

  凌韶蕓「嚶」的一聲,胴體立刻變得滾燙。她抓住他的一隻手,用力的按在自己發育的十分成熟的胸膛上,悄悄道:「你摸摸,我的身子是不是在發燒?我……我的心是不是跳的很快?」

  任東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聖人!

  他隻不過是個男人,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而且沒有一點毛病!

  他幾乎是本能的俯下頭,對準凌韶蕓艷紅的櫻桃小嘴,重重的吻落下去。同時,他的雙手已急不可耐地扯開瞭那礙事的浴巾。

  當他的目光註視到她那飽滿白嫩、峰巒起伏的雙乳時,殘存的一絲猶豫徹底的消失瞭。他愛不釋手的搓揉著這兩團富有彈性的軟肉,指尖順著完美的曲線一路攀登,最終來到瞭巍峨矗立的峰頂上,輕輕的捏住瞭那兩粒嬌艷欲滴的粉色蓓蕾。

  「喔……」凌韶蕓觸電般的一陣顫抖,情思難禁的微蹙起瞭眉頭。敏感的乳頭迅速的發硬勃起,呈現出瞭誘人的可愛色澤。

  任東傑隻瞧的心潮澎湃,情不自禁的埋首於挺拔的乳峰間,帶著種接近膜拜的心情,伸舌輕舔瞭一下正在擴散的乳暈。他原想淺嘗則止,但就在她伴隨而來的聲聲低吟中,他的熱血立刻沸騰瞭……

  「嗷……」他從喉嚨裡迸出興奮的嘶喊,貪婪飢渴的吸吮著那對堅挺嬌嫩的蓓蕾,用口水去濡濕著她的乳頭、用唇舌去挑逗著她的反應,他要用最熟練的技巧,把這美貌少女的情欲之火盡情地點燃。

  一輪混雜著粗獷與溫情的急攻下來,凌韶蕓已被他擺弄得嬌喘籲籲、吟聲不斷,甜美的快感令她神魂飄蕩,白生生的大腿時而緊閉,時而微張,溫暖的蜜汁早已控制不住的淌下,在滑膩的腿部肌膚上形成瞭一道涓涓溪流。

  床,就在不遠的角落裡。可是他們竟似沒有耐心去跋涉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兩個人一起滾倒在瞭冰涼的地板上,赤裸的身子互相纏繞著,肆無忌憚的在對方的肉體上摩擦挨蹭。

  漸漸的,任東傑手沿著凌韶蕓的肌膚一路愛撫,掠過她平坦的小腹,直接的探進瞭那神秘的三角地帶。少女的纖細體毛烏黑亮麗,摸上去就像是她的秀發一樣柔滑。芳草深處,那兩片粉紅色的花瓣嚴絲合縫的緊閉在一起,捍衛著處女的最後一絲尊嚴。

  「啊啊……」恬美動人的呻吟從凌韶蕓的小嘴裡送出。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已經撥開瞭潮濕的陰唇,略微的刺進瞭密實的小穴之中。自己那顆紅豆似的小小肉核,正在他充滿挑逗的撥弄下充血、膨脹……

  任東傑望著她那副矜持中帶著渴求,羞澀中帶著放蕩的情態,知道她已經完全的進入瞭狀態。這下子他不再遲疑瞭,一種神聖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將帶領著她,由純真無知的處女,走向成熟嬌媚的女人!

  「我來瞭……」他低低的吼叫瞭一聲,伸手捧起凌韶蕓渾圓白皙的臀部,以長驅直入之勢,一往無前的把陽具捅瞭進去……

  「呀──」一如所料的,凌韶蕓發出瞭痛徹心肺的哭叫聲,就像是在做出告別處女的吶喊。這一瞬間,任東傑淋漓盡致的體會著肉棒刺破薄膜的快感,久違瞭的雄性徵服欲望一下子彌漫上瞭心頭。

  「別哭瞭……乖……把身體放松就好瞭……」他柔聲的指導著她,下身卻一刻也不停頓,奮力的在她的蜜穴裡進進出出。鮮血混合著汁水從結合處滾落,點點滴滴的灑在地面上,使他的胸中充滿瞭更多的激情。

  令他驚喜的是,初經人事的凌韶蕓居然很快的適應瞭他的猛烈攻擊。她在他的重壓下婉轉嬌啼、縱情吟唱,一雙迷人的玉腿死死纏著他的腰部,雪白的臀部不停的向上聳動,迎合著他強有力的沖擊……

  好半晌,快意已經積蓄到瞭頂點的任東傑再也克制不住瞭,猛地將灼熱的陽精噴出,全數灌溉在瞭凌韶蕓的花心上。她激動得哭瞭,挺起身子承接著這一下猛似一下的噴灑,喃喃道:「我……我終於長大瞭……我好開心,好開心……」

  *** *** *** ***

  旭日東昇,陽光明媚,又一個早晨來臨瞭。

  任東傑回頭望瞭望神風幫的總壇,那龐大的院落離他已經很遙遠瞭,遙遠得就似在天邊。

  他來到這裡,不過隻有短短的半個多月,可是這半個月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瞭,以至於他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都忍不住感慨萬千、無比悵惘。

  但是不管怎樣,他知道自己都必須離開瞭。他本來就是個漂泊不定、居無定所的浪子,世上絕沒有任何地方能讓他永久停留的。如果留得太久瞭,也許他心中就會生出濃厚的感情,也許有一天他就會厭倦瞭這樣的流浪、這樣的生活,那他還怎麼能有勇氣再去面對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呢?

  祁楠志一直在看著他,忽然微笑道:「你到底還是把那個麻煩的凌大小姐打發瞭,佩服佩服!」

  「不是我打發瞭她,而是她本來就沒打算跟著我!」任東傑沒好氣的瞪瞭他一眼,悶悶道:「她看上去沖動任性,其實倒是個理智懂事的女孩!」

  祁楠志失笑道:「你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酸酸的,難道還舍不得放下她麼?」

  「誰說的?」任東傑突然展顏一笑,道:「如果天下的女孩子都像她那樣爽快乾脆,我們男人的日子就會好過多瞭……可惜的是,大多數的女孩子都太粘粘乎乎……」

  「這話我絕對同意!」祁楠志忽地嘆瞭口氣,苦笑道:「如果我沒有眼花的話,前面就有兩個粘乎的女人在等著我們……」

  「什麼?」任東傑喫瞭一驚,舉目朝前一看,立刻傻眼瞭。

  長亭外,古道邊,兩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正俏生生的立著,一個是窈窕纖弱的少女,一個是豐滿嬌艷的少婦,兩人的鬢角都插著朵白色的小花。

  「凌琳,黎燕!」任東傑陡然叫瞭出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他走過來,兩個女人的粉臉上都露出瞭抑制不住的喜悅之情,飛步奔到他們的身邊,氣喘籲籲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黎燕才橫瞭任東傑一眼,瞋道:「你招呼都不打,就想不聲不響的溜走嗎?哼,告訴你,沒門!」

  凌琳卻垂著頭,暈紅著雙頰低聲道:「任公子,我……我師父死瞭,你能帶著我一起走嗎?」

  任東傑不解的問道:「你為什麼不留在神風幫裡?凌大小姐不是你的親姐姐嗎?」

  「我不喜歡這個充滿瞭血腥的地方!」她咬著嘴唇,神情之中帶著無比的堅決,凝視著他道:「如果公子實在不肯,我……我就自己走好瞭……」

  任東傑呆瞭半晌,隻能不停的苦笑。除瞭苦笑外,他又還能做什麼呢?他一向都不是個硬心腸的男人,又怎麼能狠得下心來把她們趕走呢?

  「好吧!你們就跟著我吧!」他乾巴巴的笑瞭笑,強顏道:「這一路上有兩位如此美麗的姑娘相伴,那真是再好也沒有啦,哈哈,哈哈……」

  祁楠志眨巴著眼睛,忽然把腦袋湊到任東傑的耳朵邊,悄聲道:「有這樣的兩位女孩子在身邊,恐怕你有福觀賞也沒福享用瞭……你知不知道誰在這條道路的盡頭等著你?」

  任東傑怔瞭怔,看著他目光中隱含的嘲弄之意,忽然明白瞭過來,失聲道:「難道是她?我的媽呀,她……她又追到這裡來瞭?」

  「怎麼?你不高興麼?」祁楠志彷彿十分驚奇,一本正經的道:「人傢對你是如此的一往情深,千山萬水的追到這裡來找你?難道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這句話還沒說完,任東傑已經一屁股坐到瞭地面上,好像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瞭。他知道,從現在開始,大麻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纏上瞭身,並且再也甩不脫瞭……

  *** *** *** ***

  正午的金陵城,迎賓酒樓依然熱鬧如往昔。

  天字第一號房內,那頂巨大的花轎穩穩的停放在正中,一個全身黑衣的幪面男子正站在轎前,低聲地說著話。

  「還好,那姓任的小子不知道這個密道,不然我就沒命瞭!」他輕呼瞭一口氣,又獰笑道:「他隻怕做夢都想不到,總壇密道的出口,竟會修建在迎賓酒樓裡。」

  轎子裡沒有聲響,好半天過去瞭,才傳出瞭金葉子的幽幽一聲嘆息。

  黑衣人目光閃動,淡淡道:「當然,你和我竟然是沆瀣一氣的同夥!這一點任東傑恐怕更加想不到罷!」

  金葉子冷冷道:「他雖然沒有發現某些事實,但至少成功的挫敗瞭咱們的陰謀!」

  黑衣人恨恨的道:「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應該幫他混進神風幫的總壇!」

  金葉子微嘆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們一直把他視作計劃中的一枚棋子,自然是處處給予方便。又有誰能未卜先知,曉得這枚棋子最終會脫離棋手的控制呢?」

  黑衣人沈默瞭片刻,澀然道:「現在你打算去哪裡?」

  「這就不用你操心瞭!」金葉子冷淡的回瞭一句,忽然提高聲音叫道:「起轎!」

  蓋氏三雄應聲奔瞭進來,穩健的抬起轎子,大步流星的向房外走去。他們誰都沒有理會呆立房中的黑衣人,彷彿把他當成瞭透明的空氣。

  她離開很久以後,房間裡還隱約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黑衣人貪婪的抽動著鼻子,忽然除下瞭褲子,露出瞭一根又黑又長的陽具,他的手撫瞭上去,用力地前後搓動起來!

  「賤女人……每次都在我面前扮清高……嗷嗷……小騷蹄子……噢噢……遲早有一天我會幹到你的……啊啊啊……」

  不多時,他的陽物開始劇烈地跳動,射出瞭腥臭的濃精,直挺挺的噴到瞭對面的墻上。他滿足的喘著粗氣,系好瞭褲子,同時摘下瞭臉上的黑巾。

  如果這時有人走進來,一定會大喫一驚的。這是一張多麼威名赫赫、正直俠義的臉呵──武林中不認得這張臉的人,隻怕還沒有幾個!

  他脫下緊身的黑衣,換上瞭一件質料考究的名貴長衫,大踏步地走瞭出去,嘴裡猶自喃喃道:「任東傑……你等著瞧吧……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一陣狂風吹過,濃厚的烏雲暫時地遮住瞭太陽。就在這一天,暮氣深沈的晚秋終於來到瞭!

  【《任東傑傳奇》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