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小祁醫生

  雪婷一開始進入自己未來一年即將工作的醫院時候,她的內心是失望的。

  x醫院是a市的一座二甲醫院,原本雪婷以為雖然是二甲,起碼是個市醫院,應該不會太差吧,可當她到瞭工作崗位她才意識到自己高估這裡瞭。且不說她大學時候實習的學校附屬醫院,這裡,簡直比自己生活的縣城醫院條件還差!

  如果說雪婷對這裡的狀況,內心是失望的,那同行的李正信醫生,則是感覺簡直崩潰瞭!第一天中午吃飯時間到瞭,祁雪婷、李正信、薛海濤這三個列車上混熟瞭的「室友」很自然的坐瞭一桌。「我去!他們這消化科取締瞭算瞭!連個內鏡都沒有!什麼都做不瞭,直接並入中醫科,中醫方式治療不好嗎?」李正信吐槽到。

  「那個,我得提醒你一句,老哥,這裡是新疆!這個城市大部分是少數民族,你確定他們想看中醫,而不是維醫蒙醫之類的?」薛海濤看著李正信笑瞭笑對他說。

  「兄弟,你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根本不懂!我和你倆不一樣,你倆在這呆一年!我要呆三年!就這?我問你,我在這呆三年能幹嘛?啥也幹不瞭,我估計我在這呆完瞭回去,我連個胃鏡檢查怎麼做都忘瞭!手全生瞭。」

  聽到這,薛海濤和祁雪婷的表情都變得嚴肅瞭很多。李正信是省中心醫院非常厲害的一位醫生,年紀輕輕在省醫院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他這次來這是希望通過這個機會早日晉升主任。可他是一名很純粹的醫生,他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當上主任瞭,醫術荒廢瞭。

  「李哥,你別急,你看咱們省抽調消化專業醫生不可能不考慮那麼多的,我想以後一定有你表現得機會的!」祁雪婷安慰著。

  「雪婷說的對,老哥,你別太擔心,我回頭也會幫你反應的,實在不行,讓你跟那個老劉醫生換一下,你去市裡三甲醫院,反正他來這就是來度假,應該沒問題的。」

  「就是就是,李哥你別急著悲觀,總會有辦法的。」祁雪婷和薛海濤你一句我一句開導著李正信,後者很快褪去瞭愁容,笑瞭起來。

  「海濤,雪婷,你倆這你一句我一句的,還挺默契。我說海濤,你現在不是也是單身狀態嗎?不考慮追一下雪婷?」李正信一臉壞笑,眼神來回交錯看著二人,引得祁雪婷一陣臉紅。

  「我說老哥啊,看這樣子,你是不鬱悶瞭是吧?這玩笑開不得,我一個離婚的,怎麼配得上人傢雪婷啊。」薛海濤搖瞭搖頭。

  「哦,我懂瞭,這話言外之意,老弟你要不是離過婚,早就追瞭是吧。老弟,不是我說你,都什麼年代瞭,誰介意誰離婚過啊!你跟你前妻不就是有過一個孩子嗎,孩子都跟她瞭,沒誰會介意的,又不是給你孩子當後媽!」李正信繼續拿二人開涮。

  「我說李哥,你可想好瞭,雪婷這可是已經下瞭火車瞭,人傢可是有正經室友瞭,你再這麼聊天,咱倆以後中午吃飯可就沒有她一起咯。」

  「我去!可不是,我收斂點!誒?等會,不對呀,雪婷都定瞭跟我後面實習,我是帶她的老師啊!嘿嘿嘿,小薛啊,是你害怕雪婷被我說跑瞭,她不和你吃飯瞭吧。」李正信這次把薛海濤聊的啞口無言。

  「李哥,您別鬧瞭,以後別開這個玩笑瞭,我有男朋友的。我們感情很穩定,已經在一起五年瞭,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瞭哦。」祁雪婷看老李越說越起勁,明白必須讓他停下瞭,他總這麼聊天,用不瞭多久自己和薛海濤怕不是要傳出緋聞來!就鄭一峰那個性格,聽說瞭這種花邊,怕不是要氣死!雪婷可真的害怕鄭一峰吃醋,到時候吃苦的是她自己。

  「李哥,你說你,雪婷一個小姑娘傢,你這麼聊人傢哪好意思。」

  「我錯瞭我錯瞭,自罰礦泉水一杯。」

  三個人笑著結束瞭這個話題,隻是誰也沒註意到,當祁雪婷說出自己有男朋友的時候,薛海濤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失落。

  援疆的工作正式開始瞭,祁雪婷被當地醫院分配到瞭一個雙人間單身宿舍,跟她同寢是一名哈薩克族的女護士。由於二人語言都有些不通,盡管彼此很友好,並沒有太深入交流,這樣一來雪婷每天中午還是跟兩個熟悉的老大哥一起吃飯聊天。而他們日常的工作,就和李正信推測的一樣,非常清閑!大病治不瞭,小病給大傢開點藥回傢就好,真有什麼看著就應該很嚴重無法確診的病,就勸病人去烏魯木齊這個省會看病。

  「唉,我這患者全都需要話療,談話治療。」李正信經常抱怨著。而祁雪婷盡管也覺得這樣的工作毫無技術含量,但她還是認真參與著。別的不說,單是每天跟很多漢語都不流利的患者聊天,給他們講解註意事項,這對於她這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就是個歷練!

  這樣略顯單調的生活,過瞭將近一個月,終於,一次考驗雪婷的事件發生瞭。

  這天晚上已經十點瞭,雪婷突然接到李正信的電話,「雪婷,快來醫院,咱們科搶救室,我需要你幫忙。」祁雪婷放下電話趕緊穿瞭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瞭醫院,見到李正信,對方簡要的跟雪婷講述瞭發生瞭什麼。

  原來今晚急診室來瞭一個患者,患者癥狀是冒虛汗,臉色發白,有血便,神智開始模糊瞭。今天是李醫生夜班,他跟當地的一個小醫生一起值班。接到急診科會診電話,小醫生主動去瞭,李醫生見他這麼主動也沒多說什麼。

  可當年輕人回來後,跟李醫生描述完會診經過,李醫生差點把他罵死!這樣一個明顯急癥的患者,小醫生給的會診意見竟然是癥狀原因無法查明,建議轉烏魯木齊醫院檢查!

  「你他媽瘋瞭嗎!這去烏魯木齊,開車最少也得十幾個小時,一路顛簸!這個患者都明顯內出血神志不清瞭,你要送他去死嗎!」李醫生氣的大罵。他跑到急診科,又重新做瞭會診,他和這個哈薩克族的病人傢屬講清楚瞭事情利害之後,給瞭他們兩個建議:「如果你們覺得想放棄治療,把他拉回傢吧,起碼,讓他死在傢裡心裡舒服些。如果你們想積極治療,我可以試一試。」

  患者傢屬自然選擇讓李醫生來治療瞭,於是祁雪婷就接到瞭他的電話。「雪婷,那小子我沒法相信他!他已經在這呆的算是廢瞭,這樣的患者他勸人傢去烏魯木齊!腦子被驢踢瞭。我信得過你,你給我搭把手!」

  「李哥,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

  李正信首先和醫務科請瞭血漿,這樣內出血的患者首先自然需要輸血。可是,他得到的答復讓他崩潰!這傢醫院沒有血漿!而李正信自然要求去上級血庫請血,但醫院答復是,血庫不可能給血的,血庫沒多少血,給瞭之後他們庫存不足,沒法交差!

  「這他媽什麼鬼地方!患者輸血都沒有嗎!」李正信放下電話破口大罵,嚇得一旁的護士直發抖。祁雪婷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昏迷的患者,皺瞭皺眉頭,她想瞭一會掏出手機撥通瞭薛海濤的電話。

  「薛哥,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你這些天和醫院領導還有當地衛生局的領導聊的挺好的對吧,我需要你給我請一些血漿,事情是這樣的~~」祁雪婷簡要的很對方說瞭事情經過。

  「好的,雪婷,沒問題,我盡力試試!你那邊抽的開身嗎?如果能,你跟我一起走一趟!」祁雪婷問瞭問李醫生,李醫生見血漿不來,搶救無法開展,也就點頭同意瞭。

  祁雪婷趕忙摘瞭手套等搶救用具,出瞭搶救室跟薛海濤來到瞭醫院高層領導值班室。薛海濤讓祁雪婷講瞭事情經過,院長的反應依然是搖瞭搖頭,表示對請血一事無能為力。

  「院長,我想,你似乎沒明白我是什麼意思。這名患者的病,隻要有血漿我們李醫生一定治的好!他已經和患者傢屬誇下海口瞭,你如果因為沒有提供血漿導致搶救失敗,那可是我們L省醫療隊因此而失職,打的是大傢的臉面啊!請你好好考慮下。」院長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嚴肅的樣子,也無奈的搖瞭搖頭。他撥通瞭血站的電話,接下來院長和薛海濤兩人在電話裡不斷跟對方交涉,終於為這次搶救請到瞭兩袋血漿。祁雪婷和薛海濤幾乎是跑步把它們送到瞭搶救室。

  「這個,恐怕有點不夠啊!」李正信看著兩人送來的血漿,無奈的說。「李哥,薛哥已經盡力瞭,真的很難啊!」

  「好瞭,我明白瞭。於護士,來吧,準備輸血。」李正信給一旁的護士下令。薛海濤則退到瞭門口,既然來瞭,他也想看看今天的搶救能否順利。可就在這時,意外又發生瞭。

  也許是因為今天的氣氛太緊張,又也許是因為平時從來沒給人輸過血,小護士擺弄瞭半天,研究不明白血漿袋怎麼用,竟然把它紮漏瞭!祁雪婷看到這一幕,一個箭步沖瞭過去,一把搶過正在漏的血袋,捏緊洞口,用一旁的橡皮膏簡單對它進行粘貼後,不再泄露瞭。雪婷用請示的目光看著李正信,她很清楚這袋血有多珍貴,她更清楚如果按照正規流程,這樣的血漿必須作廢,可是一旦輸血不足床上的病人恐怕必死無疑!

  「李哥,管不瞭那麼多瞭,這個也得用啊!」李正信想瞭想,點瞭點頭。雪婷趕緊做起瞭護士才做的事情,為患者紮針,開始輸血。李正信想到瞭什麼,他回過頭一臉正經的看著小護士:「聽好瞭,這件事絕對不許說出去!知道嗎?否則咱們三個,誰都有責任,作為護士,你應該知道這種輸血類的事,主要責任在你吧!」在李正信近乎恐嚇之下,護士連連點頭。

  在這之後,李正信開始瞭他的搶救工作,因為缺乏檢查儀器,他的一切操作都憑經驗判斷。經過一夜之後,患者終於醒瞭過來!

  第二天,熬瞭一夜的三人都去補覺瞭,到瞭晚飯他們才再次聚在一起。

  「唉,李哥,你這平時真不是跟我們吹牛啊,你這醫術確實高明,每打的一種藥物,我們都肉眼可見患者氣色變好!」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主要是患者開始輸血,之前內出血得到瞭補充。說起來,這是薛老弟你的功勞。」

  「別,可不光是我,雪婷跟著我去幫瞭不少忙。尤其昨晚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嘖嘖嘖,之前的努力怕不是白費。」

  「確實啊,雪婷,你昨天非常冷靜!做出瞭最正確的判斷,盡管違規,卻能救回一條性命!我像你這麼大時候,真沒這份決斷啊,你簡直是個天生的醫生。」

  「二位大哥,你們別誇我瞭,我都不好意思瞭。」

  「雪婷,真不是誇你,你昨晚臨危不亂太出乎我意料瞭!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我也這麼覺得,你真是個天生的醫生。」

  就這樣,盡管外人並不瞭解,在李正信和薛海濤嘴裡,小祁醫生的名號就這樣喊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