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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身不由己江湖路

  龐鎮寰身法迅疾,掠身澆在一塊光潔整齊黝黑巨石上,盤膝端坐,他眼望藍天白雲似在沉思。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龐鎮寰猛地仰面大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此窺探。”揚掌虛空拂擊一株巨幹參天柏樹而去。一股暗勁,擊中柏樹,隻見柏樹似坍上般倒瞭下來,木屑如灰,為山風卷起漫空飛湧。

  龐鎮寰掌出人起,身形激射如同離弦之箭,迅疾無比,木塵漫空中隱隱隻見一條極為熱稔的人影,身形尚水沾地,已看清此人面目,不由面色大變,忙反身踹足硬生生的拔起三四丈高下,另朝一方遁去。申屠珍先是震凜龐鎮寰奇絕的武功,繼而詫驚龐鎮寰反身遁逃,隻見兩條迅快的人影一先一後追逐,迅快無比,忙暗追下去一探究竟遇何強敵。

  龐鎮寰遠離幽壑,猝然沉椿反身,面色一沉,冷冷一笑道:“何大俠別來無恙,想不到你神智恢復得如此之快……”

  赤手屠龍何昆侖哼瞭一聲,道:“這大出你意料之外是麼?”

  “不然。”龐鎮寰答道:“一切都如在下所料,不過在下極願知道相救何大俠是何人物呢?”

  何昆侖笑道:“不用知道啦,他現在森羅宮外相候,以你名震武林,又習成白陽圖解,此正是你圖霸武林之良機,諒不能示弱。”龐鎮寰忽面目一變,右手兩指迅如電光焰火,朝何昆侖“期門”大穴虛空點去。何昆侖武林名宿,一身武學臻化境,掌指更是精奧絕倫,兩指疾迎而出。

  龐鎮寰面現得意笑容,忖道:“是你老賊自取死路,我這太陽神指指刀無堅不摧,怎怨我心辣手黑。”兩股指力堪堪相接,忽從何昆侖身旁斜刺裡射出一股暗勁,滲合在何昆侖指力中,雙方卻朦然無覺。

  隻見龐鎮寰身形一陣搖晃,面色微變,心神駭道:“怎麼老賊功力精湛如此?”眼珠一轉,呵呵大笑道:“何大俠,在下並無害你之意,隻是師命難違……唉……這些話徒費唇舌而已,知我罪我在所不計,武林多年公案總有水落石出之時,不過……”

  何昆侖亦覺有異,驀聞奚鳳嘯密語傳音道:“老前輩不可操乎過急,明日森羅宮潛伏在諸大門派中黨羽均相繼抵達,不如當眾揭破他的惡行方予誅殺。”

  赤手屠龍何昆侖在老一輩人物中機智超絕,聞言已知奚鳳嘯另有深意,當下微笑道:“不過什麼?”

  龐鎮寰擒著一絲耐人尋味的譎笑道:“其實,在下並非當日之龐鎮寰,你我各展所學盡力一拼,何大俠未必勝得瞭在下。”

  驀地,身後傳來一聲嬌叱道:“且慢。”一條紫色人影驚鴻疾掠而至,現出倩麗治艷的申屠珍,道:“何昆侖,殺師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別想生離此谷。”纖手一揮,四周草木湧出無數森羅宮高手,四個佩劍美婢俏生生落在申屠珍身側。

  何昆侖面寒如冰,道:“你就是申屠珍麼?”

  “不錯。”“老朽並不反對申屠姑娘為師復仇,隻須請問誰是森羅宮主者?”

  龐鎮寰劍眉一皺,笑道:“師姐,你不是睡瞭麼?”

  申屠珍道:“我方才醒來,紅蓮稟明你來過說是有急事相商,匆匆離去,我驚覺情勢險惡才率眾相尋。”說此目光轉註何昆侖臉上,泛出一抹殺帆道:“師門授藝,尊長卑幼,你挑撥離間枉費心機。”

  龐鎮寰暗道:“這丫頭的心腸歹毒,率來宮內人手,諒系聽命於她,我何不借刀殺人,除卻眼中之釘。”

  此刻,何昆侖哈哈大笑道:“那麼姑娘請動手,老朽接著就是。”

  申屠珍一笑目光向森羅宮匪眾一瞥,立時竄出四人,挾著一片疾厲刃風凌頭劈下。何昆侖微一挫腰,雙掌虛空疾拍出四招。隻見四匪“啪啦”之聲澆地,雙手按著胸膛,翻滾哀嗥,須臾吐出一股黑血,氣絕身死。

  龐鎮寰心神一凜,道:“師姐,何大俠武功曠絕,何必多死無辜。”

  申屠珍面色一變,叱命四婢道:“四絕陣。”

  四婢身形飛起,如同織柳巧燕般落在何昆侖四周,各伸著一柄利劍,當胸平指,劍尖微震,寒星飛曬,眩目耀眼。何昆侖目光銳厲,心中暗驚道:“四婢劍學造詣不俗,勁貫劍梢,分明武功已臻上乘。”遂不敢大意,身形轉動眼神註視四婢舉動。

  隻聽申屠珍櫻唇微啟,曼吟梵咒,嬌軀翩翩起舞,眉梢眼角泛出無限春情冶意,雲發飄揚,姿態曼妙無比。似見四婢目中沖光漸變碧綠,慘厲森森,手中利劍雖是含勁不吐,卻寒星飛湧,芒信吞吐,生似欲脫手飛出,嗤嗤銳嘯悸耳。

  空氣中突變寒冽肅殺,何昆侖如山定力也不禁感覺頭暈,忽聞奚鳳嘯密語傳聲道:“老前輩,快定住身形,無視於邪,有晚輩暗助無妨,老前輩準備獅子吼佛門禪功,俟晚輩通知立即施展。”何昆侖立即停止移轉的身形,仰面凝向雲天。

  龐鎮寰不禁心中大詫,忖道:“看來何昆侖胸有成竹,這老兒委實難惹難纏。”他不禁生出首鼠兩端之念,既不願何昆侖死去,又恐何昆侖重樹威名,天下歸心。

  忽地,申屠珍口梵音轉疾,四婢纖手一揚,利劍脫手飛出,神龍天矯,電奔嘯空襲向何昆侖而去。本來,何昆侖無論避向何方卻不易避讓開去,四支利劍已遭受申屠珍天魔大法所控,不見血不能自動返回四婢手中。

  那知,何昆侖仍淵停嶽峙,凝視上空,似無覺四劍奔電襲來,四外森羅宮群邪卻看得神悸膽寒,隻感劍勢雷霆萬鈞,不禁為何昆侖危急。四支長虹堪近何昆侖身前尺許,似遇極強的阻力,震得反向往森羅宮群邪卷去。申屠珍仍曼妙轉舞,姿態嬌美,四婢目光森綠慘暗,面如金紙。

  龐鎮寰見狀暗暗震驚,知四支飛虹是四婢具力所貫註,而四婢更為申屠珍所控,這種“天魔傳心”的武功雖然厲害絕倫,但遇上能反克天魔的能手,受傷則更重。那四支飛劍虹飛電卷之勢森羅宮高手競無法震開閃避,轉眼之間,八人被卷體而過,慘嗥聲中,血雨噴灑。

  龐鎮寰大喝出口,人才離地撲向劍虹之際,何昆侖亦同時發出獅子吼,宛如晴天霹靂,山谷動搖。隻見四支飛劍突然墜地,插入土中,四婢慘叫一聲,震得離地躍起上許,卻又如斷線之鳶摔落下來,嘴中鮮血噴出,昏死過去。申屠珍面如金紙,目中神光呆滯,頹然倒地。

  龐鎮寰朗聲大笑道:“公道自在人心,誰是誰非三日後自有定論。”何昆侖發出一聲清嘯,身形離地穿空飛起,去勢如電,嘯聲尚是餘音裊裊回空,人已影蹤跡杳。

  龐鎮寰暗嘆一聲,始感形隻影獨,滿腹心事共誰言,指揮未受傷的森羅宮手下抬去死屍,將四婢抬回,自己挾著申屠珍如飛而去。一條輕如淡煙般人影暗暗躡蹤龐鎮寰身後,正是奚鳳嘯。

  隻見龐鎮寰奔向申屠珍所居靜室,將申屠珍放在床上,裝作悲天憫人長嘆道:“師姐,須知何昆侖名震天下,武學曠絕,即是小弟也不敢造次輕敵,師姐何苦逞強。”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顆碧綠藥丸。

  申屠珍為天魔反噬,內腑受傷沉重,不能說話,神智卻未昏迷,聞言目露感激之色,忽地警覺龐鎮寰殘狠陰險,未必有此善意,藥丸還是不服為妙。龐鎮寰從申屠珍目光中已知她心懷警戒之心,面上不由泛出一絲狠毒笑容。

  室後忽奔出一雙持劍女婢,目睹申屠珍面如金紙,花容失色道:“龐公子,我傢姑娘怎麼樣瞭?”

  龐鎮寰神色憂慮道:“你們姑娘遇上強敵,施展天魔大法,不想為天魔反噬,受傷極重,神智已錯亂.如不服藥丸,恐無法全命。”說著飛指朝申屠珍睡穴點下。

  申屠珍立即雙睫閉合,面色安詳。龐鎮寰將手中藥丸交與兩婢道:“此藥用無根水撬開始牙關喂下,不可再受驚擾,目下強敵*臨,我分身乏術,你等小心照護姑娘。”其實龐鎮寰在點申屠珍睡穴時,暗中已弄瞭手腳,一雙女婢朦然無覺。

  隻奚鳳嘯在暗中窺得一清二楚,忖道:“龐鎮寰笑裡藏刀,口蜜腹劍,此人不除,終是江湖上巨孽大害。”龐鎮寰說完立即縱身出外。

  星月滿天,涼風四溢。距石梁莊不遠,一道蜿蜒碧綠小溪畔青林幽徑內並肩漫步一雙男女。驀地,林中傳來一聲陰惻側冷笑,兩人猛的一驚,急掣劍出鞘,夜空中頓劃出兩道青芒。

  隻聽一個冰冷語聲道:“兩位最好不要逞強。”話聲中林中疾閃出六個面目陰沉,黑衣老者,各掄著一柄罕見的外門奇形兵刃。

  一個凹鼻突眼老者目露兇芒,打量瞭兩人一眼道:“兩位請隨老朽去森羅宮一趟。”

  少年隻感心頭一震,冷笑道:“我等與森羅宮無怨無仇,六位不要認錯人?”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認得尊駕是岷山薑老師衣缽傳人周錦濤,怎能有錯,老朽奉命行事,少俠與陶女俠最好隨老朽前往一行,以免老朽得罪瞭。”雙方正弓拔弩張之際,一株參天古桿上疾如鷹隼電瀉落一個面色清癯老叟。

  六名森羅宮高手一見此人不禁同聲驚道:“劉大俠。”

  來人正是太極雙環劉文傑,面色森寒,沉聲道:“老朽一時輕敵不慎,誤中暗算,致被擒在森羅宮,如今老朽幸脫樊籠,顯然森羅宮日暮窮途不遠,爾等還敢為非作惡。”說時忽欺身如電,右掌迅疾無倫一揚,一聲輕震,掌心已印在對方胸口。森羅宮來人登時心脈震斷,氣絕而死。

  其餘五人大怒喝罵出聲,五股兵刃灑下漫空寒星,襲向劉文傑而去,招式辛辣玄詭.劉文傑全身要穴無不在刃芒之下。劉文傑不愧當代武林名宿,一招得手,立即潛龍升天拔起,五股兵刃悉數撲空。隻聽半空中劉文傑一聲哈哈大笑,雙掌發出一片罡氣,勢如天河下瀉,五匪聲都未出,身軀被壓成一團肉泥。

  劉文傑身形如落葉般飄旋落地,目註六邪屍體,發出一聲嘆息道:“老朽一生清譽,不想幾乎為森羅宮惡賊斷送。”說著忽轉目望著周錦濤微笑道:“西陵一別,老弟與陶女俠已成佳侶,可喜可賀,令師一向可好。”

  周錦濤見劉文傑舉動竟是撲朔迷離,不禁大為困惑,躬身答道:“傢師已被害,現葬玄武湖畔。”

  劉文傑自以為行事人不知鬼不覺,故作驚容道:“令師竟作古瞭麼?不知何人所害。”

  周錦濤暗中冷笑道:“據雞鳴寺一位老僧說,先師就是前輩毒手所害,推棄施胭脂井中,老僧昔年亦是武林人物,親眼目睹,諒不是虛,不知先師與老前輩何仇何怨,請道其詳。”

  劉文傑聞言心頭一震,面色平靜異常,隻眉頭微微皺瞭皺,道:“但不知令師遭害之日是何時。”周錦濤說出日期。

  劉文傑長嘆一聲道:“老朽自西陵一別後,隻去鹿角堡一道,便來森羅宮窺探失陷在宮內,此必為森羅宮主者另將一人易容打扮老朽模樣,惑人視聽,老弟無須憤怒,隻待森羅宮主者束手被擒之日,也就是真像大白之時。”

  周錦濤詫道:“是真的麼?”

  劉文傑正色道:“老朽一生光明磊落,若是老朽所為,怎能不承認。”話聲略頓,又道:“老弟至交奚少俠已成武林盟主,煩為指引,願求一見,老朽有要事與其相商。”

  周錦濤道:“奚少俠外出未歸,現由何昆侖老前輩代為籌劃。”

  劉文傑頓現喜容道:“何大俠尚在人世麼?昔日至友,更當一見。”

  周錦濤笑道:“老前輩請隨在下而行。”周錦濤與陶璇珠兩人並肩沿著小溪前行,默默無言,胸中感慨萬千,不知劉文傑之言是真是假。

  太極雙環劉文傑熟記周錦濤所走的路徑,隻覺並非走向石梁莊,不禁問道:“何兄現在何處?”

  周錦濤答道:“前輩到時就知,何必忙於詢問。”劉文傑知周錦濤胸中尚未釋疑,又佯裝長嘆一聲。

  浙南山水,險秘幽奇,尤其雁蕩南北兩支,綿亙數百裡,處處層巒疊嶂,怪石嶙峋,塹峭插雲,危壑深淵,不遜於黃山陽朔。隻見周錦濤陶璇珠由崖上向一萬松如海的幽壑掠瞭下去,萬松叢中隱現出一點燈光,身形臨近,才發現幽壑中藏著一座寺院,紅墻綠瓦,飛簷黃甍,規模宏偉。山門前負手屹立著一人,青衫儒服,衣袂飄飛。

  劉文傑一眼看真此人是誰,隻覺心頭一震,高呼道:“何兄別來無恙?”

  赤手屠龍何昆侖緩緩別面來,冷冷一笑道:“劉兄,你不在森羅宮則甚?”

  劉文傑嘆息一聲道:“何兄不明真象,是以誤會良深。”

  何昆侖望瞭劉文傑一眼,道:“劉兄,你對岷山薑兆南老師之事有何解釋。”

  劉文傑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道:“何兄,昔年各大門派對何兄怨人骨髓系因何而起?還不是江湖邪惡冒何兄之名,何獨不見諒於小弟。”

  何昆侖不禁微笑道:“劉兄與何某遭遇一般,同病相憐,但不知劉兄查出是何人所為。”

  “森羅宮主者。”何昆侖見他推得幹幹凈凈,暗道:“此人果然是詭詐無比。”當下爽朗一笑,抱拳一拱道:“劉兄請入寺暢敘,來此必有高明指教,何某洗耳恭聽。”

  劉文傑道:“這就不敢,劉某一時不慎,身陷匪窟,武林不明真象,自知難蒙見諒於江湖,故此前來就教於何兄共滅此獠。”一雙武林名宿把臂同行,走入寺中,月色清朗下,映著寺宇金碧輝煌,樹木蔥籠,但不見寺僧及武林同道,劉文傑心中暗暗驚詫。

  何昆侖察覺,微笑道:“此為少林寺別宗下院,數月前住持奉嵩山掌門之招,偕同八名弟子趕奔少林,僅留下香火僧,何某喜此間清凈,故借居此院。”

  劉文傑:“何兄天際神龍,難見首尾,行蹤定居委實難測。”兩人偕同走入一間窗明幾凈的靜室中,分賓主坐下後,何昆侖道:“劉兄來此有何指教呢?”

  劉文傑長嘆一聲,神色憤慨道:“小弟失陷森羅宮已久,對森羅宮佈置隱蔽瞭若指掌,本欲先發制人,隻是孤掌難鳴,故懇請相助,如蒙允諾,小弟願為前驅。”

  何昆侖望瞭劉文傑一眼,道:“劉兄是真心還是假意?”

  劉文傑不禁作色,霍地立起,沉聲道:“小弟如有假意,日後當死在萬劍分身之下。”

  何昆侖道:“言重瞭,何某願聞森羅宮主者詭謀毒計,以便對癥下藥。”

  劉文傑道:“何兄已知森羅宮主者是何人瞭?”

  “龐鎮寰。”劉文傑道:“何兄如要赴三日後之約,那就遲瞭。”

  何昆侖聞言一怔,道:“這卻是為何?”

  劉文傑道:“龐鎮寰已習成白陽圖解,何兄雖有卓絕武功,也難有制勝把握。”何昆侖神色才微微一變,忽聞室外起瞭一連串重物墜地之聲,夾著低微的嗥嘶,立即迅若奔電掠出室外。劉文傑如影隨形而出,瞥見曠地上黑衣屍體狼藉,不下十數具。

  殿角飛簷上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飄瀉落地,道:“劉老師,昔年故舊,諒不復識瞭。”

  太極雙環劉文傑察見屍體均是森羅宮高手,心中暗驚,一見此人更是心頭一震,故作微笑道:“原來是梅兄,難怪有此功力擊斃如許森羅宮高手。”

  梅六道:“他們躡隨劉老師前來,劉老師恐有預謀。”

  劉文傑聞言大怒道:“梅兄,劉某一生頂天立地,光明磊落,不屑做此卑鄙之行。”

  梅六笑道:“死無對證,老朽無可奈何,劉老師雖一生清譽在外,此次恐身不由主,何不直吐無隱,我等焉能坐視,當為劉老師分憂解恨。”

  劉文傑不禁面色一變,目蘊殺機,怒道:“梅兄此話何意?莫非疑心劉某與森羅宮主者沆瀣一氣。”

  何昆侖右手一擺,道:“兩位休生爭執,容何某與劉兄引見幾位武林同道。”話聲未落,相距十數丈遠一座大殿從脊頂颼颼飛落數具人影,衣袂破空身法如飛鳥。

  何昆侖哈哈大笑道:“這幾位諒與劉兄多年舊識,實無須何某多此一舉。”

  劉文傑心中大驚,凝神打量來人,先是鐵面鐘馗杜長齡,鬼見愁嚴三畏,妙手如來盧迪,海天釣叟陸驥,驥山鬼母歐陽素傢及邛蛛六魔。來者無一不是武林高手,棘手異常,難於應付的人物。隻聽何昆侖笑道:“還有一位渴望與劉老師相見的武林朋友。”

  一條人影由林間現出,神態安詳,慢步行來,如水月華,映著來人面目,正是岷山逸叟薑兆南。劉文傑一見薑兆南,不由心神猛震,暗道:“他怎麼未死?”

  薑兆南撫髯微笑道:“方才聞劣徒周錦濤稟報劉大俠駕臨,薑某接待來遲,望乞海涵。”

  劉文傑強制激動的心情,抱拳微笑道:“不敢,令高足方才談起薑老師在臺城雞鳴寺胭脂井遭老朽毒手所害。”

  薑兆南竟朗笑截住劉文傑話頭,道:“薑某已明白此中究竟,森羅宮主者詭詐無比,命人扮作劉大俠,迷惑武林視聽,事過境遷,這些話不必說瞭,薑某巳命香廚備下一席盛宴,與劉大俠接風,相商制勝森羅宮之策。”說著接道:“請。”以手相引,向一列雲房之端知客大廳走去。

  劉文傑為這等做作大感迷惑,隻覺何昆侖行事難測,不似敵對又不似善意。暗道:“何昆侖昔年武林傳言是一極難惹人物,今日一見,果是辣手難纏,我倒要多提防一點。”

  饒是劉文傑足智多謀,也難忖出何昆侖之意,眼前已是騎虎難下,隻得大笑道:“多謝薑老師盛意,劉某卻之不恭瞭。”劉文傑邁開大步,昂然隨著薑兆南走去。何昆侖向群雄微微一笑,魚貫而行。

  知客廳上一席盛宴已自擺下,席面上排列山珍海味,酒香四溢。群雄相比入席坐定,劉文傑霍地立起,道:“我劉文傑以歲暮就木之年,原以為可嘯傲煙霞,倘佯湖山,終其餘年。不料森羅宮主者用心鬼蜮,使我等不覺墜入毒計,互相敵對,逐其各個擊破,圖霸武林之願。幸得蒼天庇佑何大俠,武林澄平有期,來,來,來,劉某與各位斟酒同敬何大俠一杯。”說著五指攫起酒壺,一一為群雄杯中斟酒一杯。群雄也不推讓,隻相視微微一笑。

  這舉動劉文傑看在眼中,心頭又是一震。何昆侖嘆息一聲,目露憫側之色道:“劉老師請坐下,容何某細敘當年之事。”

  劉文傑如言坐下.道:“願聞其詳。”

  何昆侖目中神光掃視瞭群雄一瞥,道:“何某為人耿直方正,嫉惡如仇,當年江湖宵小,武林敗類死在何某手下不計其數,更因鐵面無私,雖是故舊友好,名門正派門下犯瞭惡行,何某亦是辣手無情,代為清理門戶,遂不知竟遭一位武林同道之嫉……”

  鐵面鐘馗杜長齡道:“那位武林同道是誰,何兄諱莫如深何故?”

  何昆侖黯然一笑道:“此人也是譽滿四海,威震八方的武林名宿,此人早有領袖武林之雄心,他見我名望超駕其上,遂起除去何某之意。又適逢他戚晚做下令人發指惡行,被何某戮斃,更加速他的惡念。一面扮作何某本人,做一幾椿黑心手辣,不明事理之事,引起武林同道仇視何某,一面挑動是非,煽惑森羅宮主者尋釁,另又危言聳動各大門派興師問罪,這雙管齊下妙計,委實辣毒高明。

  可惜事機不密,為何某聞知,但究竟遲瞭一步,落得個妻死女逃,何某亦身陷魔窟多年,此人卻未料到森羅宮主者亦為何某重手法所傷不治身死,當今森羅宮主者竟以此挾制。使此人朝夕憂慮,亟亟圖謀於白陽圖解,可惜十多年來一事無成,卻被森羅宮主者捷足先登。”

  梅六笑道:“各大門派掌門都是德高望重,沉穩持重,如何便輕率聽信讒言。”

  何昆侖道:“此人厲害就在此處,一面佈下騙局,種種痕跡均是何某所為,一面詭詞巧辯決非何某做下,越是如此越是無法洗刷。”

  嚴三畏道:“依嚴某之見,他必有同謀之人。”

  何昆侖點點頭:“不錯,白衣秀士潘賓同謀。”

  太極雙環劉文傑不禁面色蒼白,怒道:“何大俠為何不明白指出此人是誰?”

  海天釣叟陸驥微笑道:“當今武林名宿太極雙環劉文傑。”

  劉文傑不禁勃然色變,厲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人證何在?”

  何昆侖一言不發,從懷中取出一束紙卷,擲向劉文傑。劉文傑疾伸猿臂,探腕抓下紙卷,舒卷一瞧,不禁臉色慘變,原來是自己在韋彌莊中與蒙面人所書盟約,這一驚非同小可,額角上沁出豆大汗珠。何昆侖微笑道:“何某還要為劉兄引見一人……”

  言還未瞭,鄰室中人影一閃,走出一身穿白衣中年人,面形瘦削,三綹長須,高顴聳鼻,濃眉朗目,氣度肅穆,見瞭劉文傑淡淡一笑道:“劉兄,可還記得我不才白衣潘賓麼?”劉文傑一見白衣秀士潘賓不由駭得魂不附體,大喝一聲,掌緣一捺桌面,身形倒翻疾射快如奔弩掠出瞭室外。

  劉文傑身形才一沾地,欲待騰空拔起之際,忽見一道青虹卷襲而來,銳嘯破空,寒勁如割,挾著一股綿軟罡氣,傳來嬌脆叱聲:“你走不瞭。”逼得劉文傑身形待下一沉,室內群雄巳紛紛竄出室外,各自立好方位。這樣一來,劉文傑已是插翅難飛。

  白衣秀士潘賓淡淡一笑道:“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劉兄想溜之大吉有失武林高人氣度。”

  妙手如來盧迪哈哈大笑道:“當年他把潘教師一掌劈下萬丈深淵,殺人滅口,又萬萬沒料到鬼門關堅拒,無可奈何,潘老師轉返塵世,那時劉老師氣焰旺盛,英雄不可一世,可見氣度二字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而已。”

  劉文傑面色一陣白一陣青,雙掌一拍腰間,嘩郎郎亮開一對太極雙環,震起環影縱橫,大喝道:“擋我者死。”身形疾掠瞭出去。

  何昆侖身形疾橫,右手五指虛空向乾環抓去。梅六哈哈大笑,長劍出鞘疾振,幻出千百青虹,電掣雷擊,湧出漫天寒星,劍虹生似脫手飛出,風雷之聲不絕於耳。另一方海天釣叟陸驥手中一道劍芒電奔脫手刺出,馭劍虛引之式,已臻化境。群雄同時出手,招式玄詭精奧無儔。

  劉文傑面臨均是當代武林頂尖高手,照理他無法抗拒群雄全力一擊,然而,他臨來之際似受龐鎮寰指點,太極雙環威力大增,右腕輕震,何昆侖五指堪堪觸及乾環,那乾環突然轉向何昆侖“期門”穴襲去。何昆侖鼻中冷哼一聲道:“好招式。”身形虛空一提,化為神龍在天,避開劉文傑玄詭一擊。

  剎那間,劉文傑那支坤環式化“灑雨飛花”環影朵朵迎向梅六天飚三式中“天河星移”。響起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火花並濺。劉文傑身法奇幻,挫腰一個旋轉,錯開海天釣曳長虹電奔襲至,兩臂交錯疾揚,太極雙環展開一路精妙招法,呼呼雷動,勁風四溢。

  群雄攻擊配合無間,奇正相生,尤其梅六陸驥兩支長劍虹飛電掣,勢如萬鈞,夜空中呈現異觀,眩目奪神。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劉文傑身形漸見呆滯,招式呈露敗象。

  梅六道:“劉文傑,還不束手就縛。”太極雙環劉文傑自知無法逃出,與其被擒身辱,不如自絕來得轟轟烈烈。大抵武林人物寧折不彎,劉文傑死念方萌,突感半空中兩縷奇寒勁風點中雙手腕脈要穴,隻覺一陣酸麻飛湧雙臂,手中太極雙環嗆郎墜地,不禁心神猛凜,面色如槁木死灰。

  眼前人影一閃,顯出一個皓質凝脂,風姿綽約的黑衣少女,露齒嫣然一笑道:“威望海內的太極雙環也不過爾爾。”說時兩指疾伸如電,向劉文傑肋下點去。

  劉文傑隻覺體內一陣巨震,骨節松臼,功力散去宛若常人一般,不禁萬念皆灰,兩行淚珠奪眶而出。白衣秀士潘賓大步走向劉文傑面前,冷笑道:“劉文傑,你也有今日,想你偽善沽譽,使我潘賓忍辱含垢十數載,這筆帳該怎麼算法?”

  何昆侖微笑道:“潘老師,劉文傑還有大用,務請看在武林大局,權且饒他茍延一時。”繼而面色一沉,接道:“劉兄,是否龐鎮寰命你探覓何某隱跡之處,鼓動如簧之舌誘我前去自投羅網,一面暗遣人另躡隨後入寺,安排毒謀。萬一何某不中計前往,他亦可趕來將我等一網成擒。”

  劉文傑冷冷答道:“不錯,但龐鎮寰不見劉某返回,恐令嬡不能保全清白,須知龐鎮寰陰狠狡毒更勝於其師,防不勝防。”

  何昆侖面色一變,霜寒如冰,冷笑道:“想不到劉兄你喪心病狂如此,何某索興讓你遺臭萬年,罵名百世。”右腕一探,抓住劉文傑走入靜室。

  群雄魚貫入內,劉文傑知生機已絕,不禁冷笑道:“何昆侖,你妄想將劉某當著天下武林之面供認罪行,恐未必如願,更無法澄清你那十數年前不齒於武林之惡孽。”何昆侖虎目一瞪,射出兩道森森懾人寒芒。

  隻見妙手如來盧迪哈哈大笑道:“劉文傑,咱們來個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盧迪手一招,示意白衣秀士潘賓坐下,但見盧迪取出一支小箱,箱內俱是易容之物,替潘賓易容。這武林神偷易容之術委實高明,不到片刻,白衣秀士潘賓已變成另一個劉文傑。

  潘賓笑道:“劉文傑,多年來潘某思忖欲報得此仇,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劉文傑不禁神色慘變,汗下如雨,原來潘賓語音、神情與劉文傑無不一樣,神似之極。至此劉文傑才知心機歹毒,終有自食惡果之日,不禁心如刀絞,隻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倒瞭下去。

  一輪月魄西掛柳梢,夜風寒勁,萬木送濤,山荒景物呈現一片朦朧寒瑟。森羅宮外東崖絕頂上立著一條人影,衣袂飄舞,仰面沉思。這人正是森羅宮主者龐鎮寰,他那口角擒著一絲耐人尋味的譎笑如今全然消失,心靈忽然升起不吉的預兆,怔忡不寧。

  感覺他有生以來沒有比此刻更寂寞,更孤獨,這真是:“銀漢迢迢寒月夜,夜盡孤衾不成眠。”

  忽地,夜風中送來一片低沉的嘯音,宛如垂死鴟梟發出,令人膽寒心悸。龐鎮寰不由自主地心底泛起一縷奇寒,四顧徨傍,猛然發現山谷間升起無數魅影,冉冉飄浮而來。他不禁大驚,蓄聚功力正待施展太陽神指,隻見魅影挾著一條黑影疾如流星奔來,面色一變,兩指疾點而出。

  隻聽這條人影高叫道:“總瓢把子。”

  龐鎮寰聽出是劉文傑語聲,忙將發出指力硬生生地收瞭回來。劉文傑一現身,啾啾鬼影隻在山谷中飄浮遊走,並無一具隨著劉文傑登上崖巔,龐鎮寰不由心中大疑,目露疑詫之色,問道:“劉大俠,可曾見到何昆侖?”

  劉文傑道:“他並無確定棲息之處,在距此二十裡遙一座山頂見面,無論老朽怎麼危詞聳動,他隻說三日之約決不能改,龐鎮寰倘口是心非,森羅宮立成劫灰……”

  龐鎮寰冷笑道:“何昆侖好大的口氣,在下倒要試試,不過劉大俠還見著其他人麼?”

  “均是江湖知名人物。”劉文傑點點頭道:“嚴三畏,梅六、陸驥、驪山鬼母歐陽素素、鐵面鐘馗杜長齡,均被何昆侖所網羅。”

  龐鎮寰冷笑道:“狐鼠一丘,難成大局,你可查出他們之中是何人擅驅魂大法。”

  劉文傑搖首道:“這個老朽未聞他們吐露口風,依老朽之見,何湘君必然知情,一切策劃,似概由何湘君安排,他們迄今未敢妄動,無非是投鼠忌器而已。”

  龐鎮寰不禁軒眉朗笑道:“打蛇應在七寸上,在下此舉顯然擊中何昆侖的要害。”

  劉文傑道:“何昆侖也非弱智,暗中相助於他大有能人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總瓢把子切不可大意。”

  龐鎮寰聞聲不禁心神猛惕,不虞劉文傑之言有詐,更不慮面前並非劉文傑本人。忽聞遙遙傳來一聲陰側側冷笑道:“龐鎮寰,你活不瞭三天,還去準備後事。”啾啾鬼鳴之聲大盛,無數魅影向森羅宮內撲去。

  劉文傑低聲道:“謹防有詐,千萬不能妄勸。”

  龐鎮寰鼻中冷哼一聲,崖底忽竄上一個虎背熊腰大漢,目露惶恐之色稟道:“宮中有變,乾字舵十七人無故暴斃,渾身上下並無一點傷痕,又非中毒身亡。”

  龐鎮寰面目疾變,尚未答話,又是一條黑影從絕崖下冒瞭上來,身法美妙,飄落在龐鎮寰之前,躬身稟道:“少林、青城、峨嵋、武當四大門派由新任掌門率領門下趕來聚會,現距南崖十數裡,天明之前可至谷口。”

  隻見龐鎮寰雙眉一軒,眼中閃出驚喜之色,道:“劉大俠請代在下出谷相迎。”

  劉文傑道:“老朽代勞。”突然,森羅宮警鐘大響,隨風飄散開來,龐鎮寰面色大變,身形往崖下躍去。

  啟明星尚懸掛天際,浮雲片片,東方微現曙光,一條山道上不絕如縷現出武林群雄,往森羅宮而去。群雄中僧道俗均有,步履如飛,也有駿騎代步.形形色色,又是一番氣象。谷口屹立著太極雙環劉文傑,身後隨著八名森羅宮高手,衣袂飄飛,迎賓接客。武林群雄一撥撥到來,目睹劉文傑,不禁露出驚異之色,因劉文傑譽重一時,名頭太大,紛紛寒喧問好。

  一頭高馬上忽飄下一人,哈哈大笑道:“怎麼?劉大俠竟在森羅宮中充起迎賓職司來瞭。”此人身高八尺,方面大耳,虎背熊腰,三綹長須,目光如炬,氣度威嚴。

  劉文傑望瞭此人一眼,微笑道:“原來是托塔天王李人宇莊主,陽朔山水甲天下,李莊主不在傢納福,千裡迢迢,不辭艱辛而來則甚,莫非靜極思動?”

  李人宇宏聲大笑道:“武林百年盛會.人生難得一見,李某何幸目睹,風聞森羅宮主者已獲白陽圖解絕學……”

  劉文傑道:“不錯,森羅宮主者際遇非常,一代奇才,李莊主可是意欲見識白陽絕學麼?”

  李人宇大笑道:“李某江湖未學,劉大俠尚不敢對森羅宮主者不敬,李某何能心存妄念。”

  劉文傑面色微慍道:“劉某與上代森羅宮主者系至交好友,李莊主說話似嫌輕率。”說著用手一引,接道:“李莊主請上騎吧,谷口自有人接待。”

  托塔天王李人宇冷笑一聲,翻身躍上雕鞍,一揚鞭絲,絕塵奔去。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森羅宮主者必無法圖霸武林。”

  劉文傑不禁面色一變,循聲望去,隻見一雙面目黧黑陰冷,身穿絳紫長袍老叟老嫗慢步走來,鼻中冷哼出聲,道;“兩位是何來歷?”

  老叟道:“老朽夫婦乃都蒙牛鬼蛇神。”

  武林之內並無牛鬼蛇神二人,劉文傑神色一呆,道:“二位是否玩笑。”

  老叟面色一沉道:“是你見聞淺陋,老朽夫婦系與白陽老鬼同輩人物。”

  劉文傑面色更是—驚,武林群雄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忖道:“如他所說不假,他們年歲已不下數百高齡。”

  隻聽老叟冷冷笑道:“當年白陽老叟無法制伏老朽夫婦,森羅宮主人乳臭未幹,新近才獲有白陽圖解,就妄念圖霸武林,老朽倒要瞧他有多大的道行。”

  這話一出,觸怒瞭劉文傑身後的一名森羅宮高尹,大喝一聲,全身虎撲而出,雙掌蓄凝摧山掌力,撞向老叟而去。掌力摧山撼嶽,勢如排山倒海,若然擊實,必然屍橫當場。那知老叟目睹來掌無動於衷,為排山掌力登時擊中,蓬的一聲巨震,森羅宮高手震得倒退出數步,面色慘變,身形緩緩矮瞭下去,口吐黑血如泉,立即氣絕。

  老叟冷冷一笑道:“無名後輩,老朽不屑一顧,這是他自找死路,不能責怪老朽。”武林群雄不禁相頤失色,森羅宮高於頓為懾住。

  劉文傑面色微變,回首示意森羅宮高尹喝道:“速將屍體抬去。”目光中另有深意在內。森羅宮高手立即會意,兩人奔出抬著屍體如飛向谷內疾奔而去通知森羅宮主者。

  這時劉文傑微笑道:“森羅宮手下無知,冒犯尊駕,兩位請吧。”

  老叟道:“森羅宮主人為何不親身迎賓。”

  劉文傑道:“尊駕有所不知,森羅宮主人尚在參悟白陽圖解中一項絕學,預定今日已初功行圓滿。”

  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老伴,我們走吧。”老嫗一直面色如冰,不聲不語,聞言當先走去,看似其慢,其實甚快,轉瞬已遠在數十丈外。

  武當松葉道人道:“久聞劉施主一向行俠仗義,為何不滅滅牛鬼蛇神之威風。”

  劉文傑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乃沖著森羅宮而來,老朽也是賓客,犯不著與人結怨,何況森羅宮主者未必放得過他們,道長何不冷眼旁觀。”

  松葉道人冷冷一笑道:“原來一代人望的太極雙環也是怕事之徒。”劉文傑似為此諷言激動,目吐怒光,鼻中冷哼一聲,右掌緩緩向松葉道人虛拍而去。

  松葉說此話時,早有戒備,劉文傑掌勢方出,青鋼劍已自振腕揮出,寒星一點飛向劉文傑掌心。那知劉文傑掌勁陰柔,五指朝劍尖一把抓住,陰柔潛力循著劍身,攻向松葉道人左臂。隻聽松葉道人大叫—聲,寒星逆飛,身形仰面倒下。

  武林群雄定睛一瞧,一柄青鋼劍刺在松葉道人肩胛骨,鮮血涔涔溢出,面如金紙,不禁大驚相顧失色,忖道:“太極雙環果然名不虛傳。”

  劉文傑淡淡一笑道:“老朽曾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諸位老師請吧!此刻森羅宮主人巳在宮外立候。”

  群雄中踏出現任武當掌門,滿面怒容道:“劉檀樾恃強欺人,稍時必請賜教。”劉文傑微微一笑不答。

  武當掌門目光怨毒的望瞭劉文傑一眼,冷笑一聲,率著門下向谷口內走去。隻聽劉文傑喃喃自語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尚敢在森羅宮找事生非,自尋死路。”語聲雖低,群雄離去已遠卻入耳清晰異常,不禁心神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