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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飛蛾撲火

  談嘻一到便把手一揮,那千百鬼頭便隨著大片綠雲展佈開來,將整座金石峽一齊罩蓋在內。以耿鯤的妖遁狂速,綠雲本就追趕不及,而誰也不願圍堵中增多頑抗力量。不過掩袖工讒之功效就是挑撥出惡性循環,正是顛倒迷仙五雲大法的關鍵要旨,加上先天真氣的無色無影,造成綠雲就在耿鯤眼前的幻覺。耿鯤被折光所惑,急沖而上,覺到如非飛升得快,差一點沒被妖雲裹住。

  這時整座金石峽內有祥霞罩護,外面大片綠雲,中雜無數惡鬼頭,時上時下,浮沉往來,異聲大作,如泣如訴,鬼叫淒厲令人聞之心神皆悸。再上層是一個脅生雙翅的怪人,帶著大片銀光火星,凌空飛翔,上下相映。

  耿鯤知這類邪法最為陰毒,全由行法人心靈主持,再受先天真氣歪弄耳蘊,聽得那邪法的惡鬼呼魂,有的還在哭喊自己姓名,似連自己也算在其內。照此形勢,談嘻分明想冷不防搞陰謀暗算,就便連自己元神也攝瞭去。耿鯤立被激怒,怒喝得一聲:“談道友,認得我嗎?”

  音色要經五行傳遞,經先天真氣歪扭,哪能不走樣。聽在談嘻耳中,卻是盛氣凌人。這類妖人誰不是唯我獨尊,那肯平心靜氣作溝通。更且談嘻想起以前同受九烈神君夫婦之托,往尋神尼心如鬥法,約定同時下手,惟獨耿鯤狡猾,不戰而退。結果九烈夫婦與自己同遭慘敗。彼時他若上前助戰,自己三屍元神決不會葬送其二。懷恨多年,早想遇機報復,隻為對方也非弱者,惟恐弄巧成拙,未敢冒失。經對方挑釁,想起前恨,分外眼紅,新近又剛把惡鬼呼魂大法煉成,那肯示弱。

  談嘻陰沉沉獰笑瞭一聲,更不發話,把手一指,立有數十百個惡鬼頭,帶著一股綠氣,一窩蜂由下面飛起,哭喊著“耿鯤來呀”的鬼嘯,飛擁過去。表面化瞭,也就有理也說不清,隻知對方是禍源。下來就是撥他們一個兩敗俱傷。

  耿鯤見對方竟施毒手,不由怒火上撞,怒嘯一聲,身形一晃,真身立隱。同時用一根長翎化成一個替身,迎上前去。在數十丈碧雲邪氣包圍之中,周身火星亂爆,飛射如雨。耿鯤煉就獨門玄功,長翎化身照樣能顯神通。本身施展隨身法寶,一面朝談嘻隱形撲去。

  談嘻初次出山,還不知耿鯤多年未見,法力也已增高。於耿鯤隱遁變化時,竟未發現。見惡鬼呼魂,連聲哭嘯,似未令耿鯤心神受搖動,心方奇怪,哪知是哭嘯受到先天真氣過濾,已無殺傷力。耿鯤隱化的真身一抖,鳥毛立似暴雨一般,朝眾惡鬼飛去。身上翎毛,根根俱有妙用,這些都是兩翅羽毛煉成,比針還細,更經行法隱蔽。

  那些鬼頭均是兇魂煉成,沒有肉身,少卻人性貪嗔癡,隻能依本子辦事,對後果效果全不聞問,也無察覺之能,更不為妖法所傳達,好比機械化的死物。妖法也不敢由它們涉及人性,必瘋狂封鎖媒介,因一旦給人性貪嗔癡蘇醒,勢必嵩尚自由,就是亡命偷渡,禍害四鄰,引起無窮糾紛及傷害繁榮假像。所以鬼頭的一切都全仗邪法主持,集中策劃,那些鬼頭對事無大小都不得而知,縱是死到臨頭,也無可如何!

  耿鯤乘談嘻註視其假身,再一分神疏忽,於眾惡鬼其張口哭喊之際,投其針細羽毛入群鬼口內,化為火星爆發。談嘻元神為先天真氣愚弄,如在暗室,到忽生警兆,卻已趕之不及。綠雲中那些經過數十年苦煉而成的千百個妖雲惡鬼頭忽然同聲慘號,滿空火星銀雨飛射中,全數炸成粉碎。談嘻當時心神大震,元氣也受好些損耗。方自激怒,忙於行法抵禦間,忽然腦後風生,耳聽頭上有人大喝:“無知妖孽,教你知我耿鯤厲害!”

  耿鯤已化為一道三丈來長亮若銀電的火光,從對面射將過來,凌空下擊。談嘻同時眼前一亮,離頭不遠處見兩翅橫張,腳上頭下,翅尖上火星銀雨密如飛蝗,全身業被兩翅風力裹住,火星也打到瞭身上。那些被魔法洗腦洗得空空如也的鬼頭沒瞭,談嘻少瞭氓嘩支持,也抵抗無力,如非應變尚快,先飛起一片綠雲將身護住,早已不保。就這樣,仍是受傷不輕,附身邪氣差一點沒被震散。不由大驚,一聲怒吼,化為一道暗綠光華,破空便逃。

  耿鯤性烈心兇,又知對頭邪法頗高,此舉驟出不意,方得將計就計,破瞭邪法。如不就此除去,將來又是強敵後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追上去。談嘻因對頭追迫大緊,空有一身邪法,竟無所施,正在心慌忙亂。猛聽一聲厲嘯,由斜刺裡飛來一片黑光,將二妖人隔斷。同時上空也是黑色光網佈滿,像天幕一般飛壓下來。

  二妖人看出這是千萬年前海底陰煞之氣積煉的七煞黑眚絲,知道厲害,又被來人占瞭先機,急切問無法與之對抗。隻得隨同飛墮,想往橫裡飛去,避開來勢。誰知來人已準備嚴密,未容二妖人旁遁,滿空黑眚絲已朝四邊飛降,其勢比電還快。這一來,宛如一面奇大無比的密網,反兜過來,連人帶金石峽一帶全被罩住。於二妖人驚急之下,怪聲已自空飛墮,落下一個形如鬼怪的妖人,高隻四尺,瘦骨鱗峋,其形如猴,通身漆黑,被一片薄如蟬翼的黑色妖光緊裹身上,好似未穿衣服,竟是前被極樂真人禁閉在澎湖島海心礁二百多年的惡鬼子仇魄。二妖人知道此人是有名的笑面虎,素來一意孤行,遇事專斷,開頭總是一張笑臉,稍有違件,立遭毒手,端的兇橫已極,邪法又高,生平隻敗在長眉真人與極樂真人手下兩次。

  仇魄一到,便止住二妖人,咧著一張闊口笑道:“敵人一個未見,自傢人打些什麼?並非小看你們,休看裡面雖是幾個無名後輩,他們人多勢眾,又有傳音告急之寶和一些老鬼相助。隻要把那幾個老鬼招來,連我仇魄一起算上,就算能敵,得手也是萬難。事貴神速,一個不巧,偷雞不著蝕把米,豈不冤枉?你們真要火拼,便請一旁鬥去,免誤我事,還教敵人笑話。”

  說罷,人影一晃,連滿空妖網一齊失蹤。不過二妖人知道妖網隻是隱去,自身已入囚籠,不得不放下互毆。耿鯤天生神目,竟未看出去向,不禁又驚又急,也不再理談嘻,重又飛起,兩翼一振,翅尖上火雨銀星,立似暴雨一般,朝對面彩光層中射去。談嘻惟恐落後,也由囊中取出一件上畫鬼頭,大約尺許的鐵盾,將手一晃,鬼頭七竅中便射出七股綠光,噴泉火花一般由側猛沖。

  耿鯤和談嘻各自施為。但那五彩祥霞在先天真氣維系下,卻將金石峽罩護得風雨不透,任火星打到祥霞之上,紛紛爆炸,枉自激射起千層霞影,電旋星飛,絲毫也攻不進。卻不知是敵人有意拖延,吸引他們的註意力,好等上空的圍攏完成。

  俞巒自從發現藏珍,悟出艾真子遺偈,知那天心環關系重要,必有妖人前來擾害。因那妖孽煉就玄功身外化身,自己礙於偽造身份,難以發揮,準備請來幫手,期前趕到。不料尋到倪芳賢所居花雲崖,面對仙法層層禁制,休說入內,把一座仙霞嶺全部尋遍,直看不出一點形跡。連用仙法傳聲,請求一見,也無回音。友情上頭,豈能破禁直入,正打算趕往雲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去向極樂童子責難,忽然霞光一閃,四外都是煙雲佈滿,正是百花仙子倪芳賢的傢數。緊跟著眼前一花,異香撲鼻,雲光散處,人已落在花雲崖深谷之中。芳賢也已現身,將其迎往所居崖洞之內。半屈靈嶠宮威望,半看奸郎情份,在洞中重加修練九宮朱靈旗後,帶瞭前來滅妖魂。

  二妖人打瞭多時,仍是原樣未動。仇魄始終未見形影。耿鯤更是情急,一時性起,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拼舍一根救命長翎,將左翼一抖,立有一道紅光似朱虹電射般朝對面祥霞中沖去。長翎到瞭祥霞外層,突然爆炸,驚天動地一聲大震,沖開祥霞一洞。耿鯤眼看光雲飛湧,合攏迅速,更不怠慢,將身一閃,通身齊發烈火,銀芒四射,電一般急,跟蹤往裡沖去。這一來,果然沖進重圍,到瞭峽內。落地一看,身外祥霞已經合攏。卻見面前人影一閃即隱,耳聽仇魄哈哈笑道:“你果然還有一點門道,等將法寶取得,決不令你空手回去。”

  聽到未句,聲音似已入地。耿鯤才知仇魄竟是隱藏身後,等自己沖破外層堅陣,立即跟蹤飛入。自己毀瞭一根珍如性命的長翎,卻讓對方撿瞭現成,再想起先聽狂言,如何不怒,怒吼得一聲,想要喝問。一片黑光突然向上飛起,隻聽叭的一聲大震,那籠罩峽上的祥霞立被震破,一閃不見,黑光也已隱去。雖是從內破壞較易,但祥霞在先天真氣邑註下,可不是如此輕松。上空陣法已完成合攏,借勢引三妖人入峽內,俾使收束陣地。谷口狹窄可守,也卻是要逃也不易。

  當地正是峽中玉牌坊前面的大片平坡。法壇設在前面,大隻三丈,被金光似的一幢大鐘將壇罩住。玉石牌坊下面立著昔年在黎母山見過的雲九姑姊弟,其面上神情似頗緊張,周身均有青光防護,也不過來對敵。忽見談嘻手持妖盾,自空飛墮,朝法壇撲去,盾上七道綠光剛射向下面。九姑忽把手一揚,立有火龍也似的一片紅光飛起,十分強烈,將談嘻的綠光擋住。

  耿鯤情知壇上敵人此時還不出鬥,必是功候將要完成,不能松懈。既恐敵人煉到火候,所煉法寶將與心靈相合,無法奪取,更一齊出敵;又防仇魄詭計多端,乘機下手,暗中將寶奪去。於是怒吼一聲,發出大量火雨銀星,朝前猛沖。剛到牌坊前面,忽又飛起一片紅霞,內中一束刀形白光射出萬道毫光,飛舞而來,擋在前面,休想沖過。側顧談嘻,隻見他一面用妖盾敵住紅光,一面揚手發出一團團的綠光,出手便即爆炸,紅光立被蕩開瞭些。談嘻越發得意,便將綠光連珠發出,霹靂之聲震得天搖地動。

  耿鯤眼看紅光連受激蕩,似已不支,敵人面帶驚惶之色。自己為寶光所阻,急切間竟難前進,相形之下,自覺難堪。張口一噴,立有三團形如連環的銀色火球,亮晶晶懸向牌坊前面,不住流轉閃動。此寶名九天寒魄珠,乃耿鯤用數百年苦功,聚斂月魄寒精煉成,一經爆炸,方圓數百裡內山崩地陷,奇冷無比,所有生物全數毀滅,不震成粉碎,也都凍成堅冰。這等妖人就是以生靈的毀滅作訛詐,喝道:“賤婢:隻要肯獻出法寶,跪下納命,聽我處死,還可保得元神去轉輪回,免傷這幾百裡內的生靈。”

  靈嶠宮就是因為民為主,礙於民意,不得不吃這一套。所以俞巒出面不得,由陰魔心犀訴求,徵請韓仙子這果斷人兒出手。谷內忽聽得陰雷爆炸聲中,空中有人說道:“恩主,你看妖孽多狂,不給他們嘗點厲害,也不知天高地厚。我先把他噴的三個水泡收去,看那妖孽如何?”

  九姑方想:“此是何人?聲如嬰兒,說出這等大話?”

  猛瞥見紅光已擋它不住陰雷的連聲爆炸,見談嘻正持妖盾開路,朝牌坊下沖來,隻要把第二道禁網沖破,便能深入法壇之下,豈不又多一層危險?心正著慌。耿鯤也聞得幼童說話,語聲雖細,聽去十分清晰,並還離頭不遠。心雖忿怒,卻未肯就發寶珠,炸瞭就再無威脅力,徒受追殺。猛瞥見一片銀光擁著一個形如初生嬰孩的小人突然出現。那小人高還不到二尺,生得身白如玉,頭挽抓髻,短發斜披,穿著一身粉紅色的短衣短褲,赤足芒鞋。兩肩後各插著一口金光閃閃的寶劍,長才八九寸。身材雖似初生數月的嬰童,相貌卻甚是英悍,神情老練,動作如電。就是陰魔帶入白犀潭的尼尼。

  尼尼全由韓仙子以仙法妙術使其成長,實質隻是代行,能頌揚宇宙,也隻虛有其名。得師門厚恩,始終挺護,也隻能炫耀一時。防身禦敵本領雖高,本身根基卻是虛無。即便能知自愛,不敢驕橫自恣,不以師傳法寶法術為惡,多積外功,也隻分潤得微末功行。非假公濟私,難言根基。成功則若金須奴之修為深厚,事機不密就須兵解轉劫。其異日成敗,尚在難定。而得失之差距,判若雲泥。人事無常,數限所定,連仙人也是如此,何可逆料。如今尼尼就支配著韓仙子法力,奉命來此,將耿鯤誘往白犀潭去。

  剛出現,才瞥得一眼,一片淡薄得幾非目力所能分辨的水煙已經隨同飛起,一下便將空中三團銀光網住,刺空飛去,一閃不見。耿鯤心痛至寶,急怒交加之下,立即展翼追去。九姑受尼尼吸引瞭註意力,微一疏神,紅光竟被蕩開,不由大驚,卻見數十百丈金霞連同一道火龍,已自空中突然飛射而下。談嘻驟不及防,先吃金霞罩住,欲逃無及。火龍也便飛到,環身一繞。談嘻立時煙消火散,連人帶陰雷一起形神俱滅。

  這原是瞬息間事。耿鯤剛一飛起,兩口金劍忽由小人去路迎面飛來,竟朝兩翼左右分射,正是翅根與肉身相接之處,似深知自己來歷虛實。金劍看去長才七八寸,劍鋒精光奇亮,與尋常劍光大不相同,來勢又快。耿鯤驟不及防,知道不妙,慌不迭再用玄功變化飛遁,已是無及,劍已由千重火星銀雨中穿進。一任耿鯤精通玄功變化,全身又有火光環繞,劍鋒過處,當即猛覺全身奇熱如焚。總算功力尚高,飛遁得快,未被將兩翅齊根斬斷。但內中一劍已穿翅而過,另一劍又將長翎斬斷瞭三根,差一點便非全數斬斷不可。耿鯤這一驚真非小可,暗忖:“是何仙劍如此厲害?”

  金劍已撤回,小人又在前面空中現身,拍手笑罵:“你這扁毛畜生!我師父那年在北海容你漏網,你不做縮頭烏龜,又來人前現眼。今日可知厲害?”

  耿鯤性最暴烈,生平不曾受過這等重傷,不由怒急心昏,更不尋思,咬牙切齒,強耐傷痛,二次飛身追去,並由兩翅上發出大量火星。金劍忽又由斜刺裡飛來,如不是預有戒心,差一點又是受傷不輕。等往旁追,小人卻又人劍同隱,晃眼又在前面出現。妙在越來越高,老在火星層上。耿鯤空灑瞭一天的火雨銀星,竟是無奈他何。似這樣,時左時右,隱現無常,逗得耿鯤怒發如狂。耿鯤以金劍雖頗厲害,隻要事前防備,也難再傷自己,便不顧命一般朝前追去。上空的圍堵志在仇魄,反正九天寒魄珠已為如意水煙羅所繳,已難有作為,便放之離去。耿鯤越追越急,不由追出老遠,被引往白犀潭。

  當耿鯤才被引出峽谷,緊跟著飛下一個形如嬰兒的白衣少女,生得粉妝玉琢,正是完成佈署九宮朱靈旗,前來誘敵的倪芳賢。揚手飛起一團銀光,出時甚快,約有丈許方圓,如一輪初生明月懸向空際,徐徐轉動,光並不強,但是銀霞閃爍,寒輝四射,照得山石林木全變成瞭銀色,光中現出一條黑影,正是妖人惡鬼子仇魄。

  仇魄也是惡貫滿盈,恃強太甚,想由地底穿入法臺,卻為墨綠光華阻路。剛看出是石仙王關臨的獨門靈石劍氣,對防禦地遁最有妙用,急切間決難沖過,便聽得上面陰雷連聲大震,隨即出上窺探,連隱形邪法被銀光照破還不自知。那幢銀光便是專破隱形至寶。九姑知道妖孽厲害,性又兇狡剛愎,如被逃走,從此多事,永無寧日,忙喊:“仙長,留意妖孽逃走。”

  仇魄因為出土稍遲,見不到談嘻形神俱滅,隻剩瞭一些劫灰。雖見銀光異樣,敵人身形小得出奇,心中驚疑。聽九姑罵他妖孽,立時激怒。一雙鬼爪發出大蓬黑眚絲,撲向坊前,怒喝一聲:“賤婢納命!”

  百忙中才猛覺自己隱形被破,方在失驚。倪芳賢把手中寶鏡一揚,百丈金霞首先照向妖人身上,帶著十百丈金光雷火同時打到。仇魄知道不妙,想逃已是無及。最厲害的是寶鏡金霞具有極大吸力,將身裹緊,難於逃脫。連珠霹靂紛紛爆炸中,雖仗邪法防身,沒被當時炸死,已身負重傷,元氣也被震散瞭不少。知道遲早將護身煙光一齊震散,連元神也會保不住。驚慌情急中,咬牙切齒,把心一橫,運用玄功邪法,以身外化身保瞭元神遁走。

  一片黑光似花炮一般爆散,妖人全身震得粉碎。三縷黑煙突然由雷火煙光中激射而出,像是被神雷擊散的殘馀妖氛。那黑煙化成三條黑影,與妖人一般模樣,晃眼合而為一,黑影也由淡而濃,與人無異,厲嘯一聲,向空逃去。妖孽雖死,元神尚具神通,回顧仇敵追來,揚手便是大蓬黑眚絲,似暴雨一般打來,倪芳賢同時用鏡光去照。微一停頓轉盼之間,當前妖絲被鏡光照散,妖魂已逃得隻剩瞭一點黑影,幾非目力所及。忽見遙天空際突然現出一片紅霞,長城也似橫亙天半,正擋妖魂逃路。

  俞巒以那天心環關系重要,必由此引出兀南老怪,回靈嶠宮帶瞭至寶赤城仙障到來,飛到金石峽前面,隱去華光,埋伏遙天空際,截擋妖孽逃路。

  赤城仙障威力神妙,一片朱霞其長經天,環亙空中。妖魂吃紅霞一擋,先還左沖右突,凍蠅鉆窗般上下左右連閃瞭幾閃,紅光卻照向身上,如影附形,不論逃向何方,均被紅霞擋住。晃眼便向金石峽原路上空逼來。妖魂似頗情急,周身妖光、黑眚絲爆射如雨,可恨全無用處。猛想起此寶來歷,不由亡魂皆冒。面對雄霸宇內的如此強敵,隻能將三屍元神化分為三,逃得一個是一個。三溜黑煙,其急如電,各往斜刺裡竄走。九姑見狀,知有前輩仙人相助,便縱遁光追去,意欲兩下夾攻。

  忽聽空中一聲雷震,當空突又現出大小六十四面祥雲,各擁著一面靈旗,凌空招展。這時晴空萬裡,更無片雲,天色十分晴朗。碧霄之中,仙雲如焰,瑞靄浮空。妖魂一逃,剛剛投入雲旗陣中。那經天紅霞立似電一般卷到,圍向雲陣之外,映得滿天空奇幻異彩。九姑本快投入陣內,猛聽對面有一女子大喊:“道友請留雲步。”

  九姑忙收勢往前一看,對面飛來一個道裝美女,正是俞巒。雙方見面,未及說話,就有一陣風雷之聲響過。俞巒把手一招,紅光飛回。雲旗忽隱,隻剩下一朵大隻尺許的祥雲,擁著那形如嬰兒的白衣少女立身雲上,朝眾人含笑點瞭點頭,便往東方飛去,晃眼不見。

  俞巒因金蟬等煉寶未完,寶氣上升,恐又驚動別的妖邪前來侵害,便不進洞,各就山石坐下。陰魔就隱入法壇,暗中洗煉天心雙環,強化核心操控之定位,堅穩立場。壇上所懸六件法寶,寶氣精光忽全斂去,等待恢復完質,便大功告成,與本身元靈相合,便老怪兀南公也難奪去。

  忽聽一種極淫艷的樂歌之聲,起自地底。雲翼便已心旌搖搖,簡直昏迷欲倒。九姑受有陰魔操後邑註所護持,卻是氣定神閑,若無其事。俞巒則玉容驟變,揚手一片紅霞閃過,用禁法將其隔斷,說道:“此是前山暗谷附近潛伏的魔教中有名人物金神君,本是屍毗老人師兄。樂聲乃他魔教中迷魂邪法,使人入魔昏迷。魔頭因為昔年誓言,不走前洞,許由地底來犯。他雖擅長晶球視影之法,沒料到被我隔斷。我再現些幻象,作為人已入魔昏倒。隻等蟬弟、文妹將天心環如法施為,立可致他死命,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這金神君因昔年被軒轅魔宮擺瞭上臺,向教祖發瞭“從此不見天光,見則必死”的誓言,隱遁山腹地洞之中,匿跡多年,隻能作見不得天日的幽暗勾當,於玉股浪團叢中混水摸魚。如此魔宮歲月倒也逍遙自在,隻為天性戀尚名氣,為陰素棠名氣所誘,成其好事,從此種下禍根。更在幻波池惡鬥毒手天君的七煞玄陰天羅後,失歡於軒轅魔宮,處境更孤單。因金石峽藏珍出土,恰有他夢想多年,聞名而未一見的天心環在內。如能得到此寶,加以魔法祭煉,立可成為不死之身,背誓出山,和以前一樣任性而行。及見耿鯤三人兩死一傷,忽想起取寶時仍須出土,偶生疑慮,妄念已消。不料陰素棠、赤城子二奸再三蠱惑,說由她倆入壇取寶。利令智昏,老魔施展瞭多年未用的阿修羅秘魔妙音迷魂魔法。

  俞巒隨即行法,手掐靈訣朝外一揚,面前不遠立現出一座法壇和眾人幻影,有幾個已先昏倒壇上,剩下三兩人也都作出昏昏欲睡情景。那地底樂聲時遠時近,老在峽口一帶,久等不來。眾人方在不耐,樂聲忽止。俞巒笑道:“這斯真個狡猾,行法已久,還不放心,又退瞭回去,也許命甚同黨飛空來看。”

  耳聽破空之聲,兩道青光忽由峽口飛來,到瞭法壇前面凌空停住,現出兩個道裝男女。女的正是前在昆侖門下被逐出門的陰素棠,九姑更認出男的便是陰素棠的面首赤城子。二奸自告奮勇,先來空中查探敵人虛實。一到,便互打手勢,嘴皮微動。

  有瞭欺心的動作,可就有瞭著墨之處。真是無聲勝有聲,經陰魔先後天真氣從中播弄,裁贓五蘊,聽在金神君耳中可就變成自供罪證,說是明裡唆使金神君背誓樹敵,暗中還想就便盜取法寶,等天心環到手,用以制金神君,用心十分陰毒貪狠。

  陰素棠欲混水撈魚,赤城子表現出怕得要死。陰素棠不理,往壇上下降。俞巒手掐靈訣,若無其事。陰素棠降到中途,忽又停住,柳眉一豎,面上立帶殺氣,揚手一道青光,便朝壇上金、石二人的幻影飛去。不料劍光到處,壇上忽起瞭一片紅霞將壇護住,青光幾被卷落壇內。同時地底樂聲又起,陰素棠也失驚飛上。赤城子面帶埋怨之色,故意說道:“姊姊想報齊漱溟之仇,殺他兩個出氣。隻是暫時既傷他不瞭,不如歸報金道友,免得他多心,還當我們想要染指呢。”

  真是變瞭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無私卻顯見私。忽聽地底金神君哈哈笑道:“二位道友何必如此太謙?這幾件法寶我雖有用,二位道友如若心愛,盡管拿去,聽便好瞭。”

  金神君回宮參看晶球,才知教祖魔法不可思議,一切因果仍要瞭結,應那向教祖昔年所留毒誓,本就悔恨交加。陰、赤二奸看出金神君聲帶獰笑,口氣不善,方在同聲分辯。金神君冷笑答道:“本來無主之物,人人有份,二位如有雅興,隻管伸手。陰道友口是心非,用心實在巧妙。我如不來,必當我連幾個峨眉後輩也都害怕。一時不忿,為你二人所惑。就這樣,你們心猶不足,還想借作探敵為由,混水撈魚。既有此心,便請下手,真個敬酒不吃,便吃罰酒瞭。”

  說時,陰、赤二奸本是面帶愁容,相對而立,猛瞥見各人背後各有一個相貌猙獰、其紅如血的魔鬼影子突現,各往二奸身上撲到,一閃即隱。二奸當時打瞭一個冷戰,知道弄巧成拙。魔鬼附身,即便仗著道力暫時不為所殺,這附骨之疽,如影隨形,何時才可去掉?陰素棠陰險狼毒,善長出賣信托,慷他人之慨,不散盡不休,還道可隻手遮天,抗聲說道:“我實為與峨眉師徒仇深恨重,見這些小狗男女昏倒壇上,意欲就便殺死兩個雪恨。不料外有禁網防護,不曾如願,實則並無他意。你全不念多年情分,如此多疑,意欲如何?我二人照辦好瞭。”

  金神君怪笑道:“我也別無他求,隻請你二人破禁入壇,任你們報仇。便將法寶全數取走,我也決無話說,附身神魔自會撤回。如辦不到,卻休怪我無香火之情。”

  陰素棠也是奸孽太重,惡貫已滿,竟未悟出言中之意。以為金神君素來膽小心黑,震於峨眉威名,意欲借故相迫,令自己去破禁網。隻要得到以後雙手奉上,便可無事。哪知對方因應誓魔法已經發動,勢成騎虎,不能回收,把陰、赤二奸恨同切骨,一切均有準備而來。

  陰素棠大劫臨頭,毫不自知,念頭一轉,便和赤城子使一眼色,各將身劍合一,朝前沖去。情急之際,志在必成,施展全力,越顯得驚虹電射,劍光十分強烈,假壇前面紅光已快要沖破。二奸面帶喜色,金神君的獰笑卻不斷傳出。俞巒隨將禁法收去,將原來法壇掩蔽,自己隱形旁觀。

  陰、赤二奸眼見紅光一閃不見,面前法壇敵人全數失蹤,竟是一片平地。匆促之間,不及收勢,將石地穿裂瞭兩條大縫。耳聽身後冷笑之聲,知道不妙,情急心橫,一面強攝心神,一面準備相機應付,好說便罷,否則出其不意,先與一拼,怎麼也比束手待斃強些。

  金神君已冷笑發話道:“我本已自知運數將終,便照昔年所發誓言,來此潛修,多年不出走動,魔宮歲月,原極逍遙。自從被陰道友尋上門來,從此多事,不時引誘我的門人出山尋仇,我兩個得力門人已經送你手內。我因他們自取其禍,事前又未禁阻,又念與你交好之情,也就罷瞭。近年你和峨眉派仇恨日深,受瞭五臺淫婦許飛娘之托,屢次邀我出山為你賣命。我因不願背誓失信,自取滅亡,已經堅拒不允,你終不死心。這次你知道天心環與我關系重要,又與你的情人勾結,慫恿我由地底來此盜寶。心念一動,也是違背誓言,魔法已難於收回。你二人既然如此貪狠賣友,必有幾分自信。”

  金神君話未說完,陰素棠聽出口氣不妙,知將發難,首先情急拼命,冷不防寶劍齊施,朝前殺去。金神君以為神魔已附在對方身上,動念即可致人死命,一時輕敵疏忽。料不到陰素棠昔年瞞心昧己,由亡友金針聖母洞中巧取偷來一件厲害法寶,為防人知,改名泥犁玄陰輪,恰是降魔至寶。又當神魔附身,存亡關頭,自然下手又快又猛。相隔更近,更有陰魔暗註先天真氣入輪上,一任金神君匿法高強,也難抵禦。

  隻見七八種各色劍光寶光一齊電掣飛出。隻閃得一閃,先是喳的一聲,耳聽一聲怒吼,地面竟然碎裂出一地縫,一片血光過處,現出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道裝男子,正是魔頭金神君。已經斷去一臂,兩腳也被飛劍、法寶齊膝斬斷,身受重傷,在一片比血還紅的火焰環繞之中,滿空飛舞。

  魔法也已發動,魔鬼血影突然出現,緊附二奸全身,幾成一體。陰素棠魔因有法寶防護,功力又高,面色雖帶苦痛,仍指飛劍、法寶向那敵人追逐。另一面,赤城子身受卻是慘極,本就不學無術,無力鎮攝心神。飛劍法寶這等身外物貼切依附,若不為自己所操控,就是自己的牢籠,非但鎖囚自己,更象齒焚身,外間卻道是自我毀滅。

  赤城子就被看到回手一劍,砍落自己半條手臂,化為一股丈許長的血光,朝寶光叢中飛去。跟著接連幾劍,殘肢斷體,紛紛化為血光飛起,將空中法寶、飛劍一齊纏住。隻剩瞭半截身子,一條手臂。在魔鬼血影附持之下,瘋瞭一般,不時回手向身上亂刺,晃眼便成瞭一個血人。滿地亂蹦亂滾,不住哀號慘叫,慘不忍聞。

  陰素棠天性冷酷,自嬰童即已殘害同父異母胞弟,又哪裡會為面首往援。自己也是神魔附身,本就苦痛難支,雖仗功力尚高,暫時未遭殘殺,知道除將仇敵殺死,萬無活路。見所有法寶、飛劍全被血光黏住。有的已被斬成粉碎,反倒由少變多,化為一團團的血塊,緊附寶、劍之上,無法去掉,空自悲痛急憤,無可如何。金神君哈哈狂笑道:“賊淫婦!我本定將你情人慘殺,喂瞭神魔,再把你慢慢切割。可惜晨光將臨,大大便宜瞭你。”

  金神君原因陰素棠功力較深,急切間神魔竟奈何她不得,特意引她分神。陰素棠知他要下毒手,想將赤城子殘殺,喂那神魔,見赤城子還在猛掙不已,知受魔法禁制,不覺心神一分。金神君攻心得逞,大喝:“賊淫婦,教你好受!”

  陰素棠聽得喝罵,跟著胸口一涼,附身神魔立時施威,周身如火熱針刺,奇痛麻癢同時交作。因曾用此法傷人,心裡比赤城子稍微明白,知道所受必更殘酷。驚悸亡魂之下,情急失神,向金石谷內大聲哭喊:“我稟賦狡惡,勾結魔宮,雖死有馀辜,但此邪魔也太慘無人理。我也不望生還,隻求諸位道友看在同是三清門下,用飛劍賜我一死,並去附身邪魔,感謝不盡。”

  說到未句,人已昏迷,滿面流血,已在慘號,實在使人看不下去。九姑姊弟未經陰謀劫火,心存婦人之仁,見此慘狀,早就不忍,那知殺人不見血的生不如死,比如此短痛更太慘無人理,因俞巒註定魔頭尚未發令,隱忍未動。金神君越發暴怒,飛向二奸前面,戟指怒罵,道:“我不將你二人碎屍萬段,並將元神喂魔,難消我恨!”

  面帶獰厲,先把手一指,那剛由空中下落的碎血殘屍重又飛起,化為血焰,朝二奸飛湧上去。將陰、赤二奸凌虐個夠,使其到死前還要備嘗諸毒,以為快意,連元神也不令逃走。忽聽有人接口罵道:“該死魔鬼,如此兇殘,你的惡報到瞭!”

  金神君認出俞巒,心內發慌,剛被心光射上身,身外魔光即時一齊化盡。知道教祖先前警告已驗,不禁心寒膽裂,連忙逃遁。他這裡手剛一停,陰、赤二奸痛苦也便稍減。陰素棠立時運用玄功,重又奮力抵禦,口中卻哀號,博同情,施挑撥,裝出滿臉悲愧之容,走向眾人面前下拜,說道:“我二人今日也無話可說。若用自己飛劍兵解,有好些妨害,欲求諸位道友成全到底,賜我二人一劍,感恩不盡。”

  眾人知她是漢奸畜牲的女兒,俱都不肯受禮,各自閃避。俞巒答道:“助你們兵解不難,但我見你二人面上晦色未退,恐怕難不止此。索性養息些日,自用玄功屍解坐化,比較要強得多。”

  陰素棠慨然笑道:“道友好意深恩,銘感入骨。無如元氣大虧,已難運用玄功,轉不如求諸道友賜我們兵解,還痛快些。至於仇人,自有他的孽報,我二人也無所用其快意瞭。”

  俞巒知她無顏再留,笑道:“既然如此,我贈你二人兩道護神靈符,以免此去萬一遇上有力量的妖人為難。雲翼的苗劍未沾血腥,用以送別,免被太白真精之氣所傷,如何?”

  靈嶠宮就婦人之仁,才到處束手綁腳,任共工魔教及天方宗教把生靈壓榨得茹毛飲血。陰、赤二奸聞言,更是感激涕零。雲翼隨將劍放出,繞向二奸頸問,立有兩道青光擁著二奸的元神飛起,朝眾舉手謝別,電也似疾,往山外飛去。隻剩兩條殘屍,橫倒在地上。

  俞巒笑對九姑姊弟道:“五行自有天性,稟賦所限,成敗決於天時,她父女基因詭詐,隻能賊民於亂世。霹靂飛虎二子就被她害得墮入亞鼻地獄,是不自量力所致。我們修道人必須自強不息,借力於邪魔,必無好果。這類修道人的元神,最引妖邪覬覦,元神在飛劍、法寶護持之下,四處飄流,尋找生機。萬一撞上異教中幾個元兇,必被擒去,又受煉魂之慘。”

  煉魂之慘也消不瞭陰魔心中的生仇死恨,就跟著二奸元神飄蕩,給他倆安排一個廬舍,終日紮心鑠骨,求死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