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矮遠征南疆,甄氏兄弟為七煞烏靈毒刀所傷,雖有靈藥續肢驅毒,卻非冷雲丹不能根除。因陷空老祖曾以靈藥懸賞誅殺叛徒鄭元規,於是七矮持功,遠赴北極求取。幹神蛛也要隨去。眾人飛行神速,不消一日,已飛入北極冰洋,玄冥界天限嚴關已將在望。當日離去時,已知陷空老祖不特行法封閉瞭神峰下面出口的晶壁,連那條震源通路也被隔斷。又以霜華宮設有法壇,按照一元五宮,略一轉動,兩三千裡外人物往來,纖微悉睹。為求慎密,索性連玄冥界神峰天險都不去犯它,以為輕車熟路,徑由上次鬥白熊的冰洋海岸,順地底穿行入內。
前進才隻三數百裡,忽見地底震脈甚多,道路分歧,與上次迥不相同,前行處不是道路毫無,便是曲徑彎環,形如螺旋。最後竟繞回到瞭原處。因未見什麼法力阻隔,料知通路已經堵塞,決計由南海雙童師徒三人用地行法當先開路,眾人跟在後面直穿過去。
石完童心好勝,仗著身秉靈石精氣而生,穿山透石,如魚遊水,竟與乃師搶先飛駛,賣弄他的天賦本能與傢傳獨門神通。正走間,石完猛瞥見迎面一片寒碧光華突然飛湧,一股奇冷之氣撲上身來,不由機伶伶打瞭一個寒戰。鯀珠嚴人英心靈上忽起警兆,見石完已將碧光引發,即揚出一片道光,金霞電也似急飛將出去,擋向前面。石完也飛退回來,往地底深處穿去。眾人跟蹤而下。幹神蛛也發出大片灰色的光網,護往上面,斷後同行。
眾人應變極速,剛剛下落丈許,那寒碧光華隨著道光一撤,已和電一般快,由頭上入口潮湧而過,後面更夾著許多銀電般亮的針芒,耳間爆音轟轟,宛如密雷。如非道光蓋住穴口,定被跟蹤追來。等眾人下降瞭數十丈,上面碧光方始過完。隱聞雷聲猛烈,朝前面來路響去,一晃響出多遠,不時聽到幾聲極沉悶的巨震,地底好似波浪起伏一般,不住晃蕩。
眾人知是陷空島主的冷焰寒雷,乃萬年前寒毒之氣所積精英凝煉而成,比上次在戰門靈癸殿所遇陰毒得多,威力至大。一經爆發,對面撞上,哪怕一座鋼山也成粉碎,抗力越大,它也越兇。最厲害的是見縫就鉆,無孔不入。遇到阻礙便接連爆發,生生不已,定使那一帶千百裡方圓,數十百丈深厚的地面,被整個揭去,震裂成一個大洞。從此當地冰堅勝鐵,終年籠罩著數十百丈高的一團冷霧,變成奇寒之地,任何生物不能走近一步。至少經過數十年,才能逐漸減退。端的厲害猛烈已極,可是設伏並非容易,不是當時便可施為。
眾人深入地底三百馀丈,才聽得雷聲遠在千裡左近揭地而出,向空爆散。意料再下數百丈,便入海底平面之下七十馀丈的地層深處,不為霜華宮所查看得出,可是已將臨近地肺,所過之處,其熱如焚。眾人為想考驗功力,隻駕遁光,未用法寶防身。
先是地層土色隨同下降之勢變異,氣味窒息難聞。眾人便把七竅閉住,以本身真氣運行全身,不再呼吸,還不妨事。降至五六百丈以後,泥上漸軟,地氣越熱,便與尋常天熱不同,另具一種況味,彷佛人在一座蒸籠之內,難受已極。等到降近地肺,改作平面飛行,不特熱氣加重,而且不是一片沸漿熔液阻路,便是遇到凝結數十裡方圓大團晴綠色的地火,人行其中,宛如由火海熔爐之內通過。
更有陰風刺骨,黑水毒煙橫亙前路,到處皆是,此去彼來。
還未進到最深之處,易氏弟兄首先忍耐不住,便將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藏身其內,向眾招手。金蟬看出眾人多半不耐,忙喝止道:“此寶通行地底,響聲太大,難免不被對方驚覺,如何能用?”
隨說手往胸前一按,玉虎立即離身飛出,晃眼暴脹,長約三丈。眾人各縱遁光,隨同附在玉虎身上。易氏弟兄忙將神梭收去。石生把手一指,那金霞再飛向玉虎之上。鯀珠嚴人英也忙將道光放出,護住前面甄氏師徒三人。如非幾件至寶奇珍可以防身,不畏地水火風之險,照樣也過不去。
隻見道光護住一道墨綠色的光華與兩道白光,金碧交輝,虹驚電舞,當先開路,一同向前飛馳。後面一片山形金光,籠罩著一個銀光閃閃的玉虎,湧起十丈祥霞,無窮靈雨,繽紛五色,電漩星飛,朝前直射,穿行於火海黑波,陰風毒煙之中。所過之處,沖蕩起千重火衖,百丈玄雲,毒煙滾滾,陰風怒號。
走瞭一會,忽見前面地層土色如雪,甚是乾凈,地水火風已不再見。知道陷空島繡瓊源方圓三千裡內天生靈境轉眼必要到達。尋到陷空島最深的海眼附近,聽出海聲,便升出地面。正是繡瓊源舊遊之地。
忽見一道寒光白如銀電,由陷空島隔著海面飛來,晃眼落下,現出兩個道童,項圍雲肩,身穿形若冰紈的短衣短褲,四肢半裸,面白如玉,相貌俊美,骨秀神清,渾身上下宛如冰玉搓成,年若十三四歲。與幹神蛛相見,神色似有深交,正是島主再傳徒孫寒光、玄玉二童。
猛聽遠遠一聲大震,好似崩山之聲。跟著便有一道奇亮無比銀光,在遙天空際閃瞭一下。二童面上立現驚異之容,同向眾人使一眼色,大聲喝道:“欲用我師租秘煉的冷雲丹化盡邪毒,來此求討,事情又為誅殺本島叛徒鄭元規而起,如若來時向玄冥界通誠叩關求見,一過玄冥界,師祖自會命人接待。偏要膽大妄為,仗恃地行之術,由地層之下私越禁地,已屬無理欺人。姑念後輩年幼無知,不與計較。但想求討靈藥,卻無如此容易。昔年三樣靈藥,現同放在霜華宮後地底地璇宮內。你們既然法力甚高,飛入禁地,目中無人,隻管前往盜取。那地璇宮挨近地軸最深之處,相隔海底千四百四十九丈零六寸,更有許多埋伏,你們隻可見機逃避,切勿自恃,以免取禍。話說在先,憑你們的運氣吧。”
二童口內說話,所著冰紈短衣前胸,接連現出好些字跡:“那地璇宮鄰近地軸,與南極子午線遙遙斜對,按照天星纏度建成,其中途徑回環往復,密如蛛網,宛如縮小的一個天體,到處均有禁制埋伏,神妙無窮,威力絕大。一旦進入七星環死地,全宮禁制必生變化,日月七星連同五行妙用齊發威力。過七日之後,所經途徑宮室,不是化成一段極長大的堅鋼,便是化成無量火焰熔汁,逐漸凝成其熱無比的膠質,將人埋藏在內。再要誤走日、月兩宮,一個是日輪壓頂,發出萬道金光,比烈火還熱千萬倍的熱力,將人化成一縷青煙消滅;一個是一團暗影壓向頭上,當時奇寒透體,毒火燒心,寒熱交作,同時似有幾千萬斤壓力,將人吸人暗影之中,氣閉身死。當地乃北極天樞與地軸中心奧區,本來具有地利天機、陰陽五行生克妙用,並非全由法力使然。到瞭地璇宮中,如果迷路或是遇險,須記準五宮五行方位。不管沿途歧路多少,隻照右轉三丈六尺,左退兩丈一尺,照長圓形往前走去。如見黑色六角小亭,便是金宮頂上。由亭中地洞下去,便是藏丹之地。我二人也不深知底細,但知此金宮正亭下面有一甬道,如能下去,尋著道路,可以脫險。屆時必被一塊極厚的玄晶封閉堵塞,前聽師祖說起,下面便是地軸入口。”
那字跡隨現隨隱,現完,話也說完。眾人上次來時,靈威叟曾說有迷宮疑陣,共有周天三百六十五個門戶,為島宮第一難關,因已移往他處,不曾見到。二童所說地璇宮,必是指此而言,誰知還有七星五行之險。因知主人性情剛愎,言出必踐,永不更改,已經激怒,求告無益,徒自取辱,樂得大方應諾。金蟬想瞭一想,當先答道:“煩勞二位道友轉告島主,島主既然見怪,我等身屬後輩,不敢多言,自取愆尤,隻得遵命而行。尚望指點地璇宮所在之地,引往入口,以免妄自走入,得罪左右,負罪不起。”
二童答道:“傢師祖原命我二人領路。隻是前途另有危機,遇時難免受制,特贈神雷三粒,以備緩急之需。另外還有神香七枝,須用三昧真火方能點燃。此是千萬年前天龍毒涎,與千百種異香靈木合煉而成,任何海中精怪一聞此香,立生妙用。今贈七位道友人備一技,前途興許有用處,也未可知。”
眾人忽聽這等說法,心想:“主人既然有心為難,如何又肯贈這兩樣法寶?行事矛盾,令人莫測。”
便笑問:“此香有何妙用?”
二童笑答:“師祖傳命如此,我們也不深知。道友請收此寶同行吧。”
那神雷乃是三粒墨色晶珠,雖然透明,並無光澤,看去毫不起眼,拿在手裡,卻是沉重非常。那七枝毒龍香幾長二尺,粗約寸許,看去彷佛六角形的尖頭烏木棒,其堅如鋼,又黑又亮。二童便叫七矮人佩一枝,插在背後備用。金、石等六矮如言斜插背上。鯀珠嚴人英隻是元神化身,肉體可有可無,不怕遇險,有意轉贈石完。
玄玉笑道:“這小黑鬼法寶功力不如你們,如說此行,他和那醜鬼卻是別有專長。休看你道法虛無,到時定力稍差,如無此香,便難保不吃虧呢。”
寒光看瞭玄玉一眼,說道:“玄弟如何隨便說話?你就知無此定力麼?”
玄玉便不再說。但才說不深知,卻又說得如斯玄奧,詞色直是可疑。那三粒神雷應由一人應用,便由金蟬收去。
二童隨帶眾人凌波逆流而渡,往陷空島上飛去。由島中央萬年寒鐵所建仰盂形的鐵城中心,直降下去,深達三百多丈,方始到地,乃是大片水晶鋪成的一座廣場,大約十裡方圓,其高八九十丈,用六根粗約十抱晶柱支住。除通向上面一段外,頂上也是水晶鋪成,精光燦爛,耀眼生輝,迥非舊遊之地。那廣場盡頭,遠看也是一片晶壁,及至走近一看,竟是極深厚的海水,因受仙法禁制,成瞭大片冰墻,望若晶壁。
二童先領眾人由南而北,將到盡頭,忽然轉身立定,說道:“此是地璇宮的上面,這片廣場乃此宮總圖。我弟兄實秉萬年寒冰精氣而生,隻因身負奇寒之氣,任何母體俱難投胎,不等降生,親母必死。隻有冰蠶、溫玉可以助我二人轉劫成道。祖師曾許諾我二人,遇到友人持有這類至寶,便可任意行事,縱犯本島規令,隻要不過分,也免責罰。此二寶又全在貴派門下,正可借題,略為盡心。等我現出總圖,諸位道友道法高深,當能看出天星纏度與陰陽兩儀上下相生,七宮五行之妙。固然天樞、地軸玄機微奧,變化無窮,仍在諸位臨機應變,隨時警悟,不是一看即可全解,但到底不無小補,所望留意才好。”
說罷,將手一指,立有一個形如羅盤的碧玉冒出地上,大約三尺。離盤寸許,懸著大小七根鐵針。二童手伸盤內,分朝第二、第四兩針微微一撥,針頭上立時射出一青一白兩股細才如指的精芒,長約丈許,到瞭前面,互相激撞,一閃即滅。緊跟著,轟的一聲巨震,廣場上六根金柱齊射毫光,同時轉動,電也似旋將起來。約有盞茶光景,忽然隱去。
前面大片水晶地面已全不見,四外青氣混茫,當中裹著一個略帶長圓不甚整齊的大球,正在徐徐轉動。氣層中隱現著好些脈絡,密如蛛網,更有無量大小星光明滅閃動,小的幾如微塵,不是尋常目力所能發現。南、北兩端各有一道光線,繞向上面圓球之上。光並不強,好似一青一白兩股光氣,互相接觸以後,合而為一,顏色卻不相混。再由中心聚點,向兩旁各射出一片奇光,形態各殊,變幻不同。
眾人知道此是宙極縮影。剛剛悟出一點地軸、天樞妙用,球上纏度還未看清,忽聽遠遠金鐘響動之聲。二童慌道:“師祖升座,我二人必須前往。下面便是地璇宮入口,請快走吧,恕不奉陪瞭。”
說罷,圓球忽隱,廣場並不復原,當中現出一個井形大洞,黑沉沉看不見底。二童面上更形驚慌,雙雙往上面來路飛去。金、石二人運用慧目一看,底層暗影中似有一團亮光,停住不動,上下相隔約有三四百丈,便戒備著往下飛落。沿途並無阻礙,隻覺氣太濃重,如行大霧之中,如換常人,必難呼吸,別的並無異狀。
晃眼到地一看,那發光所在,乃是一個六角形的洞門,作斜坡形,好似半個圓球平置地上,正面開著一個孔洞。來路天井已然不見,上空四外一片沉冥,霧氣濃密,其黑如漆。用盡慧目法眼,也看不到一點物事,也不見有宮殿影子。那光便自洞中發出,也是一片茫茫,依稀隻辨出一點甬道影子。休說歸路已斷,其勢也無中途退出之理,隻得試探著往裡緩緩飛入。
進約數丈,光氣忽隱,偶然回顧來路,門也不見,後面也化成一條又彎又斜的極長甬道。眾人飛行神速,順甬道走去。一晃飛出數百裡。剛覺出甬道奇長,前面忽現出七條歧路,參差分列,都是靜悄悄的。金蟬等近年已通曉七宮五星兩儀運行之妙;先前二童泄機,知道此是七星環入口,內中金、日兩宮通路最為厲害,必須避開,尋找土、木二宮入口,比較減少危害。
忽見第七條歧徑上黃塵滾滾,互相磨蕩,發出一種極洪烈的巨聲。遙望門內無量數的火星互相激撞爆發,密如雨雹,勢甚驚人。斷定此是土宮入口,看去雖然猛烈,比較下馀六宮威力要差得多。眾人縱起遁光,往裡飛進。覺著塵沙火星,越往前越密,威勢越大。仗著各人均有法寶防身,鯀珠嚴人英更放道光護住,眾人一同急進,居然通行無阻。
方想七宮雖然通連,本身各有纏度,可通中樞要地,至二童所說的六角黑色小亭,取得靈藥。哪知飛不多遠,忽到盡頭,壁堅如鋼,非金非石,同時塵沙火星全數斂去。先看總圖又未記全,急切間想不出如何走法。回頭一看,左右兩側均現出不少通路。沒奈何,隻得選中一條較小的甬道,往前走去。行約裡許,看見前面似有一座金亭。大約二十多丈。那亭中高起,每面各有一條極長甬道通連,內有兩條最大。
轉瞬間,東首甬道不見。現出一個極大日輪,發出萬道金光,由遠而近電駛飛來,老遠便覺奇熱無比,灼人如焚,任何火力也無此強烈。眾人雖是法力高強,還有至寶防身,也幾乎烤得透不過氣來。知是誤走日宮,不禁大驚,紛往來路退回。總算飛遁神速,隻聽轟轟隆隆,一片霹靂之聲,那日輪直似一個極大的火球,已穿亭而過。那亭立時不見,變成一片金壁。
眾人心神乍定,一看地形又變,歧徑更多,無所適從。還未看清方向,對面又有一片黑影冷氣緩緩飛來。恐是二童所說月影,忙即退入別路。忽聽石完大聲喜喚:“師父、師伯快來!我能開路瞭。”
原來石完退得遲瞭一步,黑影冷氣來勢較緩,見左手一條極長的甬道,倏地湧起一片黃塵,緊跟著又變成一片墻壁,擋住前面。心中一動,不再隨眾退下,徑往左側剛變出來的墻上行法撞去,果然石質堅硬非常。這一沖,土宮妙用已被引發。石完一經試出真相,不特未退,反用傢傳法力將那墻壁裂口制住,不能生出變化。同時聞得風、雷、水、火夾著各種極猛烈的異聲,萬籟齊鳴,上下四外一起震動。全甬道也不住搖撼,彷佛海嘯山崩,就要爆發情景。
諸人知道宮中妙用埋伏,已被石完觸動,前面石壁必是入口,由此悟徹玄機。知石完地遁由於天賦與祖父母的獨門傳授,具有專長,便令他當先開路。剛剛穿入石中不過數丈,方才風、雷、水、火各種爆震之聲忽然停止,石卻深厚得出奇。當石完剛剛沖過,上下四外直似極濃厚的膠質,隨分隨合,向人湧到,身後立即填滿,堅如鋼鐵,如非道光抵禦,後面兩人即被埋藏在內。
金蟬看出情勢危急,便令易鼎、易震將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化成一條兩頭尖的梭舟。眾人藏在裡面,各將法寶、飛劍放出,護住四面。試一沖行,竟比石完開路還慢。沒奈何,隻得仍命石完開路,眾人駕著神梭尾隨在後,向前沖去。所過之處,隻見金光電閃,霞彩飛騰,上下四外的石漿狂濤全被排蕩開去。雖然神梭一過,後面仍舊合攏,比較先前卻好許多。四邊壓力為寶光所阻,石完走起來也較先前容易瞭些。
似這樣,也不知飛行瞭多少時候。眾人見前途漫無止境,又覺著所行之路迂回往復,並非直路,要是朝前直穿,總有穿通之時。不料費盡心力,不能如意,非順石性,不能通過。隻知順路穿行,早分不出東西南北。走著走著,方覺石質逐漸松軟。石完在墨綠光籠罩之下,奮力往前一沖,眾人緊隨在後,猛覺身外一輕,前面已變作一片極濃厚的黃影。晃眼沖將出去,面前黃塵滾滾,星沙飛舞,正似潮水一般退去,一閃不見,來路隻是一堵石壁,知道已將土宮走完。
除來路外,歧徑縱橫交錯,蜿蜒回環,密如蛛網,望去甚遠,盡頭處各有門戶。可是一經走動,險阻橫生,除開來路短短四五丈地面一段死甬道外,任走何路均有埋伏。不是金刀水火突然怒湧,便是風雷爆發,霹靂橫飛。更有五行神雷,連同五色光柱,各像本形,互相生化,夾攻上來,一個退避不及,幾乎便為所困。幸而始終合在一起,不曾走單,方得保全。但也是動輒得咎。每經變故,地形必變,所現甬道更多。
依二童所說,眾人往右邊一條甬道走進三丈六尺,果然發現左面有一往後退的甬道,故作不知,仍往前走去,待前面埋伏發動,然後裝作慌不擇路,往那甬道退回。到瞭兩丈一尺左側,又一甬道形如鹿角。仍照前觸動埋伏,才退回來,改走進去,果然無事。料定不虛,隻恐二童負過,一路做作,經過七八次之後,方始裝作悟出玄機,往前飛馳,也未再遇絲毫阻礙。發現沿途所經,是個長圓形的螺旋纏道,由外而內,圈子越來越小,所經道路竟達三百六十五條之多。便見黑亭當路,其高九丈,大約畝許,正中心果有圓形地洞。
金蟬沿途行來,已覺越走地勢越低,估計離上面海底少說也在千丈以上。亭心地洞深三四百丈,知道下面必與地軸相連。再要深入,必然走近兩極通連的子午線內。眾人法寶,除玉虎、兩戒牌、火龍釵、神木劍外,無一樣不是五金之質,或將元磁真氣引發。
快要落地,便見一道青光擁著一個紅矮胖老頭,正是靈威叟,手裡拿著一個小晶瓶,一個內貯靈丹的玉盒,上前遞過,朝著眾人把手一拱,一言未發,便迎頭飛過,往上升去。
亭下面形勢長圓,一頭大,一頭小,並不凹凸,不是純圓。那甬道入口,在橫面之北作三角形,大約三丈。但隻一塊銀色,光可鑒人,不知底細,絕看不出那是甬道的入口。眾人剛剛走到,便聽上面萬籟怒號,震耳欲聾,比初入土宮所聞更要猛烈得多。
石完冒冒失失便沖過去。隻見墨綠光華剛剛撞進壁內,那塊玄晶也即變成一股奇亮若電的銀色光氣,壁上銀光若箭,暴雨一般相對飛射,亭上面的五行神雷也似排山倒海一般快要湧到,下面立生反應,上下四外一齊震動,晃眼化成一片光海。眾人猛覺奇寒侵骨,幾乎血脈皆凝,快要凍僵。銀光中又飛出一蓬淡青色的寒星,這才看出那玄晶竟是萬載玄冰所結精英,寒星更是厲害。
幹神蛛揚出一片灰白光網飛向前面,將那一蓬寒星兜住,不令噴出。全室除甬道入口這一片外,都在靈光箭雨紛射之下,鯀珠嚴人英用道光抵禦,眾人也無法前進。幹神蛛不由情急,自言自語道:“你不趁此時進攻,我將來如何向人求告?就現原形,有甚相幹,誰還不知道麼?”
果然話未說完,胸前現出一個大白蜘蛛。前時所見,隻是神態生動,若隱若現的蜘蛛影子。這時卻是全身畢現,離人飛起,隻見那蜘蛛形如人面,獰惡非常,通體灰白,六腳長毛如針,一雙火眼其紅如血,凹鼻方口,上下各有兩枚利齒。一現形,便由肚臍眼內射出一股白氣,光網立即加厚。同時嘴裡噴出一個血色火球。對面銀光寒星雖被網住,仍在沖突飛舞,毫未減退,至被血色火球由光網中心穿出,才立時爆散,化成一片火雲,隻一閃,便連光網帶銀光寒星全都消滅。蜘蛛也已不見。面前立現出一個三角甬道,石完也由裡面迎出,嚷道:“我出生以來頭一次遇到這樣奇冷,差點沒有把我凍死。”
就在這略一停頓的工夫,上面五行神雷全數爆發,甬道全被填滿,隨見一股五色變幻的精光,前頭各色火花亂爆,發出連珠霹靂,狂潮也似朝眾人湧來。鯀珠嚴人英殿後,忙用道光擋瞭一擋,方覺力大異常,從來未有,猛瞥見五色精光齊射中心,互相一撞。跟著便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威力加倍猛烈,道光竟被蕩退。心靈上忽生警兆,忙大聲急喊:“大傢快走!我支持不住瞭。”
這時雷聲更密,千百團五色火花隨同霹靂之聲紛紛爆射,宛如百萬天鼓,一齊怒擂。眾人雖聽不出說些什麼,也料似不妙,無法再相問答,各縱遁光,聯合一起,朝前飛去,後面神雷也飛馳追來。那甬道作圓弧形,往下彎去。後退無路,眾人隻得飛向前去,也不知飛出多遠,甬道漸漸縮小,最前面隻有丈許方圓,看去深黑異常。後面的五行神雷雖然已經退去,四外卻是靜蕩蕩的,黑暗異常,霧氣濃密。那麼強的寶光,隻能照出七八丈遠近。
眾人見神雷收得奇特,意欲回看。哪知才一舉步,便覺潛力阻路,重如山嶽,寸步難行。如往去路飛行,卻是輕快異常。惟恐強行回沖,引發神雷,又入危境。互一商議,認為主人已將靈藥交付,更無再用深機密阱苦苦為難之理。既有道路,總可通行,索性前飛,看到盡頭是何景象,隻覺得越往前飛越快,好似不用飛遁,也能照樣前進。
那甬道已然不見,上下四外暗沉沉一片混茫,以金、石二人目力,竟看不出前面景物。不知神雷退時人已深入地軸,為前面元磁真氣所吸,所行卻是正中央略作弧形的一條直線,毫不偏倚。前進固是輕快無比,後退卻是有不可思議的絕大阻力,不能倒退一步,成瞭有進無退之勢,除照地軸中心飛馳前進而外,連往兩旁移動,稍改方向,都辦不到。
甄艮、甄兌首先驚覺,跟著金蟬也已醒悟。眾人已被兩極元磁真氣吸住,如非深入地肺之內,為太火所化,形神皆滅;便是由地竅中穿出,走向去往南極的子午線上。互相一說,全都驚慌起來,驚動瞭那正在安排淫噬花無邪的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