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獻身求禁圖,被操得小死過去,醒來馮吾已緲,禁圖卻在身旁,本來得手甚易,三兇一點也不知道。成功出來,會合瞭那在丁甲幢近側連日守伺的冉春。冉春因來時乃師曾說,隻要圖到手以後,任憑為所欲為。在未成功以前,如有沾染,事成還可,否則休想活命。隻為乃師法嚴,稍一違忤,立有煉魂之禍,沒奈何,隻得強捺欲火,連路上受妖女引逗,也不敢犯,期以異日。每一想到三兇與妖女縱欲情景,便憶起以前和妖女的萬分恩愛,妒忿欲死。相見一說得手,不由心花怒放。雙方都是戀奸情熱,妖女更為陰魔索得陰虛底竭,欲火焚心,剩馀的快感還沒有自她身體中離去,竟然色膽包天,沒等離開當地,就在山洞之中茍合起來。
誰知冉春在附近逗留,早吃三兇門人看見,生瞭疑心,見狀如何能容,立即歸報。三兇均知妖女水性楊花,屠神子吳訟人較穩練,一查洞中並未失甚寶物,主張由她自去。黃、卓二兇卻是酸火上攻,覺著妖女眼前欺人,立即趕去。一到,便下毒手將冉春殺死。妖女自是氣極,翻臉成仇,但修為懸殊,更眾寡不敵,隻能用計逃走。路上想起心上人已死,權勢無憑,既恨蠻僧以前作梗,又想到蠻僧法寶無效,是自己用身子換來,思量要獨吞珠靈澗藏珍。知道蠻僧正在煉有相神魔,準備攻山,無暇查知她的蹤跡。此時如若先把藏珍連同禪經一起盜去,逃往海外窮荒,隻要遠出七千裡外,蠻僧晶球視影便看不出。等得領悟禪經心法,功力大進,便能將二蠻僧殺死,可不致應那惡誓。
但前層禁圖未得,不能由正面入內,隻可由裡層崖頂穿洞而入,須求得能手相助。知一幹同黨俱是刁狡兇貪,不甚可靠,所以平日也不在崆峒居住。隻在後山夜明崖石壁裡面,有她一個舊好名叫四手天尊何永亮的,是本門最厲害的人物。自從崆峒派連受正教中人誅戮,同類凋零,何永亮便銷聲匿跡,在當地崖腹之中開瞭幾間石室,所居連個門戶俱無,在內潛修煉寶,以為將來復仇之計。誰都不見。當初曾勸妖女隨同隱伏,待時而動,以免在外為人所算。
妖女面首甚多,為防不能暢意,連崆峒老巢都不肯住,如何肯與妖道同守。
雖未答應,偶然也去看望。深知妖道對她忠愛,居處隱秘,行輩又高,除自己可以叩關求見外,誰也不放進去,便尋瞭去與之同謀。二妖人知道如用妖法攻山,攻山的法寶既難借取,更須設置法壇。五龍巖本山同黨還在其次,兩老怪師徒事前不打招呼,必來作梗;打瞭招呼,又恐生心強索。二妖人因而吵起來,妖女負氣出走。
湊巧土坡上有村童中名叫馬龍娃的在老松下掘苓,忽見路側危崖後綠光一亮,一個裝束華麗,身材瘦小,背插雙劍的女子,由崖角走出,便是妖女溫三妹。
跟著,便聽一男子口音,在後急喊。妖女忽然回手一揚,便有一道綠光,朝原來處飛去,口說‘還你’二字。誰也沒留意綠光一閃即不見瞭。何永亮說瞭兩句,妖女的也轉怒為喜,跟蹤走回,竟忘瞭綠光下落。
這村童雖是資質不夠,根骨稟賦也平常,人卻極聰明,試探著走往崖後一看。崖壁下面有一封信,也是黃麻佈所做,想是那女子丟的,忙把它塞向土坡上山石縫裡,仍回原處,裝不知道。
待瞭不多一會,妖女的忽然急慌慌尋來,先在原處看瞭看,末瞭尋到坡上,問馬龍娃可見甚人走過,和見地上有什麼東西沒有。馬龍娃早看出她兩眼太兇,不是妖怪,也非好人,便和她裝呆說:“我剛來一會。隻上坡時,見一穿黃麻佈的鄉人走過,未見他撿甚東西。”
女子一聽,好似又氣又急,怒罵瞭句小狗,一片綠光一閃而去。片刻,也走來瞭尹松雲。
這尹松雲自峨眉開府後,以五臺派西支的共同盟體外執事名義,駐守甘肅平涼西崆峒附近,正當入山孔道,裝作一個落魄文人,借口在此教館,行法佈置下太清潛形靈符加瞭禁制,三數十裡以內,人物往來,均可查知。覺得當地形勢隱僻非常,龍娃就是他安置在此離澗十裡的松林內。忽聞破空之聲,見一道碧光正往五龍巖那一面飛去,便趕來尋龍娃。
聽完龍娃所說,隨將黃麻柬帖從土坡上山石縫裡取出,看出拾來的麻柬是珠靈峽寶穴機密,並還得到一紙秘圖。越發心喜,高興頭上,傳以初步坐功。有用得到處,就是仙緣。當然必需辦得好才成。所以成功之士沒個是白癡;但卻僥幸不可少。不是英才就必定成功的。任是有蓋世發明,少瞭機緣,不是給人盜摹瞭去,就是為他人作瞭嫁衣裳。
龍娃所得隻是內層禁圖,沒有外圖。次日尹松雲便自將室門外鎖,隱形入內,在室中行法。看到龍娃拾取柬帖的危崖之下有一石洞,石室五間,陳設極為富麗,外壁並無門戶,平日似用邪法破壁出入,居處地勢隱秘。內有一個相貌癡肥的妖道,看去邪法頗高,和昨日龍娃所見妖女,正在計議,面帶愁急。
忽見龍娃如飛往門前跑來,告知來瞭臉生女子。尹松雲聞言不禁大驚。相隔這麼近,來瞭五日,竟未看出,恐怕誤事,便徑帶龍娃去往門外鄰近谷口的坡上守候。裝出一套假斯文,滿身酸氣。如此善於玩假,皆因實則是由異類修成,轉劫時急於轉世為人,差瞭功候。本身又秉天地間兇煞之氣而生,忽遇機緣,悟道修為。功力日高,惡根也日固。物以類聚,龍娃就是靠偽詐邀功,得機願湊巧,入列門墻。
忽聽“哧”的笑聲,在身側不遠,忙暗中行法試探,終無跡兆。自問憑自己慧目法力,決不致看他不出,隻當是聽錯,也就罷瞭。莫道人不知,無奈已是不歸路,無回頭之途,隻得由之。不過也隻是幼兒純真,才會發笑。
師徒二人守到夕陽銜山,遙望谷口裡斜日反照,映得山石草木一色殷紅。谷轉角處射來一片銀光,似電閃般略為掣動。還未看清,面前人影一閃,一個貧女已在身前不遠現身,面上神色甚為匆遽。龍娃甚是機警,領瞭貧女上坡去,即轉身回跑,仍在谷口石上坐定。尹松雲因事緊急,未便多說,朝貧女點頭笑道:“道友請進,都有我呢。”
隱聞破空之聲遠遠傳來,貧女不知底細,不便說話,朝尹松雲,便往門內走進。那破空之聲已由遠而近,到瞭頭上,隻是聲音甚低,飛得也高,常人耳目決難聽見,乃是兩道碧綠光華,在雲影中出沒,回翔瞭幾匝,倏地往下射來,落向谷口附近,現出一個矮胖妖道何永亮和一個身材瘦小的妖女溫三妹。
妖女也頗縝秘,說話全用邪法傳聲,道:“適才賤婢形跡可疑,看她一個人在珠靈澗前神氣,分明是個深知底細的人。內層禁圖就不是她盜去,至少也必看過前洞禁圖,得知出入之法,否則她不會在崖前作怪。這小鬼頭人甚聰明,待我問他幾句。”
妖女隨取瞭五兩銀子遞過,笑道:“你這窮娃怪可憐的。我也沒甚難事你做,隻問你,這幾日內,可曾見有一個用青佈包頭,比我要高一頭,皮色細白,腰間圍有一條兩寸多寬,又不像絲,又不像皮的黑舊帶子的貧女沒有?”
龍娃喜笑顏開,搶口笑道:“方才見她本是往東南方的,在谷口停瞭一停,忽然朝南走去,我正編草鞋,覺著電閃般一亮,再往前看,就這一晃眼,她已不見。”
二妖人囑令代留意貧女蹤跡,如再發現,可將此箭背人擲向空中,自會尋來,另有重賞。如口不穩,或向貧女泄露,休想活命。隨取一支箭遞過。龍娃諾諾連聲答應。二妖人便自飛去,尹松雲出來向龍娃要過紅箭,看來長隻三寸,上有符篆,邪氣隱隱,知是崆峒派中信符,揣向囊內。見貧女似還存有疑忌,便先開口道:“我名尹松雲,與珠靈澗玉壁所藏禪經無關,僥幸昨日小徒拾得方才那妖女所遺失的內層禁圖。道友如知前洞啟閉之法,立可成功。我們合則兩利,不知道友心意如何?”
貧女喜道:“我名花無邪,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珠靈澗玉壁前層禁圖。壁上共有六道禁制,每次破解雖隻個把時辰,但均有一定時刻,須分六日六次才能成功。今天禁制已解其五,不料被男女二妖人發現。隻得遁走。那最懸念的內層禁圖,也被令高徒得來。隻請助我取出禪經,已感盛情。到時我隻要那一部禪經,別的全由道友作主便瞭。”
花無邪前在芬陀門下,為的是盜此禁圖。多年來遠處遼海,益發孤寂。因珠靈澗千年靈秘現已泄露,知道事已緊急,不能再等。隻有開通前洞,當時進瞭頭層,將玉壁復原,重新封閉,便可人不知,鬼不覺,藏在裡面為所欲為,直到功成而去,誰也不致驚動。已來瞭五日,不幸因妖女的失圖,蒙上嫌疑。總算妖人發覺時剛巧完事,兩用聲東擊西之法,拖延瞭些時候,收瞭旗門遁走,仍被照破隱身法,沾瞭邪氣。再逃恐被追上,才想暫借人傢一躲,以便運用玄功,將身中邪氣解去。
說時,包頭青佈已經取下。尹松雲見她生得長身玉立,美艷如仙,雖然穿得極為破舊,但是通體清潔,容光依舊照人,不可逼視,知她功力甚深。便笑答道:“道友智珠在前,胸有成竹,再好沒有。禁圖在此,道友不妨保存。”
隨說,隨將後層禁圖遞瞭過去。禍福無常,天心難測,若非妖女失圖,內圖不得,全無成功希望。花無邪外和內傲,外表美艷溫柔,而心如冰雪,又極靈慧。笑答道:“道友何事多心?隻借內圖一觀已足。”
經尹松雲一留,花無邪便即留下,因感龍娃無意中得來禁圖,成此大功,雖拜尹松雲為師,但是根骨不佳,便將坎離丹,取瞭兩粒相贈。尹松雲隨令龍娃拜謝。龍娃不忘表演孝順,說帶回與乃母服用。尹松雲笑道:“這類事,各有福緣,當是容易得來麼?你孝心固然可嘉,此事卻難通融。”
龍娃還待表演跪求,耳旁忽聽有人低聲說道:“你這娃兒很好,少時我必送你一粒。這東西有甚希罕,別人當它寶貝,我多著呢。你乖乖服下,免你師父不願意。待打坐完,速急回傢,我在谷口外樹林子內等你。”
人所以要沽名釣譽,就是希望得邀權貴之喜愛,得飛黃騰達,是謂仙緣。光靠仙骨,反是眾矢之的。比之生在仙傢,當然望塵莫及,這就是命。所以有說:一命、二運(緣)、三風水(根器/仙骨)、四積陰德(名譽)、五才是讀書(明理)。
龍娃聽那語聲甚低,像是花仙口音,料是憐念自己孝心,少時暗中相送。又看出尹松雲詞色堅決,似有不快之容,隻得依言服瞭,如法打坐。一個時辰過去後,忽覺周身輕快,頭腦清靈,昨日所傳坐功也可如意運行。記著適才所聞耳語,便起身辭別。
去到下坡谷口,又覺不該瞞著老師要外人的東西,恐老師發覺怪罪,再者,剛蒙恩師收容,便即背師行事,也太辜恩,兩面為難,越想越急。走近林側,又復退回,實在想不出兩全之策。最後無奈,便朝師門遙跪,虔心默祝,說此次背師行事,實出不已,從此不敢再犯。但求老師開恩,不要疑心自己膽大欺心,不再傳授道法。
所謂忠忠直直,終須乞食。無份外之貪,難有自肥。所以傑出人士,無可能循規蹈矩,過得海才成神仙。
獨個兒跪祝瞭兩遍,才往林中走進。滿擬已耗瞭不少時候,花仙必已在內。
入林一看,卻並無人影。尋遍林內也不見,又疑被老師絆住,暫時無法分身。惟恐錯過,便在林中守候。哪知越等越沒有影,眼看月色平西,時已深夜。正欲往回飛跑,忽見前面一株倒地多年的枯樹幹上,坐著一個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白衣小孩子,月光正照其上,看去衣飾甚是華美。
走近一看,見那孩子生得又白又胖,二目神光炯炯,黑白分明。深秋天氣,身上穿著一件非絲非帛,映月生光的短衣褲,下面赤著一雙白足,所著藤鞋也極有光澤。上衣圓領敞露,胸前懸著一塊形制奇特,從未見過的玉牌;腰掛三枚如意金環,約有茶杯口大小;左肩斜插著一柄非金非玉的連柄雙鉤。這三件東西,全是光華閃閃,人又長得那麼英俊美秀,互一陪襯,格外好看,至多不過七八歲光景。人小腿短,坐在樹幹上,懸著兩條欺霜賽雪的小胖腿,不住踢動,正在昂首望月,見龍娃走過,直如未見。
龍娃終以自慚形穢,恐對方是個富貴人傢公子,自討沒趣。忽想起:“此是崆峒後山,虎狼時有發現,一到夜間,便無行人。便自己也是由昨日起,經老師在身上畫瞭靈符,才敢夜行。也許小孩淘氣,背瞭大人夜出望月。如為虎狼所傷,豈不可惜?老師所畫靈符,不論多厲害的野獸蛇蟲,在五十步以內,決不敢犯。對過有一石墩,何不坐在那裡,想法引他開口,勸其回去,以免冒失說話,受他搶白。”
哪知剛一坐下,對面小孩突把俊眼一瞪道:“喂!我在此賞月,你這小孩,怎不回傢看你娘去,卻坐在我對面討厭?”
要是尋常孩子,不給打破頭才怪!龍娃見小孩說話難聽,方自有氣,想還他兩句,終因入道未久,平日的賤民心態未凈,想起大戶人傢小孩照例看不起人,所帶仆人又多兇惡,必不說理。猛又道心明察,想道:“富貴人傢子女何等嬌貴,夜深寒冷,就說背人淘氣,怎穿得這等單薄,也不怕冷?還有肩上所插連柄雙鉤,長有二尺,像件兵器,也是奇怪。”
總算福至心靈,看到異狀,若是觸怒瞭這天之嬌子,怕靈嶠宮也不願為他多惹麻煩。再見小孩口角上似有笑容,不似真個厭惡自己,神情更顯天真稚氣,立時乘機答道:“我上晚學才回,走累瞭,歇一歇腿。這裡離山口近,時常有虎和狼出來咬人。你是城裡大傢公子,年紀太小,不知厲害,並且夜深天冷,身穿太少。你大人借住在誰傢?我送你回去,明早再玩,就不怕瞭。”
小孩笑道:“我還當你是好小孩,原來不論對誰,都說鬼話,這已欠打。還說我年紀太小,如不看你是後生小輩,且不饒你呢。也更不自量力,要想送我回傢。我傢大人離此好幾千裡,你送得去嗎?趁早快走,免惹我老人傢有氣。”
龍娃已經借著問答,湊近前去,越看越覺這小孩宛如美玉明珠,容光朗潤,面色之亮澤,好比花仙,同是從來未見。尤其那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眼,隱蘊精光,令人不敢與之對視。暗忖:“近日連遇老師和花仙,均是神仙中人,乍見時,全看不出一點形跡。這小孩更是異樣,說話也有好些怪處,莫非又是一位神仙變的?怎的這麼小年紀?”
立意想探出個底細才走,便笑答道:“我就不走,也不礙事,還省你一人寂寞。你傢到底何處?相隔幾千裡,如何來去?難道會飛?還說我說鬼話呢。”
小孩把俊眼一瞪,微嗔道:“小鬼無理!你當我和你一樣,見人裝樣,專說鬼話,討點便宜,連師父都想瞞著,末瞭天良發現,又後悔麼?你那師父嫌你搗鬼,也許明早不要你瞭。快拜我為師,腳踏兩頭船,他不要你時,我要,趁我高興頭上,你還有個著落。”
龍娃人本機智,加以新服仙丹,福至心靈,一聽話裡有因,分明點出方才之事,大為驚異。猛想起畫兒上的哪吒紅孩兒,不也是小孩麼?如何因他年小看輕?這等人物,從來未見,焉知不是仙人所變?雖還拿他不定,終以恭謹為是。立即躬身答道:“雖然方才做錯點事,那是一時疏忽,沒有想到,不是有意欺騙,已經改悔,我那恩師決不會不要我。你就是仙人,我也不能舍瞭老師拜你。你要真有本事,我就做你小輩也願意。我先前實是好心,並非鬼話。”
小孩插口說道:“你分明見我一人在此很奇怪,卻說走累瞭歇腿。你先在那邊樹林裡搗瞭好些時鬼,卻說上晚學。你由昨日起到現在,除卻撿點現成便宜,拜瞭一個師父,你讀過一句書嗎?如不是我好意作成,你哪裡有這許多便宜的事?白撿瞭人傢要緊東西,白得銀子,又拜好師父,又吃靈丹,脫胎換骨。憑你原來那樣,你師父肯要你才怪。如今見瞭我老前輩的面,連個謝字皆無,還往對面一坐,當我紈褲小孩,一點禮貌沒有,已經招我生氣。最可恨的是無故在樹林裡搗鬼,連男女口聲都分辨不出,硬派我是女的,以為隻有姓花的女子才有丹藥似的。我一氣,隻好讓你明早自己和她要去,我省下靈丹,將來救人也好。”
小孩就是小孩,心中還未為世俗觀念所羈,要是另個如此高貴的仙人,受如此輕慢,不貶之抑之才怪。
龍娃聞言,回憶老師和花仙俱都力說禁圖何等重要,妖人任多疏忽,也無失落之理,想不出是甚原故。照此說來,不特一切均是這位小仙暗助,適才耳旁低語,令往林中賜丹,也正是他,怪不得口音有點相似。當時又驚又喜,不等說完,忙即跪下禮拜。等小孩發完瞭話,才恭答道:“龍娃年幼無知,隻為想得靈丹心切。仙人語聲甚低,與花仙口音有點相像,以為老師室有仙法封禁,萬沒想到還有一位仙人近在身側,連老師、花仙全未看出。弟子多蒙仙人成全,感恩不盡。先前說錯瞭話,情願仙人打我一頓出氣,仍將仙丹賜我娘吃,一輩子也忘不瞭仙人好處。”
把師父也壓下去,這馬屁也真拍出天花亂墜。小孩見他叩拜惶急,哈哈笑道:“快些起來,我逗你玩的。我比你淘氣得多,早來瞭好些天瞭。略施狡獪,由妖人手裡將禁圖盜來,由你拾去。當妖婦向你說話時,我早有準備。妖婦如若看破,我就不暇再顧別的,當時便不容她活命瞭。我照例好人、惡人都做到底,靈丹仍還與你,坎離丹專供修道人之用,常人服瞭,未免大材小用。此丹雖非其比,仍能起死回生,祛病延年。”
說時早將一粒丹藥遞過。龍娃見這丹藥不似坎離丹一紅一白,隻有綠豆大小,色作純碧,清香襲人,聞之神爽,似比先服還好。喜出望外,重又拜謝說:“請問仙人姓名,與老師、花仙可是相識?”
小孩把龍娃喚起,說道:“我也是背瞭師父,抽空來趕這場熱鬧,與他二人不是一路。你師父此時也許不知我的來歷。花道友更是素昧平生。不過我雖貪玩,我師父如若查知,當時便要將我召回山去。叫你瞞師父,必然不肯。明早你見瞭師父,愛怎麼說都行。我還有事,你回傢去吧。”
話終人起,小孩手揚處,一片金霞閃過,便即無蹤。龍娃連忙望空拜謝,歡歡喜喜跑回傢去,看著乃母將靈丹吃下。
翌日尹松雲和花無邪聽得龍娃說昨夜遇一小仙人經過,俱都大驚。尤其尹松雲覺著本宮禁制何等神妙,任多厲害的外人,即便自己不是對手,一近禁圈,必然警覺。此人竟會來去自如,並向龍娃耳邊說話,一點也未發覺,是何能人,有此法力?想來想去,幼童打扮的前輩仙人,隻有極樂真人李靜虛,但那行動裝束均不相似。如系老前輩所煉元神,化身遊戲,又不應那等天真稚氣。聽他要龍娃拜他為師的口氣,分明是同輩中人。再說年紀也本幼小,雖有幾個未見過的幼童,無論如何,不會有此高深功力。照他戲弄妖婦,盜圖情形,必是一個極有力而與本宮有關的大助手,怎麼一點也想不出他的來路?
花無邪一向隱修海外,交遊不廣,更是聞所未聞。知道此人必是正教中高人,好意從旁暗助,法力既高,隱身尤為神妙,弄巧此時便在室中都不一定。惟恐出語不慎,被人輕笑,互相示意,各說瞭兩句感佩欲見的話。尹松雲又暗中運用禁法一查,並無回應,知道人不在側。似此神出鬼沒,平生僅見,益發留心。
花無邪走後,龍娃辭別回去。尹松雲想起這等重要的禁圖,竟會任龍娃拾來討好,又以靈丹相贈,不似存有敵意,但人心難測,尚未見面,終以小心為是,再行法查看,仍是查不出影跡。
龍娃回傢途中又遇昨夜小仙人,問龍娃想尋老師看熱鬧不想,龍娃自是願意。小仙人教給龍娃兩種法術和一張隱形防身的絹符,說如遇危難,隻須手掐靈訣,口噴真氣,將符一揚,立可由心飛走。教到夜間,才行教會。隨帶龍娃往崖璧飛來,由峰頂落下,一同隱身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