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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軟硬兼施

  到日施襲,雷起龍惟恐自己相貌被敵人認去,一味隱身在側,心中打著如意算盤,不肯出手。直至敵人雲集,才看出兇多吉少,大是膽寒,情知必無幸理,有心想逃,幾次想勸趙金珍一同伺隙遁走,一則恐露形跡,恐被敵人看破,玉石俱焚;一則妖婦剛愎自恃,如若不允,反而不好。老是欲言又止,舉棋不定。滿空卻已被清光佈滿;那威鎮南疆,長得如天上金童一般,頭上戴有異寶的金蟬、石生,尚未露面,莫教在空中堵截。一個撞上,必被當是妖人一流,決不放過,雷起龍越想越怕,想逃又不敢。

  杜芳蘅所傳隱身之法本甚神妙,又無邪氣,不易被人看出,清光專註土、木二行真氣,未曾攔截。有著杜芳蘅飛遁神符,這時也還有隙可乘,並非無望,隻因劫運當當,難於避免。雷起龍終以對方諸人神目如電,越發膽怯;驚疑情虛,不甚放心,換瞭地方,特意藏在一塊丈許高的山石後面。瞥見場上妖人已遭慘敗,又見妖婦惶急悲慘之狀,想起舊情,老大不忍。一時心慌,不敢走出,口裡卻出瞭聲,連喚妖婦過去。

  仗義多從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書讀多瞭,讀出一片虛假的情義禮節,也是泯滅瞭真誠,才讀得成玄門正宗,心無□礙。所以講一套做一套,騙得公信之力,得以權威鼎盛,釀成不知多少惡行,假善名而成之。受害的一群都是受害於玄門正宗的講一套之下,因為心有真誠情義。隻為受害多瞭,形成反叛,行為殘酷,卻是企求情義。所以外表殘酷屠狗,卻有義行。歸根究底,是有權威害人與信權威被害的分別,也是有情義才淪入魔道。不過魔界得勢,也是壓榨別人的情義,互相傾軋,必定由假好心辦真壞事的一群得勢,縱使三上三落。

  雷起龍從來在香粉叢中受供養,未經大敵,驚慌忙亂之中,隻顧急於放進妖婦,不暇思慮。靈符神光離合雖是淡淡一片霞影微現,正值凌雲鳳見已轉敗為勝,將洞口交與牝珠司徒平防守,自己飛身助戰,趕將過來,慧眼看到妖婦身形立隱,手揚處,神禹令發出青蒙蒙一股光華,罩定妖婦隱形處,光圈之大竟達兩畝以上。雖然四外上方全被禹令神光罩住,不能移動分毫,雷起龍仍可另施飛遁神符,獨自冒險逃走,也是淫孽過多,該有此劫,致為妖婦所累,卻覺得多不好也有露水之情,此時急難來投,怎好意思舍她而去?

  真是情長得同生共死。那不知死活的妖婦鳳娘子趙金珍還在旁厲聲催迫出手。雷起龍吃她纏得心更慌亂,口中急喊:“敵人厲害,連我上清隱形防身的禁制俱被她制住,不能行動,如何還能還手?今日之事已是兇多吉少,隻有設法逃生要緊。仙姊請先莫急,待我向這位道友求告,也許能看我好友的份上,放我二人逃走;真要不行,再拼不晚。”

  還想一腳踏兩船,卻不自量力,必然是兩頭不到岸。妖婦見圈外劍光、寶光縱橫如織,霞芒萬道,耀眼欲花,上面更有霞光佈滿,無異天羅。同黨妖人已是傷亡殆盡,隻卜天童還在苦苦掙紮,勢已不支。妖婦心裡雖然害怕,仍自恃有防身遁逃的邪法,可乘隙逃走。聞言大怒,不聽分說,自施邪法、飛劍想要抵禦,哪知連自己的圈子都沖不出去,回頭戟指厲聲怒罵:“你也是男子,怎地如此膿包?你如害怕,急速撤瞭你那鬼畫符,放我出去和這些小狗男女拚命便瞭;如若不然,休怪我無情,連你一齊開刀。我帶你這膿包來,無非因你喜新棄舊,薄幸忘恩,一口氣不出……”

  妖婦性暴,怒火頭上,出言無忌,及至說到這裡,覺著存亡尚未可知,此人終是可愛,如何自吐奸謀,使其寒心?於是忿忿而上,沒有往下再說去。雷起龍見她一雙媚目突射兇光,滿臉獰厲之容,咬牙切齒,大有一觸即發,翻臉成仇之勢。聽得那等說法,越發心寒,又知妖婦手狠心黑,再不放她出去,就許驟出不意,突然發難,受她暗算。當時一急,忙答:“依你,依你!”

  口說著話,手指處,移動禁遁,意欲放她出去。煙光明滅,現出破綻,禹令神光已然侵入,伽藍珠與毗那神刀立化一團金光,兩彎朱虹電射而至。凌雲鳳人也隨同乘虛沖進光圈去。雷起龍自隱身法一破,便放出許多法寶護身,法力雖然不濟,法寶卻多,更能護身,隻是膽子更小,一味抵禦,並不還攻,反求告說他出身雖是華山門下,但已改邪歸正,本在海外隱居潛修。他妻杜芳蘅乃南海翠螺洲女散仙,與峨眉有交往。此次欲來擺脫情孽,受妖婦逼迫,來此相犯,並非本心。請看在他妻杜芳蘅面上,饒他一命。自願束手受擒。將信香一焚,待妻尋來,或將我押往海外,問明所說真假,再行發落。

  凌雲鳳就是看不慣那等膿包相,而所說杜芳蘅,翠螺洲三字從未聽過,認定下嫁這等旁門後進妖邪之徒,此女為人可知。為急於殺瞭此人,好用宙光盤收那土木真氣。匆迫之間竟未想到此人所用法寶無不神妙厲害,怎會毫無敵意?認定妖婦情人必非善類,便用禹令神光將他罩住,又把玄都劍、火雲針連同開府後新得到的法寶齊使出來,上前夾攻。

  其實雷起龍如仗所有法寶硬敵,乘隙逃走,並非不能脫生。這一苦口哀求,說話耽延,被占瞭機先,想逃已是艱難。但凌雲鳳要除他,也非短時間內所能破他護身法寶。偏雷起龍膽小害怕,雖持有仙妻隱遁神符,惟恐未必能夠沖出。見凌雲鳳均未理,下手正急,對峨眉派號稱寬大,與人為善,卻定要趕盡殺絕,絕望之下,竟然輕率將元神遁走。

  其實也是陰魔嚴人英作祟,睚眥必報的一石二鳥。雷起龍有誣告史春娥之恨,必欲其死;凌雲鳳蠻橫悍霸,正好順其個性,給她招惹麻煩。先天真氣把雷起龍的哀求語聲拖延一下,等到入凌雲鳳耳中,玄都劍已繞雷起龍身而過。那靈符甚是神奇,隻見一蓬金花倏地爆散,現出一幢祥霞,裹住一條人影,上下四面金花亂爆,竟將禹令神光蕩開瞭些。

  不過要透出陰魔嚴人英的氣幕,就門都未有。隻是真要把雷起龍的元神扣下,這場好戲就真死無對證,有夥聯妖邪上門生事的證據,下集就唱不下去。氣幕網開一面,雷起龍元神沖出圍去,電一般閃瞭兩閃,無影無蹤,竟連所有法寶一齊帶瞭同逃。雷起龍隱形神妙,元神逃遁時機會既巧,女仙神符更妙用神速,眾人俱沒在意。

  鳳娘子趙金珍才一出圈,不料即被一片寒霞擋住去路,那是陰魔嚴人英的血影神光,照得妖婦淫根深厚,所害少年男子不可數計,元氣聚積不蜚,所結識的妖黨又眾,全都聽她指揮愚弄,那堪暴殄天物。寒光照處,妖婦猛覺奇寒透體,已給法氣攝形,行蹤全在陰魔指掌之間。妖婦心頭發慌,緊跟著易鼎、易震駕瞭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飛來。一個發出太乙神雷;一個隱身旋光小門之內,將那無數飛鈸似雹雨一般打到。空中火龍釵、太皓鉤也相繼飛舞剪到。

  一任妖婦護身有寶,幾面夾攻也難禁受。妖婦也是精於玄功變化,幻出替身。寒霞從後追卷過來,寒光映處反將真身隱去。替身肩膀上連受瞭兩飛鈸,受傷仍是不輕,痛徹心骨,不禁“噯呀”一聲。又即連中瞭兩雷,護身妖光立被震散大半。裝作強忍苦痛,加急飛遁;一面毒口咒罵,作出情急反噬之狀,猛把身外妖光一撤,火龍釵,太皓鉤跟著一絞,太乙神雷再一爆炸,替身立化劫灰,屍骨無存。

  石生將秦、李、向三女醫好出來時,妖人已全數就戮,隻剩卜天童一人猶與陰魔嚴人英苦撐。陰魔嚴人英將土木精氣所化滿空光雲制住,也不逞能收去,不住笑令敵人降服免死。卜天童雖然倔強不服,最苦的是用盡心力,無法收轉土木精氣,臉上已帶惶急悲憤之容。金蟬自空中飛降,和甄、易諸人聚在洞側山坡之上,說笑觀戰,空中禁網也已撤去。卜天童知敵勢太強,已幾次想收法寶逃走也不能,更急得厲聲怪叫。

  雲鳳已然抽空將那專破五遁精氣的至寶兩極宙光盤上的子午方位對好,將神禹令一指,先發出一股清蒙蒙的奇光照向前去。陰魔嚴人英知雲鳳必因白犀潭虐操之恨,乘機報仇。神禹令本是韓仙子之物,對舊主情夫,尚且是太上舊主,趨避還恐不及,也傷不瞭分毫,隻是陰魔嚴人英不願露白,退瞭下去。雲鳳手揚處,宙光盤化出長圓形一盤奇亮無比的五色精光,電也似飛起丈許高下,便即浮空停住。中心有一銀色針形之物,針頭上發出極細極密的一蓬光雨,比電還亮,耀眼欲花。隱聞風雷之聲,宛如百萬天鼓一時齊鳴,針頭上銀色光線立即暴伸,向空射去,那蔭蔽全山的千百丈光雲立被吸住。

  那二行真氣原與卜天童心身相合。卜天童當時便已有瞭警兆,覺著身上一緊,似被一種極強的潛力吸住,不特一毫不能收回,似更要被往那針頭上拖去。再看那彌空火雲光焰,竟似狂濤倒傾,天河決口一般,被那一蓬銀雨裹住,晃眼便少瞭一半。身子又覺越吸越緊。才知此寶威力果如乃師所雲。如今自己通身均是真氣環繞,再不速逃,必被連人吸去,吃那針尖銀雨一裹,連元神也未必能夠保全。嚇得驚魂皆顫,忙運玄功掙脫束縛,一聲怒吼,破空遁去。真氣無主,容易收取,滋的一聲,一時都盡。

  法寶收回在雲鳳手內,隻是還未復原縮小,長約二尺。眾人聚攏一看,盤中滿是日月星辰纏度,密如珠網。中心浮臥著一根四五寸長的銀針,針尖上發出一叢細如遊絲的芒雨,精光奇亮。所指之處,有兩小堆青、黃二色的晶砂。乍看甚是細小,定睛註視,卻粒粒晶瑩,更奇光輝幻,眼睛不耐久看。

  這些小晶砂每一微粒,均有無上威力,無窮變化,無法消滅。休說互相激撞,隻如擊散,或是對方情急,甘冒天戮,自行震破,那連串爆炸即無法收拾,便那一震之威,即使眾人無妨,方圓千裡內外物體休想存在,而烈火燒天,毒焰匝地,貽患更是無窮。眾人見敵人寧甘敗逃,不敢逞兇一震,想也因為師命嚴厲,此舉雖傷仇敵,徒自造孽太多之故。俱覺商氏二老數百年盛名之下,土木精氣凝煉之寶果是神妙。

  此砂此時雖然受制失勢,外人拿它,每一微粒重如山嶽。收時已化生出丙火妙用,比烈焰還熱,更具奇毒,莫說摸它,常人隻一接近,骨髓都要焦枯。盤針光線更近不得。石生隻把手掌遙對針光所指之處,道術之士也都烤得難受。寒萼看著金蟬正經八百,不禁笑道:“想不到小師弟平日天真,一旦做瞭娃娃頭,法力高強不必說瞭,連以往小孩脾氣全都去掉,談吐也文雅客套起來。真個士隔三日,便須刮目相看瞭。”

  金蟬隻能裝聽不見。眾人都知金蟬昔日小孩脾氣,想起前事,多覺好笑。牝珠司徒平覺著金蟬雖因年幼而班行較次,但所負責任重大,身為七矮之長,將來成就定必驚人。寒萼就說師恩深厚,大方真人神駝乙休格外恩憐,終始提攜維護,畢竟本質已虧,將來僥幸得免兵解,已是萬幸。無論功力、法寶以及成就,哪一樣也不如人。並且新近才仗這班小師弟們解圍,以後多災多難,需人助力正多,如何剛得脫因,出語便自輕薄?他是一行表率,這等戲言輕慢,終非所宜。心中不以為然,不由看瞭寒萼一眼。

  旁邊向芳淑人既美好,又生具靈心慧舌。知道金蟬除對朱文親近外,向不喜與女同門相聚,又不甚善詞令,時為女同門所窘。見他未答,又帶著不好意思神氣,本想加說兩句取笑。及見牝珠司徒平不以為然,福至心靈,忽然警覺。暗忖:“自己道淺力微,在外行道全仗同門隨時相助。難得在一處聚首,相機結納還來不及。何、崔二師姊背後常說寒萼出語尖酸,心性偏狹,非修道之士所宜。如何還去學她?”

  念頭一轉,便未開口。等把眾人讓進洞中,落座之後,向芳淑恭恭敬敬走向當中,朝著上面眾人說道:“妹子年幼道淺,入門不多日,便奉師命下山行道,雖幸得有李師姊先進提攜指點,終是識淺力薄,不知輕重。適見七位小師兄與凌師姊,共才別瞭多少日月,竟有如此廣大神通。妹子僅仗納芥環和下山時所賜兩件法寶防身禦敵。想起前路艱危,實是膽小害怕。望諸位師兄、師姊,念在小妹年幼無知,隨時教訓扶助,不令隕越,貽羞師門,感激不盡。”

  說罷,拜瞭下去。眾人見向芳淑言動溫婉天真,心性卻極靈慧,雖功力較淺,卻行事堅毅,又生得那麼嬌小美秀,本來誰都喜歡她。隻是向芳淑好強向上,外柔內剛,被私心蒙閉。因對尊長奉若神明,唯恐不周,常惹資深同門不滿。刁鉆口甜,專一會哄師父疼她,兩位師姊就常背後這樣說她。因芬陀大師交代速去速回而不敢多言,就與李文衍等三女弄成介蒂。少卻的就是誠與敬。受傷後,與李文衍同聚一洞,說話多瞭,才解開心結,痛知前非。適見妖人勢盛,取出仙示觀看,那空白之處忽現字跡。才知芬陀大師重煉青蜃瓶的契機,是專等今日悟道,才可往龍象庵領取。所以向芳淑楚楚可憐,求取同情。

  同情也是因人而施。無依無靠的乞丐縱使叩得頭顱爆血,也難贏得路人一眼。向芳淑是金姥姥羅紫煙寵徒,同門更不滿,也不敢輕賤,打狗都要看主人面,心中自有其份量。份量越高,低頭所予對方的優越感也越勁,聽得眾人雄風高奮,萬大也應承。

  興高采烈中,鄧八姑含笑緩步走瞭進來,隨向凌雲鳳道:“師妹,你樹下一個強敵,師長閉關,無人能以化解,你可知道麼?”

  雲鳳聞言大驚,隻當是適才收去卜天童土木精氣所煉的晶沙,因而結怨樹敵。剛開口說瞭句:“我收此寶……”

  八姑便接口攔道:“我說的乃是你今日所殺的姓雷白衣少年。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對頭乃昔年在仙桃蟑隱居,後成正果飛升的前輩女仙申無垢記名弟子。師門多有淵源。夠你麻煩的呢。至遲三五日內,必尋你責問為難無疑。最厲害的是她為夫報仇,有話可說。遇見這等人和這類事,隻許你設法化解,不能傷她。最好先往一有法力的同道好友那裡暫住相待。”

  石生氣不過,去拉陰魔嚴人英道:“我們行道多難!不過殺瞭一個剛想回頭,還未脫離妖黨,又是隨同前來暗算的敵人,便有這麼大麻煩。他與妖婦一起同來作怪,又邪氣在身,更臉上又沒刻字,不比卜天童還可看出一點行徑,誰分得出?假使我們來遲,他暗害瞭三位師姊,莫非也能容他拉倒?我懶得聽瞭,我們到外面走走去。”

  六矮之中,陰魔嚴人英與金、石二人最為情厚,縱非心願,也不肯逆他,聽得石生點出卜天童,已知其意,便隨瞭同行。到瞭洞外,石生忽然轉身說道:“你那清光雖然神妙,還有一點破綻。你把它放向空中,我指與你看。但我指到哪裡,你便放在哪裡,越快越好。”

  陰魔嚴人英慣扮癡呆,裝出虛心老實,信以為真,將手一揚,清光便飛向空中,隨著石生手指,先在高空中飛舞瞭一會,換瞭好幾個方向,倏地一指洞門,清光早隨手指飛過去,將洞門前一帶罩住。石生拍手笑道:“現在破綻已被補好,如有什敵人,跑不脫瞭。”

  先前逃去的卜天童卻突然在洞中出現。卜天童適才逃走以後,想起土木晶砂被人收去,不特回山無法交代,於將來成道上也有妨害。並且師長法嚴,向不許人違犯。雖與峨眉失和,但曾告誡門人,不許與諸正教中人為敵。失寶關系重大,不禁中餒心寒。自恃隱形神妙,飛遁迅速,便即趕回窺伺,打算明劫暗盜。隻精沙一離開宙光盤,不特立可收回,還可在收回時驟出不意,使神雷爆發,傷人報仇。到後一看,晶沙仍在宙光盤內,並未取出,心裡雖失望愁急,但聽出敵人並無惡意,連那土木晶沙也未想要。無奈生平從未服低,想瞭又想,實在不好意思現身索取。守瞭一會,見眾未覺,漸漸膽大。跟瞭八姑進去,隱藏室角。

  八姑拿眼色暗點,金、石二童首先警覺。石生靈慧,在洞內看出破綻,惟恐又被逃走,藉口觀景,把陰魔嚴人英拉出,設此巧計。先與他看點顏色,以示任你如何隱跡,難逃一行法眼。再拿話將他,使他不好意思遁走。然後再與他相見,釋嫌修好。鄧八姑識得石生用意,不等封洞,先開口笑道:“卜道友嘉賓惠臨,如何還吝一談呢?”

  卜天童見眾人齊對她恭敬,雖料是個峨眉女弟子中能手,還沒想到這等厲害。已被說破,不便再隱,隻得現身,紅著一張怪相的臉,慨然說道:“我此來實是想取回土木晶砂,見無法下手,本要走瞭。”

  回顧清光封洞,石生拉著陰魔嚴人英,收瞭清光走進,先開口笑道:“我名石生。你中土初來,這場架打得多冤枉!你們木土真氣所煉晶砂甚是高明,我們拿瞭去也不會用,一個不留神,還要受你暗算。不過你法力太高,又受瞭妖人蠱惑,不這樣,沒法和你交朋友罷瞭。休看我是小孩,師兄、師姊們全都對我好,我說的話必能辦到,少時晶砂一定奉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卜天童聞言,自是心喜,先前驕矜負氣之念為之一掃而光。金蟬隨喚:“凌師妹,還卜道友法寶。”

  雲鳳早已得瞭八姑傳聲相告,特意走向一旁,相隔約有三四丈。聞言立答:“道友一來,便準備好瞭。”

  隨將宙光盤一舉。八姑在旁笑道:“久聞土木晶砂神妙無窮,宙光盤子午神光線威力也不在小。卜道友固是法力高強,運用由心,但此寶已被太陰元磁真氣吸緊,卜道友須運玄功強行收取,始能擺脫。凌師妹又是新受此寶,恐怕運用不精。到時盤上神光一個禁制不住,不問出於何故,均易毀損此洞景物,豈非無趣?為防萬一,莫如待我試照原質收取瞭來奉上如何?”

  拍完馬屁,也要顯的顏色,莫教人看扁瞭,那可不是怕馬屁,而是卑躬屈膝瞭。卜天童天生特性,聞言暗忖:“我那土木真氣,因受宙光盤本命克制,所以復瞭原質。隻一脫禁,就我不暗中運用,也必化成二行真氣。再說原質晶砂和盤中子午光線差不多,都比真火還要熱上千萬倍,金鐵沾上皆化,外人的手如何取法?”

  素性真誠,本想說可去外面交還。繼而一想此舉出諸對方,與我何幹?既出大言,當有實學,樂得就此試她功力深淺。但見一片祥霞微微一閃,八姑人已不見。隻見冷熒熒一團栲栳般大的銀光突然出現,先環洞繞飛瞭一匝,倏地縮小,急如流星,往宙光盤中那根子午神針指定的一小堆土木晶砂上罩去。

  這時宙光盤在雲鳳主持之下,已然長大到四尺左右,銀光圓徑也有尺許。雖然因針光上太陰元磁子午神光線被雲鳳止住,吸力仍是強大,晶砂仍在針頭所指之處未動。但也隨同宙光盤長大瞭好些倍,每粒約有半個綠豆大小,粒粒晶瑩,已然射出奇光,似欲流轉。銀光眼看落向針頭之上,忽似有什麼警兆,電也似離盤飛起。

  卜天童忽見銀光兩起兩落,以為土木晶砂奇熱難禁之故。方暗笑她不知進退,猛瞥見盤中晶砂忽似星群跳動,急飛電旋,精芒越強,似要離盤飛起。銀光仍是原樣,正往下落。知道不妙,忙喝:“諸位道友留意戒備!”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極輕微轟的響瞭一下,銀光已第三次離盤飛起,盤中晶砂全數失蹤。卜天童百忙中側顧,眾人全都照常言笑,神色自如,自己空自大聲示警,竟如未聞,隻金蟬笑答瞭句:“無妨。”

  緊跟著,銀霞略一閃變,八姑現出身形,手上卻多瞭一把晶砂,外有薄薄一層銀霞包住。卜天童不禁大吃一驚。忽又覺著張惶貽笑,犯瞭平日好勝習性。暗運玄功真氣,往回一收。初意仍隻想略挽顏面,惟恐毀洞傷人。仗著此寶獨門秘傳,神妙不可思議,又與其本身真氣相合,如磁引針,收時應是捷逾閃電。但由本質復化氣體時,好似一個極猛惡的大地雷,藥引已燃至中心,吃外皮壓緊,鬱怒莫宣,得隙即出,忽然爆發,威力至大。縱能由心運用。這一收一發之際的威勢,仍不能禁其發泄。

  卜天童打著淺嘗輒止,隻要對方稍微受傷,或是措手不及,驚慌逃避,立即停手。哪知連試瞭兩次,似被一種極大潛力隔斷,收不回來。八姑竟如未覺,反用另一手捏起一粒,笑對向芳淑道:“師妹,你還不知這土木真氣精英凝煉之寶有多厲害。就這小小一粒,卜道友如以全力使其爆炸,方圓百裡之內齊化劫灰。並且此寶越小,發時威力越大。”

  卜天童見八姑明知自己在收,故作不覺,內愧之餘,不由又起童心,暗中加增吸力,直到施展全力,毫無用處,方始心悅誠服。見八姑含笑望著自己,紅著一張怪臉,笑道:“我生平從未服過輸,今日真佩服你們瞭。”

  八姑借此給他一點做誡,不自行叫破,要聽他服輸。卜天童衷心佩服,把平日驕矜之念完全去盡,不復再存暗鬥之心。依言行法一收,八姑手上所托晶砂立化成青、黃二色的精光彩氣,朝卜天童射去。

  眾人見那二行真氣雖吃八姑雪魂珠制住,所化光氣細小如指,但是精芒電射,甚是猛烈,離手便發出轟轟之聲,震得洞壁都在搖撼。就這樣,聲勢已有如此猛烈,如被驟然發難,事前一無戒備,豈不全洞皆成粉裂?可是一到卜天童身側,便即無蹤,收勢甚速,晃眼收盡。

  這裡才事瞭,陰魔嚴人英卻從附駐鳳娘子趙金珍身上的攝形法氣傳來訊息,妖婦陷入形神俱滅的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