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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南明禍劍

  陰魔突破血影神光聚化之高原關隘,雖是未能駕馭五行有相法物,也不再積不相容,互相沖突,於是先射向雁湖紅壑,起回混化入禹鼎獸靈前埋下的飛劍,才聚結成雲,往哀牢山飄去。飄近仙霞嶺,相遇黃山五雲步萬妙仙姑許飛娘,帶同一個妖人禦劍飛來,截向一道從下面幽篁中穿過的金光。

  當日許飛娘特地邀約芙蓉行者孫福夥合另一妖人火翼金剛胡式,往成都慈雲寺赴會,利用二妖人的迷魂邪術,與峨眉派眾仙俠鬥劍。這兩個五臺派妖人卻在到約日前在江西含鄱口,遇上那個隻聽傳聞而不知姓名來歷的少女。胡式先被她用法華金剛輪罩住。那法華金剛輪施展起來,如銀雨旋空,飚輪電轉,稱得起是無堅不摧,無攻不克。胡式被罩上,焉有命在,被絞成肉泥,屍骨無存。孫福算是見機得快,還是中瞭一須弭針,才得僥幸逃走。

  慈雲寺被焚,許飛娘見二妖未去,還當他們失信。到瞭二人所居的福建武夷絕頂朝陽崖仙榕觀中,見孫福正在忍苦養傷,問出是那隱名少女所為,大為震怒,將孫福傷勢醫治痊愈,同瞭他前去尋找那少女報仇,就便試一試自己背著餐霞大師與妙一夫人暗中煉的幾件異寶功效如何。

  剛剛飛近仙霞嶺,許飛娘聽孫福說那金光與那少女劍光相似,知她法寶厲害,便先下手為強。一聲喝罵,一道劍光,連同所煉一件異寶,名為五遁神樁,一齊施展出去。一青一白兩縷長煙,箭射般才行落地,立即暴長,往少女身前圍攏。就這一晃眼的工夫,已長有千萬倍,大如山嶽,直沖霄漢。少女身後也矗立著一黑一紅兩根煙柱。

  少女方自驚心,又覺頭上一沉,似有重力壓到,抬頭一看,天已變成一片黃色,煙霧沉沉,離頭僅有數尺。忙把法華金剛輪往上一拋,立時化成萬道銀光,飚輪電轉,將頭上萬丈黃煙沖起數十丈高下,托在空中。上下四方俱是五色煙雲,駭浪驚濤,突突飛湧。頭上黃雲已變成瞭一片紅光,烈焰飛揚,聲勢益發驚人。四外煙雲也變成一片五色光海,千奇百態,幻化無常。將自己存身那一片土地化成火海。五遁神樁,已分五面遙遙落下,將她圍住。

  五遁神樁收五行之精。水坎火離本是先天之氣;木主巽震,內藏先天風雷;金主乾兌,乃清輕之氣蘊於青天沼澤;土主坤艮,為凝濁重氣所聚的大地崇山。

  其合運之演變,有其法序。天一生水,地六承之;天二生木,地七承之;天三生金,地八承之;天四生火,地九承之;天五生土,地十承之。此乃河圖次序,與洛書同源。盤古氏開天辟地後,仰臥以察星象之序,成洛書之訣: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其戴也,是頭頂南、腳撐北也,所以左三是西之兌宮,右七則東方震宮也。展延八方,中五合十,南離火生西南坤土的大地,北坎水發東北艮山,讓出四六與土。序一坎水生萬物,長二巽木成風,吹臨三兌金之澤氣,動四坤土之塵沙,過五黃中土,聚成六艮土之崇山,抗養七震木泄出雷轟,引動八乾金之燧木,發九離真火。火旺水蒸,化而為雨,重整一坎輪回。

  妖邪蔣大鴻偷竊無極子秘傳,誤洛書為俯觀大地之記,足立地而戴,像是爬在地上,把洛書的東方、西方掉轉瞭。對證河圖的二七同道,西南的坤土豈同道於西的兌金?隻東南的巽是與東的震同道於木。三八為朋,東的震木豈為朋於東北的艮土?隻西的兌就是與西北的乾為朋於金。妖邪因而誤解洛書,五遁神樁隻能自相殘殺。坎水攻坤土之水土不服,難盛震木,放不出雷霆,反串巽木無風,過土攻乾金,反被克折,轉為兌金無塵灰,聚不成艮山,無處生離火,虛火不發坎水,輪回越轉越弱,不堪一擊。

  陰魔在雲端訕笑其虛有聲勢。忽而轉念許飛娘為峨眉死敵,敵之無用是我之用,就是無用之用。必助其威勢,誘她盡耗基礎,待三次論劍,反為我用。於是化雲為氣,隱入樁陣,詳審檢閱遁樁結構,細評得失而習之。任遁樁自相摧殘至離火現撲,才助以先天真氣,引火成旺。

  法華輪雖將頭頂那一片黃雲托住,無奈身陷煙圍,銀光稍一升高,四外五色煙雲便即斜飛俱至。這時頭上黃雲已變成瞭一片紅光,烈焰飛揚,聲勢益發驚人。四外煙雲也變成一片五色光海,千奇百態,幻化無常。少女仗著禪功玄妙,既不求勝與速去,足能自保。將迦葉金光鏡取出,放出百丈金霞,頂在頭上,擋住上面的烈火紅雲。再招回法華輪,翻轉朝下,然後騰身上去,外用飛劍,護住全身,施展金剛禪法,盤膝其上,打起坐來。

  這好色的小鬼化作星星火花,借火入侵,彈入銀光圈內,附入少女懷中,緊貼著軟韌的胴體,彷似掐得出水來,透出絲絲熱氣,彌漫著女兒體香,嗅來已覺心醉。滑嫩的一雙玉乳雖未若婦女般脹大柔軟,卻勝在韌實無虛,在輕摩細撫下,興奮的發漲,一抖一抖的波濤般起伏。少女隻覺得雙乳變得灼熱敏感起來,不禁心頭一熱,渾身發軟,心跳變為急促。

  液化的陰魔附黏在少女的香膚上,連心跳也聽得真切,也感到瞭她雙股之間的熱氣襲出,順勢撫上腿根,穴唇口雖是緊緊閉合,卻已是又燥熱又潮濕,不停顫抖,吞吐著熱氣。那堪陰魔更在陰核上下遊移,或輕或重地摩擦,教她興奮而又刺激,渾身血脈加速流動,情思蕩漾,渾身酥軟無力,緊張的幾近崩潰。為要壓抑著快要爆發的情欲,不停的掙紮,駕馭不瞭迦葉金光鏡、法華輪,弄成岌岌可危。可是外有陰魔的無相無我先天真氣阻隔下,總是千鈞一發間躲過瞭,就是欠著一點點,卻是咫尺天涯。

  忽聽遙天雲裡,有瞭破空之聲。一道青紅黃三色相間的光華,如彩虹經天,由正南方飛來,認出那是異派中的老前輩摩訶尊者司空湛。這人性情古怪,道法高強,一向獨往獨來,感情用事。飛娘曾親往他隱居的雲夢山神光洞去,求他到慈雲寺相助。誰知竟遭拒絕,反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近數十年來道行猛進,照此修為下去,異日成就無可限量,何苦無事找事,躺這渾水?”

  許飛娘求助未成,反吃他數說一頓,心想:“你平日睚眥之怨必報,卻教別人連師父大仇都不去顧。”

  心中好生不服,但是知他厲害,反臉無情,尤其精於道傢采補之術。恐話不投機,將他惹惱,萬一不敵,被他擒住,盜瞭真陰,那時欲死不得,更大不值,哪敢現於詞色。裝作誠敬,略敷衍瞭幾句,便即退出。後來無心中遇到司空湛一個心愛的女徒弟賽阿環方玉柔談起,才知他見峨眉門下有好些資稟深厚的少女,並非無動於中,隻為怯懼於苦行頭陀,誠恐求榮反辱,卻又不肯對人說出真相,以示膽怯。飛娘既知底細,越發恨他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是偽君子的最佳的攻擊武器。偽君子以大是大非為標榜,迫人拋棄生命一切,操向死亡之道。他自己則昂首前向,但闊步倒行,隱入大後方,沿途搜集犧牲者的鮮血鋪設他的青雲路。把不肯奉送鮮血的讒為自私自利,畫入不善的群類,比兇殘的鬼魔更可惡。因殘魔嗜殺,殺得越多,給與他更多的鮮血,鋪得青雲之路更高崇。

  飛娘若在別地相值,早已聞聲避去。這時一則正和敵人對壘,必被發現。人又不好惹,不便失禮怠慢瞭他,以留異日之患。同時司空湛也已飛到,指著她道:“你用五遁樁困住的這個敵人,上有迦葉金光鏡,下有法華金剛輪護身,分明是神尼芬陀的嫡傳弟子無疑。這老尼比優曇還厲害得多,你目前又不肯遽然與敵黨各派破臉,上回慈雲寺已覺冒失之至,怎這次又輕易樹敵?”

  陰魔才知揩摩著的絕色佳人就是凌雪鴻轉世,聖陵二寶的未來得主。凌雪鴻在開元寺兵解坐化,因是功候未成,便遭兵解,不比尋常元嬰,神遊失體,隻要一具好軀殼,便可入竅。要重轉一生,不蔽真靈,以返駁歸純,重新修為,建立道基,就要避過輪回,免昧夙因,必須在遊行之際,遇到那剛剛斷氣夭亡女嬰,附體重生。

  神尼優曇護持她的真靈,仗著玄機妙算,才在姑蘇閻門外七裡山塘,為她找到軀殼。那傢姓楊,雖然夫妻二人年甫四十,妻子潘氏卻自十七歲出嫁以來,已生瞭二十多個子女,中間有幾回還是雙胎。這年又趕上瞭兩場冰雹,生活愈難自給,便把初生女嬰楊瑾,放在房後老遠的大井旁邊,想盼過路人來拾去喂養。走沒片刻,嬰兒便已凍死過去。恰好神尼優曇帶瞭凌雪鴻的靈光,不先不後趕到。

  把雪鴻的靈光合瞭上去,暫將她的道力用法禁閉,以免驚世駭俗。再將嬰兒抱藏懷內,徑往楊傢叩門,以三百兩銀子,作為此女養育之資。

  常言道:‘一子得道,九祖升天。’自此,無論是什麼買賣,隻要有楊傢股本在內,竟是無往不利,漸漸富甲一鄉。光陰易過,一晃七歲。楊瑾已出落的豐神挺秀,美麗若仙,芬陀大師前來接引,傳授禪功道法,十年期滿,再回轉仙山,勤苦修煉三十三年,除每年一次歸省外,從不輕與外事。直至父母年近期頤,無疾而終,楊瑾才下山積修外功。

  芬陀大師除前授飛劍等防身禦魔之寶外,又將她前生所用迦葉金光鏡、般若刀、法華金剛輪、如意剪等本門煉魔四寶,一齊發還。楊瑾兩世修為,煉成諸般妙用,又學會瞭金剛、天龍等坐禪之法,比前生更法力精進。因前生仇敵眾多,於道法未及大成前,隱名行道。

  飛娘知司空湛到處尋求真女,欲借此給他樹敵,好永為用,便說:“起初不知她的來歷,如今勢成騎虎,放瞭她也是一樣樹敵。弟子見此女根基極厚,師伯道妙通玄,尚乞相助一臂之力,將賤婢擒往仙山除去,日後縱然老尼為仇,也不致無法應付。”

  陰魔神光掃描,已能窺人心意,知司空湛遙見迦葉金光鏡及法華金剛輪,猶故意現身,實是覬覦楊瑾貞體。皆因五遁神樁是他與混元祖師合叁之寶,點火的擴火燎原珠由他祭煉,已為他做瞭手腳。隻須把燎原珠交回許飛娘,與五遁神樁合運,即可珠敵俱化,由他從中劫走少女,賈禍許飛娘。司空湛正要交出燎原珠,突然神色一變,冷笑道:“我雖不懼老尼,但是我和她從無嫌怨,不便多此一舉。進止由你自作主張吧。”

  說罷,雙足一頓,依舊化成一道三色彩虹,破空而去。陰魔神光掃描他的眼神,也窺到極樂真人從極遠處禦光飛來,此妖邪是知難而退。飛娘見他這等情同陌路,痛癢無幹之狀,益發痛恨入骨。司空湛去後,飛娘憤怒瞭一陣,但就此罷手,又覺於心不甘,見魚已入網,在陰魔的播弄下,但覺就隻差一點點,決不輕易放卻。

  忽聽震天動地一聲霹靂,挾著萬道金光,千重雷火,自天直下,精光異彩,耀眼騰輝,四外五色煙光,竟似風卷殘雲一般,晃眼收去。陰魔修為大進,更無懼這老侏儒的神雷。隻見遙天空際,有兩點青黃光華,深入雲中,敵人蹤跡不見。楊瑾見面前卻站定一個道裝打扮,身似幼童的仙人,正是恩師好友極樂真人。

  真人告知楊瑾,說聖陵二寶即將出世,如今正是時候瞭,速回山領命代往。陰魔料楊瑾回山,機會可就不是一時的事。無相無我的陰魔當然不被時機未熟之欲望所羈,重新上路。

  陰魔從仙霞嶺飄向哀牢山,浮過峨眉後山側面的姑婆嶺,驚見兩道黃光起落不定,隻管圍著山麓那片矮樹叢中飛轉,矮樹側一塊大石處,時見一道八角形光華,與雷電爭輝,照得滿山綠光亮亮。先天真氣從高空下瞄,如鷹獵兔,即知黃光是追尋寶光,大石後竟是周雲從,商風子。

  當日雲從逃亡入峨眉,誤入天蠶嶺,身中文蛛奇毒,得笑和尚所救,送回貴州特區。醉道人也清除瞭許飛娘系統的慈雲寺馀孽,由雲從主攬財權。可惜此人志大才疏,點起火頭處處,都是雷聲大雨聲小,軟弱茍且致一事無成,徒增結怨。為人更左搖右擺,一心倚重跳水皇後那妖女,企求魔宮的信任。卻看不到妖女隻是魔宮的一隻招搖幌子。這些幌子從來未有不是秋後見棄,淪喪潦倒,那說得上助力。但那圍堵這老淫蟲的力量則如銅墻鐵壁。

  一般同道都知魔宮的細作第七縱隊無處不在,雲從身邊有此妖女主持官邸,那敢輕率聯絡,漸漸疏離。魔教中人,崇信謬賊咚的永遠爭鬥,內部也分崩離折,何況一個附庸。隻為改置馬匹,料是無私利成份,卻忽略瞭源遠流長的繁文縟節,就變成無風三尺浪。疏遠瞭的同道,未敢出力護持,隻能置身事外,徒呼奈何,老淫蟲才真正知道自己多麼居,不是初時拿這兩個字來標榜簡單。

  眼看宦海波濤洶湧,羅織為罪,籌興大獄,雲從隻能掛冠求去,由商風子護持,再度逃亡往峨眉走去。逃到川滇黔三省交界的野茅嶺,遭逢銀河倒瀉一般的暴雨,山洪竟似決口的狂潮,成圍成抱的山石林木,俱隨急流卷走,互相撞擊排蕩。斷木折林,墜石淤沙,將去路壅塞,加上空中電閃霹靂,一陣緊似一陣,一片轟轟隆隆之聲,震得人耳鳴目眩,再襯著天上黑雲,疾如奔馬,山嶽都被風雨夾以飛去,越覺聲勢駭人。

  一陣大雷雨,將那危峰震塌瞭一角,倒將下來,恰巧將去路堵塞。峰下一片盆地也被山洪淹沒,成瞭一個大湖蕩,岸邊到處都是密莽荒榛,刺荊匝地,高可及人,遙望有二百裡長短。二人分荊披棘走上十幾裡地,忽見一處地勢較高,左側荊棘甚稀,隱見一座低巖洞穴。從洞中穿行出去,正是去路危峰塌倒的後面,數百裡荊榛叢莽中的鴉林砦。

  砦裡這些東西自屏於自由之外,又貪又詐,一點信義都沒有。蠃瞭就一窩蜂的你搶我奪,個個爭先,號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敗瞭便你不顧我,我不顧你,各跑各的,縮入龜殼內,囂叫平反。一經被擒,就隻識跪地求饒,寫悔過書,那種乞憐哀告的膿包神氣,真比臨死的豬狗還要不如。

  祖宗留下財藏無數,卻被目為不希罕的東西。那些紅頂商人,除瞭多帶那些不值錢的日用東西外,一身並無長物,到瞭那裡,由他們盡情索要個光,再盡情揀那值錢而他們不識珍惜的寶器帶走。這些蠢東西還以為把人傢什麼都留下瞭,心滿意足,卻不知他們自己的珍寶俱已被人騙去。惡人自有惡人磨,一個小妖道用飛劍威嚇,就能專一勒索金銀珠寶,更要拿這裡作根基,去輸出革命。

  強者為尊,小妖道的飛劍隻能依樣畫葫蘆,被風子揮舞著醉道人賜與雲從的霜鐔寶當頭劈為兩半。砦寨那些東西被迫派出兩名向導,帶二人走向往峨眉的捷徑,至多七八日便可到達。也不知經瞭多少艱險的路徑,才到野騾嶺山巔。才要再往下走,忽聽下面雲中似有萬千的咯咯之聲,在那裡騷動,時發時止。兩個山人猛地狂叫一聲,回轉身便往山項上跑去。二人見下面一片灰黑,黑壓壓望不見邊,乃是一種怪獸,頭似騾馬,頂生三角,身軀沒馬長,卻比馬還粗大,成千成萬的聚集,將山下盆地遮沒瞭一大片。

  二人也往山上面走,巧見一個巨石縫,高可過人,寬有數尺,外有叢莽遮蔽,裡面甚是坎坷幽暗。曲折繞行瞭有三丈多遠,忽見天光。出去一看,兩面俱是懸崖,相隔約有四五丈。兩崖高下相差也有數丈,下臨絕壑,除此無路可通。仗著壁上生長的多年蔓,及輕身功夫,才蕩瞭過去,進入崖那邊半裡多地一片棗林裡面。前行約有二裡多路,突現出一大片石坪,石坪上面擺定一座石香爐,裡面冒起二三寸寬一條條的黑煙,直升高空,聚而不散,一會又落將下來,還入爐內。爐後面坐定一個兔頭兔腦的小道士。

  那小妖人奉命煉法入定,隻以為有他師父妖法護庇,一切付之不聞不見。不

  聞不見就是把性命一切托付他人,一旦所托非人,就像這小妖道遇上一口不畏邪侵的霜鐔劍,被風子刺瞭個透明窟窿,毫無抵抗馀地,半點力量也從未發揮出來,非是勢弱難敵,死得冤枉。爐中煉黑煞絲的黑煙仍是煙筒一般,蓬蓬勃勃。那黑煞絲煉法,雖與妖屍谷辰同一傢數,一則妖道功候比妖屍谷辰相差懸遠,二則又非地竅窮陰凝閉毒霧之氣煉成,哪裡經得起仙傢煉魔之寶,所以霜鐔劍一揮,黑煙便成斷煙寸縷,隨風飛散。

  風子見那石丹爐尚還完好,恐日後又借它來害人,便一路亂斫,頃刻之間把丹爐斫成瞭碎石。忽見碎石堆側有一物閃閃放光,乃是一面三寸大小的八角銅鏡,形式甚是古雅,陰面密層層刻著許多龍蛇鬼魅烏獸蟲魚之類,當中心還有一個鈕。鏡光所照之處,不論山石沙土,一樣毫無阻隔。看得見那深藏土中的蟲豸,一層層的,好似清水裡的遊魚一般,在地底往來穿行。再往有樹之處一照,樹根竟和懸空一般,千須萬縷,一一分明。

  風子因那面寶鏡可以照透重泉,下燭地底,走一會便取出來照照,希冀能發現地底蘊藏的寶物奇景,卻把妖道引瞭過來。走到黃昏將近,不覺行抵姑婆嶺,風勢竟越來越大,雲從忽又腹痛起來,見樹叢深草裡橫臥著一塊五六尺高、三丈多寬的大石,一面緊靠山巖,石後空隙處僅有尺許,巖腳是個小洞穴。解完瞭手,彈丸大的雨點已是滿空飛下。雲從匆匆拉瞭風子,往大石後面跑去。風子正用鏡往上照,果然巖壁間有一個三四尺大小的洞。那盤古恰好將它封蔽嚴密,裡面竟有一兩丈寬廣,最低處也有丈許高下,足可容人。

  風雨已逐漸停歇,黃光處,現出兩老一少三個道士,那是壓榨鴉林砦的妖道尤太真,少的是其徒弟甄慶。另一個是其師兄越城嶺黃石洞飛叉真人黎半風。

  黎半風受瞭萬妙仙姑許飛娘的蠱惑,來到姑婆嶺後山行法,借瞭鳩盤婆的攝心鈴和一道魔符,煉那因意入竅小乘魔法。

  雨停,黎半風回洞祭鈴,化道青黃光華破空飛去。陰魔氣化法身,於上空認定妖道去向。洞內的風子竟然從洞內走出,說寶光在石頭底下一晃不見。呆愕愕的外表最不受人留意,妖道竟相信瞭,移走大石,卻不見寶物痕跡。陰魔潛身地下,閃動綠茫,又不到妖道不信。妖道以為寶物深藏地底,便背向山巖,盤膝坐定,二次閉目合睛,口中念念有詞,一手指定地面,不一會,便有數十道手指粗細的黑煙直往地下鉆去。

  風子招呼雲從一聲,便把鐵朝小妖道頭頂打去。妖道才知風子不懷好意,大喝一聲:“好業障!”手一指,一道黃光便飛出手去。那小妖道腦後生風,剛要縱起,被妖道猛地一聲喝罵,微一疏神,即被陰魔五行迷魔障弄得知覺遲鈍,被打瞭個腦漿迸裂。對面黃光影裡,雲從從後洞朝妖道頭上揮去。仙傳寶劍何等鋒利,妖道剛覺腦後風生,青光一閃,也是被陰魔五行迷魔障弄得知覺遲鈍,未及回頭,已經身首異處。妖道一死,飛劍失瞭駕馭,被雲從縱身一撩,當當兩聲,墜落地上。

  殲瞭尤太真師徒,陰魔發動神光掃描,尋得黎半風祭鈴的洞穴,潛入洞下地底,瞭解瞭攝心鈴的魔法效用。那攝心鈴也是魔教中一件至寶,卻是越簡單的魔法,越是難以從中作弊,令其倒戈。攝心鈴一旦祭成,就如一個智能低劣的死腦筋,無理可喻。陰魔待黎半風離洞,先將那攝心鈴破去,減去異日妖法許多阻力,破時又要保存原來形式,不使敵人看出形跡。隻能化死氣力,運玄功穿入鈴孔,將鈴中一粒晶丸磨去,使它照樣發聲,卻走音荒板,不知所謂。算計那鈴輕易不會振動,不到動手時節,不致被敵人看破,才趕出來,去救雲從、風子。

  雲從、風子將妖道屍身藏過。收拾時都是心忙,風子竟把妖道那個兜囊掖在腰間。走瞭有個把時辰,算計當天日落以前,如無阻隔,便可到達仙府。經行之路是一條山梁,須要橫越過去。還未走到山梁上面,行經一片森林之內,忽聽頭頂上隱隱有破空之聲,兩點淡黃星光飛過,來回往復,循環不已,就圍著那山梁一帶飛繞。往山坡上面一看,見一塊山石上還坐著一個黃衣草履的道人,頭戴九梁道冠,斜插著好幾柄小叉。是黎半風師徒祭鈴後,尋尤太真師徒不著,卻發現風子身畔帶著尤太真的法寶囊,怎不怒發如雷,口中念念有詞,將手往前一指,頭上便飛起九道黃光,光中裹著九根飛叉,直往雲從、風子頭上飛去。

  忽聽空中一聲鳴,接著便見兩道光華一齊飛來。定睛一看,來者正是神,背上坐著袁星。一到便直入黃光叢裡,長臂起處,那兩柄長劍的光華便如神龍離海,青虹貫日一般,上下翻飛,疾如閃電。黎半風一見這厲害的、猿,知道尋常妖法決難取勝,便從身上取出一面小幡,不料從斜刺裡一道金光,比電閃還疾,直往黎半風手上那面妖幡飛去。金光過處,黑煙飛揚,黎半風手上妖幡折為兩段。還算妖道見機得快,沒有受傷。神也把二人抓回峨眉。

  陰魔既在峨眉後山停頓下來,可不願過門不入,無奈要是現身入府,可就諸多牽纏,易入難出瞭。隻好飄雲而過,從空中看看山上聚入偌多同門,青山可有變樣。才飄過金頂,即見神飛出,背上乘著英男,帶著袁星。

  那英男自被英瓊救回凝碧仙府,借靈泉、溫玉、仙丹之力,復體還原之後,見英瓊已是一步登天,其馀諸同門個個英姿仙骨,自愧弗如。雖然時常虛心請益,人總是向上的,見開山盛典在即,門下弟子隻自己一人道淺力薄,便求玉清大師挑一口好的相贈。玉清大師曾代她算過,知道她應得一口好劍,雖仍非紫郢、青索之比,卻也相差不甚遠,便脫口說道:“你的寶劍自有,每日閑著,隻不去找,卻要這個則甚?”

  天地茫茫,又從那裡找去?真是講就容易!英男便請玉清大師指點一條明路,玉清大師占瞭一卦,卦象竟是甚奇,大概一出門便可到手,劍也是在那裡等著她的。那藏劍的人與她頗有淵源,隻宜獨行,卻又要假手一個異類。神抓回周雲從、商風子,英瓊即命神去擒捉野味,英男問明瞭去處,恰好正是玉清大師所說尋劍的方向,就定要跟隨,英瓊便命袁星同行保護。

  神飛行瞭一陣,倏地雙翼微束,如飛星隕瀉一般,直往下面山谷之中投去。下面崖轉峰回,陂陀起伏,隻是一片荒寒人跡不到的絕景,積雪未消,一片皚白,日光照上去都成灰色。及至落地一看,見那山盡是冰雪佈滿,一片陰霾,寒風襲人,乃完全荒寒未辟境界。

  神放下英男,便將雙翼展開,往對面高峰上飛掠過去。一陣大風吹處,先是一陣輕微爆音,接著便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對面那座雪峰竟平空倒將下來,直往側面冰谷之中墜去。那峰高有百丈,一旦墜塌,立時積雪紛飛,冰團雹塊,弭漫天空,宛如數十百條大小銀龍從天倒掛,四圍都是霧彀冰紈包擁一般。那大如房屋的碎冰塊紛紛墜落,在雪山深谷之中震蕩磨擊,勢若雷轟,馀音隆隆,震耳欲聾。神高飛翔越,谷中雪霧中也沖起一道五色光華,直往空中追去。

  這道光華便是當年異教中有名的黑手仙長米和的女兒,米明娘。生就一副怪相奇姿,周身漆黑,面若猿猴,火眼長臂,一道一字黑眉又細又長,像發箍一般,緊束額際,真是又醜又奇。米和惡貫滿盈,伏瞭天誅。明娘仗著天生的一雙慧目,到處搜求寶物,既與人無爭,又不為惡,見瞭昔日同黨,又都老遠避去。雖然形單影隻,倒也來去由心,好似閑雲出岫。這時忽然天崩地裂地一陣大響,地底回音比英男在外面所聞還要厲害。見峰壁未動,知道不是地震,是洞外雪峰崩墜。出洞後覺著風勢有異,見風雪中有一隻大黑,金睛鐵喙,鋼羽翻起,端的是千年以上神物。知道雪峰崩墜,是被大雙翼扇塌,頗想用法力將它收下。轉眼追離神那點小黑影不遠,忽然同往上升,齊齊沒入雲中不見。

  袁星連忙站起拉瞭英男往谷中躥瞭下去。那處本是雪山谷中一座短矮孤峰,峰底有個天生古洞。因洞外峰頂終年積雪包裹,亙古不斷,再加谷勢低凹,那峰若砥柱中流,山頂奔雪碎冰到此便被截住,越積越高,漸將峰的本形淹去,上半截全是凝雪堅冰。雪山冰川,少受震動便會崩裂,哪經得起適才神雙翼特意用力一扇,自然上半截冰雪凝聚處便整個崩裂下來。

  到瞭下面,袁星帶著英男徑往雪塵飛舞中鉆瞭進去,竟是三座冰雪包裹的洞穴,洞內當中燃著一堆火。袁星撥出雙劍,朝洞室當中那團大火一揮,立時眼前一暗,火焰全滅。袁星兩手抱定一個大有五尺、形如棺材的一塊石頭,趕忙出走。英男跟著袁星一路飛跑,躥高縱矮,從寒冰積雪中連連越過瞭幾處冰崖雪坡,直到一個形如巖洞的冰雪凹中鉆瞭進去。袁星才將手中那塊石頭放下,便自走出。那石頭石質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光潤如沐。正中刻著“玄天異寶,留待餘來;神物三秀,南明自開”十六個凸出的篆書。英男才知是南明離火劍,得來全不費工夫。

  成功本是脫不瞭僥幸的因素,因素中最為人所顯見的是機緣遇合,要是處身不同的圈子,又何來有“遇”可言,更是無所素識,誰敢信而“合”之,是以關乎出身,就是必須有的所謂一命、二運。當然不是命運就確定一切,是僥幸永遠不會在愚昧或根基薄弱者之手中出現。愚昧者必錯失機緣;而根基薄弱者承受不來,必象齒焚身。

  那南明離火劍乃達摩老祖渡江以前煉魔之寶。取西方真金,采南方離火之精融煉而成,中含先後天互生互克之至妙,融會金火,由有質煉至無質,再由無質復又煉至有質者,凡達十九次。後來達摩老祖面壁九年,叁透佛門上乘妙諦,默證虛無,天人相會,身即菩提,諸部天龍,無相無著,本欲將它化去。末座弟子歸一大師覺著當年苦功可惜,一念塵生即墮入物障,再三請求,給佛門留下一相外異寶,以待有緣,拿去誅邪降魔。達摩笑道:“你叁上乘,偏留些兒渣滓。你心無魔邪,有什魔邪?說誰有緣,你便有緣。此劍是我昔日化身,今便賜你。隻恐你異日無此廣大法力,解脫它不得。”

  說罷,舉手摩頂,劍即飛出,直入歸一大師命門。歸一大師雖仗此劍誅除不少妖魔,可是仙凡都是人魔難分。大智出,有大偽。更能偽做光環,比真跡更漂亮慟人,迷惑眾生。偽君子自知難逃照妖鏡的輝耀,與真智勢難兩立,群起抹黑歸一大師,為歸一大師招來仇傢遍野。眾毀所歸,總是不能及身解化,歸一大師陷入南疆紅瘴嶺,群魔薈萃之區。受盡群魔煩擾,備受摘發身,水火風雷,諸般苦惱,才知大千世界,盡是妖魔得力當道。

  後來悟叁妙諦,雖有降魔義法,並不施展;用大智力,為魔張本,掛羊頭賣狗肉;以大強忍,視弱者為無物,壓制惻隱之心;鼓大勇氣,推行那維護邪惡的人權;以強者皆“無邪”勝“有邪”也。如是者十有九年,發佈指引,為壓榨善信者披上漂亮畫皮作護身符,欺蒙無知之輩,為萬魔正名,蠃得萬魔推崇,止於萬魔,才功行圓滿,忽然大放光明,邪魔之念自消,這口南明離火劍方脫出本體,成為外物,無所用處,但仍是不能使它還空化去,隻得用一丸神泥將劍封固。

  那石匣並非玉石,便是那一挕神泥所化。歸一大師決計將它舍給道傢,藏在雪峰腹內,外用靈符禁制,留下偈語,以待有緣,然後圓寂。

  偏在二十年前,被米明娘知道。為瞭此劍,不惜離群脫世,借本身所煉三昧真火,凝成一團,將這石匣包圍,每日子午二時,連煉瞭二十三年,石匣依然未動。

  神從連山大師處得知神劍藏處,因佛門最重因果,造一因便須還果。當日神奠祭連山大師後,若非起瞭貪心,往北溟島絳雲宮盜取九葉紫靈芝,耽誤些時,應是英男遇見陰素棠的前一日恰好趕回,騎瞭去尋找英瓊,則異日縱有災劫,也不致在莽蒼山陰被玄冰黑霜凍死。所以神劍雖應是英男所得,也需神還這一報。

  那狡獪非凡,引米明娘追逐,到米明娘打算知難而退,卻又飛近身來引逗,致越追越遠。米明娘想起洞府忘瞭封鎖,忙著飛回洞去,神也由遠處貼地低飛,回來尋覓英男。英男見坡下面隱現一個小黑點,由小而大,往前移動,轉眼到瞭面前,正是神而來。忽聽頭上一聲斷喝,一道五色光華從雲空裡電一般射將下來,跟著落下一個又瘦又乾、黑面矮身的道裝女子。是米明娘回洞,發覺石匣不知去向,知道中瞭神誘敵之計。當時急怒攻心,飛身高空,運用慧目四外一看,正見神飛行方向。忙用遁法迎上前去,恰是兩下同時趕到。

  米明娘見、猿是英男帶來,知道厲害,把來時銳氣已挫瞭一半,便指著英男問道:“我與道友素昧平生,為何盜取我的寶物?”

  英男知道來人不弱,及見來人先禮後兵,神態懦怯,頓生機智,便答道:“此寶應為我所有,怎說盜取?”

  米明娘兩道修長濃眉不由一豎,厲聲答道:“我名米明娘。這裝寶物石匣外面的偈語,明明寫著‘南明自開’,暗藏我的名字;又經我幾次費盡辛苦尋到,用三昧真火煉瞭多年,眼看就要到手。怎說是你之物?”

  英男聽她言剛而婉,知她適才嘗過神厲害,有點情虛,仗有、猿在側,越發膽壯。答道:“你可知道那劍的來歷和石匣外面偈語的寓意麼?此劍名為南明離火劍。南明乃是劍名,並非你這明娘,乃是達摩老祖渡江以前煉魔之寶,藏在這雪峰底下,已歷多世。果是你物,何致你深閉峰腹煉瞭二十三年,仍未到手?不傷和氣,以後倒真可以作一個教外朋友;這一一猿,一個是峨眉仙府靈猿,一個是老禪師座下神禽,量你也不是對手。”

  明娘知事非口舌所能解決,把心一橫,手掐暗訣,默誦真言,倏地將手四外一指,又將手朝著英男一揚。立時愁雲漠漠,陰風四起,一片啾啾鬼聲同時襲來,慘霧狂風中,現出其紅如火的七根紅絲,直朝英男頭上飛去。同時地下又轟轟作響,大有崩裂之勢。忽然神一聲長嘯,一雙鋼爪舒處,抓起石匣往空便飛。

  袁星聽出是向它報警,便將雙劍一舉,舞起一團虹影,殺上前去,抵擋著那七根紅絲帶起的一團烏煙瘴氣,宛如赤電紛飛,紅蛇亂躥。

  倏地又是一道匹練般的金光,疾如電掣,自空飛下,立時紅絲寸斷,煙霧齊消。袁星看出是本門中人,因是獸畜入道,難悟人性表裡不一的精華,自問是從人傢山洞搬來神劍,而對方惡績未彰,要是置人於死,於理不合,忽然急中生智,一揮雙劍,兩道長虹般的光華飛上前去,將來人金光敵住。它那雙劍遠非對手,幸而來的是霞兒,一見袁星和所用劍光,已猜是英男所收神猿,看出情勢有異,才將射目金霞佈散開來,成瞭一片光網,將明娘罩住。明娘想要逃跑,又焉得能夠?

  霞兒在雁湖除瞭惡鯀,得瞭禹鼎之後,便即回山復命。在山中留待料理完畢,便往凝碧仙府與眾同門敘闊,等候開山重典。飛近大雪山邊際,便見英瓊坐下神佛奴抱著一個石匣,凌風破雲,往峨眉那一方飛去。低頭往下一看,相隔數十裡遠近的雪山深谷之間,有一團濃霧弭漫,黑煙中有七道紅絲和兩道光華互鬥,看出是異教中最狠毒淫惡的纏蛇七絕鉤。那兩道光華又是峨眉傢數,斷定有自傢人被仇敵困住。抱定除惡之心,所以一降身,便下絕情,也收得神速,現身向袁星問話。

  明娘先謝瞭不殺之恩,然後跪將下去。那地底轟轟之聲,仍是響個不休,地面龜坼,左近的冰山雪壁,相次在那裡倒塌,轟隆巨響,接連不斷。誰也不曾料到危機頃刻。霞兒也錯以為明娘妖法未收,沒有在意。正值身側不遠一片雪崖崩裂,冰飛雪,聲震天地,眾人立身之處,立時裂散開來,才猛地覺出有異。忽然一片紅霞比電閃還疾,自天直下,落地現出一個老年道姑、兩個少女。霞兒認出是衡山金姥姥羅紫煙,同瞭兩個門人何玫、崔綺。

  猛聽金姥姥喝道:“地劫將至,魔怪即刻出世,霞兒你一人不怕,難道就不替他們設想嗎?還不快些隨我去!”手中訣一揚,袍袖展處,喊一聲:“起!”一片紅霞遁光將眾人托起,比電還疾,直往峨眉方面飛去。此時正是八反峰底下的七指神魔用極惡毒的妖法攻穿地竅。眾人起身時節,從雷馳飚逝中回首一望,隻見下面冰雪萬丈,排天如潮,千縷綠煙,匝地飛起。雪塵煙光中,現出一個形如僵屍、赤身白骨的怪物,駕起妖光,從斜側面往東南方向飛去。遁光迅速,瞬息百裡,轉眼不見,卻還聽到冰雪崩墜,地裂山崩之聲。

  陰魔知金姥姥道力高深,不敢跟去。對霞兒這賢妻良母能看透白陽壁刻的獸化,更是憂心忡忡。這個良母可不是兒子的母,是身兼母職,亦妻亦母,為虛緲的賢名,若幡竿燈籠,照遠唔照近,為夫的更是要舍生取義,所以更視峨眉為畏途,心思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