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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萌動

  帝國310年,冬。

  終結谷地一戰,已過去快五個月瞭。在那場糟糕至極的決鬥中,兩位先輩“聯手”使出“天缺”,將我和如月同時打敗。初代滄海龍哈巴羅爾所擔憂的“悲哀的結局”沒有發生,但活下來的兩位龍戰士,皆茫然地不知該如何面對新一天升起的太陽。

  那一敗後不久,如月就失蹤瞭,很不負責任地丟下動蕩的帝國,消失得無影無蹤。希美亞公爵趁機發動宣傳,說終結之地的戰鬥如月已經敗北——如果那一戰真的硬要判定誰勝誰負的話,戰後暈迷不醒,失去戰鬥力的如月,看上去確實比精神崩潰的我更象失敗者。

  借著這股“東風”,原本僅止於東南七省的革命烽火,再次在帝國內蔓延開來。北方萊托、克納兩省,西南希羅、雲夢、特洛格三省,也先後爆發瞭“平民革命”——說實話,這些所謂的革命,更象是大規模的暴亂和全民運動的打、砸、搶。

  隨著如月敗北的消息傳開,加上神龍廣場的屠殺事件的“真相”越來越廣為人知,平民對帝國、對皇室、乃至對龍戰士的幻想、信任皆化做肥皂泡般破滅。從前飽受貴族剝削的底層貧民,借著“革命”的東風,將多年來積蓄下來的對帝國上層建築的怨恨完全發泄出來。

  暴動,暴動,到處都是“覺醒”瞭的平民的暴動——帝國東南七省發生的相對較文明的“革命”相比,發生在其他省份的“革命”,大部分都隻能用暴動這個詞來形容。

  而原本站在如月這邊的勢力,內部也發生瞭爭執。支持如月的勢力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以阿蘭德、羅蘭德、繆斯、迪卡尼奧的正規軍,另一部分是她的親戚們,他們的手中也掌握著數量驚人的私人軍隊。

  雖然她的那些親戚貴族們並不喜歡如月,但在此革命烈火燎原之時,他們心裡還算明白,如果沒有如月的存在,他們什麼都無法保住,隻能選擇支持她,打著她的旗號和“革命聯盟”對抗。

  軍方勢力和貴族勢力從前就互相看不順眼,甚至互相敵視——這種局面是奧拉皇帝有意安排造成的。在他策劃好的“殺豬”計劃中,是要借助軍方勢力一舉將帝國沉疴數百年的頑疾——腐朽而龐大的門閥貴族們一舉鏟去。本來他的方案是很完美:鏟去這些蛀蟲後,沒收他們的傢產填補國庫,再將他們的田產分給怨聲載道的平民,舒緩國內矛盾,少瞭一堆拿俸祿不做事的廢物貴族,國傢的負擔也輕瞭,可謂一石數鳥。

  奧拉皇帝的計劃不可謂不完美,如果能夠順利地執行,整個帝國面貌將煥然一新,然而發生在我身上的“意外”破壞瞭一切,“殺豬分肉”的行動還未開始,平民已先起來要求“當傢作主”。

  打著革命名義的暴亂象瘟疫一般在帝國內四處蔓延。從前在自己的領地裡欺男霸女,無法無天的皇室貴族們,如今也嘗到瞭傢產被搶、妻女遭“騎”,性命讓人奪去的滋味。曾經騎在平民頭上作威作福的他們,如今皆成瞭惶恐不安的喪傢之犬。他們拋棄瞭美麗的莊園和豪華的別墅,背著裝滿金銀細軟的背囊,拖帶著傢小,拼命往大城市裡逃竄——那裡有軍隊戒嚴保護,情況相對穩定。

  帝國的軍隊也試圖維持秩序,但暴亂的火種到處都是,他們象救火隊員般匆匆忙忙地從一座城市跑到另一座城市,這裡的烈火剛剛撲滅,別的城鎮又燃起新的大火,根本就忙不來。

  對於這場幾乎是全國性的暴亂,軍隊不得對平民動刀劍的軍規早就被忘到腦後去瞭。但阿蘭德、繆斯、迪卡尼奧等軍方人物還是主張使用較溫和的手段:軍隊應當盡力地克制,盡量地少殺人,不殺人。而以格萊姆親王為首的門閥貴族們,則要求對暴民使用血腥的手段進行鎮壓,以達到殺一儆百的效果。沒有瞭如月這根不可少的主心骨調和兩邊的矛盾,貴族和軍方各執一調,互不買帳,最後各行其事。

  有的省份或城市,“革命”成功,平民驅逐瞭當地官員,殺光瞭曾經欺壓他們貴族,加入到希美亞公爵領導的“革命聯盟”中。而有的省份或城市,“革命”失敗,軍方在盡量“少殺人”的前提下,依舊處死瞭不少暴民,而貴族們的私人軍團,更是將不計其數的暴民絞死吊掛在樹杈上以儆效尤。

  動亂、混亂、暴亂,帝國310年的九月到十二月整整四個月都是在一個“亂”字中度過的。

  經過混亂和血腥的四個月的“洗牌”、整合後,帝國內超過五分之二的城市公開宣佈加入希美亞公爵領導的“革命聯盟”,他們控制的城市和省份主要在帝國的南部和與北方諸省。而打著支持如月旗號的貴族勢力范圍則在東部和西部,他們被平民稱為“保皇黨”。

  而以風都城(如今已不存在瞭)為中心的二十多座大小不一的衛星城市,在這場混亂中卻成瞭暴風眼,僅有少數暴亂發生。究其原因,一半是因這裡是皇帝腳下,從前如月看得緊,貴族和官員們不敢過份地壓榨,平民和貴族們的矛盾相對緩和。另一個原因卻是喬西努力的結果,作為中間派的他在兩方勢間來回奔走,極力化解矛盾,加上本人在帝國的名聲極好,才暫時維持住瞭這裡安寧。當然瞭,為瞭維持這兒的治安,喬西以皇傢騎士團為基礎,也組建瞭一支暫時受他支配的軍隊。

  當然,這裡能如此安寧,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我的存在。那場毀滅瞭風都的戰鬥把帝國內所有的人都嚇壞瞭。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撩撥我脆弱的神經,誰都害怕我身上那一招內毀滅一座城市的力量。

  時間進入到310年第十三個月,在喬西的極力斡旋下,“革命聯盟”和“保皇黨”終於肯坐下來,在風都東部四十公裡處一座名為法蘭克的城市,展開瞭漫長的談判。談判一直持續到年底,雙方天天在枝節問題上扯皮個不停,始終沒有達成任何協定。

  新年即將到來,但混亂似乎還將長久地持續下去。

  ※※※

  世界一片混亂,但我的生活依舊如從前那般死氣沉沉。和之前相比,唯一的變化就是我身上的“腐屍味”更重瞭。

  310年的最後一天,我來到神龍廣場的舊址,緬懷一年前在這裡為我死去的女人。那兒如今隻是一片廢墟,處於六重咒殺的攻擊中心,一切代表過去的舊物全被化為粉末,什麼都沒有留下。整整一年,這片土地始終長不出一根青草。昨晚剛下瞭一夜的雪,潔白的新雪將醜陋的大地暫時掩蓋起來。

  “希拉,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在這兒站瞭整整一夜,心裡充滿瞭悔恨,天空飄下的雪將我化成一個雪人,然而我還是一動不動立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知道肯定又是小公主,從前我每次到這裡一站就是一整天甚至是幾天,每次都是小公主將我拉回傢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有點雜亂,來的人有兩位,腳步聲也不象是女性。終結谷地之戰後,我的力量一落千丈,如今已跌落到隻有二變的程度。靈感、直覺等其他方面的能力也是直線下降,已經無法通過心眼或靈覺判斷出來人。

  來人走到我身旁,兩人身上皆披著厚厚的皮衣,頭上裹著防雪的風帽,臉也都用圍巾包著。其中一位直接走到我面前,摘下瞭遮臉的圍巾。

  我隨即認出瞭那張面孔。

  “佈萊克·傑克?你來這裡幹嘛,活膩瞭嗎,不怕我殺瞭你?”

  面對著我眼裡透出的一縷殺氣,對方絲毫不為所動,他冷冷地回過頭對著身後跟班一點頭,那人會意地摘下防風帽和圍巾,將自已的面貌暴露在我面前。

  即使是我這樣神經已經完全麻木的人,也被面前那張恐怖的面孔驚得眼皮一抖。這是一張被火焰嚴重燒傷、毀壞的臉,上面佈滿瞭坑坑窪窪,或紅或黑或流著膿的瘡疤。臉的主人的頭發全掉光瞭,嘴唇裂成瞭三瓣,牙齒隻有幾顆,左眼是個空洞,而右眼則象貓頭鷹般睜得大大的。

  在第一眼的“驚奇”過後,我很快恢復瞭對一切麻木的心態,平靜地看著面前的這個“怪人”。面前的怪人相貌雖然恐怖,但僅有的右眼裡露出的神情,竟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和我一樣失去瞭一切的人獨有的厭世和絕望的目光!

  我知道佈萊克·傑克這位“畫傢”將此人帶到我的面前一定另有深意。

  佈萊克·傑克對著那個醜陋的“怪人”道:“告訴他吧,把你的故事告訴秀耐達大人,這世上隻有他才能為你報仇瞭!”

  一滴眼淚從那隻僅餘的眼中落下,“怪人”說話瞭,他漏風的嘴唇蠕動著,吐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我的名字叫約翰·蒙雅特,我是帝國財政廳裡的一個小職員,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我的業餘愛好,就是臨摹一些名畫傢的簽名筆跡,簽在一些朋友臨摹來的假畫上拿去出售!不過我和我的朋友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我們賣的畫背面都寫有贗品兩個字,專門賣給那些喜好名畫買不起又貪慕虛榮的落魄貴族的!”

  聽著他的話,我慢慢預感到,這個被佈萊克·傑克請來,名叫約翰·蒙雅特的傢夥,正要向我抖露一個巨大的陰謀。

  “兩年前,我的父親突然得瞭重病,而妻子偏偏又懷有身孕!光靠我在財政部的那點微薄收入以及幫朋友忙掙的外快,根本不夠替父親看病和維持傢庭生活。”

  “迫於無奈我做瞭一件蠢事!我偽造瞭財政部的印章和上級的簽名,騙領瞭一筆錢!誰知道三個月後事情敗露瞭,上級開始調查此事,而我則是重點的懷疑對象!這時有人找到我,說隻要我幫他做一件事,就可以幫我掩蓋此事並再給我一大筆錢!”

  作為聽眾的我,這時心已跳得非常快。

  “為瞭我那快要生產的妻子和病重的父親,我照他說的做瞭……但事後……”

  說到,約翰·蒙雅特脫下手套,解開身上的衣服,露出同樣慘不忍睹的胸口和因受灼傷而雞爪般變形的雙手。

  “就象你一樣,一場人為的縱火,我失去瞭一切——我的父親,我的妻子,還有她肚子裡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由對方的話裡意識到瞭什麼,我的腦海裡猛地嘭的一聲巨響,有點惶恐地問道:“那個人是誰?奧拉皇帝嗎?”

  我懷疑的人並不是奧拉皇帝,但我心裡非常地希望是他。

  “不!不是他!”

  一旁的佈萊克·傑克,無情地打碎瞭我的自欺欺人,他從隨身的文件包裡取出瞭那份奧拉皇帝出示過的罪證:我與希美亞公爵商議謀反的來往書信及宣誓書。

  將這些東西交到我手中後,佈萊克道:“這些東西不是陛下偽造的!是希美亞公爵,他讓約翰·蒙雅特仿照你的筆跡搞瞭這些,然後通過別的渠道故意落到我們的手中!陛下雖然早就想對付你,但我知道他心裡還有點猶豫,但這些東西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答案揭曉,我的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瞭……

  我不敢也不想再思考下去,可是佈萊克·傑克卻一旁殘酷地替我推理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那隻狡猾的老狐貍和哥裡德爾一起勾結陷害大人您的!當時他已察覺出陛下將要動手對付他,於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故意自污,好將您逼上絕路以誘使希拉小姐使用那招最終回復咒文!隻有那樣,他才有機會翻本!”

  ※※※

  當事實被確認並怎麼也無法逃避時,我整個人都懵住瞭。若不是當年我自做聰明上瞭希美亞公爵這條賊船,若不是我他相互間大拋媚眼,若不是我抑制不住沖動和麗安娜皇後發生關系,被對方抓住把柄,這些悲劇或許可以避免。

  “希拉和我們的孩子,原來是因為我的愚蠢和錯誤害死的!”

  當真相擺在我面前,再也無法逃避時,我的精神頓陷入極度的瘋狂和自責中,在哀嚎著吐出一大口血後,懷著極度自責和無限的仇恨,我吼叫沖瞭出去,準備殺到法蘭克城,將希美亞公爵拖出來用最殘忍的手法殺死。

  並不是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幫助我提升力量的。無限的仇恨令我的力量迅速攀升到恐怖的巔峰,但極度自責和內疚,卻又將我八變的力量打入谷底。我的力量在波峰和波谷間以驚人的落差來往波動,力量劇烈的一伸一縮間,都給我的肉體造成嚴重的傷害。

  飛到半路上,我的身體已支撐不住這種強烈的力量波動,背後的六翼首先炸裂,力量瞬間由巔峰跌至崩潰為零的谷底,喪失變身形態,我慘叫一聲從空中重重跌下來,狠狠地砸在地上。

  完全是以常人的力量從高空中跌下,我的這一摔,身體幾乎摔成肉餅,全身骨頭內臟皆摔碎。但守護我的最終咒復文在關鍵時刻再次忠實履行著它的職責,在第一時間將我的身體修復完畢。

  有最終回復咒文的守護,我身體很快就恢復如常,但體內的力量怎麼也無法聚積起來,真相令我的意志崩潰,力量也隨之消散。

  “希拉,還有我們的孩子,是我害瞭你們啊!”

  我跪在地上,把頭埋進身體砸出來坑裡,哭叫著,怎麼也不想抬起頭面對這個世界!我的罪過,我的過錯,就算是將自己徹底地毀去,都無法贖償萬一。

  我的心沉沒於無盡的黑暗中,永遠也無法掙脫出來……

  也不知過瞭多久,耳邊傳來梅麗婭輕聲的呼喚。

  “弟弟,你怎麼瞭?發生什麼事瞭?”

  從前,我的這位便宜姐姐稱呼我時,總是要把弟弟和笨蛋、色鬼、色狼、淫龍這些詞匯聯系在一起,但那天之後,她對我的稱呼就變成瞭簡單的兩個字“弟弟”。

  “好冷啊,姐姐,抱緊我!不要松開,不要離開我!”

  象溺水的人突然抓到瞭一節木頭,我整個撲進梅麗婭的懷裡,哭得象孩子一般。

  “到底發生什麼事瞭!”

  手指輕輕地撫過我的臉,梅麗婭的聲音,聽起來就象母親一般地溫柔。

  ※※※

  這是一間被廢棄的小屋。

  從廢舊傢具上拆下來的木頭胡亂地堆放在一起,一團跳躍的火焰燃燒著。旁邊的床上,我和梅麗婭全身赤裸地摟抱在一起。

  我們倆在此已經躺瞭很長一會兒瞭,不過那越軌之事卻沒有發生。我隻是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臉貼著她高聳的胸脯,雙手死死地纏在梅麗婭的腰,努力地讓雙方貼得更緊密些。

  我們間完全沒有一絲的肉欲,我心裡隻是非常渴求從她身上獲得一種被稱為母愛的溫暖。

  “好受些瞭嗎?現在好點瞭嗎?”

  “唔……”

  額上的那顆來自碧姬的龍魄泛著螢光,梅麗婭用同樣得自母親的右手輕輕地在我背後上撫弄著,“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瞭?”

  這些年來,梅麗婭一直努力地追尋母親過去的影子,模仿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當她不再象從前般對我惡聲惡氣地說話時,溫柔的語氣,恍惚間我還以為是碧姬阿姨活瞭過來。

  我象犯錯的孩子般,小聲將一切全對梅麗婭說瞭。

  “這不能怪你!要怪得怪那些姓法比爾的傢夥,還有,還有奧拉皇帝!”

  “奧拉皇帝?”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他一心想殺你,這種拙劣的誣告信,又怎麼騙得瞭他?希美亞那傢夥不過是因勢利導,順水推舟罷瞭!”

  “對,姐姐,你說得對,全是這些姓法比爾的傢夥害的!”

  姐姐的話,讓原本無比痛恨自己的我,突然間找到瞭轉移仇恨,減輕痛苦的對象,我死死地抓住瞭這個“通氣”的氣孔,並將它加以擴大。

  “還有那個如月公主,要不是她下毒暗算,我又何至如此?全是她害的!你說呢,姐姐……”

  “這……”

  “怎麼瞭,姐姐?難道不是這樣嗎?”猶豫瞭一下,梅麗婭無奈地點著頭道:“是的,是這樣的!你不該責怪自己!你已經盡力瞭!”

  姐姐的答案,讓我非常地高興和滿意。

  “對,我是不該責怪自己的!一切全是如月父女害的!是他們父女將我們全傢逼上瞭絕路!是他們,是他們!”嘴嘴訥訥地念叨著,深著極度的仇恨,我的精神慢慢陷入自我催眠的昏睡中。

  “一切都不是我的錯!一切全是如月父女在害我的!我要報復,我要報仇,我要……”

  ※※※

  黑暗中,我似乎聽見有個人正在對著我說著什麼!

  “真是可憐又可悲啊!曾經兇惡殘暴的暗黑龍,如今居然落魄到這種程度!”

  “擁有龍魔變身的你,曾經是帝國最強的龍戰士,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還不是因為你是一隻無用的老母雞!”

  “你要知道,無用的老母雞遇到危難時,別說保護傢人,到最後連自己都救不瞭!”

  “就因為你是一隻無用的老母雞,連希美亞那樣的小醜都敢咬你,都想分你身上的肉!如果你是一條兇惡無情的暗黑龍,又有誰敢打你的主意?”

  “你應該好好地反思瞭!”

  他的聲音我聽著感到異常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他是誰。

  這個聲音繼續說道:

  “你所守護的東西已經不存在,愛和希望也都沒有瞭!你又不能死!這樣的話,你若要繼續活下去,就必須為自己找一個活著的理由!”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無望地嘆道:“對,人活著是需要的理由!可是如今的我,根本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怎麼會找不到?”

  那個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復仇,毀滅!用從前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用過的手段反過來對付他們!讓他們嘗嘗被別人玩弄的滋味!讓他們嘗嘗不能主宰自己命運的痛苦!讓他們嘗嘗忍辱負重,被迫跪在你面前討好你的羞辱!華麗的復仇是一門美妙的藝術!他一定可以給你帶來無窮的樂趣,那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啊!”

  “怎麼瞭?你還想再做回那隻無用的,什麼都保護不瞭的老母雞嗎?”

  “不!”

  我惶恐地叫著,在黑暗中拼命地搖著手。我隻覺得自己被一隻無形的手扼著喉嚨,難以呼吸。

  “我寧可做回那條兇惡無情,人見人怕的暗黑龍,也不願意再做一隻人見人欺的老母雞瞭!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放棄!將你身上的愛和人性,將所有會讓你變得軟弱的東西全部拋棄!用你心中的恨與痛為動力,去推動你第八變的力量!”

  我問道:“我該恨誰?”

  那個聲音一下子大瞭起來,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地敲入我的心坎。

  “恨那個在背後捅瞭你一刀的女人!你那麼信任她而她卻給你下毒!”

  “恨那個女人還有她所在的傢族!若不是這些姓法比爾的豬狗的存在,你本來是可以過安寧的平民生活的!”

  “恨那個女人所守護的帝國!要是這個國傢根本不存在,一切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恨這個世界上所有還在享受快樂的人,憑什麼他們可以享受天倫之樂而你卻要承擔無邊的痛苦?”

  “用你的恨和痛化做柴禾,燃起沖天的大火,將這骯臟的世界全部毀滅吧!”

  黑暗的空間裡燃起瞭熊熊的烈焰,烈焰中!我終於看清瞭和我說話的人的真面目——他居然長得和我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