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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寒夜

  夜深瞭!

  囚室裡隻有我和雪芝二人。打瞭如月一巴掌後,小公主哭著離開後不久又轉身回來瞭,不過她待瞭沒多久,在冷靜下之後又走瞭。臨時前她告訴我說要去找人幫忙,卻沒有說出幫忙的人來。

  時間已接近年底,風都的冬天相當寒冷。盡管囚室裡有個生火取暖的壁灶,身上也蓋著厚厚的被子,但身體虛弱的我仍然扛不住由窗吹入的絲絲冷風。為瞭讓我好受些,雪芝脫瞭衣服和我摟在一起,對於傢已破人將亡的我們來說,這個冬季特別地寒冷。

  盡管已將我全傢逼上瞭絕路,但奧拉皇帝的魔爪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在這個寒夜裡,他再次對我出手瞭。

  武功全廢的我,直到鐵門咣當一聲打開的那刻,方才感覺到皇帝的大駕光臨。被開門聲驚醒的雪芝用瘦弱的身體護著虛弱的我,身體顫抖地望著一步步逼近的奧拉皇帝,眼裡充滿瞭恐懼與絕望。

  皇帝的臉色有點蒼白,那天那一戰所受的重傷還未好,但眼神依舊犀利,看情形他中的毒也已被解瞭,隻要再過十天半個月,身上的傷就可以完全恢復。我的心中充滿瞭恐懼,不是怕死,而是擔心皇帝殺瞭雪芝。

  我的預感果然沒錯,狗皇帝默不吭聲地走到床前,猛地一伸手扼住瞭雪芝的喉嚨將她提到瞭空中。

  他側著頭,欣賞著雪芝掙紮蹬腿的痛苦表情,笑著對我道: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無論是外貌還是命運,你和你的父親真是太相象瞭!即使到瞭絕境,仍然有一堆對他忠心至死的女人!”

  看到雪芝被皇帝扼著喉嚨慢慢斷氣,我痛苦得幾乎要瘋瞭,大叫道:

  “你要殺我就過來吧,傷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算什麼本事!最強的黃金龍已墮落到要靠殘害婦孺來顯示他們的英勇無敵瞭嗎?”

  奧拉皇帝手指上的力道依舊在加重,我的話對這個卑鄙小人根本就沒有用,他冷笑著道:

  “真會說話!我真是很佩服你,基斯的兒子!即使變成瞭這樣一個廢人,你仍然有辦法給我帶來許多的麻煩。”

  雪芝掙紮蹬的動作由急轉慢,四肢癱瘓的我瞧得眼瞼都睜裂瞭。這時我是恨透瞭自己和如月,若不是我的愚蠢,若不是如月的暗算,我們一傢人怎麼會落到這種田地。

  啪嗒一聲,奧拉皇帝把雪芝重重地丟到地上,她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喘著粗氣,一張臉全變成瞭紫色,皇帝要是再遲一點松手,她就沒命瞭。

  “帶出去!”

  隨著一聲令下,看門的兩個幻像騎士走上來,拖著雪芝將她拉出門外。

  “住手,你要幹什麼!要殺我就過來殺吧,不要對我的傢人動手!”

  我歇斯底裡地大叫著,可奧拉皇帝瞧也不瞧我一眼,他走到床邊的桌前,拿起那隻裝著我的眼睛的藥水瓶子,放在手裡翻轉把玩著。

  過瞭一會兒,待我的叫聲停下來瞭,他才開口道:“這隻眼睛挖得好啊!基斯的兒子,人性弱點,你可真是把握得清清楚楚!”

  因為先前的緊張和激動,我右眼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不停出來。望著奧拉皇帝,我咬牙切齒地道:

  “要說把握人性的弱點,誰也比不上陛下你啊!”

  “已經很瞭不起瞭!我象你這麼大時,依舊是渾渾噩噩的,遠不如你精道老練呢!不得不承認,在教育和培養下一代上,基斯比我強!”

  對於皇帝的自謙和贊美,我嘲笑道:“還不是拜你所賜!這一切都是被逼出來的能力!”

  啪的一聲,玻璃瓶子被皇帝捏得粉碎,裡面的那隻眼睛被他捏成瞭一團爛漿,他把沾滿藥水和“漿汁”的右手在被子上抹瞭抹,冷笑著道:

  “你很擔心她的安危嗎?剛才我這麼做,隻是為瞭向你證明一件事,在這個國傢裡,我想殺誰,誰都無法阻止我!科爾狄斯不行,琳也不行,你就別想在我面前動那些無聊的心思瞭!”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恨恨地道:“你想做什麼?半夜三更到這裡,不會隻是為瞭在我這個快死的人面前賣弄你強大的皇權吧?我知道你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想幹什麼,明白地說個清楚!”

  “真是聰明的人,基斯的兒子!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和你說明白瞭吧!還記得從前我對你說過的,我所重用的那五種人材嗎?其中的第四種人才,當時我並沒有說清楚!”

  “你所用的第四種人才?哼,是指豬吧?養肥瞭吃他們的肉,最近你已經磨利刀準備殺瞭吧!”

  “聰明啊!真是聰明!”

  被我說破心思,奧拉皇帝一愣,隨即輕拍著手鼓起掌來!他不無遺憾地道:

  “基斯的兒子,為什麼你不是我的兒子,偏偏要是基斯的兒子呢!真是太可惜瞭!”

  我扭過頭做不屑狀。

  “你連這個都猜到瞭,那就更好辦瞭!本來一切都在我的計劃和掌握之中!不過就在幾天前我磨刀霍霍的時候,發生瞭一點小意外……就是神龍廣場上的那件事!我的本意隻是想把那些鬧事的人驅散,但是我沒有想到,我養的這群豬中間居然混入瞭一隻狐貍!”

  “一隻狐貍?”

  “對,是一隻狐貍,狡猾的狐貍!當時的經過你應當也知道瞭,起因是有人朝軍隊投擲爆炸物,最後才發生那場動亂的!你知道那些爆炸物成份是什麼嗎?”

  “什麼?”

  “裝在瓶子裡的硝化甘油!他是炸藥的主要成份!這東西是嚴格控制的管制品,其制造工藝和配方被定為最高機密,普通人根本弄不到!這回你明白瞭吧?”

  “是你說的那隻狐貍指使手下幹的吧?他是誰?”

  “你猜他可能是誰?”

  “希美亞公爵?”

  “正確!”

  奧拉皇帝又一次地為我鼓起瞭掌,望著我的眼神更是發自肺腑的欣賞,同時還不停地作出遺憾狀地搖頭。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控制瞭一切,卻還是低估瞭這隻狐貍!結果他給我造成瞭很大麻煩!相當大的麻煩!”

  我哼道:“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這個快死的廢人,還能再榨什麼油水來嗎?”

  “怎麼不能?”

  奧拉皇帝把手放在我臉上,面帶陰笑,手指輕輕地摸著我的臉,想到狗皇帝那恐怖的惡趣味,我禁不住全身毛骨聳然。

  “你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你還有著很重要的利用價值啊!啊,傷口又流血瞭,一會兒我會叫人好好地替你包紮治療的!在解決掉那個大麻煩之前,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死掉的!”

  奧拉皇帝溫和的聲音聽得我全身發冷,我咬緊牙根,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道:“你以為我還會象以前般任你擺弄嗎?”

  “為什麼不?我知道你在意什麼,害怕什麼,在我面前,你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奧拉皇帝把目光移向在門口守衛的幻像騎士,得到暗示的他們馬上采取動作,接著我就聽到瞭雪芝的慘叫聲。

  我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心痛得幾乎都要碎瞭。

  “畜牲!快住手!你想做什麼,我全答應你!”

  答應瞭皇帝之後,我精神崩潰地癱在床上,心中恨不得捅自己幾刀。當時在托佈魯克要塞前,如果我不顧如月的牽扯,拼命發出那一擊,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一切的錯誤,都緣於我信任瞭一個不能信任的女人!

  五分鐘後,奧拉皇帝滿意地離開瞭房間,他得到瞭我替他解決“麻煩”的0承諾。做為交換的條件,他保證不會傷害我的傢人。這個卑鄙的傢夥的承諾在我眼裡一錢不值,但就象他所說的那般,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我若不答應,他立刻就會當著我的面殺死雪芝。

  奧拉皇帝要我替他解決的“麻煩”很簡單:隻要我公開“承認”發生在神龍廣場的屠殺事件全是我本人和魔族勾結策劃的結果。在皇帝看來,我這個制造瞭“加裡斯慘案”和“利比斯屠殺事件”的殺人魔王,是再合適不過的“替罪羊”。把一切臟水都潑到我頭上,才有可能將狗皇帝自己洗脫得幹幹凈凈。

  為瞭讓這出戲更有公信力,也為瞭取信於民,皇帝還特地為我準備瞭一場公審大會,同時從民間挑瞭數十位“德高望重”的人物組成陪審團,公開對我的罪行進行審判。而皇帝心中“理想”的起訴人,正是喬西,這個以正直聞名於帝國的銀翼龍。

  “以喬西的性格,這種事他是不會做的!”

  “那就得看你怎麼勸他瞭!如果是你主動地要求他這麼告你,我想喬西的良知也不至於固執迂腐到這種地步吧!以你的聰明,肯定有辦法說服他的!”

  要我自己用繩子勒死自己,奧拉皇帝的作法實在是惡毒到瞭極點,已淪為魚肉的我到最後也隻能選擇屈服。奧拉皇帝走後不到三分鐘,如月就匆忙地趕到,因為急著看我有沒有事,她不待手下開門,直接就破門而入。

  當時歐裡希裡正細心地替我傷口換藥包紮,他已得到皇帝的命令,在公審之前,絕對不能讓我死去,要好好地“善待”我。

  破門而入的如月,右拳的虎口正滴著血,那隻原本應是亮金色的拳頭,此刻已被一層七彩的氤氳所籠罩。下毒害我,做瞭虧心事的她,如今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瞭代價,她再也無法象從前般以虛擬的雷茲人格揮出完美的霸拳。

  “謝謝你的關懷,未來的女皇陛下!因為還有利用價值,你的父親大人舍不得殺我的!你的父皇剛才過來,他正是為瞭替你的未來登基鋪路呢,他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地邪惡!”

  我直接一通冷言冷語將如月請瞭出去,我和她之間已經無話可說。當時精神已憔悴不堪的如月在發瞭一下呆後,終於受不住“落荒而逃”。

  如月走後,替我處理完傷口的歐裡希裡警告我道:

  “你的身體不比從前瞭,要是傷口再次崩裂,引發大面積感染,你的另一隻眼睛的視力也未必能夠保住!”

  我冷笑道:“對於我來說,這有區別嗎?”

  雪芝摟著我,邊哭邊安慰我道:“不要這麼說,不到最後一刻,你都不要放棄!”

  我心中暗道,我也不想放棄,可是現在又殘又癱的我還能夠做什麼?

  夜更深瞭。

  對我的公開審判依照皇帝的意願如期舉行瞭。不出皇帝所料,喬西果然拒絕瞭皇帝要他指控我的命令,但是在從我口中得知瞭那晚奧拉皇帝的所作所為之後,喬西最終選擇瞭退讓。做為退讓的條件,奧拉皇帝以老赤甲龍和蘭絲為擔保,答應他事後放過雪芝和羅莎,同時也同意當希拉將孩子生下後將她“送”回魔族。

  關於我的事,老赤甲龍雖然表現出極大的善意,但他的善意卻是建立帝國利益的基礎之上,同意保住希拉的命,已是他的底線。至於皇帝要喬西對我進行的“誣告”,他卻是持贊成的態度,畢竟這件醜事隻有這樣處理才能洗白。

  至於如月,據小公主說她現在的情況是糟透瞭。為瞭我的事,她和奧拉皇帝吵瞭幾次,甚至鬧到瞭父女刀劍相向的田地。奧拉皇帝承諾如月隻要勝過他就放過我,於是父女倆動起手來。做瞭虧心事的如月精神狀態極差,完全無法以雷茲的虛擬人格作戰,最終那一戰她一敗塗地。

  “其實姐姐她很可憐的,夾在爸爸和你之間,她裡外不是人……”

  “背後捅我一刀再假惺惺地要救我,我不會領這份情的!”

  我對如月已恨到瞭極點,但小公主仍然盡一切可能地想挽回我們間的關系,可惜現在我已經不想再聽關於如月的事瞭。

  公審如期舉行,一切過程都依照奧拉皇帝事前的安排“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犯下如此眾多的“人神共憤”的重罪和暴行,收集證據、準備證人本是一項極其龐大的工程,審判的過程至少也要拖上好幾個月。不過隻剩下幾天生命的“罪犯”已經拖不起瞭,在皇帝的命令下,一切從簡,相關的部門也“高效率”地運作著。從發起控訴到出示證據、證人出庭,罪犯“坦白招供,承認一切罪行”,陪審團討論量刑,法官宣判,全部的過程隻用瞭三天。

  最終的判決毫無懸念,陪審團一致通過我有罪,而判決內容更象一出鬧劇,斬首、分屍、焚屍外加挫骨揚灰。總之是針對人類的敗類、叛徒所能想到的一切懲罰全都沒有漏過。事後奧拉皇帝再出面做好人,免去斬首之後的“餘興節目”,以顯示他的寬恕和仁慈。

  死刑的執行期,正好就是歐裡希裡判定我的生命大限的最後一天,而這一天也恰好是帝國309年的最後一個月的最後一天。執行死刑的前夜,依照我的願望,老赤甲龍把希拉帶瞭過來,讓她陪我度過最後一個晚上。十多天未見,經歷瞭如此巨大的事變,希拉明顯瘦瞭一圈,但由眼神中透出的堅強意志,卻絲毫不象是個落難的人。

  “達秀,醫生已經確定瞭,最多再過二十九天,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瞭!”

  “真是太好瞭,我終於也要當爸爸瞭!不能親手……嗚,那個孩子的名字好象我們還沒有確定呢?”

  “不是說好瞭嗎?女孩子由我來取名,男孩由你來取!”

  “那麼女孩叫什麼名字?”

  “就叫弗萊婭吧,那是我過去的名字,我覺得用在我們的孩子身上挺合適的!”

  “弗萊婭。秀耐達?不錯的名字,我相信她長大後一定會是個美麗的女孩,象她的媽媽一樣地漂亮!”

  “要是個男孩呢,他該叫什麼名字?你可別再象從前一樣,取一大堆亂七八槽古怪的名字瞭!”

  “我已經想好瞭,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希安吧!希拉,安達,你和安達的名字各取一部分,你看如何?”

  “希安。秀耐達?念起來有點拗口,不過隻要是你取的名字,我都喜歡!”

  明天就是生離死別,我和希拉見面後雙方卻都努力地裝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地,她靠在我懷裡,象往常般訴說著彼此的衷腸。盡管我們倆一邊說話一邊流淚,但雙方都努力地微笑著。

  聞者心酸,看著這一幕,小公主早就受不瞭,抱著雪芝嚎啕大哭。為瞭救我,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孩盡瞭最大的努力,她甚至去找蘭絲,要她以祭師的特權赦免我。但是蘭絲的權力隻能赦免一些普通的死囚犯,對於我這個叛國者、謀逆者毫無用處。

  “我出去透透氣,喬西,你幫我在這兒守著!”

  即使是老赤甲龍這樣的“老人”,他也受不瞭眼前的一幕,眨著眼睛走到囚室外。而喬西同樣也受不住,他掩飾地轉過身面對空蕩蕩的墻,手不停地往臉上擦著什麼。

  討論完瞭孩子的名字,我和希拉開始談起如何撫養、教育孩子的“未來”。希拉說如果孩子是個男孩子,一定要好好地管教他,絕對不能讓他長大後變成象我這樣的“色狼”。而我也說若那是個女孩,我這當父親的也一定要教她學會開放心胸,絕不能象她的母親般變成一個喜歡吃醋的小醋壇。

  談論著不可能擁有的“未來”的時候,我註意到希拉的右手腕上戴著一個透明的水晶手鐲。她告訴我這是事發那天哥裡德爾偷偷塞給她的。和那串希望之星的功能類似,對孕婦有保胎安神的奇效。

  “哥裡德爾送的?那個瘋子的東西,我真有點不放心啊!”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手鐲,我心裡總有點不安。於是我叫喬西幫忙,用銀月之眼仔細地將手鐲“鑒定”瞭一下。喬西告訴我,手鐲內琢刻的魔法陣相當地精致,裡面貯存著極強的魔法力量,由年代推算,這是件百年前的作品。和希望之星聯用時,還可以保護她免受詛咒、虛弱、驚懼等負面魔法力量的侵蝕。

  “沒錯,這個手鐲應當是第五代滄海龍丹尼斯的作品,魔法陣裡還有他的簽名!這一代的滄海龍以制造魔法道具、煉制兵器而出名,生前留下瞭許多堪稱經典的作品,比塞亞叔叔手中的熾炎刀就是他鑄造的,並不比破日刀差多少!”

  狂人科學傢哥裡德爾,雖然他屢次幫我,但這位叔叔給我的感覺總是怪怪的,我真擔心瘋狂的他又拿希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做什麼試驗。不過在知道是滄海龍的作品後,又有喬西鑒定,我算是放下瞭心,不過那一絲淡淡的不安,還是纏繞心頭怎麼也無法揮去。

  我們“開心”地“憧憬”著那虛幻的未來,直到如月的來到囚室門口方才停止。我本不想和如月見面,但為瞭希拉的未來,盡管知道不太有用,我還決定見她最後一次,要她承諾放過希拉雪芝三女。

  “你不想見她,就不必勉強自己瞭!還是讓我和公主打交道吧!”

  象是看透我的心思似的,希拉先一步阻止瞭我,她在雪芝的幫忙下費力地支起笨拙的身體,挺著大肚子來到囚室門前。

  “公主殿下,你好!”

  躺在床上,我看不到希拉此時的表情,隻是她問侯如月時的口氣似曾相識,冰冷中夾著一絲傲慢,我知道這正是從前的那個弗萊婭待人說話時所用的語氣。

  “你來看望我的丈夫嗎?很不幸,拜你們所賜,他現在癱瘓在床,又瞎又殘,形象實在有污公主的雙眼,你還是不要見他的好!”

  回復本性的希拉,絲毫沒有懼怕如月,她以女主人的身份,幾句話就把對方可能的說辭全部封堵得幹幹凈凈。

  “我,我隻想看看他,說一些話!”

  如月說話的口氣,完全看不到從前強勢、自信的風范,吱吱唔唔地象個做瞭虧心事的小女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相比如月的軟弱,希拉卻一改從前的溫和委婉,語氣彬彬有禮卻又拒人於千裡之外。

  “公主,你知道嗎?男人常常把尊嚴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他們能忍受痛苦和死亡,卻往往不肯放棄自己的尊嚴!為瞭我,達秀做瞭很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忍受瞭無數不該忍受的屈辱。今晚是他最後一夜,我不想我最愛的男人,在他最後的時光裡,還要為瞭我再低頭向你出賣自尊瞭!”

  “我隻是想……”

  希拉根本就不給如月說完一句話的機會。

  “高高在上的你,主宰著一切的你,不是親身經歷,是不可能理解寄人籬下,成天戰戰兢兢,仰人鼻息的人的痛苦,也不可能明白命運受他人操縱的人的悲哀!在達秀最後的時間裡,我絕對不會讓他再承受這樣的屈辱!拜托瞭,公主殿下,請你離開這裡!”

  說著希拉“呯”地一聲合上門,將如月關在瞭門外。合上門,希拉靠在門上長籲一口氣,剛才和如月的言辭交鋒,耗掉瞭她不少的精力。小公主連忙跑過去,扶住希拉。

  希拉把身體靠小公主身上,嘆氣道:“麗,其實你和我們一樣,你的命運也一樣是把握在別人的手中,看著別人的臉色生活的啊!”

  小公主默然。被母親當成工具,被父親漠視,她如今擁有的一切其實全是如月給的,若不是因為如月極寵愛、重視這個妹妹,出入總是帶著她,她如今的命運也一樣是令人堪憂。

  希拉輕拍著小公主的肩好心安慰道:“我和達秀都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們大傢心裡都明白,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為此責備自己,不管未來如何,在我和達秀心裡,你永遠都是我們最好的……妹妹!”

  接著希拉在小公主額上輕輕一吻道:“記著我的話,麗!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隻要有機會,就就不要放棄!當年我放棄弗萊婭的身份到帝國來,是因為我不想總是生活在我的那位姐姐的陰影下,我想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

  小公主和希拉相互倚靠著,希拉的話她並未完全聽明白,似懂非懂地點著頭道“麗知道姐姐是個好人!就算姐姐是魔族,也是個善良的魔族!”

  希拉苦澀地笑笑,踱著步子慢慢地移向床邊,她被小公主攙扶著躺在瞭那張專門為她打制的躺椅上。“母憑子貴”,盡管魔族間諜身份已經暴露,但是對於他腹中那個暗黑龍之後的重視,她還是受到瞭“最好”的“優待”。

  我輕聲地對希拉道:“你不該對她說那樣的話,畢竟……”

  希拉打斷我道:“別說瞭,達秀!這算是我的最後一次任性,好嗎?”

  聽著希拉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我難過地閉上瞭嘴。

  軟弱地把身體“陷”到躺椅上,希拉牽著小公主的手教導她道:“麗,你知道嗎?一個男人,當他們回傢的時候,有個女人給他開門,遞上一杯水,幫忙撣去其身上的灰塵。在他疲倦的時候在背後輕輕地給捶肩!對絕大多數的男人來說,這樣的女人,這樣的生活才是他們真正需要的,向往的。不在於你多漂亮,不在於你多優秀,而在於你所能給他們帶來的感覺,傢一般溫暖的感覺!”

  接著她側過頭,沖著我苦笑道:“達秀,回想起我們過去生活的點滴,我覺得自己到底還是比不上安達姐姐啊!如果是安達姐姐在這兒,剛才面對公主時,她的責備人的話應當不會象我這樣惡毒吧,我雖然努力控制瞭,但是還是忍不住般綿裡藏針地用軟刀子傷人!說到底,弗萊婭終究不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啊……”

  我故作怒氣沖沖地道:“什麼跟什麼啊!好女孩希拉我要,壞女孩弗萊婭我也不會放過的!你們倆個我統統都會撲倒,調教調教再調教,全部接收,誰都跑不瞭!”

  本是很讓人發笑的調情戲言,但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囚室裡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大傢的心裡這時都隻餘下瞭苦澀。

  漫漫長夜,命運操縱在別人手中的一傢人,在冰冷的寒夜裡瑟瑟發抖著,睜著眼睛,絕望地等待著那個沒有絲毫光明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