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見宮位於觀星臺上,近千級的大理石砌成的臺階,由地面延伸至高處,把我引向星見宮。宮殿裡今晚沒有點燈,臺階的兩旁,隔著二十級臺階就樹著一座處女的石雕,或手捧欖枝,或高舉水瓶,或拈花而笑,然而這些原本精美的石像,在這座幽深,冰冷宮殿裡,在清冷的月色的照耀下,在我的眼裡看來,似乎都化成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女,在黑暗中沖著我嘿嘿地冷笑。
唯一讓我覺得還是聖女而不是魔女的雕像,是在我面前為我引路的蘭絲。她一身雪白拖地紗裙,雙手提著裙擺,象高貴的天鵝,在我的面前踱著輕靈的步子。
“九凝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見我?是為瞭神龍王的事,還是別的?聽說就是她對皇帝說對付神龍王,耍要暗黑龍的力量。”
“你見瞭老師,就會明白瞭。”
我發覺蘭絲沒有穿鞋子,嬌嫩的雙腳就這麼踩在光滑冰冷的石階上。
蘭絲和如月一樣,和她初次見面的人,都生出一種冰山美人的感覺。如月的那種冷是其高高在人,讓人不敢仰視的傲氣與霸氣,讓人產生瞭疏遠感。而蘭絲卻是靠著其聖潔得不染塵物的氣質,令人凡人不敢浮想連連。對於如月,我除瞭起過那種那種報復式的征服念頭外,其實對她的興趣不大,但蘭絲的那種聖潔式的清高,隻能令凡人止步,卻常令我生出冒犯她的沖動。
雖然和蘭絲隻接觸瞭幾次,我卻知道她並非那種孤芳自賞的冰山美女,隻是其聖女的身份,逼得她不得不和眾人疏遠,以保持所謂的聖潔。蘭絲待人溫和,對誰說話都很小聲,給人的感覺她仿佛永遠不會生氣似的。當她難得地沖著你微笑時,你很立刻就會發覺,從前對她的看法根本是誤解,她絕非如月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山美人。
從見到她的第一面時起,我就有一種想侵犯她的沖動,倒不是那種要扒光她的歹念,隻是想輕微地輕薄她一下,看看這個被認為是貞潔化身的少女害羞和惶恐時會是什麼樣子的,看看她臉紅的樣子,如此而已。
在半夜裡最冷清的時候來到這兒,四周一片寧靜,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耳邊回響,周圍幽靜得嚇人。我突然想到,我和蘭絲還是第一次獨處。
心有所想,我的步子慢瞭下來,和蘭絲的稍稍拉遠瞭距離,因為臺階緣故,那雙雪白赤腳,就在我眼前晃動著。
“你不穿鞋子,不覺得腳冷嗎?”
蘭絲停下步子,回過頭答道:
“祭天的時候,我都是赤腳的,這麼多年來,習慣瞭!”
蘭絲的聲音羞澀而帶著一磁性,聽她說話,完全是種享受,比起如月那種男子式粗豪的嗓音簡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別。
“我看你的腳都凍得發紅,快入秋瞭,別以為自己是如月,很強壯……”
“唔,你這個人真是的,怎麼能這樣說公主。”
蘭絲被我逗得微笑起來,明媚的笑容令我生出一種春光明媚,百花燦爛的舒暢感。
我猛地伸出右手,閃電般地抓住瞭面我前的不動的右腳腳踝。
“侯爵大人……”
我想蘭絲應當是第一次被男人直接觸身體吧,我的手指接觸到她皮膚的一瞬間,整個人都緊張得發起抖來。
“想不到聖女也會說謊哦,你的腳冷得象冰一樣。”
不等蘭絲的身體的做出反應,我的左手也出動瞭,蘭絲的一雙小腳完全落入我的掌握中。我的手掌微微一用力,為瞭保持平衡不至跌倒,蘭絲隻好屈起膝蓋,雙手提著紗裙坐在瞭臺階上。
“呵……天都轉涼瞭,老是赤著腳走路,容易生病的。”
我抓起蘭絲的腳掌,捂到自己胸口上,用體溫為她取暖。蘭絲的雙腳嬌小靈瓏,我的雙掌剛好可以一握。
“這麼漂亮的腳,這麼細膩的皮膚,老是光著腳走路,可是會破壞她的美麗的哦!”
“伯爵大人,別這樣,老師看到瞭,會罵我的……”
蘭絲的聲音低得象蚊蠅一般,一張俏臉,早已羞得通紅。看著她羞不可當的紅臉,我真想把她摟進懷裡,狠狠地痛吻一番。
“你說錯話瞭,我不是伯爵!”
“哦,我忘記瞭,您現在已是侯爵瞭。”
“侯爵?我不喜歡這個稱號,別這樣叫我!”
“那我叫你……”
“叫我達秀好瞭!我的女人都這麼叫我!”
“達秀!啊……”
話一出口,蘭絲就意識到自己說錯瞭話,中瞭我的套子瞭。我的女人叫我達秀,她也這麼叫我,豈不是主動承認說是我的女人瞭?蘭絲捂著臉轉過頭去,羞得無地自容。
我哈哈大笑,也不管蘭絲願意不願意,索性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大踏步地向上走。
蘭絲在我的懷裡微微掙脫紮著,大叫起來:“達秀,別這樣,會讓人看到的!”
“你叫得這麼大聲,是想讓整個星見宮的人都聽見嗎?”
這種從未接觸過男性的處女,哪裡是我的對手,一句話就嚇得她閉上瞭嘴,老老實實地讓我抱著走。
“老師看到瞭,會罵我的……”
在我的懷裡,蘭絲雙手放在胸前,緊張萬分地抓著胸襟。我看她嚇成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再逼她瞭,安慰她道:“放心吧,沒事的,我的靈覺很敏銳,如果有人,立刻就放你下來,不會有人看見的。”
蘭絲沒有答我,隻是拼命地把頭埋進我的懷裡。
“真是清純得可愛啊!”
我忍不住低下頭,吻瞭她的頭皮一下,這個動作令她把頭埋得更深瞭。
離臺階盡頭還有不足百級階梯的時候,我把蘭絲放瞭下來。她被我抱著走瞭幾百級的階梯,一顆心臟早就跳得有如鹿撞。身體一恢復自由,立刻就掙脫瞭我的糾纏,飛也似地向上猛跑瞭十幾步,拉遠瞭和我的距離。
“老師就在星見宮裡等你,快去吧!”
我剛才的所做所為,其實已經和調戲她沒有什麼區別瞭,替我指明瞭前進的方向後,蘭絲就逃命般地跑掉瞭。
看著那團在昏暗中搖動的窈窕身影,我愈發覺得,讓這樣一個清純可愛的少女成為女祭師,在這清冷的宮殿裡度其一生,真是人間的一大罪惡。
所謂的觀星臺,實際是上是一座巨大的環形露天石陣,二十四根十餘米高的巨型石柱,圍成一個大圓圈。石柱的頂端,二十四條同樣巨大的長條石,將這二十四根石柱連成一體。抬頭望去,就是一片晴朗的天空,神秘美麗的星河。
夏末秋初的夜晚,觀星臺上涼風席席,帝國最神秘女祭師九凝就坐在這座石陣中央的石凳上,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到來。今天她沒有穿雪白的祭師服,九凝全身上下被一層黑紗所包裹,一身黑色巫女服,衣服的袖很長,她的雙手平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袖口把手都遮住瞭。很奇怪,今天九凝居然在臉上裹瞭一層黑佈。幾隻閃光螢火蟲圍繞在九凝身邊飛舞著,發出一明一暗的光亮。掙脫瞭我的糾纏的蘭絲現在就站在九凝身後,一身雪白祭師服的她與九凝黑色巫女服形成異常鮮明的對比。
“我來瞭,大祭師,有什麼事嗎?”
面對著這位神秘的女祭師,我油然生出一種敬畏的感覺。老老實實地問侯她道。
九凝沒有說話,她移開右手,桌面上出現瞭一付金光閃閃的塔羅牌。
“這副塔羅牌,我很多年沒有用過瞭,幫我洗洗吧!”
“祭師大人找我到這兒,就是我要我做這事?”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將來嗎?那就快點洗瞭這付牌吧,我的時間不多瞭……”
我猶豫瞭一下,看瞭九凝一眼,接著就拿起桌上的塔羅牌洗瞭起來。這套塔羅牌不是用一般的紙制成的,而是一片片的薄玉。雖然表面包瞭一層黃金,但牌面上的內容卻是一片空白。
洗完瞭牌,九凝遞給我一把銀制的小刀,示意我割腕放血,將血灑在塔羅莎上。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嗎?我和你義父不一樣,他知道很多卻不肯說出來,我卻恰恰相反!”
“謝謝你瞭!”
“沒有什麼好謝我的!黑暗的傢族,黑暗的人格,還有同樣黑暗的命運,你的未來,多半不是很好的未來。”
“還沒開始就對我下瞭這樣的定論,我真有點後悔來瞭。或許我不該來這鬼地方或許我應當回傢,很快就可以再過那種得憂得慮且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我的抱怨,立刻撞上瞭一根硬釘子。
“你要走!不會有人攔你!”
“弄瞭一半,懸在半空,不是更難受?開始吧,我倒想看看我的未來,是多麼的黑暗。”
天上的月亮被不知哪兒飄來的雲彩擋住瞭,在九凝四周撲騰釋放光芒的螢火蟲,此時也因為疲憊收斂瞭閃爍,周圍一下子暗瞭下來。那疊吸飽瞭我鮮血的塔羅牌,表面已幻化出多種圖案,還在桌上閃發著妖異的金光。
“你想知道什麼?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現在和未來吧,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瞭。”
“那就開始吧”
九凝掀開瞭第一張塔羅牌———紅色的血夜在圖組出一個抱著嬰兒喂奶的女人圖案。
“你做爸爸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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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終將聲震人間,必長久深自緘默。誰能將點燃閃電,必長久如雲漂泊——
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