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兩年以來第一次失眠,從下班到現在,我幾乎十分鐘就打一次艷姐的手機,可是對方卻始終沒有開機。我心裡擔心著她的安危,整夜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好不容易熬到瞭天亮,我破天荒的連晨練都沒有做,一遍遍地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冷冰冰的“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電子合成聲。
我腦中甚至有蹺班去找她的念頭,可是理智告訴我,這是絕對沒有用的,X市這麼大,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刻意隱藏起來的女人,成功的幾率真的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我正胡思亂想,握著的手機毫無征兆地響起來,我一看是艷姐的號碼,第一時間就按下接聽鍵,對著話筒就喊起來。
“喂,艷姐嗎,你到底在哪裡?”
出乎意料的,電話那裡並不是艷姐,而是一個低沉的男中音,“你好,這位先生,我是翠屏路派出所的民警,我姓張。”
派出所?警察?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難道是艷姐出瞭什麼事?
“喂,喂,艷姐到底怎麼瞭,快告訴我!”我對著話筒大叫大嚷。
“你冷靜一點,”張民警聽出我情緒的激動,“你是她的親友吧?機主今早被幾個晨練的老人發現躺在翠屏路和麗水街交叉路口,就送到我們這裡來瞭。我們看她手機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就試撥過去,你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我耳中嗡的一聲,隻覺手腳一片冰涼,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電話裡的聲音就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她現在還沒醒,渾身都是酒味,放在這裡不管會影響我們辦公,你盡快過來把她接走吧。”那個姓張的警察繼續說著。
什麼?酒味?原來是喝醉,我狂ft,這個死警察,怎麼能這樣說話,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心中這麼想,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來,謝天謝地,艷姐沒事。
一個小時後,仍未醒轉的艷姐已經安靜地睡在我那2。5米的大床上。得到她身心的那晚我就知道她有一難過就不顧一切把自己灌醉的壞習慣,可是沒想到她這次會醉得這麼厲害,不論是我在派出所簽瞭字把她抱上的士,還是我艱難地背著她提著她的大箱子上樓開門進屋,還是我脫瞭她的外衣放她上床,她都沒有醒來過,酡紅的臉頰和濃濃的酒精味已經說明瞭一切。她嘴裡時不時含糊不清地念著些什麼,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小滴水珠。
那個畜生,離婚瞭還要給艷姐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心中真是有強烈的殺瞭他的沖動。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我的殺氣,艷姐呻吟一聲,慢慢地睜開瞭眼睛。
“阿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滿是汗水,又是焦急又是關切的臉龐,一行眼淚順著她眼角流在枕頭上。
“艷姐你真是狠心,一個人跑去喝酒,讓我擔心瞭一個晚上,差點就要抓狂瞭。”我見她醒來,終於露出瞭笑容。
“阿桐,”她終於哭出聲來,“嗚……是姐姐不好……姐姐、姐姐以後不敢瞭,看看你,眼睛都是血絲,嗚……姐姐都要心疼死瞭。”
“我不要緊的,隻要你沒事兒就什麼都好,再多幾個晚上不睡也值得。”現在可不是責怪她的時候。
“嗚……阿桐,我……我昨天聽瞭那些話,就在想,我……我是不是真是個不祥的女人?然後就…就……”
“傻孩子,昨天就和你說瞭,畜生的話是不能相信的,他是見不得你幸福的樣子,他是在嫉妒我們呢。”我吻掉她的淚珠。
艷姐破涕為笑,從衣袋裡掏出個綠色的小本來,“阿桐,你看,這是姐姐自由瞭的證明,姐姐從今天起要一心一意地做阿桐一個人的女人。”
“寶貝兒……”我感動之極,一把抱住瞭她,她也回抱著我。好像世界上隻剩我和她兩個人一樣,我們就這麼緊緊地擁抱著。
過瞭好一會兒,我喂她吃瞭早餐,又把她哄睡瞭,才去公司上班。我怕她太累瞭,勸她今天繼續補休。
心有牽掛,上班的時間都仿佛都過得特別慢,我坐立不安等到瞭下班,急沖沖地下樓回傢,想給我的寶貝兒弄點好吃的,把她醉倒後有些虛弱的身體好好補一補。
可是天不遂人願,從大門出來,剛轉過一個彎,就看到前面路邊停著的那輛黑色廣本和那個令人厭惡的男人。
這一次他可不是一個人瞭,身邊有五六個各色頭發,黑T恤,骷髏裝,銀飾物,洞洞褲,叼煙卷的混混,手裡都拿著鐵棍鋼管,尺把長的西瓜刀什麼的,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李天龍看見我過來,走上前兩步,把煙頭向旁邊一彈,“呵呵,蕭桐,咱們又見面瞭。”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前去,“和你見面還真是我的不幸,今天我好像沒幹什麼壞事呀。”
他臉色一變,“少他媽的廢話,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阿慧是我的人,我不管你是不是阿慧的男朋友,限你三天之內離開她。”
“你哪位呀?我兒子嗎?沒大沒小管起你爹的事兒來瞭!”我氣極反笑,不要臉的人見得多瞭,這麼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看見。
這傢夥哪受過這種氣,立馬就翻瞭臉,“操你媽的,給你臉你不要臉,弟兄們給我上,先給我廢瞭他再說。”自己卻後退瞭幾步,站到車旁。那幾個嘍羅大呼小叫地高舉著手中傢夥沖上來。
這些二三流的小混混我還真不放在眼裡,把包往邊上一扔,箭步沖上去,一個轉身側踹把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傢夥踢出三米多遠,然後矮身從下面躲過兩根鐵棍,鉆到揮舞鐵棍的二人中間,左右手同時撮成手刀反手斬在二人頸動脈上,二人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去。再托住前面斬來的西瓜刀那人的手腕,一個頭槌撞在他的鼻梁上,他慘嚎一聲向後倒去,血花濺起老高。
我緊接著向後一跳,剛好躲過從兩旁揮過來的鋼管,伸手抓住其中一人尚未收回的手臂,上下一錯就讓他脫瞭臼,轉身靠入另一個的懷裡,左右肘同時重重擊在他的雙肋上,清脆的骨折聲讓人心情舒暢。
前後不到十五秒,地上就躺滿瞭六個小混混,捂手的捂手,抱頭的抱頭,一個個都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這時周圍已經多瞭好些個圍觀的路人,三三兩兩遠遠近近地指指點點著。
我好整以暇地拍拍雙手,“李天龍,你的手下看起來沒什麼用啊,我看你還是親自上好瞭,咱們大概有三四年沒動過手瞭吧?要不要切磋切磋?”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不生氣不著急,還輕輕地鼓起掌來,“精彩呀精彩,想不到你的功夫比以前進步多瞭,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我原以為他會不顧後果沖上來出手的,沒想到他會這麼冷靜,心中不由得一寒,好像有種踏進瞭圈套的感覺。
果然,這個念頭剛動,從路邊的小巷裡就沖出五六個身著迷彩服的聯防隊員來,為首的一個穿著公安的夏裝,手裡拿著一副手銬,顯然是早有準備。我暗暗怪自己大意,本以為李天龍帶這些小混混出來隻是為瞭消耗我的體力,好讓他有機會打贏我,沒想到他居然來這麼一手,這回真是陰溝裡翻船瞭。
轉眼幾個人就沖到瞭我面前,二個按住我雙肩,為首的那個就拿著手銬要銬我雙手。雖說這幾個人也不是打不過,可我還沒有瘋狂到和警察動手的地步。人傢擺明瞭設好套讓我鉆,要是拒捕罪隻會更大,暫且隱忍見機行事才是正確的選擇。
主意已定,我絲毫沒有反抗任他們給我帶上瞭銬子,為首那個大聲地說道:“當街鬥毆,你當我們聯防都是吃幹飯的?”
“這位警官你看看現場行不行,人傢六個打我一個,個個手持利器,我可是正當防衛。”雖然明知他們是一夥的,我還是要據理力爭。
“少羅嗦,我隻知道你一個人站著其他人都躺著,不是你打人是什麼?老實跟我回局裡去吧。”那人伸手推瞭我一把。
圍觀的群眾不幹瞭,紛紛起哄,“就是,人傢是正當防衛。”“警察也不能不講理呀。”“打人的沒事,被打的抓起來,還有沒有王法啦?”“走,咱們跟著去作證,不能讓小夥子吃虧。”……
那傢夥一看眾怒難犯,連忙改口,“吵什麼吵什麼,你,你,還有你,地上的這幾個,統統給我帶回去。”
他指派著手下的聯防員把地上的幾個混混拖的拖抬的抬都弄上瞭開過來的一輛藍白相間的皮卡後箱,把我帶到皮卡後排坐下,自己坐到副駕駛位上,我身邊一左一右地又坐上瞭兩個聯防員。前面開車的發動瞭皮卡,一溜煙開走。
十五分鐘不到,我就被皮卡車載到瞭市公安局,想不到一天之內居然兩次和警察打交道。他們把我帶到一個門口掛著“偵訊室”牌子的小房間裡,解下我的手銬,又將我反手銬在一張鐵椅子上。
“喂,警官,我可隻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沒定罪前你這樣銬著我是不是有點不合法呀?”我畢竟是學法律的,對這些雜七雜八的略知一二。
“閉上你的鳥嘴,這裡老子說瞭算。”他一副老子最大的樣子,口中罵著臟話,也不怕有損人民公安的形象。
“蕭桐,到瞭這裡你還這麼囂張,真是好膽色呀!”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聽聲音我就知道又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龍哥,人搞到瞭,怎麼處理你說瞭算,這裡門一關沒人聽得見。”為首那傢夥湊上前去,一副奴才相。
“幹得好小齊,龍哥不會虧待你的。”李天龍反手把厚厚的門關上,轉頭奸笑著走過來。
“蕭桐,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想到吧?你也有落在我手裡的時候。”
我把頭一扭,不再理他,腦子卻不停地在轉,尋思如何脫身。殺瞭我他們肯定沒這個膽,放我走更是休想,看來今天一頓毒打是跑不掉瞭,隻有出去以後想法子翻案。
李天龍見我不理他,往地上吐瞭口唾沫,“喲嗬,牌氣還挺硬,我看你能硬到幾時。”把嘴一呶,“拿來。”一個聯防員伸手遞上一本厚厚的電話簿和一把鐵錘。我隻在電影裡見過這種不會留下傷痕的私刑,想不到自己今天要親身體會一下。
一個聯防員把電話簿墊到我胸口,走到我背後,雙手從兩側伸過來扶住電話簿左右兩邊,那個叫小齊的高高舉起鐵錘,“呼”地一聲敲下來,重重打在電話簿上。
我隻覺胸口猛地一震,五臟六腑都像要移瞭位一樣,一股熱熱的液體直沖上喉頭。我強忍著巨大的痛苦,硬是將湧到咽喉的鮮血吞回肚裡去。那傢夥又舉起鐵錘,這時突然響起瞭重重的拍門聲。
“是哪個不識相的,”他破口大罵,“耗子開門去,K他一頓給我趕走。”
一個聯防員應聲去開門,我抬眼一看,就看見他被人一把推得坐在地上,門外走進來一個四十來歲,身穿便裝的中年男人來。
“肖…肖頭兒……”那個小齊一看來人就蔫瞭三分,“你…你不是去省裡瞭嗎?怎…怎麼回來瞭?”
那個姓肖的雙目如電在屋子裡掃瞭一圈,“不回來?不回來等著你再給我鬧出什麼事兒來?”他聲音低沉雄渾,好像其中充斥著力量。
“沒…沒,隻是抓瞭個街頭打架鬥毆的傢夥,正在錄口供呢。”那傢夥見瞭這姓肖的就像老鼠見瞭貓一樣。
“好啊,堂堂的刑偵科副科長管起打架鬥毆來瞭,電話簿,鐵錘,你他媽的就是這樣給我錄口供的?”他終於發起火來,“齊一鳴,我說過你多少次瞭?要不是我早兩天回來,要不是我回辦公室拿份文件,要不是大門口圍著這麼大一群人,要不是我好奇問瞭兩句,你他媽的還真想給我弄出人命來?別以為你舅舅護著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惹毛瞭我一樣叫你滾回鄉下種田去。”
他轉身對著李天龍,“李天龍,你長出息瞭啊,我一個市公安局,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他媽的到底是哪路毛神啊?”
李天龍賠著笑臉,“肖副,看您說的,我這不是協助破案嗎?”
“你少給我來這套,你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滾你的吧!”那個肖副不給他半點面子,“還有你,還不給我松瞭銬子?”幾個人手忙腳亂地給我解開手銬。
“都給我滾出去。”仿佛得到大赦,幾個人忙不迭地向外跑出去。他伸出手將我拉起來,“小夥子,受傷沒有?”
我搖搖頭,伸手揉著被銬麻瞭的手腕。
“我禦下不嚴讓你受苦瞭,對瞭,忘瞭自我介紹,我是X市公安局的副局長肖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