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天邊斜成一道橙紅色的晚霞,空氣中浮動著夏日特有的草地泥土的清香以及濕氣,雨後的s市,連空氣都是澄澈透明的。街邊的屋簷上的雨水順勢而下,連城一條晶瑩的線。
旋明很不幸地淋瞭個半濕,但本該下午就回傢的她,直到晚上十點才匆忙趕回來。
等開門時她才現客廳裡一片靜默,若不是她眼尖,她可能就看不見融入黑暗中的那個男人。
鐘執已經靠在沙上睡著瞭。
旋明鬼使神差地沒去開燈,手腳仿佛不受控制般將她帶到瞭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前。為瞭不驚動鐘執,旋明隻是立在他面前,靜靜凝視著他的眉眼。窗外的光線瀉進屋子裡,在他身上灑下一層朦朧的銀色,影影綽綽。
她攥緊瞭手裡的錄取通知書,不由得情緒微動,口幹舌燥。
“爸……我回來瞭……”旋明還是忍不住伸手晃瞭晃鐘執,“你也進屋睡吧。”
“唔……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鐘執被她搖醒,慢吞吞地睜開惺忪的睡眼,一邊用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問她。
“下午去學校拿通知書的時候,遇上幾個老同學瞭,就聊晚瞭些。”旋明故作輕松地回答瞭鐘執,然後將裝著通知書的信封塞到瞭他手裡,“喏,東西拿到瞭。”
隻是鐘執看也不看,隨意點點頭就把通知書晾在瞭一邊,似乎還沒清醒過來。
“你不確認一下嗎?”
“這還能有假?”鐘執笑瞭笑,整理瞭一下襯衫,然後就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往身側拉,“來,過來坐會。”
黑暗滋養著少女,也掩蓋瞭她詭秘的心思,有些話,有些事,不能,也不該。
旋明這樣告誡自己,然後鐘執身邊坐下後,她就蜷起膝蓋,幹脆半個身子都倚著他。不同於她潮濕泥濘的情愫,他身邊有沉穩而溫暖的氣息,是幹燥又清爽的,她很喜歡。
“爸,暑假一過我就開學瞭。到時候我走瞭,你會不會想我啊。”
“會吧。”鐘執狀若沉思,感受到身邊的人對他的回答有一點點失望,他又一本正經地提醒她,“其實你可以每周都回來的。”
“你來接我啊?”旋明和他開玩笑。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在本地,不遠。”鐘執笑意正濃,聲音像是隱沒在溫柔的夜色裡,沉穩而清晰。
突然,他話題一拐:“到瞭大學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傢寶貝這麼可愛,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你,你一定要懂得寧缺毋濫。”
“嗯。”
鐘執又補充瞭一句:“不要學我。”
他也是那個年齡過來的,大一的時候他曾瘋狂愛慕和追求同校的學姐,大二時不小心和即將畢業的學姐生關系,學姐在他的軟磨硬泡下生下瞭旋明,但最後還是拋棄瞭他倆,再也不見。本科畢業那年他不過才21歲,而旋明已經快3歲瞭,他沒有選擇從事原相關專業的工作,而是用自己攢的錢開瞭個小書店,提前過起瞭養老安逸的生活。
旋明涼颼颼地“哦”瞭一聲,然後又噘嘴低聲碎碎念:“我又沒說我要找男朋友……”
“可是感情這個東西啊,不是你能提前預防的。”說這話時,鐘執的目光總是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似乎話中有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就像一根柔軟的刺紮在瞭旋明的心上,她賭氣地把頭扭向一邊,說著就要走:“知道啦。我要去睡覺瞭。”
她很任性地留鐘執一個人在原地懵著,因為她不想和鐘執繼續討論戀愛的話題,對旋明而言,這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