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吐溫說過:「有時候真實比小說更加荒誕」,如今我已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瞭。
當我和妻子薑秀妍走進餐廳時,正撞見王賢朱被一位傲嬌千金用水潑瞭一臉的狼狽模樣。
那時我心裡對王賢朱是嘲笑又憐憫,嘲笑的是他這種又矮又胖加猥瑣好色的衰樣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女人緣瞭,憐憫的是作為朋友我很同情他。
然而我絕對沒有想到,僅僅4小時後我會把心愛的美麗妻子借給他,成為他的「租借女友」,還出謀劃策幫他學習如何和我妻子談戀愛!
我想我是瘋瞭!
………………
4小時前——
前往餐廳的路上,秀妍挽著我的胳膊,一臉幸福的和我說著話,我卻有點緊張和不安。和秀妍在一起這麼久,我還是不太習慣周圍人群朝秀妍投來的驚艷目光,那些或贊嘆或癡迷,或欣賞或嫉妒,或渴望或色欲的灼熱視線讓我不安,不過這些外人的目光被秀妍通通無視,她的目光始終緊跟隨著我。
有些小夥假裝正經地與我們插肩而過,卻聽見身後不時傳來撞到路桿或踩空跌落的響聲;還有很多情侶,男孩不停的回頭偷看秀妍,被女孩抓住後一通暴揍。總之,每次與秀妍一起逛街,在我們的身後,總是「事故」不斷,這讓我既驕傲又誠惶,我李衛這麼平凡,何德何能能擁有秀妍的青睞。
路人的幹擾使我無法集中註意力與秀妍聊天,我的思緒紛紛擾擾,我與秀妍新婚已八個月瞭,但我還像身處於夢幻中一樣,感到那麼的不真實,平凡普通的我竟然能擁有雲端之上的女神,常人遙不可及的夢想,此刻就在我的身邊,挽著我的胳膊。
穿過人群熙熙攘攘的商業街,我們漫步在綠地公園,公園雖然不大但很精致,空氣中充滿瞭薔薇花和梔子花的芬芳,黑天鵝在人工湖裡慵懶地遊弋。穿過公園就能到達訂好的餐廳,王賢朱就在那兒等我們,說是準備介紹位朋友給我們。
「老婆……我還是想問你,像我這麼普通,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走到沒人的地方時,我還是沒忍住,問瞭她這個早已不知道問瞭多少遍的問題,「我相貌普通又沒錢,傢裡條件一般,在學校毫無存在感,和你結婚後工作都不穩定,要不是王賢朱拉著我創業估計還在失業。說真的,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是個女的,我都看不上我自己。」
聽到我這麼說,秀妍無奈地一笑:「老公,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裡你很優秀。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不管別人怎麼看,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我隻愛你!」
「我隻是感到不太真實,我有時候會夢見突然失去瞭你……」我坦白內心的誠惶誠恐。
妻子停下腳步,看著我雙眼認真道:「你相信命運嗎?我很相信!我和你在一起,是命運之神的安排,所以未來不管遇到任何艱難與挫折,我都不會離開你,我永遠屬於你!」
抬起白皙無暇的玉手,撩起被風吹亂的秀發,秀妍接著低聲且深情地說:「而且我知道,在這個世界隻有你愛我超過自己的生命,況且……在你的體內有我的血,在我的眼裡有你的血……」說著她溫柔地撫上我的肩膀。在我靠近鎖骨處有一處早已愈合的貫穿傷疤。她的手細膩而又溫暖,仿佛撫慰瞭我的傷疤,熨平瞭我內心的不安。
「所以……老公,以後別問我這個問題瞭好嗎?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會纏著你一輩子!」秀妍一雙素手,捧著我的臉頰,對我嬌嗔。
聽著妻子的傾訴,我被她話語中的愛意滿滿地包圍,那顆缺乏安全感的心似乎被填滿瞭,我默默地點瞭點頭。
秀妍莞爾一笑拉著我向前款款而行,她的身姿娉娉婷婷,曼妙優雅,讓我不禁沉醉在這美好的景象中。
我們徜徉在花團錦簇的林蔭小道,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落下來,形成一道道漂亮的光柱,呈現出美麗的丁達爾效應。和煦的陽光下,秀妍的燦爛笑容仿佛比陽光還要耀眼,她的眼睛在陽光下如黑寶石般璀璨奪目,美的不可直視。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我會就這麼一直一直的永遠看著她……
………………
每次與秀妍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一晃眼我們就出瞭公園,高聳的中心大廈映入眼簾,餐廳就坐落於68層。
萊美露滋,一傢來自法國勃艮第的米其林三星百年老店。由於離公司比較近,王賢朱接待公司客戶都在這裡。一周前,我初到上海時他做東招待瞭我,對於我這個剛畢業的窮學生來說,受到的沖擊挺大的。然而他卻說,這傢很一般,他更喜歡外灘的UV傢。
秀妍昨日初到上海,我也是第一次帶她來這裡,我迫不及待地想讓她也品嘗下這裡的美食。
在接待的引領下,我們看見瞭不遠處的隔間裡王賢朱,他正與一位衣著奢華,氣質高貴的美貌女子在一起。
剛要準備走上前去打招呼,卻不知道王賢朱幹瞭什麼,那女子突然拍案而起,端起桌上的水,潑瞭王賢朱一臉。
此刻場景十分不妙,我與秀妍隻好尷尬地止步於隔間外,看著眼前發生的沖突。
王賢朱兩隻肥手胡亂抹瞭抹臉上的水漬,站起來氣急敗壞地朝著她喊:「何紫萱,你幹什麼?」
「你下流!誰讓你咸豬手不老實摸我腿瞭?」名叫何紫萱的女子一邊慢條斯理的用餐佈擦拭著纖細的玉手,一邊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著,仿佛剛剛做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爺爺都說瞭讓我們這段時間好好相處,培養感情。我們最遲年底就要訂婚瞭,反正你都要進我王傢的,我就稍微摸一下怎麼啦?」王賢朱一臉的不服氣。
何紫萱優雅地環抱起雙臂,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用不屑的語氣嘲諷道:「培養感情?呵呵~王咸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自己什麼德行你不知道?想娶我?我告訴你,你這是癡心妄想!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要不是我父親和爺爺逼著我,我今天都不會來這兒!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會瞎瞭眼看上你這種貨色。像你這種下流胚子,我平時都不會正眼瞧一眼!我相信,隻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看上你!」
「你……你這是在污蔑我!是你看我不順眼而已,你……你別扯別的女人!我告訴你,有……有的是女人愛我!」揭人不揭短,何紫萱的話太惡毒瞭,王賢朱都被罵的結巴瞭。
「嗤~」,何紫萱嗤笑一聲,蔑視地看瞭他一眼:「既然你這麼說……這樣吧,看在父親和爺爺的份上,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我們來場賭約,條件是:如果有女人真心愛你,我就同意與你交往。」
「這……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王賢朱倒也不傻,看出何紫萱準備給他下套。
「怎麼,難道你說有的是女人愛你,是假的?是你吹牛?不會吧,不會吧,難不成你王賢朱是個沒女人愛的可憐蟲?」何紫萱揚起纖柔頎長的頸項,昂著頭開始拿話擠兌他,那模樣高傲得像隻白天鵝。
「放屁!我她媽明天就帶到你面前給你看!」王賢朱還是掉入何紫萱給他挖好的坑裡瞭。
何紫萱連忙補上一鏟:「吶吶~這是你說的,那明天我就要親眼見到,還有不能作假哦,必須是真的。如果被我抓到你找人作假瞭,那約定作廢!還有這女人相貌氣質不能比我差,你不能找個歪瓜裂棗的,那是對我的羞辱!」
「比你還漂亮?!何紫萱,你這是在故意刁難我!你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全上海能找出幾個比你漂亮的?你這是強人所難!」王賢朱忿忿不平。
「那我不管,既然你剛剛答應瞭,就得說話算話。難不成你找個保潔大媽,我也得認?」何紫萱說的倒也不是沒有理由。
「保潔大媽?你……你就這麼看我?你放心,我一定找個比你還漂亮的,但不能隻是交往,而是按約定年底訂婚。」王賢朱被氣的咬牙切齒,開始絕地反擊。
事關終生大事,何紫萱一點都不敢松口:「這不行,我隻同意交往……」。
「何紫萱,你怕瞭?沒信心瞭?還是你心裡愛著我,為瞭耍小性子,引我註意才說那番話的?」王賢朱也學會激將法瞭。
「放屁,我何紫萱字典裡就沒有怕字。」何紫萱還是被激怒瞭。
「哎~別激動,我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如果你怕瞭,那就算瞭。不過,我會和你傢老爺子說,我們相處的很融洽,婚事照舊。」王賢朱一副賤兮兮的樣子。
何紫萱信心滿滿:「不必瞭,就按你說的條件來,但我要在訂婚日期前,確認你們是真實的,才會認輸。」
王賢朱繼續懟她:「我怕你到時候毫無退路,自己食言說話不算數!」
何紫萱精致無暇的瓜子臉上充滿瞭自信和驕傲:「我們何傢人,就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我寧願死都不會給爺爺抹黑。我答應你,如果你能做到,我認真和你交往。」她話鋒一轉,狡黠道:「但如果你明天不能把人帶到我面前,我立馬取消婚約。」
「行,你看著吧,你一定會找個比你漂亮一百倍的,明天就帶給你看」王賢朱開始口無遮攔。
「你給我記住,訂婚日期之前,我都會緊盯著你的。如果被我逮到你雇人作假的把柄,或者讓我發現你是找人騙我,那麼我們之間的賭約就算作廢。總之,訂婚之日前,隻要我無法百分百確認那女人是真心愛你,不能讓我心服口服,就算你輸瞭。你要主動放棄婚約,我爺爺那邊你去解釋,而且到時候公司我也要撤資。」
「你這是耍賴,就算是真的,隻要你不點頭,那我豈不是輸定瞭?」王賢朱抓住何紫萱話語中的漏洞。
何紫萱想瞭下說:「這樣吧,如果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否定是假的,那就算你贏。」
「可以,我會證明給你看,比你漂亮一百倍的女人真心愛我。」王賢朱隻要面子,吹牛絲毫不考慮後果。
「哈哈,就你?你就白日做夢吧,你這隻癩蛤蟆想吃到天鵝肉?等下輩子吧!」說罷,何紫萱驕傲的像隻孔雀一樣掉頭就走,還不忘回頭嘲諷:「如果你真的能找到,你可以光明正大與我們同時交往。如果她願意,我甚至可以讓她進王傢,給你做小,滿意吧?」
她出來時,撞見在過道間假裝尋找餐桌四處張望的我們,當她看見薑秀妍時,滿是傲嬌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驚艷和嫉妒的眼神,接著一甩秀發,昂著頭趾高氣昂的從我們身旁擦肩而過,高檔香水的芬芳依舊留在空氣中遲遲不散。
………………
隔間裡,等何紫萱走後,王賢朱沮喪地坐下。
我猶豫瞭半響,小聲喊:「王賢朱!」他抬起頭,我尷尬地一手抓著後腦勺,一手朝他揮瞭揮手。這種場景被人撞見,我相信雙方都會感覺不自在。
然後王賢朱卻一臉不在意:「嫂子、衛哥,進來吧。」
妻子跟著我進入隔間,我們兩人尷尬地在他對面坐下。
王賢朱毫不在意地喊服務生上菜,邊拿起菜單遞給秀妍:「我已經提前點好當季新品套餐瞭,嫂子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盡管點。」
妻子優雅地搖瞭搖頭:「不必瞭,這些就好。」
王賢朱才想起我,轉手把菜單遞給我:「衛哥你看看要點啥……」
我推開他手,客套的關心道:「要不算瞭吧,這事鬧的,你還有心情吃飯?」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轉頭朝正在上菜的侍者囑咐到:「加一瓶白葡萄酒,要……,以及給這位美女加一份………」妻子聽到連忙拒絕,他也不管隻吩咐加上。
「嫂子莫不是怕吃胖瞭衛哥不要你?衛哥不要,小弟要你。」王賢朱賤兮兮地笑著,一邊熟練地和侍者點菜,一邊用話撩撥著妻子,言語之間凈想著占便宜。
「你閉嘴!」妻子嗔怒,板著臉訓斥著他,「公共場所你能不能安分點?你再這樣小心我抽你!」秀妍拿起菜單,一副作勢要打的模樣。
經過幾年時間相處,如今王賢朱在妻子面前已經能夠稍微正常點,而不是像第一次見到妻子那樣醜態畢露,下身支著帳篷,一副色迷迷地盯著直流口水的模樣。不過他依舊和過去一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會好好說話,總想著從言語之中占點妻子的小便宜。
吃飯間就聽見王賢朱絮絮叨叨地的說個不停,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秀妍靜靜地坐在那兒,以一種優雅地姿態,不疾不徐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東西邊聽著我們聊天。
「對瞭,王賢朱,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起之前何紫萱說的撤資,我假裝不經意的問起。
「嗨~別提瞭……她叫何紫萱,是我爺爺十年前給我訂的娃娃親,兩傢人約好等她到瞭20歲就訂婚,這不她今年剛滿20嘛,所以這段時間她傢人逼著她和我相處。我為瞭追求她真的是費盡心思,就差跪下來求她瞭,可她完全無動於衷。無論我送她再珍貴的禮物,制造再多的驚喜和浪漫,她都對我不屑一顧。」他愁眉苦臉地說著,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瞭。
接著王賢朱似乎想起瞭什麼,又對我說:「對瞭,為湊合我們兩人,她傢人讓她以55%的占比入股瞭我的初創公司,創造她與我相處的環境,所以她現在才是公司老大。是我拉你進的公司,但她總覺得我身邊的朋友都不是好東西,上周她不在今天剛到,估計明天會找你談話,你小心點。我怕她會借口弄你……」
「……我去,這是什麼無妄之災,我算被你連累瞭!」聽罷我無語,更感到有點被欺騙:「你喊我來上海之前,你電話裡可沒說這公司你說瞭不算的,你這算不算忽悠我?」
不過這何紫萱竟然和妻子一般大,都是20歲。隻不過我已成功娶到瞭妻子,而王賢朱還在對何紫萱苦苦追求著,想到這我心裡浮現一絲甜蜜。
王賢朱趕緊解釋:「哥,剛開始我確實想一個人單幹的,這不是後來情況有變化瞭嘛。老頭子逼著我讓她入股拿大頭,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嘛。估計兩傢為瞭湊合我們,加上老爺子總覺得我不靠譜,讓她天天在公司監督我。」
接著他又爆瞭個驚天大瓜:「看她現在對我這種態度,還不知道公司能撐多久。如果我搞不定她,估計再過個半年公司就要一拍兩散瞭。因為她不僅是大股東,業務渠道也在她手上。」
聽到這可能性我震驚不已,瞬間沒瞭胃口,我放下餐具怒道:「業務渠道這麼關鍵的事都沒抓在手上,你開個公司天天忙的啥?怪不得你傢老爺子說你不靠譜。而且當初你說這是你公司我才來的。我背井離鄉的還把房子抵押入的股,你們說不玩就不玩瞭,我怎麼辦?」要知道撤資時,要扣除投資成本的,公司初創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業務收入,我是來賺錢的,別最後把本錢都賠沒瞭。這錢對王賢朱和何紫萱來說毛毛雨,對我來說可是無法忽視的巨款。
我和秀妍的愛巢在星海音樂學院附近,那所公寓是租的,雖然小但是很溫馨。秀妍為瞭不拖累我,不僅退租瞭經營半年的愛巢,還放棄瞭學業隨我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而母親為瞭讓我不寄人籬下,更是抵押瞭房子貸瞭50萬,讓我入股王賢朱的初創公司,安慰我說這是一個創業機會。但我明白,這樣好歹聽起來是合夥人,而不是給人打工。如果公司經營不下去,50萬最後我能拿到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要變成負翁瞭。我背水一戰,要的不是這個下場,如果不混出個人樣,如何面對妻子和母親?
王賢朱趕緊安撫我:「哥你別激動,消消氣,我這不正在努力追她嗎,事情還沒到那麼糟的地步,指不定過兩天她就回心轉意瞭。」說著,他又苦惱地皺著眉頭,用叉子用力插著菜肴思索著:」嗯,我再想想辦法吧,不過我也不好對她強來,她爺爺可是省委副書記和省委常委,父親是國有信托公司的高層,背景硬著呢。」
我沒好氣地譏諷道:「就憑閣下這副衰樣,以何紫萱的眼界,我看難!」
「何紫萱的爺爺叫什麼名字」一直靜靜在用餐的妻子,不經意間突然問道。
「叫何國良,怎麼嫂子對官場也有興趣?」王賢朱打趣。
「沒什麼,隨便問問。」秀妍不再言語,低下頭繼續用餐。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走神,上甜點時我喊瞭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王賢朱和我繼續圍繞著何紫萱的話題聊著,我也在一旁不時的幫他出主意,我知道以後能不能有機會混出個人樣,關鍵就在於何紫萱對王賢朱的態度上瞭。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一頓本應美好的飯局,就這樣在王賢朱的神神叨叨,我的擔心憂慮,薑姝妍的心不在焉中度過……
………………
吃完飯天色已不早,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我們徒步向王賢朱的公寓走去,正好消食。
晚風徐徐,月影如汐,我們又回到我與秀妍來時的綠地公園,這裡花香依舊……
王賢朱一路上依舊絮絮叨叨地設想各種方案,想著怎麼才能搞定何紫萱,一副殫精竭慮的模樣。
「衛哥,要不我們花大錢,去外地找個外圍演給她看?」在N個方案被我否定瞭後,王賢朱也有點不自信瞭,想瞭半天遲疑不決地問我。
我搖瞭搖頭:「如果按你說法,何紫萱父親是國有信托高層、爺爺又是省領導班子一員,以他們的關系網,她想查一個人底細再輕松不過瞭。」現在王賢朱與何紫萱的個人感情,到瞭我這兒,成瞭關系我全副身傢的問題,所以我不得不重視。
我煩躁地繼續道:「況且,你找來這種人,言行舉止非常容易暴露平時的生活作風,一旦抓住漏洞,後果不堪設想。」
「唉~這又不行,那又不行……」王賢朱也煩的直抓頭。
我想瞭下又責怪他:「還有,這種愚蠢的賭約,你怎麼會答應的?你難道沒考慮到,就算你找人瞭,演到什麼地步才算真?才能讓何紫萱認輸?」
王賢朱訕訕地抓瞭抓頭發:「我這不是被氣暈瞭嗎,當時也沒想那麼多。」
………………
辦法想不出來,王賢朱也不說話瞭,我們三個人隻悶聲走路。
慢慢的,我們已散步到景觀橋上,夜色中隻聽見橋下水流嘩嘩聲,皎潔的月光在水面搖曳,天上的一輪明月,到瞭水裡變得破碎不堪,不再完整。
然而,水面上破碎的月亮,卻有著一種凌亂的美。在我看來,水裡的碎月比天上完整的明月更加美,美的令人心碎,美的讓人疼惜,美的讓人贊嘆。
我看著心中也漸漸詩情畫意起來……
我在想,為什麼詩人都喜歡歌頌月光的殘缺與惆悵,而不是幸福和美滿?
比如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時瞭?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又比如歐陽修的:『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再比如蘇軾的:『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或許,鏡花水月才是生命的真諦吧
掬水捧月,月易碎……
金剛經上也說:『凡所有相,皆屬虛妄。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
……難道感情也是如此?
不,我不相信!因為,秀妍愛我是真實的,是我能確定的,能觸摸的到,感受的到,我相信我們的感情是永恒不變的。
我這是在幹嘛,整天凈胡思亂想……
…………
走到橋頂,王賢朱突然停住步伐,遲疑地開口:「衛哥……」
我和妻子停下腳步,回身疑惑的看著他。
王賢朱腆著臉,猶豫不決地說:「衛哥,要不……要不把嫂子借給我吧……」
我腦袋像被鐵錘猛擊一下,怒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妻子也是一臉震驚,但並未言語,隻是退後一步,黛眉緊蹙,一臉反感的表情瞧著王賢朱。
王賢朱抱著頭一副怕被揍的樣子:「哥,我沒辦法瞭,真的沒辦法瞭,想瞭所有方案都不可行,就算能雇到不會露餡的人,但在相貌和氣質上找到能夠比肩何紫萱的,不說本地就算外省也很難找的到啊!」他又厚著臉皮笑道:「而且找一個外人來演怎麼想都覺得心裡沒底啊,萬一嘴巴不嚴我們就都完瞭。與其舍近求遠,不如讓嫂子幫我們,嫂子不僅對我們知根知底絕不會出賣我們,而且嫂子的容貌和氣質對何紫萱絕對是降維般地打擊!」
「不可能,而且今天何紫萱見過秀妍瞭。」我一口否決。
「她又不知道我們之間什麼關系,看樣子她以為你們是路過就餐的。」王賢朱回答的挺快。
「你想什麼呢,我和秀妍都結婚瞭,一查就露餡瞭!」我又問道。
「婚姻記錄跨省查不到!」王賢朱回答的更加迅速。
「如果她派人去廣州查呢?」我想瞭想發出質疑。
王賢朱這次連想都不想地秒回:「嫂子和你是秘密結婚,婚禮除瞭我們少數幾個沒邀請別人;平時你們兩也不公開戀情,嫂子學校方面根本不知道;租房那邊,你們都退房瞭也查不到什麼;伯母那兒你一個電話就解決瞭,雖然蘇阿姨和嫂子現在有點小矛盾,但蘇阿姨那邊我可以負責聯系。」由於知根知底,他倒是把我與妻子的情況掌握的清清楚楚。
「隨便你怎麼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別癡心妄想瞭。」他理由再充足,我也斷然拒絕。
「哥,我求你瞭,就幫我這一次吧~!」王賢朱突然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死命抱住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嚎瞭起來,「哥!你不能不救我啊。嫂子!你救救我吧!你們要是不幫我,我這輩子就完瞭,公司和老婆都沒瞭,這輩子打光棍!我傢老頭子也饒不瞭我的,會把我掃地出門,爺爺也會把我錢全沒收的,以後我隻能流落街頭瞭,我好可憐啊~哇~」
妻子躲到我身後,一臉嫌棄惡心的表情。
我也有點手足無措:「這裡是公共場所,你不丟人我還丟人呢!你給我趕緊起來!」而他說的太誇張瞭,我反駁道:「不至於這樣吧,最多不過分手而已,怎麼可能把你掃地出門?」
王賢朱哭著解釋:「哥你不知道,把何紫萱追到手,是老頭子和爺爺下的死命令,他和何傢好像有什麼協議,要求我們兩人必須在何紫萱20歲時完婚,最遲不能超過年底。」
說著他爬起來,掏出手機,把他們傢聊天的關於何紫萱的消息記錄給我看。大概翻瞭下,消息記錄從兩年前開始,裡面就全是他父親和爺爺用嚴厲的口吻下的死命令,讓她必須追到何紫萱,不然後果自負。
接著他又播放瞭一段錄音,一個充滿威壓的年邁聲音傳出:「……王賢朱我警告你,如果今年年底前,何紫萱還不願意和你結婚,那麼你就滾出王傢,凈身出戶,王傢的一分錢你也別想繼承,我會讓你爸再生一個代替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這是我爺爺昨天打給我的……最後通牒。」王賢朱悻悻然地說道。
竟然有這種傢人,我為王賢朱感到悲哀,雖然他很有錢,但沒有享受到傢人的溫情。
「唉……何紫萱對你來說,段位太高瞭哎!」我也很頭疼。
「哥~嫂子~」王賢朱一會兒可憐兮兮地看著我,一會兒又可憐巴巴地看看妻子,「我真的就隻能指望哥和嫂子幫我瞭,我見過的女孩中,隻有嫂子能全方位碾壓何紫萱,隻要嫂子能幫我,嫂子讓我幹什麼都行。」
我沉聲說道:「要知道何紫萱為瞭逃避婚事,會不擇手段的打假。如果我和秀妍答應瞭你,還要何紫萱相信,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嘛……」
「哥……如果是放在以前,我絕對不會提這想法。」王賢朱小聲繼續道,「但這不是……我被逼的實在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瞭嘛。除瞭能指望哥和嫂子,我真的一點招都沒有瞭。」
我看瞭看妻子,這時她已側過身看向遠方,表情淡漠,仿佛不想再看見我們,但卻又始終沉默不語,仿佛事不關己,沒有任何情緒。
這種事關一個良傢女子清白和名譽的事,她為什麼任由我們討論,沒有阻止,也沒有任何表態?
也許沒有表態,就是一種態度。
我餘光看著妻子,心中一動,對王賢朱說:「你這種要求,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答應。我如果答應瞭,你把我置於何地?況且你讓秀妍怎麼想?你這樣做,有尊重過她嗎?」
妻子的嬌軀似乎動瞭動,卻依舊沒有言語。
王賢朱弱弱的說:「我真的沒有不尊重嫂子和哥,嫂子在我心裡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高不可攀,我隻會膜拜崇敬。我隻是現在已經走投無路,隻能跪求嫂子和哥瞭,對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傢人啊。」
我偷瞄瞭眼側著臉的妻子,隻見她滿臉不豫之色,心頭一緊趕緊勸他:「這樣吧,聽我話,你先回去。讓我和秀妍聊聊……」
我瞄瞭眼妻子,她側著身,低頭沉思,依舊沒有說話。
眼看王賢朱又要跪下抱住我大腿,像癩皮狗一樣,腆著二皮臉想不依不饒的繼續,我一臉惡心的踢開他:「你要是不聽我的,這事我就不管瞭哈!」
聽到我說不管,王賢朱一骨碌爬瞭起來,兩隻肥手胡亂地抹瞭抹大花臉,期盼的盯著我和妻子:「吶吶,我全都聽你的,那哥一定要幫我!嫂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以後嫂子您說的話就是上帝的話,就算讓我上火海下刀山我也絕不含糊。」
「趕緊給我滾!」我不耐煩。
……………………
看著王賢朱戀戀不舍三步一回頭的逐漸遠去,我哭笑不得,「這傢夥……秀妍……」
我轉過身,發現妻子此時正靜靜地看著我,星眸裡波光瀲灩,倒映出天上的一輪明月。
夜風如絲,夜涼如水,風兒吹動著秀妍的裙擺在夜色下舞動。
我訕訕地沒話找話:「老婆,我們不要理他……」
「你是怎麼想的?」妻子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語氣曖昧不明。
「……」我啞然無語。
「其實,當你和他說要和我聊聊時,你心裡已經有答案瞭,不是嗎?」
「我隻是想和你商量下」我諾諾地解釋。
「我想要知道你心裡的想法,我說過永遠不會騙我的……」妻子語氣清冷。
「我想要,你做你喜歡的事。」我看著她雙眼,真誠地說。
妻子滿意地笑瞭:「這句話倒是真的。」
在月光下的照耀下,妻子如同阿爾忒彌斯女神一般誘惑著迷路的獵人,她雙手溫柔地撫上我的臉頰,誘導著我說出內心的欲望:「告訴我你內心真實的想法,你想要我怎麼做?」
也許月光放大瞭人類的欲望,也許妻子的溫柔給瞭我膽色:「美的事物需要從不同的角度欣賞,你太過美麗讓我感到似真似幻,和你愈是靠近愈是讓我感覺不真實,我想從另一個角度,欣賞你的美……」
妻子白瞭我一眼,佯嗔道:「你就會找借口……不論你如何花言巧語,也不過是打著愛的名義,想滿足自己變態的欲望罷瞭。」說罷又嘆瞭口氣,「哎……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個變態老公呀!你就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有個正常的愛情觀嘛?」
我羞愧萬分,大著膽子說:「愛情沒有特定的法則。我覺得,你最動人的模樣,是我遠遠地看著你的時候。」
「你這張嘴可真會說呀……不過,為什麼是他?像他這種人……也太委屈我瞭。」妻子有些疑惑又有些委屈。
「我也不知道,貌似他不會讓我感到不安。」我嘗試著解釋。
「因為你知道我不會愛上他,是嗎?」妻子思索著,若有所悟。
我想瞭想,恍然點頭:「好像真是這樣。我想,我有信心,你不會因為他拋棄我。」
「雖然我知道是王賢朱這個壞東西給你看那種小說,才把你害成這樣,但我想知道,最初是什麼原因引發的?總得有個起因吧,難道是我作為妻子哪裡做的還不夠好?還是我不夠愛你?才讓你產生這種想法的?」妻子似乎有些無力,她緩緩地靠在我的胸膛,傾聽著我的心跳,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
我順勢環抱住她,妻子的身材婀娜多姿,玲瓏有致。我撫摸著她光潔無暇的後背,掌心感受著她的曼妙曲線;胸膛體會著她豐盈挺拔,富有彈性的傲人乳房。
我搖瞭搖頭:「不是的,你如此愛我,為我犧牲那麼多,作為妻子,你過於完美瞭。我愛你!更不想失去你,我想讓你永遠愛著我,永遠在我身邊,但我又……」
說著,我自己思維也有些混亂,整理瞭好一會兒說:「又覺得配不上你。你給我的感覺太不真實瞭,總覺得你本不該屬於我,如果沒有我,也許你會有更好的歸屬。我常常會做噩夢,夢見我失去瞭你,看著你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逐漸離我遠去,我追著你,大聲呼喊,你卻不理我,視若無睹,每次我都會從噩夢中驚駭地醒來。夢醒後,我總是下意識的憂慮,不停地患得患失,害怕噩夢成真。慢慢地,我在焦慮中產生別樣的情緒,一方面害怕失去你,一方面又想親眼看看現實中你不屬於我的場景,如果那時候你還能夠回應我的愛,也許我才能確定你是真的屬於我吧!呵呵~很矛盾對吧?明明愈與你靠近,卻愈恐懼失去你,有時候我甚至會幻想,你在另一個男人懷裡說愛我的樣子,這讓我反而感到更加真實,離你更近。但若真要如此我又害怕會失去你……很可笑吧,明明我一直擁有著你,我卻是總是在不停地尋找擁有你的證據…………」
看著我語無倫次,妻子盯著我的雙眼,想瞭好半天,才糾結苦惱地說,「我稍微能明白你的意思……」
「唉~你太沒有安全感瞭,我說過,不管遇到任何艱難與挫折,我都不會離開你,我永遠屬於你!」妻子嘆到,嘆息中飽含深情與失落,「你也太自卑瞭,無論我多麼愛你,你總是想看著我墮落。看來,不滿足你,你這心病是去不掉瞭。」
妻子繼續:「原來你一直覺得我和你在一起不真實,而是看著我和別人在一起才覺得真實……」她笑瞭笑,笑容裡帶著些諷刺,似乎在嘲笑命運的玩弄,「呵呵……竟然是這樣……命運真是開瞭一個大玩笑呢!不過我相信,我們在一起是上天註定的,無論經歷怎樣的波折,最後我們一定會幸福地在一起!」她說著,語氣逐漸堅定。
「嗯,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我將妻子緊緊抱在懷中,似乎這樣可以讓她融入我的體內。
妻子閉著雙眼,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膛上,仿佛在汲取著我的愛意,用來增加她前行的勇氣。
「你愛我嗎?」妻子在我懷裡問。
「愛你,和呼吸一樣,是我的本能。」
「有多愛?」
「我有很多夢想,每個夢想裡都有你。」
「你愛的是我的皮囊,還是我的靈魂?」
「我愛你的每一種模樣,更虔誠地愛著你的靈魂,是你的靈魂讓我的世界從此有瞭色彩。有時候我會想,我一個平凡普通的窮小子,何德何能擁有你……或許是我上輩子,不,是我三生三世向上天許願,老天才讓一位女神落入凡間來拯救我,許我一段姻緣。而你,就是我的女神!」我動情地向她表白。
於是,妻子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我是你的女神,所以我要救贖你,做你喜歡的事。」她嬌俏地一笑,「如果愛情是一種瘋,那讓我們都瘋瞭吧!你聽過《夜鶯與玫瑰》的故事嗎?為瞭你,我願化身夜鶯,為你獲取玫瑰。」
我沒聽過這個故事,但不妨礙知道妻子是愛我的。
月光下,我們深情相擁,我溫柔地吻上瞭她的紅唇,淺淺輕啄,細細吸吮,秀妍的唇柔軟甜美,如品嘗蜜糖。
…………
良久,分開
妻子開口:「為瞭你,為瞭我們的未來,答應他吧。」
「那你……」
「你喜歡……所以我也喜歡……」
我看見,她眼中的明月破碎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