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趙江波把送來的瓷器,堆放在二進院的一間廂房裡,也不分什麼類別,周鄉臣老早就看見他帶人進來,左右沒事,也跟著過來看看。

  趙傢老太趙鄭氏跟在後面罵:「你個小炮子子喲!哪根筋又搭錯瞭,弄來瞭這一堆破爛?用又不能用,擺又沒處擺,省兩個錢吃點好東西不行嗎!」

  趙江波道:「奶奶你不懂,這叫古玩知道不?不懂彪吵!」

  趙鄭氏道:「真要叫四九好好管管你,生瞭這麼個敗傢的玩意!」

  趙江波回嘴:「我又沒拿他的錢,他管我有什麼道理?」

  「他是你老子,不該管你嗎?」趙鄭氏想要擰他的耳朵,卻被他躲開瞭。

  周鄉臣雖是玉雕師傅,但早年也跟著老東傢,眼力還是有點的,拿起一個口徑9公分左右,高6公分左右的青花瓷茶碗看瞭看道:「感覺不象是清代的,也不象是民國的!」

  趙江波翻眼:「永樂魚紋蓮花青花茶碗,就這一個是明代的,貴著呢!你老高血壓沒好利索手直抖,別給我打壞瞭有錢也沒處找去!」

  趙老太叱道:「怎麼跟周掌櫃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趙江波道:「我跟誰都這麼說話,不是我說,你們兩個老的,都解放多少年瞭,你們身上的奴性怎麼還這麼強呢?」

  趙老太怒道:「沒有周掌櫃做保,沒有老東傢收留,你爺爺、你爺爺的爹民國時就餓死瞭,哪還會有你這個討債鬼?」

  趙江波道:「奶奶!你不是和我媽出攤子嗎?怎麼有空留在傢裡跟我泡蘑菇,趁著還能爬得動,多掙幾個棺材本,免得死瞭後,把你送到火葬場一把火燒瞭!」

  趙鄭氏暴怒,抄起一根頂門的棍子就來打。

  周鄉臣連連咳嗽,半晌方才出得聲來:「好瞭!他頭腦不正常,打小就這樣,你和他一般見識還不氣死?你跟在他後面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趙鄭氏聽到周鄉臣發話瞭,不敢違背,忙收瞭頂門的棍子道:「前些天有個叫葛玉的丫頭找他,說是幫他換瞭好些硬幣,叫他去拿,想來又是這個炮子子頭腦發熱,想一出是一出,沒事換零散硬幣做什麼?」

  周鄉臣道:「你不懂就不要操他的心,隨他玩去,諾大年紀瞭鬧得不煩嗎?」

  趙江波一拍腦袋:「哎呀!倒是忘瞭這事,這麼多天不去拿,葛丫頭可能要發火瞭,奶奶,這些古玩你千萬別動啊!能值幾十萬呢,碰壞瞭損失就大瞭!」說著話就沖瞭出去。

  「信你個大頭鬼?還幾十萬?當錢是紙嗎?放心!這二進院沒人進來!」趙鄭氏跟在他後面喊。

  趙江波發動摩托車,瞬間沖出瞭糯米巷,春蘭虎大太子奔馳在街上,引來瞭多少羨慕的目光。

  肖莉放下窗簾心情鬱悶,這呆子不上樓,再好的辦法也使不上。想要以後再弄好處,是千萬不能得罪這呆子的。

  趙江波並沒有直接到張府園葛玉上班的建設銀行,而是先沖到新街口手工業大樓,挑瞭幾件德國進口的切割打磨電動工具,還有幾臺小型的進口鉆床、磨床、車床等等,刷卡付錢,留瞭傢庭地址,約好時間請商場派人送貨安裝。

  摩托車一轉,沖到張府園,今天星期天,銀行隻留值班的人,葛玉和薛梨花一樣,官欲控制欲都特別的強,整天想的事就是削尖腦袋往上爬,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趙江波卻是性子淡薄,遊戲風塵,什麼都不當回事,包括自己的小命,常念的就是:「有用不如無用好,活著不如死瞭好!」又道:「無眼鼻舌生意,萬般皆是空」,一切皆隨緣,萬法皆有緣,行事瘋瘋顛顛,隨著性子來,從不考慮後果。

  這會兒快到5點瞭,銀行大門的卷閘門拉下一大半,趙江波貓腰朝裡看,葛玉從監控裡早看到他瞭,在櫃臺裡面喊:「從後門進來!」

  「噢--!」趙江波答應一聲,轉到後面,葛玉打開鐵門,傲嬌的道:「呆子!你自己說,放瞭我多少天鴿子瞭?」

  趙江波傻笑:「對不起,你說個章法,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葛玉道:「陸續幫你收集瞭五箱子,全是93年梅花五角的銅幣,共是五萬塊錢,你拿得瞭嗎?」

  趙江波看似頭腦不正常,但也有計較,隨口答道:「拿得瞭拿得瞭,我們十幾個人分呢,錢都打在我一個人卡上,嘍--全在這裡,馬上跟你去劃賬,完瞭我把東西搬走!」

  葛玉一把揪住他耳朵:「呆子!十幾個人換硬幣,就叫你一個人來拿嗎?能不能長點心眼,到處給人傢耍!一箱硬幣很重的,就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樣子,一個人是搬不動的!」

  趙江波道:「說話就說話,幹嘛揪我耳朵?」

  葛玉放開手笑道:「我樂意!怎麼瞭!你耳朵難道不能揪?」

  「能,能,行瞭吧?還是俞朝暉好,不揪我耳朵!」趙江波道。

  「你遇到俞朝暉那個騷狐貍瞭,告訴你,你是我的人,不準和那個騷狐貍勾勾搭搭,防火防盜防閨蜜,真是一點都沒錯!你過來,告訴我你跟她做過什麼瞭?」葛玉一米七二的個頭,身材長相和俞朝暉有的一拼,隻是她學習成績不錯,初中畢業後考上瞭財會專業的部屬中專,分到瞭本市銀行裡,在行裡也是一朵嬌艷的牡丹花。

  「不過來,過來你又要揪我耳朵,已經不是小時候,你揪我耳朵,給人看見會誤會你是我媽!」趙江波似是很無辜。

  葛玉大怒,沖過去連踢瞭他兩腳:「我那麼老嗎?不行!呆會請我吃飯,然後請我跳舞,我傷心瞭!」

  趙江波道:「可是我不會跳舞啊!」

  葛玉忽然又笑起來,過來拉住他手臂:「不要緊,瞎扭扭就行瞭,到時跟著我別亂跑!你去巷子口叫馬自達,再多叫一個農民工幫你搬硬幣!」

  「噢--!」趙江波答應一聲就想往外跑:「回來!」葛玉笑咪咪:「香一個!」

  趙江波嘀咕:「又打又香的搞什麼飛機,我要是你男人,遲早給你搞成神精病!」但不敢眥毛,果然乖乖的過去,給她在臉上狠狠的親瞭一口,留下一個深深的口紅印。

  葛玉嘻嘻一笑,幫他擦掉口紅印:「去叫馬自達吧!」

  趙江波叫來馬自達,果然從善如流,順帶叫瞭一個路邊等活的農民工做苦力,刷瞭卡扣瞭錢後,談好價錢,農民工把五箱硬幣搬到馬自達車上。

  趙江波騎著大太子,帶著葛玉跟在後面往傢走,一路上少不瞭挨葛玉的粉拳,怪她買瞭大太子,不第一時間帶她出來兜風,坐在大太子後座上,抱著喜歡的人,葛玉的興致就更高瞭。

  放好瞭硬幣箱子,給瞭師傅和民工錢後,趙江波問車後的葛玉:「往哪走?」

  葛玉伏在他背上,嗅著他身上男人的味道,瞇著眼道:「從新街口沖到山西路,然後從湖南路兜過來,中央路轉彎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下面怎麼走!」

  趙江波道:「我靠!吃個飯要兜這麼遠嗎?」

  葛玉在他腰上狠狠擰瞭一把:「敢不聽話?信不信我弄死你?」

  趙江波道:「從初二開始,你就要弄死我,這都五年--,噢--,六年瞭吧?」

  葛玉從後面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狠狠的擰瞭一圈:「你屬牛,我屬虎,我吃定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還敢造反不成?」

  「哎喲--!我在開車呀!這要是有個失手死一對!」趙江波道。

  葛玉放手,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壓在他背上,悠悠的道:「哪個跟你是一對瞭?找一個愛我的人做老公,再找一個我愛的做情人,大呆子,你要答應做我一輩子的情人,叫你時就要來,不叫你時,你不準纏著我明白嗎?」

  趙江波道:「找你換硬幣算不算纏著你?」

  「不算!呆子!」葛玉在後面笑:「你不是喜歡金燦燦的硬幣嗎?我們銀行有個任務,你幫我一下!」

  趙江波道:「什麼任務?我能幫什麼忙?」

  葛玉道:「國傢新發行瞭一款一盎司太極圖金幣,你不是跟我說和人合夥倒賣錢幣嗎?幫我推銷推銷,嗯--!哪怕一枚也好!」

  趙江波道:「一盎司是多少?多少錢一枚?」

  「一盎司你別管多少,反正一枚金幣3000塊!」葛玉道:「上頭壓的任務,誰要是完成,誰的考核分就高,以後升職優先考慮!」

  「乖乖!我一年的工資也沒三千呀!」趙江波道。

  「你不是混這圈子的嗎?找人問問啊?南京這麼大,總是會有大頭出手的,我不管,你要是敢不答應,小心我擰掉你的耳朵!」葛玉坐在後面咬牙切齒,還探過頭來,在他耳朵上輕輕咬瞭一口。

  「哎呀!癢癢癢!好吧好吧!我想想辦法,幫你銷掉五到十枚!」趙江波道。

  「真的?你小子可不許撒慌騙我開心!」葛玉笑。

  「我敢騙你?從小到大,我哪次騙過你!」趙江波道。

  「這倒也是,再說你也不敢!」葛玉咯咯直笑:「明天你過來幫我完成任務,可能的話,把我們銀行剩下的二十枚全銷掉,那我真的露臉瞭!」

  「你們一個銀行就分二十枚任務呀!」趙江波問。

  葛玉笑:「是南京市整個銀行,壓下瞭二十枚的任務,這種金幣全國就發行300多枚,很保值的噢!」

  趙江波想:信你才怪?從初二就開始詐我,為瞭抄你一點作業,不是叫我請你吃餛飩,就是騙我陪你逛街,當我不知道嗎?不過金幣買回來也不虧,可以融掉做飾品。

  讓趙江波想不到的是,自此以後,葛玉為瞭完成任務,年年都向他推銷國傢發行的各種金幣,叫他在泉友群裡找銷路,敢有二話就翻臉,對他又打又擰,而他手上的這些盎司金幣,許多年後全都是天價難得的精品。

  春蘭虎大太子轉瞭一圈,復又兜回新街口,從火瓦巷沖進延齡巷,有傢「老虎麻辣湯」,裡面吃飯的全是俊男靚女,九十年代初,南京大部分市民都在工廠拿著兩、三百元的工資,有點年紀的哪個舍得輕易下館子?

  葛玉跳下摩托車,把頭盔掛在車把上,拉起趙江波支好車的手往裡走,進門時對門口站著的迎賓小姐道:「幫我們看著摩托車!」

  迎賓小姐是個漂亮的少女,長得有一米七五的個頭,穿著高跟鞋,兩條大腿修長,熱情招呼他們進去,並叫保安留意點他們的摩托!

  九十年代初來城市打工的鄉下人非常多,什麼活都有人幹,工資也要得少,稍微大點的店都找漂亮的鄉下妹子做迎賓,這樣倍有面子。

  葛玉連打瞭趙江波幾下,嗔道:「往哪看呢?不準看別人大腿,跟我出來,不準看其它的美女,隻準看我明不明白?」

  趙江波立即點頭表示明白,開玩笑,要是說不明白,這隻小雌虎又要擰他耳朵。葛玉自然的抱住他的手臂走,邊走邊道:「我炒股賺瞭點錢,不如我請你?」

  趙江波道:「難得和閣閣出來,哪能叫閣閣請客,傳出去給人罵呀!」

  葛玉瞟瞭他一眼:「幾天不見,嘴油滑油滑的,肯定是哪個壞女人教的!」就在門前,把嘴伸過來親瞭他一下。

  兩個人找瞭個安靜的地方,面對面的坐下來,葛玉先點瞭瓶十年藏的女兒紅,要求加梅子燙熱,又點瞭許多菜肴,感覺差不多瞭,合起菜單,遞給趙江波。

  趙江波把頭直搖:「我不會點,你點什麼我吃什麼?但我不喝酒!」

  葛玉把鳳眼一瞪。

  「那就喝一點!」趙江波道。

  趙江波看到墻角有老虎機,高興起來,剛要跑過去,被葛玉揪住:「多大人瞭?還玩老虎機?坐下來陪我說話!」

  趙江波泄氣道:「有什麼好說的?」

  葛玉悠悠的道:「我要嫁人瞭?」

  「噢--!」趙江波道:「我早娶老婆瞭!」

  葛玉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老婆是買來的吧?你個死人,我說要嫁人,你怎麼就不激動?」

  趙江波呵呵的笑:「我激動我激動!」

  葛玉桌子底下的腳踩瞭他一下。

  「哎喲!」趙江波痛叫。

  「不準叫!」葛玉瞪眼。

  趙江波忙不叫瞭,卻又打叉道:「你男朋友長什麼樣?」

  葛玉翻開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趙江波。

  趙江波拿起照片一看,忍不住的牽動嘴角笑起來。

  「不準笑!」葛玉嬌叱。

  趙江波果然一本正經的道:「頂都禿瞭,多大瞭呀?叫什麼名字呀?」

  葛玉哼道:「三十二歲,叫做賀向東,碩士研究生,也就是我們副行長!」

  「歲數大瞭點吧?」趙江波試探的問。

  葛玉把鳳眼一瞪:「歲數大怎麼瞭,歲數大知道疼人,不象你,整天就知道氣我!」眼圈兒情不自禁的紅瞭紅。

  服務員上來:「可以走菜嗎!」

  趙江波道:「走呀!走呀!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