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憐的馬車除瞭豪華舒適外,也很講究。
長寬各有兩三米的車廂裡,現在正放著幾隻小暖爐,它們都固定在馬車的角落,接近於密封,連出氣換氣口都接到瞭馬車的底部,這樣免得伴隨著炭火的毒煙傷人。
在車廂的最外面脫下瞭鞋子後,我才踏上瞭鋪滿虎皮的內裡。
上官小憐坐在一張小桌前,我根本沒有和她客氣,沒有坐在她對面,反而是靠在她身旁坐下。
「色狼……」
嬌嫩美麗的少女白瞭我一眼,卻也沒有稍微挪開身子。
我裝作沒聽到,微笑著道:「小姨,叫我上來有什麼事,快說吧!我忙著呢!」「你……」
「毒蠍妖姬」氣得半死,要說一個傢族大瞭,牽涉到輩分的就很多,三十多歲的男女叫上官小憐姑姑、姨、姐姐也不少,上官小憐不該那麼生氣才對。
但上官小憐還是惱怒瞭,她氣的是,我明顯不是尊稱她,而是故意將她叫老,把她當成是三、四十歲的婦人看待。
幸好嬌嫩美麗的少女也不是易與之輩,她將怒氣化作瞭一笑,「外甥女婿,先說說你來這裡是怎麼一回事吧?」「我來看望小曼兒,和她聊天說話瞭一陣。」
我望著她道:「順便,我來和小姨你告別。」
「告別?」上官小憐驀的抿嘴一笑:「你是說明天你要啟程準備回傢瞭吧?」「是啊。」
我不著痕跡的捧起她的溫潤小手:「小憐,這次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不如我們來個離別之吻吧!我會一直想著你的。」
「不要……」
嬌嫩美麗的少女吃吃一笑,眸兒清亮有神的道:「你就知道占人傢便宜……我上官小憐可是一個自重的女孩子,怎麼可以被你又抱又吻的?你放開我啦……」
說是這樣說,上官小憐卻絲毫沒有掙紮的意思。
凝視著少女嬌美的玉靨,我心中閃過一絲迷戀,頓時有種將她綁著上船,讓她隨我一同回到流風國的沖動。
「怎麼?你是看著本姑娘貌美,想要充當一回山大王?」上官小憐昂起秀美的臉,點破瞭我心中所想。
『真的很聰明啊!』我暗自贊嘆道。僅憑我的眼神,她就能判斷出我心中所想,不愧是在商海中縱橫無敵的「毒蠍妖姬」點穿瞭我的嬌嫩美麗的少女,眼神卻越發的柔和:「外甥女婿,想說什麼就說,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裡發呆。」
上官小憐是將我剛才說的話,幾乎原封不動的奉還。
「噢,沒什麼瞭。」
我縱然有千言萬語,在此刻都無法說出來,隻能堅定等待災民遷移完成、西北局勢安定後,再來江南一趟的決心。
可是,沒有一年半載的工夫,根本不可能完成災民遷移和安居,想要再來江南,真可謂是遙遙無期瞭。
「膽小鬼!」上官小憐小聲的嘀咕瞭一句。
見我裝作沒有聽見,她馬上就轉變話題:「殿下,小憐有件事情求你幫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行!」我想也不想的道。
「你聽聽再說嘛!」上官小憐不但沒有動怒,反而更加的柔情款款:「現在有兩位國色天香的美少女……嗯,當然,其中一個要差許多,隻能當綠葉,現在她們要去外地遊玩一趟,需要一個英勇的少年做保鏢,保證是香艷之旅哦!說不定你還有追求到那片綠葉的機會,雖然她比起紅花束差得不少,但也是很不錯的啦。」
紅花當然指的是上官小憐她自己,而綠葉自然說的就是慕容蕊。
我皺瞭皺眉,這丫頭和慕容蕊的爭鬥看來是到骨子裡去瞭。
更令我好奇的是,上官小憐和慕容蕊要到哪裡去,居然還想著我陪她們一起。
驀的,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不覺駭然道:「小憐兒,你不會是說,江南總商會已經決定,要你們兩個去京城,完成調整稅賦的重任吧?」「啪啪啪……」
嬌嫩美麗的少女從我手掌中抽出手,用力的拍瞭起來:「任蘭亭,我真的好崇拜你哦,你都猜出來瞭,是不是就答應瞭呢?是兩個國色天香的美少女陪你哦……」
如果我真的隨她們一起去,起碼來回要花費一、兩個月的時間,流風國的災民遷移早就開始瞭,沒有我強勢坐鎮,那可是絕對不行。
想到此處,我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欲望,搖瞭搖頭:「不行,小憐兒,我是很想和你在一起,但這個時候那一千萬災民更需要我。」
上官小憐臉色變冷的道:「任蘭亭,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人嗎?」「不知道。」
「我最討厭的是那種一天到晚把國傢和民眾放在嘴邊的人,天天都忙著忙不完的大事,對傢裡人一點都不關心。無論是老婆寂寞難受瞭,還是寶寶生病瞭,他都不知道!這樣的老公,這樣的爸爸,要來有何用?」上官小憐的語氣冷得堪比冬天河上的厚厚堅冰:「所以我早就想好瞭,誰要是這種人,我理都不理他……就算是你也一樣!你是個大笨蛋!混蛋!」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上官小憐口中怨恨的對象就是她的老爹上官龍。
而且我也明白,嬌嫩美麗的少女是真的生氣瞭,從她不住起伏的酥胸就可以看出來。
我心頭一軟,伸手過去摟住她的纖纖細腰,卻被上官小嘴一手推開:「別碰我!」
要順從她的話,那我就是個傻瓜。於是,我還是堅定的將她摟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瞭我的肩膀上。
說起來,這還是我和嬌嫩美麗少女為數不多的親密接觸,上官小憐的嬌軀明顯一僵,努力掙紮瞭幾下,卻沒有成功。
「我老爹是個縣令,屬於經常被人攻擊縣衙的那種小官。在小的時候,我喜歡玩耍,還從小就找瞭幾個小美人兒,喜歡情愛歡好……那時的我想,如果日子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瞭,什麼都不要改變,就這麼舒舒服服、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聽著我低沉的聲音,上官小憐暫時停止瞭惱怒,專心聽瞭起來。
從情報中可以知道,這位蘭亭公像是橫空出世一般,先在皇宮救瞭任皇後,然後出使益州郡,弄得益州郡天翻地覆後回到流風國京城,卻又立刻被派往西北的西涼城,接替驚才絕艷的楚王世子陳伏月,成為西涼城城守、銀虎軍團軍團長,而在此之前,可以很肯定的說,任蘭亭沒有一點從軍的經歷。
就在大傢準備看任蘭亭笑話的時候,卻沒想到他在西北連戰告捷,最後甚至率大軍攻入大漠草原,來回縱橫沖殺瞭一個月,讓大農草原千裡哀嚎,立下瞭無可比擬的赫赫戰功。
傳聞今年花雲國國宴期間,幾個王牌軍團的軍團長都談起瞭任蘭亭,認為此人絕對不比自己差,並且很期待和任蘭亭沙場相見--要知道,花雲國的這些騎兵軍團軍團長,幾乎沒有看得起兩國統帥將領的時候,如今卻非常重視任蘭亭,可以想見他的威風和厲害。
從前收到信息的時候,上官小憐就曾經幻想過,這位年輕的蘭亭公會是怎麼一個人?結果等到他來到瞭江南,透過幾次的接觸,嬌嫩美麗的少女發現,任蘭亭有時候和尋常的少年一樣,好色好財,喜歡占便宜……有時又是一個兇狠毒辣的武林梟雄,各種手段讓人心驚膽顫……但有時又是沉穩的智者,否則哪會說出如此絕妙的「以多孝敬換取少賦稅」的主意?上官小憐絕對不承認自己喜歡這個少年,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個少年充滿瞭好感和興趣,總想多瞭解他一點。
現在,我說起瞭自己的往事,少女自然聚精會神,不願意錯過一句話。
「結果,長大瞭以後,隨著我學習瞭一身武功,事情就變得多瞭起來,先是我的老婆,然後又是我的大伯母,緊接著就是任皇後娘娘……之後我的事情,想來小憐你也清楚,這一、兩年時間裡,幾乎就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整一下。你以為我不想嬌妻美妾入懷,好好的享受紈絝子弟、土霸王的美好生活嗎?我做夢的時候都在想!甚至從睡夢中醒過來時,也常常有些鬱悶,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回傢。
「在皇宮的時候,我安慰自己,治好姑母的病就可以回傢;在益州郡的時候,我安慰自己,將益州郡的江湖勢力統一就能回傢;在西北的時候,我想著將西涼城和銀虎軍團打理好就可以回傢;在草原上追殺蠻族時,我想著大功告成後就可以回傢瞭……
「但結果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壓在我的身上,現在居然一幹萬人的吃喝拉撒、甚至他們的性命,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小憐兒,不瞞你說,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有罵人的沖動,真想撂下擔子不理瞭。
「可是如果我不接任務,又交給誰呢?透過樞密院的情報,我發現,如果沒有誰去做這件事情,這一千萬流離失所的民眾能有一百萬抵達西北三郡,就是一個奇聞瞭。我雖然喜歡玩樂,喜歡美女,但沒有到不聞不問民間疾苦的地步,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成千上萬的傢庭因此毀滅?怎麼忍心看到七、八百萬的民眾全部倒在從流風國南方到西北的路上?怎麼能夠聽到震天的哭聲在流風國四處飄散,而我自己卻安安穩穩過我的幸福生活?「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啊!不是豬狗!不是牲畜!「偏偏這件事情,隻要我肯努力、肯全力去做,就能避免這種慘劇的發生,你說在這個時候,我要是退縮瞭,那還是人嗎?以後我的兒女問起來,說『爸爸,你給我們講一講當年的絕世慘案是怎麼發生的』的時候,我能告訴他們,是因為你們的爸爸退縮瞭、畏懼瞭,不願意努力,才造成這件事情無法挽回的嗎?」說到這兒,一隻玉手已經摸上我的臉龐,擦拭著滾落的淚水。嬌嫩美麗的少女紅著眼睛,愣愣的看著我,並不說話。
我拍瞭拍她的小手,勉力的一笑,繼續說道:「小憐兒,你生長在富饒的江南,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窮困,也不知道走投無路的他們是怎樣的淒慘和絕望……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我卻告訴自己,就算再苦再累,我也得把這件事情做好!呵呵,或許會替給我和我的傢人們積福也說不定啊!」「嗯……」
上官小憐溫柔的撫摸著我的俊臉,輕輕的咬著自己的銀牙,眼神卻不在我臉上,而是越瞭過去,仿佛是飄到那條即將開始的遷移之路上。
「讓你見笑瞭。」
我將她的小手拉下來,微笑道:「這些話,我對我老婆們都沒有說過,不知怎的今天就說瞭出來,離愁別緒真是煩人啊!」「蘭亭,不丟人……」
上官小憐靠在我的肩頭,輕聲道:「我知道,英雄豪傑也有自己的苦痛,隻不過你們習慣將這些埋藏在心底,幾乎從來不顯現。憐兒覺得自己很幸運、很幸福,可以聽到你說起這些……我討厭我的爹爹為瞭生意四處忙綠,所以也把你看成瞭那種為瞭事業不斷奔波的人……但現在我知道我錯瞭,你不是那種人!你是為瞭千萬民眾的生死,不得不忙綠奔波的人!你是憐兒喜歡的那種大英雄!大豪傑!」「哈哈,我還是一個大色狼呢!」我笑著道。
「你不要掩飾好不好?」上官小憐瞪瞭我一眼,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溫柔:「明明心裡很苦悶,但偏偏一天到晚都要裝作不在乎的嬉皮笑臉,你是想要我們大傢都不擔心你嗎?壓力那麼大,你就舍不得讓人幫你分擔一點?笨蛋……你是個十足的超級大笨蛋……」
我笑瞭笑,不去接上官小憐的話,隻是輕輕的抱著她。
瞪瞭我一陣,發現我並沒有反應,上官小憐似乎也失去瞭說話的興致,小妮子靠在我的胸膛前,一隻小手不停在我的胸膛上畫著圈,不知道她在尋思些什麼。
馬車一路平穩的行駛著,直到停瞭下來,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但是一股暖意,卻無聲無息的在我們心間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