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過去,第二天的黎明到來之前,隴涼郡的援兵就抵達瞭懷遠城的地界。
兩郡士兵迅速聯合在瞭一起,人數增加瞭一倍之下,他們的膽氣立壯,在我的指揮下,隴涼郡的援兵在官道的另一邊安營紮寨,雖然官道的另一邊沒有什麼屏障,但相距五裡路的他們一下子就變成瞭左右呼應的架勢,草原蠻子還真不好突破。
隴涼郡的士兵明顯要比興雍郡的弱一些,從裝備到軍士的素質,都隻比現在西涼城訓練著的預備軍團好一些,可這並不妨礙他們修建營帳的熱情,不到一個時辰,他們連興雍郡支持的器械都全部用上瞭,十架碩大的投石車被散佈在正面,那緊繃的彈簧上,一塊塊上千斤的巨石蓄勢待發,極具威懾效果。
隴涼郡營帳修建的送中,漠北騎兵的斥候隻是遠遠看著,而消息傳回去後,他們的大部隊並沒有出動的跡象,有這麼十萬人像是鉗子一樣的鉗制住瞭他們前進的道路,他們想要越過懷遠城朝著更深處掠奪,已經是無比困難。
就在我和王國威不斷的商討,是繼續在這裡等待敵人的進攻,還是幹脆往西涼城的方向迂回行動,等待他們撤退再沖擊時,一個突來消息傳瞭過來。
漠北騎兵開始移動瞭!人數不下八萬人,目的地直指兩軍援兵的大營。
我直覺的感到,這裡面有著蹊蹺。
漠北騎兵的主事者難道是傻子嗎?要行動,也該在隴涼郡援兵正在修建營帳的時候來,才能施以最大限度的打擊,怎麼會是等敵人安營紮寨完畢瞭才來攻擊?
我立刻喝令懷遠城的斥候們緊緊跟隨在他們周圍,嚴格監視漠北騎兵大營的動靜。同時也命令兩郡援兵,無論敵人怎麼挑釁也不許出營迎戰,否則立斬不饒!
我此時很想出去看一看,可考慮到無數草原斥候正在四周盤旋的問題,為瞭不暴露行蹤,還是隻有忍瞭。
於是信鴿的來來往往變得瞭更加頻繁,幾乎每過一炷香時間,就有一隻信鴿飛來後離開,我們從正面後方等幾個方向,監視著敵人的動靜。
漠北騎兵的斥候們,在八萬大軍出動之後,更像是吃瞭春藥一般,四處亂竄和劫殺著我們的斥候,弄得負責調配手下的龍群欲哭無淚,相信此次戰鬥結束後,他所有的騎兵也剩下不瞭幾個瞭。
兩軍之間間隔著懷遠城,五十裡的距離本來騎兵一個時辰就能到,可他們慢悠悠的走著,至少也是兩個時辰,才站在瞭兩郡援兵前面五裡的地方。
感受到瞭大戰將至,隴涼郡和興雍郡的士兵們牢牢握住瞭自己的兵器,摒住呼吸等待著敵人的攻擊。
花雲國的騎兵擅長進攻,流風國和大元國的軍人擅長防守,這已經是大陸公認的事實。當然也不排除流風國相大元國都有自己的一些精銳,在質量方面會勝過一些草原騎兵,可是在大規模作戰中,兩國幾乎都會選擇先防守、再反擊的措施。
兩郡的將軍們可不輕松,隴涼郡的將軍將最強悍的士兵派到瞭第一線,而預備隊也隨時待命,隻要不讓他們打進來,就有保持不敗的希望。
興雍郡的將軍也將兩萬士兵派到瞭最靠近官道的地方,隨時準備支持兄弟軍隊。
營地和官道的四周都被他們弄得坑坑窪窪,騎兵的沖刺力量很有限,步兵也不至於有那麼大的威脅性。
拿著寶刀,隨時準備砍斷投石機繩索的士兵們已經覺得緊張得不得瞭,看著兩根手指粗的繩索都恨不得隨時能將它砍斷,大石飛出去砸死那些狗娘養的。
凝重的氣氛在一瞬間被改變。
排成一百騎的漠北騎兵忽然往兩邊馳去,露出中間黑壓壓的人群來。
眼睛最好的兩郡士兵,驀地鮮血直接上湧,漲得臉色血紅一片。
“畜生!”
高低的怒罵聲不停起伏著,隨著那群黑壓壓的人加快速度跑過來,更多的人看清楚瞭他們的臉。
天哪!這是一群什麼“敵人”啊?
不但有男的,還有女的,甚至五、六十歲的老人也不在少數,他們手中沒有任何兵器,隻是在後面騎兵們的鞭子下,飛快往這邊奔跑而來。
“跑吧,快跑,跑到那邊就能有人保護你們瞭—”
這不但是握著皮鞭的草原騎兵的恐嚇話語,更是老百姓們的心聲,他們不知道自己這麼跑會有什麼後果,但卻知道隻要和自己朝廷的軍隊在一起,就會有人保護,能脫離這些惡魔的控制。
老百姓的人數起碼有五千人,他們沒有什麼隊列,跑出瞭漠北騎兵的陣營後,他們分散成一個大的扇形,在皮鞭和求生的欲望下,已經行走瞭兩個時辰的腳又充滿瞭力量,簡直是鋪天蓋地的湧過來。
漠北騎兵們非常毒辣,幾個百人隊分散在瞭兩側,嚴格控制他們奔跑的方向,正好能全部覆蓋住隴涼郡的正面大營防禦。
怎麼辦?
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止是士兵們互相詢問著,連站在最前面的隴涼郡鎮守將軍馬猛飛在聽著身邊偏將和都統的詢問時,自己也反問著自己該怎麼辦?
要是敵人來攻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不贏輸瞭都沒有遺憾。
可是現在跑在最前面的是自己西北的民眾,又該怎麼辦?
從軍事的角度上來說,這些老百姓是超級可惡的破壞者,無論是陷阱還是馬坑,都會在他們的毫無心機下全部被破壞,再加上他們背後騎兵們的驅趕和恐懼,營門門口的那些拒馬和防禦措施,全都會被他們用生命硬生生的擠開。
最讓人為難的是,所有站在門口的士兵還都無法射箭和砍殺這些破壞分子——誰能對自己的父老鄉親下手?
可以想象得出來,一旦防禦被破,外面等候著的騎兵們立刻會乘虛而入,沖進大營裡四處殺戮,營帳裡面的防禦出奇的薄弱,哪裡阻擋得瞭他們?
要知道,敵人可是有八萬啊!八萬的騎兵在五萬步兵的營帳中肆虐踐踏……後果怎麼樣,連一個最普通的士兵都明白。
事情的發展,明顯沒有給馬猛飛更多的思考時間。
五裡的路程看似很遠,可對於激發瞭求生欲望的民眾們來說卻並不遙遠,飛快奔跑的他們,雖然不停有人掉進馬坑,或者踩上鐵蒺藜等痛苦的倒地,但其餘的人根本沒法顧得上他們,而是拼命的往前跑、往前跑。
“傳我的命令,所有沖擊大營的人都是敵人,弓箭開始射擊,投石車發射!”
馬猛飛閉上眼睛,下達命令道。
“不,不,將軍!”
旁邊的幾個都統都慌瞭:“不能這樣啊,他們是我們的同胞,不能殺他們啊!”
“不殺他們,難道我們就該死嗎?”
馬猛飛痛苦的道:“他們這樣不但自己同樣保不住性命,也是是害瞭我們,更加讓殿下的狙擊計劃不能實現,讓草原蠻子們沖過去瞭,後方的民眾又該怎麼辦?”
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眾將鴉雀無聲,臉色蒼白又反駁不出來。
“不要管那麼多瞭,事後殿下問罪,我馬猛飛一力承擔,沒有大傢的責任。”
馬猛飛揮手道:“快,快去督戰!”
“是!”
眾將不情不願騎馬往前面而去,以最快的速度下達給瞭自己手下的士兵。
“絕對不行!我不會射箭的,要殺你們去殺吧!”
“當官的就這麼不把我們老百姓的命故在眼裡嗎?”
“我們放一條道路讓他們進來,剩下的漠北騎兵我們會拼命攔住的!”
幾乎是所有的官兵都拒絕瞭偏將和都統們的命令,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排除一些障礙,拉開瞭拒馬,打開通道好讓民眾們進入。
將領們本來就對馬猛飛的命令不怎麼認同,見狀也沒有堅決的制止士兵們的行徑,這麼一耽擱,事情就來瞭。
看到士兵們已經打開瞭一個寬五米的小口子,老百姓們加快瞭速度,後面的騎兵也興奮起來,數百個騎兵的馬鞭不停抽在後面的人身上,他們打得很有技巧,既能讓老百姓們疼痛害怕,又能讓他們不受傷倒地。
等到還在自責的馬猛飛看到這幅駭人的場景時,時間已經晚瞭,帶頭的數十名身體強壯一點的老百姓,已經沖進瞭大營。
“殺!沖進來的都給我殺瞭!否則我殺瞭你們!”
馬猛飛當即就帶著自己的親兵衛隊拍馬沖到瞭前面,但負責防禦的兩萬軍士沒有給他讓路的,氣得他和親兵衛隊怎麼用鞭子抽,都沒法再前進。
“砰砰!”
隨著後面越來越多人的到來,分佈在一百米范圍內的他們,根本一下子湧不進那個五米的口子,又因為後面的人的推攘和漠北騎兵們的鞭打,不少人都撞在瞭其它地方的口子上,拒馬一個個被推倒,後面的人踩在前面的人的身體上繼續往前沖,然後他們又因為第二個拒馬倒下,又被其它人踩壓。
很快的,整個營帳的拒馬和鐵蒺藜、鹿砦等,被破開瞭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數千名老百姓瘋狂沖進瞭營帳之中。
然而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沖進營帳後又不停四處亂竄,想要退到軍士們的背後,卻再次沖亂瞭士兵們排好的陣營。
過上這樣的好事,漠北騎兵們再不會運用,就不是狡猾殘忍的草原人瞭。
“嗚……嗚……”
半角號聲在空曠的大地上吹響,數以萬計的漠北騎兵尾隨在老百姓的背後,加速沖向瞭營帳。
“錚!錚!”
幾乎讓整個天空變黑的箭兩從後面鋪天蓋地的射出,密密麻麻的將老百姓和士兵們釘在地土。
此時士兵們知道不對勁,想要阻止老百姓們的亂竄時,已經完全無法控制局面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箭兩一陣陣的襲來,漠北騎兵的馬蹄將後面的老百姓們踩在馬下,瘋狂沖進瞭他們的陣營中。
“殺啊!”
陣形被沖散的他們,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防禦,隻是不停湧上去,圍住瞭前面的漠北騎兵們廝殺。
但騎兵的強大撞擊力量又豈是人力能夠阻止的?不過一壺茶的時間,前面的兩萬最強郡兵們的防線已經被突破,騎兵們靠著嫻熟的馬上技術,肆意的沖殺和射殺著隴涼郡的士兵們。
昨天凌晨被偷襲殺戮後的憤怒,全部被他們發泄在瞭這群郡兵的身上。
營中血流成河,淒慘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