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康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清亮的夜色已經照耀在西北的大地上,經過整整兩天的時間,我們才得以站在高山的懸崖上,看見遠處的西涼城。
我們抵達西涼城的時間,比王妙兒所預計的,要晚上兩個時辰左右。
並不是我們中間放慢瞭行程,實際上在這個清秀而倔強的少女的帶領下,我們一路上都是縱馬奔騰,帶出來的二十三匹駿馬,如今就剩下還騎在身下的五匹,其餘的無不是脫力昏倒在路送中。
那麼遲到的原因,就剩下一個瞭:路由不平,拔刀相助!
沒有到西北之前,聽說的草原蠻族的暴行,隻是聽說而已,說多少民眾被他們蹂躪,也隻是在腦子裡想象一下,除瞭痛罵和憤怒之外,似乎也不會太過激。
但越是接近戰場的附近,我們就心頭越是憤怒。
一個個美麗的小村莊、小城鎮,全部無一例外的變成瞭被燒焦的廢墟,除瞭偶爾看見幾個被嚇瘋瞭的老人,倒在廢墟前哭泣之外,幾乎沒有看到一個活口,被鮮血染紅的河流,也不是隻有一兩條。
我也終於明白瞭,為什麼西涼城撐得那麼辛苦,都還牢牢的掌控在我們的手中,為什麼那麼多的義軍,會前仆後繼的前去支持——如果西涼城的數十萬軍民被屠殺的話,那將是怎麼一個地獄!
在生死之間的抉擇中,大傢都是努力戰鬥,直到最後一人不剩。
小龜、小鳥當即就是怒發沖冠,在見到第一個百人蠻族騎隊後,毫不猶豫沖上去……最後的結果他們卻殺得不是最多的,我結果瞭二十五人,敬宮姐妹結果瞭三十人,王妙兒結果瞭十七人,小龜、小鳥包攬瞭剩下的。
把無辜平民拖進戰爭的,也唯有這些草原蠻族瞭,近百年來,就是花雲國的正統軍隊,也不會搞那些屠城或者寸草不生的政策,被儒學歸化的花雲國貴族,比起這些生活在偏遠地區的蠻族,要好得太多。
以直線前進的我們,一路上除掉瞭十六個百人隊,解救瞭一千多平民,可惜已經沒有瞭男人,全是四十歲以下的婦女和八歲以上的小孩。
由於我們的任務是到西涼城,故而隻能叫他們去山裡躲避幾天,幸好西北多山,山巒又是騎兵的天敵,在這戰爭已經進行到最後的關頭,他們能逃脫的機率很大。
不過,這其中一個千人隊都沒有遇到,雖然說遇見瞭我們也隻有躲避的份兒,但從中也可以看出,現在草原聯軍的兵力,是真的不是瞭。
從已經累得不行的駿馬上跳下來,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的情形,在武功高強的我們的來說,依舊可以一目瞭然。
我們的身後是數百座大小不一的山丘,而越過瞭這些並不好走的山丘後,就是聳立在平原上的西涼城,雄偉而高聳的它,彷佛是守護著身後西北民眾的保護神一樣。
西涼城的東邊三公裡處,蠻族的獨特帳篷,連綿不絕,就像是要連到天邊一樣。
無數火把的照耀之下,帳篷裡馬匹奔馳不絕,顯得很是人聲鼎沸。
與草原聯軍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那雄壯的西涼城,城墻上看不到一絲的燈火,漆黑一片,好像已經變成瞭一個死城。
“敵人最近又造瞭不少的攻城器械,如果晚上點燈的話,就會被一窩蜂的巨石攻擊,故而陳將軍命令晚上不點燈火。”
王妙兒這樣解釋道。
“可是如果敵人趁夜攻城,那不是很糟糕?”
小龜不解的問道。
一夜晚對我們一方不利,但對他們更不利,古往今來,你見過多少夜晚攻城的戰役?”
王妙兒的反問,讓小龜暗暗點頭,最近他和小鳥一起,還是看瞭不少的古代英雄傳記,的確,在攻城戰役中,晚上好像都是休息的,很少有夜晚偷襲成功的例子,就更別說西涼城這種一等一的雄城瞭。
“閑話少說,我們休息一下,準備入城吧。”
王妙兒提議道,這一路以來,她已經習慣瞭提出意見,然後我們都會遵循。
點點頭,我第一個坐在地下,閉目運起天魔功來。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瞭,打坐調息的我們,陸續從運功中回醒過來。
每天的縱馬狂奔是為瞭趕路,但一天之內,必須得有一個時辰來運功恢復真氣,否則就是鐵打的人,也一樣受不瞭。
駿馬被拴在瞭旁邊的小樹邊,它們也是累急瞭,軟綿綿的坐在地上,現在都是毫無精神的樣子。
等會兒的任務,需要隱藏身形,是不會用到它們的……就算想用也用不瞭,馬和人一樣,講究的都是拼著一股勁兒,一旦停止下來,一時半刻的,休想恢復精氣神。
“走吧。”
王妙兒低聲道,“跟著我走,我們的速度要快,千萬別走錯瞭。”
“等一等。”
我叫住瞭少女,“我們先不去西涼城。”
“不去西涼城?”
少女愣瞭愣,旋即一臉的鄙視,“你怕瞭?”
“大膽!你怎麼說話的?”
小龜、小鳥橫眉怒眼的道。
少女也不去和他們吵架,雙眼定定的看向瞭我。
“小小年齡,脾氣急麼如此火爆?”
我很老陳穩重的一揮手,“我什麼時候說不去西涼城瞭?隻是說,我們先去那邊看一看。”
順著我的手看過去,王妙兒望見的是萬千閃爍著的牛油火把。
少女的臉色,總算緩和瞭下來:“你想去幹什麼?”
“殺掉幾個主要的將領,降低他們的軍心士氣,怎麼樣?”
“蠻軍之中,高手也不少,防衛更加嚴謹。”
王妙兒淡然的道,“我們一共刺殺瞭三次,王傢已經失去瞭二十五個頂尖高手,卻隻殺掉八個千夫長,一個萬夫長都沒有刺殺成功。”
少女的語氣雖淡,可其中的刻骨仇恨,仍舊清晰可見。
小龜、小鳥是倒吸一口冷氣,我則是沒有太多的驚訝,要是王傢想不到這一點,他們也不配成為西北的千年望族瞭,現在戰局這麼困難,唯一的原因,自然就是他們刺殺過,但都失敗瞭。
失敗的原因很多,不過在我看來,恐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王傢的魄力不夠大。
要是王國威親自帶著王傢的長老團殺進去,草原蠻族的高手再多,佈置再厲害,也攔不住他們的吧?
說起來還是保存實力的做法瞭,畢竟這樣做風險還是有,況且還沒有打到王傢堡來,出出力就好,用不著那麼拼命的。
“王姑娘,你有時要用用腦子,戰爭可不是你們武林的打打殺殺,要講究謀略的。如果真的刺殺那麼容易的話,那麼戰爭就不用打瞭,皇帝都沒有安穩睡覺的一天。”
我笑著對這個情緒有些低落的少女道。
饒是王妙兒生性淡雅,也差點沒有被我這番話氣得發火:別裝蒜瞭,蘭亭公,您可也是在益州郡刺殺瞭不少的人吧?論起武林爭鬥來,誰比得上你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兩的高手啊?險些將付傢和宇文傢打得趴下!你還好意思說“你們武林”按耐下心中的惱怒,少女終究還是有些女孩子氣,不覺語氣略帶諷刺,“那不知蘭亭公有什麼見解,好讓小女子聽聽呢?”
“一個軍隊的戰鬥力,並不同靠那些高級將領,隻要他們還有著共同的目的在,就能凝聚起戰鬥力。”
我笑著道,“所以我們可以做些讓他們失去戰鬥力的事情,比如……燒瞭他們的糧草!”
“哈哈哈……”
少女很不文雅的笑瞭起來,這也可以當作對我的嘲笑,“蘭亭公殿下,你以為這個法子我們想不到嗎?他們分散成十個地方堆積糧草,每一個地方都有重兵把守,我們損失瞭不少人,也隻燒掉一兩個,他們第二天就從旁邊的山村補充進來瞭……這樣的糧草,你教教我怎麼燒?”
我並不生氣,問她道,“你們是怎麼去燒的?”
“先用一批人去燒毀帳篷,佯裝攻擊首腦,再派人換上他們的服裝,趁亂去攻擊糧倉。可惜就是他們發現得太早,不然還可以多燒掉一兩個。”
王妙兒一臉的惋惜。
“你們去冒充草原蠻族?樣子好像不一樣吧?”
“我們可沒有那麼笨,西北本來就是各民族混居的地方,要找幾個相貌和他們相近的人,我們王傢就很多。”
“那身上的味道呢?”
“味道?……味道!”
王妙兒眼睛一亮,粉拳一握,想通瞭其中的道理。
王傢的高手在相貌上,肯定沒有挑剔的,但他們終究是中原人,不會一天到晚吃牛羊肉,喝牛羊奶,滿身的騷臭味道,別人一聞就聞得出來——別小看瞭草原人的嗅覺,我就見過幾個,能順風聞出幾十米外的花香。
看著少女黯然神傷的臉色,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說她什麼,“好瞭,不要想那些過去的事情,今天讓我們一起,給他們一個教訓吧。”
王妙兒一咬牙,“你準備怎麼做?”
“不要那副去慨然就義的臉色,我們這趟沒有什麼危險。”
我笑著安撫著少女的緊張,指瞭指敬宮姐妹,“這次是她們大顯身手的時候,我們隻是幫忙的而已。”
“她們?”
王傢的二小姐愣然的道,一開始她對兩個美得像是瓷娃娃的少女,是很不感冒的,以為我上戰場都要帶寵妾,真是玩物喪志。
不過後來在一路的殺戮之中,王妙兒見識到瞭敬宮姐妹的狠辣,總算是覺得她們還算有點用處,卻不想我說,今天要靠她們來燒毀敵人的糧草。
敬宮彩和敬宮美雖然是落難的公主,但骨子裡還是有著自己的驕傲,見到王妙兒懷疑的眼神,她們齊齊的瓊舁一哼,挑釁似的回望瞭一眼。
我正色瞭起來,“可別小看她們,論隱匿、刺殺等,天下以和族人為最,而我的兩個老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到自己的老公這麼力挺,和族的兩位小公主眉開眼笑之際,又暗自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給老公爭光。
王妙兒卻是沒有抱多大期望,“反正不管怎麼說,你能安全抵達西涼城,才是最重要的,這次要先保全瞭我們自己才行。”
“沒有問題,包在我的身上。”
我大包大攬的道,神情中充滿瞭信心。
要是一群小小蠻族都對付不瞭,日少爺還怎麼回京城娶公主?
還沒有到深夜,天色就越發的暗瞭下來,黑夜濃得像是在天地間揮灑瞭墨汁般。
西北這地方的天氣很奇怪,白天的太陽非常的熾熱,而晚上也特別的黑,白天黑夜如此分明,和內地倒是不一樣。
不過這麼漆黑的夜晚,也方便瞭我們的行動。
我們一行五人,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一路避開敵人的無數明暗哨崗,終於抵達瞭距離大營五百米外的一處隱秘地帶。
我摟著兩個美少女的柳腰,耐心的囑咐道,“小心一點,能燒多少就燒多少,點火後就第一時間回到這裡來等我們。”
“哥哥,你放心好瞭,這些蠻族有什麼可怕的……哦!”
敬宮彩還沒有說完,翹臀上就被我打瞭一記。
“輕視敵人是最不好的行為,美,你把她給我看好瞭。”
我瞪瞭她一眼,轉而吩咐起穩重一點的敬宮美道。
“嗯……”
敬宮美柔柔的道,“哥哥,放火我們去就行,你就不要去冒險瞭吧?那裡可是很危險的。”
“不,我的老婆都出動瞭,我怎麼能隻在這裡看熱鬧?”
我低聲道,“我準備去馬群那裡一趟,給他們制造個炸營。”
敬宮美知道自己勸不瞭我,隻得和妹妹一起,上前親瞭我一口,穿著黑色衣服的兩女,就消失在瞭黑幕之中。
“少爺,現在就開始浸泡藥水?”
小龜趕緊問道。
我點點頭,“是的,抓緊一點時間,要徹底浸泡透徹。”
有瞭我的命令,水龜、小鳥一個拿出水囊,一個掏出黑色的藥粉,開始調制起來,不多一會兒,四把七首的刀刃就浸泡在半破開的水囊裡。
“殿下,這是毒藥?”
王妙兒問道。
“是一種可以讓馬兒產生暴躁效果的毒藥,一旦進入馬兒的體內,就會讓它們興奮和暴躁,再加上痛楚的感覺,就讓蠻族聯軍的營地裡,出現一次萬馬奔騰的壯觀景象吧!”
“好!”
少女微笑著一點頭。
魔教的毒藥天下聞名,我這次特別按照師父的秘籍,配瞭不少的毒藥,就準備用在這些燒殺擄掠的蠻族身上。
這個法子雖然有些歹毒,但用在這些殘暴的草原蠻族的身上,王妙兒一點意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