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隊長一愣,沒有想到何力竟然會阻攔。涉及省廳的案子自然歸省廳偵辦,除非省廳明確指令西城分局偵辦。可是方隊長也是奉命而來,而且他非常清楚,這背後還有別的味道,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何局,天下警察是一傢,誰辦都是一樣。我們也是接到市局指令才趕來的,你看呢?”
自己都明確地告訴瞭對方,這案子由省廳偵辦,如今還有搶著多幹活的,難道你是活雷鋒不成:“方隊,我已經向省廳匯報過瞭,你們負責維護現場秩序就行瞭,再說,這樣的大案區分局接手也不合適。”
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不是。方隊長想起剛才市局領導在電話裡焦急的口氣,尤其下達指令的還是自己本傢的叔叔,強行插手也有市局兜著,自己怕什麼?
可師出無名啊,方隊長眼珠一轉,看著渣土車破碎的駕駛室一角,立即有瞭借口:“何局,估計駕駛員受傷瞭,救人要緊啊,萬一耽誤瞭搶救時間,誰也負擔不起,還是由我們先接手,後面再移交案子。”
這個理由好強大,可是方隊長越堅持,何力越發察覺出瞭其中的問題,看來古城市局區局的水很深,有人急著捂蓋子呢:“方隊長,我再重申一遍,你們不能胡亂插手,出瞭問題由省廳處理,和你們分局無關,廳裡支援馬上就到。”
官大一級壓死人,方隊長額頭竟然見汗瞭,想著省廳的人也快到瞭,到時黃花菜都涼瞭,現在隻有硬著頭皮上瞭。他冷著臉揮揮手:“救人要緊,何局也是案件的當事人,應該回避,來人!扶何局長到一旁休息,我們先送駕駛員去醫院。”
西城分局的人在方隊長的帶領下,一步步逼瞭過來,還有兩名警員被指定上前控制何力。
這是明搶瞭,駕駛員可是此案的關鍵,落在明顯有問題的區局手裡,說不定就成瞭無頭案瞭。何力也顧不得旁觀群眾是否會拍照,摸出手槍直直指向前方:“不許動!我奉省廳令廳長的命令保護案發現場,你們敢上前,我就當你們是罪犯,直接開槍。”
竟然動槍瞭,還是警察對警察的戲碼!方隊長看到周圍警戒線外的圍觀者有瞭點騷動,事情大條瞭,可自己也沒有退路啊:“大傢不用怕,都是警察,他不敢開槍,我們隻要……”
“啪”一聲清脆的炸響打斷瞭方隊長的蠱惑,何力朝天開瞭一槍,又端平槍身,直直指向西城分局的幹警。
真開槍啊!幾名幹警膽怯地退後幾步。何力乘熱打鐵,大喊一聲:“退後!否則我開槍瞭。”
西城分局的幹警條件反射般退遠瞭,獨獨剩下方隊長突兀地愣在當地不動,何力幾步上前,直接用槍抵在他的腦門上:“雙手抱頭,蹲下!誰敢上前我就擊斃瞭他。方隊長,這個司機要謀殺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就憑你剛才抗命的表現,就算你沒有其它問題,扒不瞭你這身皮我就不姓何。”
方隊長看著暴怒的何力,又抬眼瞅瞅烏黑的槍身,哆嗦著雙手抱頭,乖乖蹲在地上:“何局,別激動,千萬不敢走火啊!”
這時,東面方向傳來一連串的警笛聲,何力不由松瞭口氣,省廳的支援終於到瞭。
方隊長頓時慌瞭,落到省廳手裡,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何局,放我一馬,我帶人收隊好瞭。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手下留情啊。”
既然你要趟這回渾水,硬逼著開槍才阻止瞭你,讓你脫身豈不是開玩笑:“少廢話,現在明白過來是否太晚瞭。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分局隊長,就是背後指使你的人地位再高也別想脫身。給我老實蹲著,到瞭省廳,你不想開口都難。敢陰我,我倒要看看你背後的人是個神馬東西。”
省廳的警力終於到瞭,一溜警車開進現場,荷槍實彈的特警把所有警界線內的人圍瞭起來。小紀下車,看見何力雙手持槍,正直直指著一個警察,就知道有人又要倒黴瞭。
“何局,這個人怎麼回事?”
何力一腳踹倒方隊長,收起槍讓省廳的人過來扭住他:“這個人是西城分局的一個隊長,今天出警過來,不知吃錯什麼藥瞭,死活要搶走司機,我怎麼都攔不住,搬出令廳都沒有用,隻好開槍控制瞭局面。”
敢和謀殺何力的人牽連上,真是無知者無畏:“來人,這個方隊長涉嫌謀殺,直接拘捕!拷上!”
啊!尼瑪,比我還黑,怎麼還涉嫌謀殺?這樣進瞭省廳不死也得脫層皮:“冤枉啊,我也是奉市局指令出警,我要給市局領導打電話!”
市局領導!要搬救兵瞭。何力揮手阻止瞭省廳的幹警,臉上終於露出瞭笑容:“好啊,隻要和市局說清楚瞭,我們也就解開瞭誤會,你打吧。”
方隊長猶如抓住瞭救命稻草,慌張地摸出手機,撥打瞭一個手機號碼:“方叔叔,我是方軍啊……”
“應該是古城市局副局長的方宏偉,和這個方隊長原來是一傢人。”小紀附耳過來,小聲解釋瞭一句。
方隊長顛三倒四地說完,令他奇怪的是,他的叔叔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掛斷瞭電話。嗯?方隊長不由懵瞭。
蠢貨!是本傢總不是真正的一傢人,人傢不坑你坑誰。就你這智商,還擼起袖子趕著上。小紀不屑地翹起嘴角:“方隊長,電話打完瞭,那就跟我們走吧,拷上!”
看著臉色蒼白地方隊長,像一條死狗一般被拖走,何力點上一支煙,不由感慨:“紀處,我是不是跟系統內的人犯沖啊?就穿上警服沒幾天,多少基層的隊長局長都栽進去瞭,算上這次,已經有三個分局隊長,一個副局長都送進去瞭,今天還可能把市局領導牽連瞭進去,我怎麼感覺自己有點像災星啊!”
小紀一愣,何力敢自污他可不敢茍同:“所以,令廳說你是奇兵啊!你一出手,系統內的黑暗面就接連暴露瞭出來。基層幹警接觸面廣,受到的誘惑就大,有些人早就成瞭害群之馬,你這是有功而無過啊。”
奇兵,我還騎兵呢:“走吧,看看我的車,今天要不是想抽根煙,無意之中停下車,我還發現不瞭這輛渣土車,那結果可就難說瞭。”
兩人走到奧迪車旁,不由眼角直抽。這輛幾乎嶄新的座駕,此時已面目全非,車後蓋彎曲著揚起,車頭碎得慘不忍睹,整個車身都扭曲變形瞭,很明顯,這輛車完全報廢瞭。
小紀俯身下去看瞭看,車大梁也變形瞭,他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這是要致何力於死地啊:“何局,你身份特殊,今後可一定要註意安全,千萬不敢再親身涉險瞭,這也是令廳的意思。”
“替我謝謝令廳,今後我會註意的。”何力的臉色也不好看,現在也感覺有點後怕。
何力找瞭個袋子,從後背箱裡取出自己的物品裝好,點上支煙沉思起來。
省廳出現場的都是精兵,勘察現場,拍照取證,提取痕跡,那個司機早被送到省廳醫院搶救,聽到省廳人員呼叫瞭吊車和拖車,如果沒有意外,這個令何力驚魂的現場很快就會消失瞭。
這時,兩名中年警員走瞭過來:“紀處,我們需要對當事人做份詢問筆錄,所以我們要帶何局回廳裡調查,畢竟開槍瞭。”
小紀揮手阻止瞭:“何局很忙,他也是受害人,還是改天吧,等他情緒穩定瞭再說。”
人傢幹警也沒有錯,涉槍就是大案瞭,何力主動說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跟你們到車裡去談話,也不耽誤大傢時間。”
兩名警員點點頭,三個人坐進一輛警車,半個小時後何力才做完筆錄出來瞭,時間都快下午五點瞭。小紀讓何力坐進自己車裡,親自送何力到19號大院,才開車返回省廳。
何力進瞭別墅才完全放松下來,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剛才折騰瞭近兩個小時,身體疲乏但心裡更累。外面氣溫隻有幾度,可何力內衣全全被汗浸濕瞭,黏黏地沾在身上很難受。
起身去二樓沖瞭澡,穿瞭棉睡衣下來,困乏的身體很需要休息,但何力的思緒卻翻湧得厲害。
泡瞭茶點上煙,何力冷靜下來,卻在不斷思考一個問題,誰要殺自己?趙傢和那個戲子都有可能,也許還有隱藏在暗處的自己不知道的敵人。
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這個司機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行蹤?就是分局的人也隻知道自己從漢陵離開,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現在回想起來,從出瞭公園,車後似乎就有渣土車的影子,從知道自己行蹤再到派車跟上來,這需要很精確的時間安排。
何力盡量回避,可卻不得不去想,現在隻有一個直接的嫌疑人,那就是自己的前妻蘇青青。隻有她知道自己今天去城西公園,難道是蘇青青要殺我?
何力搖搖頭立即否定瞭這個大膽的想法,不是他對蘇青青有舊情,而是理智的判斷。蘇青青再恨何力,也不會到買兇殺人的地步,這是六年朝夕相處必然的結果,和感情有關。也許是有人通過某種手段,從蘇青青那裡知道瞭自己的行蹤。
退一萬步,那怕今天這件事就是蘇青青做的,何力也不會去追究她。他心裡是真恨蘇青青,這恨很深很深,恨到這一生,何力也不會傷害蘇青青分毫。
何力恨恨地想:就這樣恨著,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