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話,仿佛點破瞭他心裡那層一直是朦朧影綽的膜】
沈青闌這一醉,直接醉到瞭第二日清晨,宿醉感受並不好,但東宮眾人平靜請他離開的態度,更讓他不爽。
尤其是自他清醒到離開,都一直不曾出面的秦子凜,更讓沈青闌怒不可遏。
昨天的記憶,停在他一桌散亂的空瓷瓶為止,後面發生瞭什麼,沈青闌全都記不清瞭。
隻是,自己又紅又腫的唇,似乎暗示瞭一些東西,沈青闌似乎猜到瞭,臉上有些燒,下意識不願去回想。
一回到自己的住處,還不等沈青闌問小荷,回來時那些宮人怎麼都不敢看自己,小荷卻搶先一步開口,顫聲問:
“小姐,你身上難不難受啊?太子殿下有沒有欺負你啊?我們要不要告訴皇後娘娘啊?”
這疑問三連,一下子把沈青闌給問懵瞭。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待小荷把故事全貌說給他聽,沈青闌才補全瞭記憶缺失的那部分,沒想到這比自己曾誇大設想過的,都還要離譜。
“小姐,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和皇後娘娘說一下……”
“沒必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沈青闌丟下這麼一句,又躺回瞭榻上,背對著她,“我好累,想再休息一下……”
然後就好像睡著一樣,不動彈瞭。從小荷的角度看,即便沈青闌勉強辯解瞭一下,但之前還以為是宮中好事者誇大的言論,在自傢小姐這般異常反應的佐證下,一下子坐實瞭七八分。
更別說那些不知內情的宮人。
見沈青闌情傷如此,不願開口,小荷隻能含淚默默退下去瞭。
待小荷合上門,房內沉默中,忽然炸起沈青闌咬牙切齒的聲音:
“秦、子、凜,你、個、大、混蛋!!!”
接下來,沈青闌在房內把秦子凜翻來覆去,罵瞭個狗血噴頭。
可沒一會兒,還不等他氣消,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如一根點瞭火的火柴,瞬間點炸瞭他的火藥桶。
“小姐,太子殿下今早朝上請旨,領兵十萬,前往邊境,抵禦外敵,陛下已經允瞭,時間就定在後天……誒?小姐,你去哪?”
小荷還未說完,就看到沈青闌蹭地跳下榻,滿屋子找趁手的東西,勉強挑中瞭用於支窗子的叉竿,怒氣沖沖往外跑。
走前,還不忘回答小荷的問題,笑著咬牙切齒地道:
“收、拾、孽、徒!”
可沈青闌忘瞭自己現在是在幻境裡,他不是道術高超的青闌仙君,隻是一個普通人。
還不等他見到秦子凜,便被東宮侍衛再次攔下,並被告知秦子凜已經躲到軍營裡去瞭,一直到領軍離京,都不會回宮中。
好你個秦子凜!
你看我出幻境,打不打爆你的狗頭!
沈青闌心裡罵瞭一通,仍不解氣,還打算找東西潑東宮大門,可東西還沒找到,就被皇後派來的嬤嬤給攔住瞭。
被拉到皇後宮中,沈青闌被皇後給狠狠訓斥瞭一頓,先是沖犯宮規,帶酒進宮,再是與太子醉飲,借宿東宮,還有……
“侄女和太子是清白的,什麼都沒發生。”
當然,僅限幻境裡,幻境外我們倆不知道在一起搞瞭多少次瞭。沈青闌腹誹著。
皇後默瞭一刻,然後語重心長地對他道:“若青,姑媽身體已經不行瞭,以後很難再護你瞭,你以後在宮中行事,也務必謹言慎行。”
她眸光垂下:“就像與風,哪怕是大雲嫡長子,這十六年來也過得很是艱難。”
沈青闌一怔:“姑媽,你這話什麼意思?”
皇後看向他,“這些你不知道,與風這十六年遇到的刺殺大大小小不下百次,有好幾次,就差點死瞭,右胸上現在估計還有一道特別深的刀疤。”
“而且,與風其實並不得陛下喜歡,他小時候字其實寫得不好,為瞭能讓陛下誇贊,為瞭能讓我驕傲,他苦練瞭書法,平均每個月都得用壞三四支毛筆。還有,他以前是真的一滴酒都沾不瞭,但為瞭能和朝臣交好,他自己私下裡練酒量……”
皇後這一番話,是真的讓沈青闌震驚瞭,不是因為他可以借此確認秦與風就是秦子凜,而是沈青闌沒有想到,自己在沈府好吃好喝這十六年裡,秦子凜卻時刻在這死亡鋼絲上行走著。
幻境裡死亡,沈青闌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幻境裡受的傷,卻是和幻境外受傷,是一般痛的。
等從皇後宮中走出,沈青闌已恢復冷靜瞭。
他沒有再想找秦子凜,因為方才皇後說給他聽的最後一件事,仿佛點破瞭他心裡那層一直朦朧影綽的膜——
“若青,你知道與風的臥房裡,掛滿瞭你的畫像嗎?從你六歲開始,一直到你入宮的前一個月,每一年,他都會派人偷偷給你畫一幅畫像,然後掛起來。”
“他從不許別人進去,也藏得很好,我也是這幾天意外得知的。”
“這十年裡的每個夜晚,他好像不看著你的畫像,都幾乎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