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鬼們似乎能聽懂謝錦茵的話,面面相覷一番,又見對面的花玨似乎沒有殺意,這便又如流水一般溺入黑影之中。
花玨從墻頭越下,大袖翩迭,如優雅的紅蝶般穩穩當當落在地面上。
隻是他剛落地,一道赤紅色的劍意就朝謝錦茵迎面刺來。
劍影一閃,凜冽如風,卻帶著如火一般滾燙的溫度。
原來是火靈根修士。
謝錦茵未用慧寂劍抵擋,眼瞳映出一道青色流光,太炁劍骨在神念中催動,那道赤紅色劍意在她視線當中頓時緩慢瞭下來。
而這瞬間,她右手捻來一個訣,水屬性功法附加在她手心,二指微微一夾,夾住那道劍意,劍意在穿過她指尖縫隙的片刻,上頭火焰也如被水澆息一般,化做一縷輕煙消散。
劍意消失,謝錦茵收回手,動作行雲流水,對劍意的熟稔全然不像是個金丹初期的修士。
這精彩的一招令花玨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贊許:“不過金丹初期的小姑娘,竟能接下我這一劍,不錯不錯。”
不過這贊許倒是沒令謝錦茵有什麼喜悅,隻是客套道:“不過是道君手下留情。”
以花玨的修為,若是真想殺她,沒必要這麼客氣,方才那招軟綿綿的不痛不癢,不過是試探罷瞭。
“所以,玉書的鐲子為何在你手上?”
問題繞道到這裡,又繞瞭回來,謝錦茵掩唇一笑道:“仙師不如用玉簡傳訊去問問他本人,也比在這等我幾個時辰隻為一個答案快些?”
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花玨後,又道:“更何況我看前輩這身穿著氣度風姿,也不像是缺那五十萬靈石的人。”
似乎是謝錦茵這番恭維令花玨很是滿意,精致美艷的面龐流露出幾分驚喜,唇角也浮起淡淡笑意。
他狀似無意般提及:“你可見過玄夜宗梅無雪?”
“見過一面。”謝錦茵雖不知為何他有此一問,這件事上卻是不打算隱瞞。
“那你覺得,是他生得好看,還是我生得好看?”他卻又問。
謝錦茵頓時無話,過瞭好一會才皺著眉道:“……你該不是就為瞭問我這個問題,才在這裡等瞭這麼久吧?”
想到這人對自己容貌處處透出的得意和自滿,她倒是瞬間想通瞭,沉玉書的鐲子是一回事,她見沒見過梅無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為見過梅無雪,所以自己才對他這般容色毫不驚艷?
……還真是自戀到極致啊。
謝錦茵面上沒流露什麼情緒,花玨卻把玩著自己那頭柔順的銀發,嬌笑道:“這又如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我說啊,這紫微界的男修士若是沒有一張好看的臉,不如去死瞭。”
男修士若是沒有一張好看的臉,不如去死瞭。
這話一出,實在令謝錦茵忍俊不禁,戲謔調侃他:“你比他風騷。”
風騷?這詞雖可貶可褒,但花玨哪裡能聽不出來,眼前這個小姑娘是在譏諷他。
額角青筋跳瞭跳,聽對方自己不及梅無雪,面色一下子難看瞭起來:“你倒還真敢說。”
見對方沉瞭臉色,謝錦茵隻好賣乖,按著自己的心口,故作為難:“難道我若昧著良心說,你比梅道君好看,道君便可以開懷瞭?”
“當然,我自是比他好看的。”花玨以袖袍掩唇一笑,玉手芊芊,風情媚意十足,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都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
還真是對自己的美貌絕頂自信。
但不知是不是已領教過梅無雪的絕色,謝錦茵難得對這般美貌的男人提不起興趣,隻想盡快離開此地,尋個客棧休息:“天色已晚,既是道君想問的也問瞭,晚輩這便告辭瞭……至於晚輩的身份,道君自是可以問問這鐲子的主人。”
花玨倒是已不大在乎這件事的樣子,而是銜著下巴看向個字隻及胸口的謝錦茵問:“你很缺錢?”
“是,很缺。”謝錦茵懶得敷衍,幹脆承認。
卻不想這話正中花玨下懷,他大袖一揮,給謝錦茵丟來一塊玉牌:“那便再送你五十萬靈石,誰讓我人美又心善呢。”
這世上會有這種平白無故的好事?
她一路招搖撞騙,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還沒騙人,自己就已經主動送錢的,謝錦茵覺可不相信平白無故給她的,多問瞭一句:“有什麼條件?”
花玨袖袍一拂,頓時沒有蹤影,隻餘下漫天紛飛的落花,和含著笑意的聲音。
“下次見到梅無雪時,告訴他,我覺得花玨花道君生得比你更美。”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花香,謝錦茵看著手裡可抵五十萬靈石的信物,不自覺莞爾。
能白拿這麼多錢,她自然是開懷的,這位前輩雖然性格有些奇怪,但還挺好看透,對於自己的美貌這般執念,也是個有趣之人。
花玨花道君?看這修為或許是玄夜宗哪位師叔師伯,隻是許禎卿似乎沒有同她提及過,也未曾聽聞玄夜宗還有一位能與那第一絕色一較高下的大美人,看來似乎是她孤陋寡聞瞭。
而且,她也很好奇,若是和梅師伯說,花道君生得比你更美,他的臉上又會流露出什麼神情。
但是轉念一想,梅師伯這種性子,大抵也不是會在意這些話的人。不過她謝錦茵是個講究誠信的人,既是收瞭花道君的靈石,這話她可要替他帶到。
想到這裡,謝錦茵抬眼看瞭看漸沉的天色。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白景歸西山,碧華上迢迢,天際濃青之間萬點星芒。
她心中已有瞭打算,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前往蘇傢村,這一路來她冥冥中有種預感……或許,她已經離她所渴求的真相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