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明霞漫天。
待離瞭玄夜宗,謝錦茵就匆匆前往山下渡口,輕車熟路地乘坐靈舟離開。
師尊忌日將至,她此行的目的地是蘇傢村。
路上恰好經過集仙渡,打算將先前從許禎卿和沉玉書手上拿到的法器當瞭換成靈石以便積蓄,供她日後開銷。
自玄夜宗到集仙渡,隻用瞭一日。
作為紫微界往來樞紐之地,集仙渡依然熱鬧非凡。
謝錦茵下瞭靈舟後,便將身形隱匿至人群之中。
玄夜宗嫡傳弟子的道袍太過惹眼,謝錦茵在下靈舟前便換上瞭自己的衣物。
來往的修士摩肩接踵,集市中吆喝叫賣聲不斷,人潮中,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戴著兜帽穿梭其間。
慧寂劍被她別在腰間,墨發挽成兩個發髻,青色的發帶垂在肩上,加之面龐生得清秀溫柔,一雙墨眸如綴琉璃,看起來倒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劍修小師妹。
待進瞭市集,繞過幾個巷子,可見黛瓦朱門,屋舍林立,她轉進第三傢店鋪,餘光瞥見門角擺瞭幾盆小景,輕車熟路穿堂而過掀起幕簾進瞭大堂。
這是她平日裡時常光顧的當鋪,老板人很機敏,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和聰明人做生意打交道,自然比較輕松。
“謝仙子。”
待她踏進大堂,身著青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就迎瞭上來,這老板識得她,見她進瞭門,含著笑與她打招呼。
“王掌櫃,許久不見,我這有些法器需要典當。”
謝錦茵說著,在櫃面上放下沉玉書予她的玉鐲,耳畔卻忽然響起一陣珠簾的晃聲。
珠簾聲泠泠清脆,她循著聲看去,珠簾後走出一個紅衣男子。
那男子生得妖冶,一頭銀發被紅色的綢帶簡單束至腰間,左眼之下有一顆小痣,襟口大開,露出胸口白皙緊實的肌膚,身形頎長卻並不瘦弱,寬肩窄腰,四肢修勻有力,是個絲毫不輸梅無雪的稀世罕見的絕世美人。
但既是見過梅無雪這般珠玉在前,倒也令謝錦茵沒有太過驚艷。
與梅無雪那種不染纖塵的冰雪絕色之姿不同,此人美則美矣,卻處處透著妖嬈魅惑,猶如一朵艷艷盛開的紅牡丹。若光論美,他其實也絲毫不遜於梅無雪,可從單喜好上來說,謝錦茵更喜歡梅無雪那種氣質。
畢竟,那種看上去清冷如雪的絕色美人,若沾染上情欲會是什麼模樣……怎麼想都讓人覺得很是好奇。
所以,她驚艷瞭一瞬,卻隻是一瞬,隨後輕描淡寫地掃瞭那男子一眼,便收回瞭目光,絲毫沒有貪戀。
謝錦茵淡漠的態度卻似乎引起瞭男子的註意,他笑著走上前來,打量她放下的儲物鐲,目光忽然一變。
過瞭會,他言笑晏晏道:“這手鐲可真是漂亮,姑娘既是要典當,可否讓愛於我?”
謝錦茵好奇這人葫蘆裡買的到底是什麼藥,笑盈盈地望瞭回去:“可以啊,你能出多少?”
“姑娘要多少?”對方淡笑著答。
“既然如此……那就五萬上品靈石。”
謝錦茵毫不猶豫獅子大開口,她知道這個鐲子根本不值這個價,隻是在試探對方的態度。
聞言,男子的笑容明顯僵瞭一下。
沒等對方說什麼,謝錦茵挑著眉,又笑著問他:“怎麼樣?這個價錢你要不要?”
少女嬌俏的語調和清秀溫柔的面容讓人心生好感,但男子卻似乎沒有將她看在眼裡,仿佛是透過她,在思索著另外一件事。
他額角青筋跳瞭跳,顯然是知道這鐲子並不值這個價,卻不知為何還是硬著頭皮答應瞭下來:“……好。”
隨後,他從袖中拿出一枚五瓣花紋樣的玉牌,扣在櫃面上,沉聲道:
“這個是可抵五十萬靈石的信物,你可以憑它去翎雲商會兌換。”
謝錦茵猜測,眼前之人興許和沉玉書有什麼關系,甚至可能是玄夜宗之人。
不過眼下她有要事,不想揭露自己的身份,即便他真是玄夜宗之人,她也不在意他拿到玉鐲之後,跑到沉玉書面前說三道四。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有現成的錢財為什麼不賺?
“多謝這位道友的惠顧。”她大大方方收下信物,含笑看向王掌櫃道,“王掌櫃,我下次再來。”
王掌櫃和藹一笑,朝她一禮:“那小人恭送仙子。”
話音剛落,謝錦茵轉身瀟灑地離開。
而待謝錦茵離開,那男子的臉色卻越來越沉,印堂發黑,就連眉心妖嬈的花鈿都暗淡瞭幾分。
“那個小姑娘是什麼來歷?”他隱忍著怒火,幾乎是將玉鐲拍在櫃面上,冷喝道:“這是我師侄的東西!”
見對方這般惱怒,王老板卻也隻是拱瞭拱手作揖致歉:“花仙師,做我們這行的有規矩,客人的事情我們絕不會泄露半字,若您實在好奇那位仙子的來歷,不如親自去問問,興許她會告訴你?”
這位美人正是玄夜宗,花玨。
宋紿霜之徒,輩分上,謝錦茵應喚他一聲師叔。
因他時常在外雲遊,加之性子離經叛道,與玄夜宗諸多長老關系勢同水火,所以許禎卿並未同謝錦茵提及過此人,謝錦茵自也不識得他。
王老板畢竟在集仙渡呆瞭這麼久,在這般魚龍混雜之地做生意,為人處世自然圓滑懂得進退,也知道哪邊都開罪不得,隻能守口如瓶,再三作揖致歉。
既是撬不開他的嘴,花玨也不再為難他,妖冶的鳳眸眼波流轉,唇角又浮起淺淺笑意,仿佛惡鬼修羅瞬間化作美人。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找那位姑娘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