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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已不是稚童

  二人離開擂臺之後,便搭乘前殿旁的雲梯回到瞭雁青峰。

  謝錦茵向來自由自在慣瞭,就算許禎卿再怎麼擺出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樣,她也不會想做那消融冬雪的春風巴巴上去討好他。

  他若不開心便不開心,與她有什麼關系?

  許禎卿抿唇不語,她也懶得主動與他說話,隻是慵懶撩過披在肩頭的墨發,令鎖骨處的悶熱感散去一些。

  不知不覺便走到瞭岔路口,二人的居舍不在一個方向,若要各自回去,從這個地方分開自是最好的。

  可眼見身旁的許禎卿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不由令謝錦茵挑眉,困惑看向他:“你不走嗎?”

  她終於開口和他說話,第一句話卻是要趕他走。

  許禎卿板下臉,本就冷峻的容色像是冰面上再覆瞭一層霜,出口的嗓音也清清冷冷:“我送你回去。”

  謝錦茵聽出他話裡別扭的情緒,但也懶得哄他,小瑾長到這麼大她都沒哄過一次,連親兒子她都不哄,又怎麼可能去哄別人。

  “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有腳,我會自己走回去。”所以也冷淡回道。

  想著,便開始催促他離開,否則二人一道回去,小瑾見瞭不知道會不會多想些什麼……

  如果二人之間清清白白,她自是也不介意小瑾怎麼想,可是他們之間到底是發生瞭那些事情。

  鳳梧是小瑾的父親,許禎卿又是鳳梧嫡傳的弟子……這關系想想就有些亂。

  還是盡量給自己少找些麻煩。

  更何況先前射進來的精液這一路上又流出來不少,都快流到腳踝處瞭……她現在就想立刻去泡個澡,於是擰著眉頭不準痕跡施瞭遍避水決,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被許禎卿拉住手腕。

  “你答應我,不接近沈師兄瞭。”對方孜孜不倦又叮囑瞭一遍。

  “嗯。”謝錦茵有些不耐煩,輕描淡寫地應聲。

  許禎卿頓瞭頓,鬼使神差又補瞭一句:“也,不能對他動心。”

  不能動心?

  先不論她不可能動心……這話也有點好笑。

  聽到他這句話,謝錦茵不由笑出瞭聲,抬眸看他,少女玉眸清澈,笑意卻有幾分狡黠。

  “你這麼在意,是因為喜歡我麼?”

  喜歡?

  “我才沒有……”

  許禎卿不假思索,當即就矢口否認,下意識避開瞭視線。

  說完又有些後悔,卻不想對方根本不在意。

  謝錦茵就在他胸口一推,將他推開三兩步,笑意輕佻,滿眼不屑道:“你不喜歡我,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麼關系?”

  她漫不經心地笑著,嫣紅的唇瓣又毫不留情地繼續吐出傷人的字眼。

  “我答應你不接近他,可我沒答應你不喜歡他。說到底,我今日喜歡他,明日喜歡誰,全隨我心意,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聞言,似乎是想象到那般畫面,許禎卿薄唇抿成一線,神色瞬間陰沉瞭下來。

  “你不能……”

  謝錦茵卻像是早已有所預料,笑著打斷瞭他:“與你開個玩笑罷瞭,我既答應瞭你,便不會食言,我不會接近沈玉書,也會不喜歡他。”

  但是,沈玉書若要接近她,沈玉書若要喜歡她……可由不得她控制瞭。

  一切事情似乎都無形在眼前少女的掌握之中,他隻能跟著她的步調和節奏來走,這不免令他心下有些煩悶。

  但後悔好像也已來不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許……來日方長。

  她會稍微為他改變一些?

  山光西落,池月漸東。

  謝錦茵回到居舍時,已是夕陽墜落之時。

  天地間被暈染成流霞之色,雲靄散盡,唯有漫天霞色橙紅耀眼,熠熠生輝。

  許禎卿將她送到院外就轉身離開,並未留意到院門前立著的少年。

  謝錦茵倒是一眼就看到瞭站在庭院中的謝瑾,幾步走上前去喚他:“小瑾,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是他麼?”

  謝瑾看瞭眼遠去之人的背影,忽而問她。

  謝錦茵愣瞭愣,沒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人沒有回答,垂下眼瞼,微涼的指尖撩開幾許發,指腹輕撫過她頸窩處的紅痕,眸色深沉,手下卻不舍得用力,摩挲過那處後緩緩抽開手。

  “母親,我已不是稚童,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大可不必瞞我。”

  我已不是稚童。

  她這下明白瞭。

  謝錦茵面頰一瞬間燙得厲害,仿佛染上瞭天邊紅霞。

  雖是她沒有去看那處,卻已猜到他看到瞭什麼。

  ……是吻痕吧,方才許禎卿留下的。

  她知道小瑾什麼都不明白,可將這一切都明明白白擺上臺面時,她身為小瑾的母親,還是令她有種偷情被窺視的窘迫。

  她該怎麼回答,大大方方的承認?

  可她現在甚至不敢對上小瑾的視線。

  這並非因為她不夠灑脫不夠自我,她清楚自己也並非受世俗困厄之人,實在是二人血脈相連這天然而來的親密感無法割舍,哪怕她天性自私自利,總是忽視小瑾的感受,能給予他的母愛也寥寥無幾……

  可小瑾陪瞭她十餘年,於她而言終究是特殊的。

  她心亂如麻,檀口微啟,卻半天吐不出一字。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緊張,謝瑾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不夠清楚,隨後輕嘆著又道:“母親,我並不在意這些事。”

  說著,謝瑾將她鬢旁細碎的發撩至而後,指腹微微嵌進她柔軟的面頰,令她抬起臉與他對視。

  “您是什麼樣的人,您想做什麼樣的事情,全都按照您自己的心意來便好。”

  他忽然的靠近令謝錦茵錯愕的片刻,但隨後少年人溫潤俊美的面龐倒映進她眼底,鳳眸清湛瀲灩,如映琉璃月色,看她的目光卻又柔和得能化作徐徐春風。

  他望著她,眉眼低垂下,笑意溫柔,一縷發墜下,落在謝錦茵的臉頰,帶來略微酥麻的癢意。

  她不知道為何心跳變得有些快。

  樹影搖晃,落下陰翳,甚至令眼前少年人的眉宇模糊瞭一些,他近在咫尺的清疏氣息卻使她的心跳卻更加強烈,甚至遠勝於當年在漫天飛花之下鳳梧朝她看來的那一眼。

  “無論您做什麼,在我心裡對您的感情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他的聲音很輕,令人有縹緲不切實際之感,但音色朗潤如玉,似能拂去她所有的驚慌與不安。

  謝錦茵還未回過神之際,手心就被按在瞭少年人堅實的胸膛,掌心貼著衣物,胸膛之下,他的心臟正在跳動。

  心跳沉穩而有力,似乎在代替他熱烈地回應,宣告自己的所屬。

  “我的一切,都屬於母親。”

  他凝視她的雙眸,一字一句很是清晰。

  我的一切,都屬於母親。

  輕緩吐出的字句,如同誓言。

  謝錦茵怔怔地望著他,似乎再聽不到其它聲音。

  萬籟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