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天中午的飯局上,氣氛十分輕松。

  大傢邊吃邊聊天,說的都是一些傢常話,不開車的小酌兩杯,彼此之間關系也熟絡瞭不少。

  李小琴就坐在他的右手邊,左手邊是周素,不時自然而然的給青檀夾菜。

  就在這時,他忽然接到瞭一個陌生電話,出瞭包廂,接起來一問是裴姐姐那邊的人打過來的,說要修改一下合同,約好瞭在一傢咖啡廳見面。

  顧青檀覺得有一些奇怪,但是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場會議,再加上一頓便飯,千裡之行,始於足下。

  事業就是這樣一步一步開展起來的。

  下午,顧青檀邀請周素一起去喝一杯下午茶,卻被她義正嚴詞的拒絕瞭。

  她下意識地摸瞭摸小腹,“謝謝,中午吃飽瞭,現在不餓。”

  他眨瞭眨眼睛,覺得有些好笑,隨後如實相告,“裴氏茶業那邊約瞭我,說要改合同。”

  周素一聽是這樣,當即跟著他一起去瞭。

  到瞭約定好的地點,對方已經早早地等在那裡瞭。

  在顧青檀看來,坐在對面的是一位標準的職場女性,黑色套裙,黑色的絲襪和黑色的尖頭高跟鞋,不論是顏值、身材還是穿著、氣質,都是無可挑剔。

  尤其是她胸前的事業線,看起來非常漂亮,顧青檀都不自覺地多看瞭兩眼。

  “您好,我是喬雨荷。既然您到瞭,那我們就開始說正事吧……”

  這時候,服務員端來瞭兩杯咖啡,看來是喬雨荷提前點好的。

  喬雨荷朱唇輕啟,“不知道您喜歡喝什麼,美式可以嗎?”

  顧青檀雖然對咖啡無感,但是也不是不能喝。

  出於禮貌,他端起杯子抿瞭一口,覺得口感有些苦澀醇厚,剛想往裡面加兩顆方糖,就被喬雨荷出聲攔住瞭。

  “不如試試我這個?我個人覺得,味道很不錯。”

  顧青檀瞥瞭一眼,隻見她伸手遞過來的一包金色包裝的散糖。

  他欣然道,“當然可以。”

  一旁的周素皺瞭皺眉頭,本能地想阻止,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好像是自己神經太過敏感瞭。

  加瞭糖之後,他細品一口,覺得確實要比剛才好喝多瞭。

  會談進行瞭沒多久,顧青檀不知怎地,忽然感覺到瞭一股尿意襲來。

  “那個……不好意思,我上個廁所。”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喬雨荷輕輕一笑,“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吧。”

  說罷,她就率先起身,拿著提包,往廁所的方向走過去。

  顧青檀默默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一段距離。

  至於周素,她待在原地,沉思瞭大概有幾分鐘,忽然也起身跟瞭上去。

  她剛註意到,店裡有些安靜,周圍竟然沒有其他顧客。

  男廁所裡。

  正當顧青檀正在解開腰帶的時候,一個帶著口罩露出半張臉的女人忽然沖拉進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她拉進瞭一個單間裡面,然後從裡面反鎖上。

  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顧青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也沒有大喊“救命啊有女流氓”,隻是輕聲問道,“喬小姐,你到底想幹嘛?”

  她一把將他按在馬桶上,“拜托瞭,我不是什麼喬小姐,還有,求你盡量什麼也不要問。”

  說著,喬雨荷就將手伸向瞭他敞開著的褲襠。

  顧青檀一臉驚訝的看著她,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她的小手握住瞭那裡,邊擼邊問道,“這種力道可以嘛?”

  顧青檀反應瞭過來,心裡似乎有瞭點眉目——她該不會是個癡女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

  “喂,別那麼看著我,我也是第一次給男人做這種事情!”

  他忍不住吐槽道,“摸兩下差不多得瞭!你現在退出去,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蒙面女子著急道,“什麼叫差不多得瞭,你要射出來才行啊,算姐姐求你瞭,你快點射出來好不好?”

  顧青檀一把握住瞭她的手腕,“先不提你剛才的話是在質疑我的男性尊嚴,也不提你擅自就自稱我姐姐,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想拿我的精.液做什麼!”

  顧青檀迅速腦補出瞭他自以為的事實真相,因為之前身邊有朋友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哥們在酒店辦完事之後,結果被一個四十多歲的保潔大媽發現瞭用過的避孕套,然後利用瞭起來……想想也真夠膈應人的。

  他十分冷靜地說道,“我沒有繼承權的,即使你用這種方式跟我生瞭孩子,也拿不到一分錢的,不如老老實實腳踏實地的為裴姐姐工作……”

  “喬小姐,你即使再缺錢,也不應該做這種事……”

  喬雨荷聽瞭之後有些惱羞成怒,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狠狠瞪著他,心想,你難道是白癡嗎?作為一個男人,有美女心甘情願幫你做這種事情,閉上嘴,好好享受不就行瞭,怎麼會胡思亂想到那麼離譜的地方去!

  但是因為時間緊迫,完成任務要緊,喬雨荷根本沒有跟他爭辯的念頭。

  右手被他擒住瞭,她還有左手。

  正當顧青檀還想繼續對她說教的時候,她用另一隻微涼的小手握住瞭他膨脹起來的下面,幾乎是沒有任何技巧的去上下擼動。

  顧青檀一個激靈,隨即握住瞭她的另一手,忍不住道,“喂,你別鬧瞭。”

  她看著他,又低頭看瞭看他的那裡,低聲哀求道,“我保證,不會拿姑爺您的那個東西去做壞事的,最多是拿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您有沒有男性方面的病,這樣子對大傢都好……快點嘛,求您瞭姑爺!”

  喬雨荷誤會瞭裴清茗對她說的那些話,從她視角來看,這是便最最合理的解釋瞭。

  “原來是這樣。”顧青檀恍然大悟,心想她就相當於古時候來幫公主來檢查駙馬有沒有生理缺陷的婢女一樣,這都什麼年代瞭,還在用這種老傳統。

  他無奈道,“真要結婚的話,那時候直接跟我說,去醫院做婚檢不就好瞭。”

  “……這不是怕拂瞭您的面子。”

  他失笑著搖瞭搖頭,“喂,要不要這麼誇張。”接著,他又提議道,“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子瞭,那我現在松開你,之後我們兩個一起去醫院,這樣可以瞭吧?”

  說著,他慢慢松開瞭她的手腕。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喃喃自語,“姑爺,您可真是個好人……”

  “不過……去醫院那也太麻煩瞭。”

  喬雨荷彎腰從放在地下的包包裡掏出瞭一個塑料試管,遞給顧青檀,臉色羞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能不能麻煩您,就在這裡弄出來,行嘛?”

  此話一出,顧青檀頓時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這,我就是再變態,也不可能對著剛認識的合作夥伴打手槍啊,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喬雨荷忍不住嘆瞭口氣,“那還是我來幫您好瞭。”

  這一次,她摘下口罩,蹲下身,用雙手環住瞭他的那活兒,無論是從神態還是動作,比之前的兩次都要溫柔細致瞭許多。

  顧青檀覺得,人傢都這樣紆尊降貴瞭,也說明瞭事情的原委,倘若自己再拒絕的話,實在是有點過於矯情瞭。

  因為空間狹窄的緣故,喬雨荷的小臉湊的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時溫熱的吐息噴撒在自己的槍尖上。

  他雙手有些拘謹地背在身後,以示尊重。

  說實話,剛才沒怎麼註意,但現在近距離仔細一看,喬小姐的臉,竟然也挺耐看的,屬於那種看久瞭之後,確實有一種獨有的魅力,很吸引人。

  她見他這麼配合,頓時露出一副滿意的神情,溫柔哄道,“姑爺,您也該舒服夠瞭吧,別忍著瞭,射嘛射嘛。”

  “可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還是射不出來嗎?”她也有點無奈,雙手都有些發酸瞭,“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他咳嗽瞭一聲,突然扭過臉去,“你今天穿的什麼顏色的內衣?”

  喬雨荷愣瞭一下,手上的動作停瞭下來。

  很快回過神來,俏臉一紅,低聲答道,“……酒紅色,有一點點發紫。”

  她忽然感覺有點羞恥,就像是被人掀瞭裙子一樣,看到那款式大膽的情趣內褲一樣。

  “為什麼?”他下意識追問道,隨即馬上反應過來,擺擺手,“不用說也可以。”

  喬雨荷強忍著羞意,一邊擼動,一邊搖瞭搖頭,“不,我可以說。您不就是聊一點刺激的話題嘛,又不過分,完全可以的……”

  她開始輕聲訴說自己的故事。

  “那天,我跟閨蜜去逛內衣店,一眼就相中瞭那條造型高雅,暗沉色的內褲,可是礙於面子,我沒好意思買。”

  “後來單獨一個人再去的時候,我換瞭個發型戴上口罩,生怕店員認出我來,在更衣室裡,迫不及待地直接換上瞭那條內褲,那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後來我就那樣付瞭賬,走在街上,感覺好像每一個男人都在看我。之後,我急匆匆回到傢裡,脫掉瞭所有的衣服,隻穿著那條內褲,站在鏡子面前,看著極度美麗的自己,就忍不住開始用手……”

  顧青檀臉上露出瞭一種難以自制的興奮表情,忽然想起瞭一個小說中奇女子,石觀音,她患有自戀癥,也喜歡對鏡自撫。

  她抬起頭來,仰望著他,手上動作不停,“您聽完瞭這個故事,知道瞭我的秘密,會不會覺得,我其實是一個內心變態的女人,我也知道,自己這是患上瞭戀物癖,是那件內衣的出現,把我變成瞭一個徹頭徹尾的內褲奴隸。”

  可以說,一個女人的內衣,就是她的內心世界。

  顧青檀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聆聽並走進一個女人的內心世界。

  他抬起手,輕輕摸瞭摸她的頭發,“即便如此,你也是一個舉止優雅的奴隸。”

  喬雨荷怔瞭怔,很快。俏臉上便露出瞭一種非常溫順的表情。

  隨後,顧青檀開始利用著自己過人的學識開導她,他談起瞭古希臘的長裙裡面是不穿內衣的,談歐洲貴婦們古典主義的束胸內衣和鯨骨裙撐,談她們是如何為瞭美麗而把自己的身體用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束縛起來,為的隻是取悅自己的丈夫或者情夫,談伴隨著人文主義思潮的興起,解放思想的同時解放身體,她們才漸漸從這種酷刑中解放出來。

  有人說,內衣發展史,就是一部女性解放史, 和女性一樣,曾經被物化,被賦予性意義,又通過努力,解除瞭性意義。

  所以,喜歡情趣內褲沒什麼大不瞭的,愛美本就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她們自己爭取來的自由和權利,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

  喬雨荷認真傾聽著,卻也不忘記自己手上的工作,開導著他。

  他說,女權運動風起雲湧,傑出的女性為瞭自己的健康和幸福而奮鬥;他說,好萊塢引導瞭時尚潮流,使漂亮又性感的現代內衣推廣開來……他說,自己快要.射瞭。

  喬雨荷急忙去拿試管,卻沒成想被他射瞭個正著,滿臉都是。

  出奇的,她並沒有感覺自己心裡有多麼生氣,或者多麼屈辱,隻是默默地把那些東西用手指收集瞭起來。

  顧青檀萌生出瞭一股深深地歉意,先不談尊嚴問題,至少頭發上的那些,會很難洗。

  面對他鄭重的道歉,喬雨荷忽然展顏一笑,“沒關系,也不需要道歉,我很喜歡聽您講故事。”

  喬雨荷摸瞭摸自己柔媚的臉龐,看到手指上沾染著的白濁,臉上不由得露出瞭一抹紅暈,入手的觸感跟精華或者乳液有點類似,隻是味道十分特別,並不好吃。

  隨後,喬雨荷又拿起試管放在面前,仔細觀察瞭一下,收集的這些足夠她完成任務瞭。

  她把試管收好,放進包裡,順手從裡面拿出一包消毒濕巾來,擦瞭擦手,然後又開始轉型對付衣領和前胸上的一片狼藉,同時不忘遞給瞭顧青檀一張濕巾。

  “喏,姑爺,你也擦一擦吧。”

  顧青檀沒有多想就接瞭過來,甫一接觸,馬上發現瞭不對勁。

  凎,這是酒精濕巾!

  他頓時露出瞭一種既酸爽又痛苦的表情,喬雨荷見狀也瞬間反應瞭過來,連忙問道,“姑爺,你沒事吧!”

  顧青檀瞪瞭她一眼,也不回答。

  她喃喃自語,“原來男人那裡這麼敏感的嘛……”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想笑,但又不敢笑,肩膀一抽一抽的,忍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吧。”他一臉無奈,“我現在懷疑你是故意的。”為瞭報復他弄瞭她一臉。

  “對不起嘛~”

  喬雨荷笑著向他道歉,趕緊彌補過錯,先是上手動作輕柔地握住哪裡,幫他仔細揉瞭揉,然後又張開檀口輕輕吹瞭吹,哄道,“喔,不疼瞭,不疼瞭~”

  顧青檀咳嗽瞭一聲,被她弄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都紅瞭。

  他握住她的胳膊,手上微微用力,將她從地上一把拉起來。喬雨荷那穿著高跟鞋的大長腿站直瞭之後,隻比他矮上那麼一點點。

  這樣的男女身高差剛剛好,挽著手走在大街上,肯定會羨煞旁人。

  顧青檀一言不發背過身去,穿好瞭褲子。

  喬雨荷此時也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幹瞭些什麼,明顯就是知道對方不會非禮她之後,有些玩上頭瞭。

  她其實知道自己有點悶騷,但沒有想到自己徹底放開之後,在他面前,竟然這麼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

  長久以來的秘書生涯,讓隔間門外的周素學到瞭一件事情。

  那就是老板玩得正開心的時候,盡量不要去打擾他。

  不僅如此,她還貼心地找來瞭一塊“正在清潔”的牌子放在瞭廁所門口,防止別人誤闖進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就抱著手臂站在門外沉默地等著,聽著裡面兩人的談話,眼神飄忽目光遊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心想,老板現在玩女人都不喜歡直接用錢砸暈她瞭,而是喜歡用聊天走心那一套瞭。

  趣味似乎比以前變高級瞭,有可能是因為之前已經玩膩瞭的原因。

  等裡面的兩人完事出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瞭周素。

  空氣一時凝滯。

  周素的視線落到喬雨荷的臉上的時候,目光不由得一頓。

  隻見她的發絲上沾染瞭一點白色的液體,臉上也有,衣領上也有一點。

  周素若有所思,看起來,這個女人的內心已經被攻陷瞭,能夠坦然接受男人的這種“顏面侮辱”,本身就是一種臣服的表情。

  喬雨荷見周素直直地盯著自己,心頭一沉,卻依舊強自鎮定,裝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去一旁的洗手池邊上洗瞭把臉,然後從包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化妝盒開始補妝。

  她可不想在周素的面前落瞭下風。

  女人之間的隱形競爭一直存在,從宮鬥到職場鬥,像是看似平靜的湖面之下,有看不見的暗流洶湧。

  顧青檀率先打破瞭沉默,“周姨,你來瞭多久瞭。”

  周素看著他的臉,如實回答,“我一直都在。”

  這不就尷尬瞭……

  這時,喬雨荷忽然轉過臉來,語氣認真,“周秘書,能不能請你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其他人。”

  周素眼中滿是不屑,冷冷地說道,“還輪不到你來對我發號施令!”

  她自認是他的小秘書,而像喬雨荷她這種不要臉自己貼上來的女人,之前見得多瞭,聞著那做作的香水味都嫌惡心。她早就學會瞭這麼趕走這種騷狐貍。

  喬雨荷一時被她的氣勢所震懾,訥訥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顧青檀也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會是這種單方面的壓制。

  他低頭略一沉思,隨後就想明白,終究還是因為喬小姐她自知理虧的問題,於是嘆瞭口氣,“這裡是男廁所,出去再說。”

  在他發話之後,周素身上那種冰冷的氣勢也消失瞭,又恢復到顧青檀熟悉的那個不茍言笑的美颯秘書,默默跟在他的身後,走瞭出去,優雅而美麗。

  喬雨荷走在最後面,屁股在裙子裡面一扭扭的,姿勢有些別扭。

  雙方再次回到談判桌上的時候,心態已經不同。

  顧青檀看瞭看時間,這個時候應該是下午三點半,也就是說,他們在廁所裡面玩瞭接近二十分鐘。

  他交叉著雙手,先是看向瞭周素,輕聲道,“周姨,這個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喬小姐。”

  周素見他先幫著喬雨荷說話,不知怎的,心裡一下子就委屈起來。

  她反應過來之後,馬上把這種多餘的情緒驅逐瞭出去,心裡不禁有些懊惱,自己之前可不是這樣子的。

  這可不像是一個合格的秘書。

  其實,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已經快四十歲瞭,即使朱顏未改,也會自認為已經韶華不再,對自己的身體都不再那麼自信瞭,面對心愛的男人,多少都會有些焦慮。

  更不要說,現在面前就有一個已經得手瞭的小騷孤貍精。

  周素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保持著平常心,唯獨不能在他面前心如止水。

  顧青檀見她一直不說話,於是便下意識地握住瞭她的手,“你先不要生氣,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氣的,行瞭,擺臉色給誰看。”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愣住瞭。

  顧青檀臉上晦暗不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用這種口吻說話。

  喬雨荷臉上的表情是驚愕,沒想到在她看來內心溫柔的他竟然會用這種強硬語氣說話,似乎感覺也不錯。

  剛才那句話,簡直就像是在訓老婆一樣,她真沒想到兩個人竟然會是那種關系,可是他叫她姨哎……

  周素臉上是一種驚喜又意外的表情,隨後低低地應瞭一聲,“嗯。”

  她的反應,不禁讓顧青檀疑雲叢生,有種不好的感覺縈繞心頭,第一反應就是跟母親有關。

  同時,他也想到瞭靜姨,現在兩位姨的對他的態度,在某些地方,竟然出奇的相似。

  裴清茗穿著一襲牡丹旗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她已經差不多從之前那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走瞭出來,終於恢復瞭思考能力。

  事關闊別已久的哥哥,一不小心鉆入牛角尖當中,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

  在這樣的心態之下,有些操之過急,乃至於失瞭分寸,竟然找助理去薅他的頭發。

  其實,要想弄清他到底是不是哥哥,明明就有更好的辦法。

  之前不知道也就罷瞭,現在已經知道瞭,難道憑自己的眼光還認不出來嗎?

  此時,裴清茗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哥哥裴清風的面容,然後開始跟青檀的帥臉仔細對比。

  很快,她的心裡面就已經答案。

  即使通過整容,可以讓屬於哥哥的那些特征變得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瞞不瞭人。

  難怪第一次見他,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特別熟悉,非常親近,覺得他就像是傢人一樣。

  因為他就是自己最愛的哥哥啊,隻是被困在瞭名為“青春”的囚籠裡面,像是換瞭個人似的。

  她輕輕一笑,扶著樓梯下瞭樓,一步一搖,婀娜生姿。

  然後來到外面,上瞭那輛白色的瑪莎拉蒂,換上瞭一雙平底鞋,緩緩行駛瞭出去。

  她要去找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嫂子,實際上的情敵顧蘭芝算賬!

  路上,她一直在回憶著往事,思念之情,不可抑制。

  從前有一個妹妹,最喜歡和哥哥一起玩遊戲,輸瞭的人要受懲罰,答應贏瞭的人一件事,每次快要輸瞭的時候,妹妹總是會偷偷作弊,哥哥永遠會假裝視而不見,讓著妹妹,而妹妹的要求也很簡單,永遠都是“哥哥你要一直喜歡人傢哦,對人傢好一輩子,還要經常做好吃的。”

  妹妹嘴饞,除瞭哥哥以外,心裡第二喜歡的就是零食和糖果瞭,而哥哥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瞭隨身攜帶糖的習慣。

  妹妹已經習慣哥哥往她嘴裡塞一塊奶糖的日子,沒有瞭就會很不習慣。

  每次哥哥離開傢,妹妹總是會揪著他衣襟不放,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我很快就會回來瞭……你在傢裡乖乖的,好嗎?”

  “那,人傢會想你的。”

  “哥哥是騙子!”

  曾經最引以為豪的幸福,突然有一天,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裴清茗微紅瞭煙圈,咬著銀牙,踩瞭一腳油門。

  情緒正在胸中醞釀,倘若這一切都是顧蘭芝那個臭女人造成的,她覺得自己必須要給她一巴掌才行。

  記憶來到瞭那段時間。

  如果非要說哥哥他有多麼多麼好,那也未必,因為有時候他也會表現得很壞很壞。

  哥哥在別人面前是一個浪蕩公子,在她面前卻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長大成人後,她其實有好幾次透過門縫,看到哥哥在和陌生的女孩子做.愛,有時候就不禁會想,如果有一天,他在床上對自己做這種事,是不是會像平時一樣溫柔體貼呢?還是說會一樣的粗暴?

  後來,她知道瞭這個問題答案。

  床幃之間的這種事情一旦做起來,是根本不需要溫柔的。

  哥哥喜歡抱著她,在他的腿上做……到最後,每一根頭發絲都在都震顫,爽到不行。

  像她這種乖乖女一旦沉淪於情愛,品嘗過欲望,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一開始的時候,還玩的很克制,到後面玩得越來越花,最瘋的一次就是在斥退眾人的花園裡面打野戰,雖然知道不會被任何人看到,但當時依舊覺得他壞透瞭,怎麼能這樣欺負人!

  現在想想,還挺刺激的。

  再到後面,顧蘭芝就摻合瞭進來,三個人的愛情裡,最後一個加入的,看著十分惹人生厭。

  裴清茗也來到瞭顧蘭芝的辦公室。

  她推門而入,沒有預約。

  顧蘭芝從辦公桌後面抬起頭來,靜靜看著闖入的她,一言不發。

  她們的眼神觸碰到瞭一起,都沒有避開對方的眼神,而是不斷地對視。

  裴清茗危險地瞇起瞭眼睛,胸中的情緒已經醞釀到瞭極點,攜著一股雷厲風行的威勢,徑直走過去給瞭顧蘭芝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我替我哥打的!”

  顧蘭芝不閃不避,硬生生挨瞭這一巴掌,然後反手就一巴掌扇瞭回去。

  裴清茗也挨瞭一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此時,兩個身份高貴,地位尊崇的女人,青梅竹馬的妹妹和失而復得的姐姐,因為那個男人,就像是市井潑婦一樣扭打瞭起來,沒有任何禮儀可言,不必再考慮風度,也不用再惺惺作態,更無須一忍再忍。

  她們終於將這些年心中積攢瞭的怨懟,嫉妒與憤恨股腦地發泄出來。

  “賤人!”

  “蠢貨!”

  兩人滾成一團,一會是東風壓倒西風,一會是西風壓倒東風。

  最後,是顧蘭芝占瞭上風。

  隻見她騎在裴清茗的身上,按著她的手腕,居高臨下,美眸之中並沒有什麼屬於勝利者的喜悅,更多是一種嘲弄與憐憫之意。

  “妹妹,你還是這樣的沒頭腦,有考慮過打瞭姐姐我之後的事情嗎?”

  “自然是考慮過瞭。”裴清茗呼瞭一口氣,“既然你是做姐姐的,就該讓著點妹妹,不是嗎?”

  “你變聰明瞭,知道爭這些名頭根本沒用瞭,做正宮的反而要格外大度,挺諷刺的。”

  顧蘭芝輕輕放開裴清茗,看瞭看她,又看瞭看自己,忽然笑瞭起來,“妹妹,你說,如果他看到我們為瞭他打架,弄得自己這般狼狽,是不是會很開心啊?”

  裴清茗從地上坐起來,搖搖頭,“哥哥他隻會過來打我們一頓屁股,然後趁機把我們一起擺到床上去,親自教會我們什麼叫做相親相愛。”

  顧蘭芝點頭表示認可,“確實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你介意嗎?”

  “當然介意。”

  裴清茗不甘示弱,“我也是。”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互相攙扶著,慢慢站起來,在沙發上坐好。

  顧蘭芝拿起手機打瞭個電話,很快,辦公室的門就開瞭。

  身穿著白色西服、帶著金絲眼鏡的周禮,出現在瞭門口,看著兩人。

  她輕輕推瞭推眼鏡,“你們倆這是在幹嘛呢?不要告訴我,剛才你們打架瞭。”

  其實顧蘭芝剛才打電話,讓周禮送藥過來,她就多少猜到發生什麼事情瞭。

  裴清茗打量著周禮,發現歲月卻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絲痕跡,那張清新雅致的瓜子臉,膚質依舊光滑細膩,神情略帶一絲慵懶,跟她的雙胞胎妹妹周素的嚴肅幹練形成瞭鮮明的對比。

  作為佳康生物的大老板,她的著裝好像永遠都是這樣,這些年幾乎沒怎麼變,西裝,襯衫,長褲,長發高高地紮成馬尾,以前見到她的時候,就是這般瀟灑美帥,現在好像比以前更英姿颯爽瞭。

  哥哥曾經說過,跟周禮相處起來很舒服,可以直接把她當成好兄弟。

  隻是兄弟做久瞭,難免會忍不住跟她上床,最後就發展成為長期的床伴關系。

  她既不要名分,也不逼他負責,更不在乎他有沒有其他女人,她隻要他的人。

  “都是自傢姐妹,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周禮緩步走過來,檢查著她們倆的傷勢,發現隻是有略微點紅印而已,問題不大。

  看起來兩人都還有分寸,用的扇巴掌,撕裙子這種傷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的方式。

  她搖搖頭,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管藥膏遞給兩人。

  “擦上吧,這點小傷,應該很快就好瞭。”

  這兩個人以前就特別愛爭寵,從為瞭搶男人打架,到後來為瞭打架而打架,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習慣瞭打打鬧鬧。

  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妹妹,兩個都是他最愛的女人,真要說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那也是不存在的。

  顧蘭芝接過來,塗完之後遞給瞭裴清茗。

  擠出來的藥膏是綠色的,質感有些像是蘆薈膠,塗上之後,果然如周禮所說,瞬間就不疼瞭。

  感受著臉頰上傳來微涼的觸感,裴清茗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藥膏,藥效這麼好?”

  周禮笑瞭笑,解釋道,“這是S&M專用的事後藥,就算是屁屁被小皮鞭打開花瞭,也能當天消腫,用來治療你們這點小傷,有點大材小用瞭。”

  裴清茗露出瞭有些茫然的表情,隨即馬上反應過來,說到S&M,當然就是皮鞭,蠟燭之類的玩法。

  她臉頰微紅,神情有點古怪,“難道你平時就拿哥哥的實驗室研究這種東西?”

  “需要說明一點,你口中的‘這種東西’,全部都是以前你哥哥留下來的課題,我隻是在幫他完成願望。”

  周禮微微一笑,望向裴清茗,“鏘鏘,提問時間,清茗,那麼在你來看,清風他為什麼要讓我研究這種東西呢?”

  裴清茗心知肚明,還不是因為心疼她們。

  一想到哥哥,她就有些心旌搖曳。

  周禮在對面的沙發上坐定,優雅地翹起二郎腿,看著顧蘭芝的眼睛,“蘭芝,你今天找我來,也不單單是為瞭送藥吧。”

  顧蘭芝微微點頭,下巴微抬,往裴清茗的方向示意,“我的記憶還沒徹底恢復,你給這個蠢女人,解釋一下當年的事情。”

  裴清茗瞪瞭她一眼,心想暫時先不跟她一般計較。

  她收斂瞭笑意,語氣也冷瞭下來,“哥哥他為什麼不認得我們瞭,怎麼才能讓他想起來?”

  另一邊,咖啡廳裡。

  喬雨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原來你們之間是那種關系啊,顧夫人知道這件事嗎?”

  周素瞪瞭她一眼,真是什麼阿貓阿狗也敢威脅她,剛想發作,卻又忍住瞭。

  他還握著她的手呢……不能生氣。

  喬雨荷還以為她是因為理虧才沉默,微微一笑道,“周秘書,這下我們都有雙方的把柄瞭,不如……”

  顧青檀皺瞭皺眉頭,“夠瞭。”

  喬雨荷頓時噎住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瞭他一眼,顯然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拔X無情。

  明明兩人剛才還是那麼恩愛,男人真是喜怒無常。

  周素偷偷一笑,看向他眼神好似有千言萬語。

  她就知道,他可以欺負自己,但是不代表別人也能欺負自己。

  “我還有事,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顧青檀撂下一句話,拉起周素,領著她出瞭門去。

  周素的纖手被他握著,跟著他越走越快。

  “上車,我有事情要問你。”

  “清風他之所以會失憶,性格也變得與以前截然不同,是因為二十年前我對他實施瞭一場催眠。”

  周禮頓瞭頓,“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當時,在ISRIB-006的藥效下,他的身體開始逆生長,不到一個星期,他的大腦已經恢復到幼年的腦容量,根本承載不瞭所有的記憶,甚至開始出現高燒不退的癥狀。”

  “於是我對他說,必須忘掉一切,如果沒辦法忘掉,很可能會變成白癡。”

  “他卻一本正經地跟我討論,變成白癡之後有多大的幾率治好。那種情況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讓人為之嘆服的樂觀。”

  裴清茗邊聽邊用手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想哭就哭吧。”

  周禮輕輕一嘆,“當時你不在揚州,隻有我和蘭芝在場,她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我可沒讓你說這個!”顧蘭芝咬著牙怒道,“你記錯瞭!”

  兩個人坐在車上。

  顧青檀轉過頭,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相信有前世嗎?”

  周素聞言,默默點瞭點頭。

  他一句一頓,更像是捫心自問,“為什麼相信,馬克思曾經說過,世界是物質的,為什麼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我們,還會相信神佛鬼怪,前世來世?”

  周素默然,無言以對。

  他聲音低沉,“回答我。”

  “因為,因為我們都是人吧……”

  她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老板他生氣瞭,這時候應該解開衣服,隻要把自己的身子獻出去。他很快就會消氣,然後反過來安慰她,給她認錯,說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對自己的女人發脾氣。

  周素的玉手下意識放在領口,咬牙解開瞭最上面的一粒扣子,但是又很快松開。

  不對,他已經變得和不一樣瞭,不再視尋常女子如衣……而這正是他所期望的改變。

  自己不能再幫倒忙瞭。

  周素低聲道,“因為是人,所以有七情六欲,所以會悲傷,會喜悅,會膽怯,會無懼,會離別,會重逢。”

  顧青檀喃喃自語,“是這樣的嗎,正因為是人,所以才能理解人的生命和情感的重要,才需要神佛慰藉心靈。”

  “看來,我上輩子可能不是什麼好人呢。”

  此時此刻,顧青檀的心情十分復雜,覺得自己是機緣巧合之下,回憶起一點前世的記憶,所以才會不可避免地受到瞭影響,言行舉止短暫地變成瞭另一個人。

  他在用這種神鬼之說來安慰自己,自欺欺人。

  周素猶豫瞭一下,抬起手來想摸摸他卻又放下,過瞭一會,才輕聲道,“你是的。”

  她想告訴他,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不然的話,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瞭,依然會被那麼多女子愛得刻骨銘心,久久難忘,戀戀不舍。

  他怔瞭怔,幹笑瞭一聲,“說得就好像上輩子你認識我一樣。”

  這是感慨,也是試探。

  周素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能回答他的問題,讓他自己想起來才是最好的。

  她隻是近乎執拗地說道,“你就是!”

  顧青檀隻能順著她的意思,“好好好,我是。”

  我是誰呢?

  周禮娓娓道來,清楚地向裴清茗交代瞭當年發生的事情。

  裴清茗抬手半掩著臉,身子顫抖,情緒爆發,已經哭得梨花帶雨。

  淚水滴在端莊的旗袍上面,綻開一朵花來。

  她邊哭邊哀聲道,“既然那麼危險,哥哥,他,他為什麼還要選擇重頭開始呢,是我們哪裡沒有伺候好他,讓他不滿意瞭嗎?他還要變小瞭之後去找小姑娘……太過分瞭,嗚~”

  “我要去找二十歲的年輕小姑娘”這是哥哥之前開玩笑時,說過的戲言,可她一直銘記在心。

  她的眼神充滿瞭一種茫然,不知所措。

  周禮輕嘆一聲,替自傢兄弟向他妹妹解釋道,“當然不是因為那麼膚淺的原因。”

  “退一萬步講,找什麼小姑娘啊,他喜歡的是心理和生理上都已經成熟的女性,這一點你們還不知道嗎?”

  “真正的原因,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知不知道——那些年清風他其實活得一直很痛苦。”

  這話旁人聽來,可能會覺得十分矯情。

  裴傢大少自幼過慣瞭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邊有眾多美女環繞,這樣的生活,還會痛苦嗎?

  但是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面現象。

  顧蘭芝和裴清茗卻都知道其中內情,默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瞭深深的心疼。

  裴清茗吸著鼻子,抹瞭一把臉,哽咽道,“嗯。”

  顧蘭芝幾乎是咬著銀牙一字一句吐出來,“超憶癥。”

  周禮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人本來是一種會遺忘的動物,無論多麼痛苦會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沖淡,但是清風他病瞭,失去瞭遺忘的能力。”

  “這既是天賦,也是一種詛咒。”

  “一旦他靜下心來,就很容易開始回憶往事,據我所知,他每天要浪費很多時間,來重溫那些生命中無聊的瑣事,而且這一過程是完全不可控的”

  “所有的記憶,無論是美好的亦或是痛苦的,都會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裡不斷回放、回放、再回放……”

  聽到這裡,顧蘭芝已經雙眼緊閉,捂住瞭胸口。

  果然犯下的錯永遠無法彌補,造成的傷口隻會不斷加深。

  周禮瞥瞭她一眼,緩瞭一緩,過瞭一會才斷言道,“那種痛苦,我們永遠也體會不到。”

  超憶癥的影響,其實她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到後面那幾年的時候,她們都發現他會經常習慣性地走神,發呆,本來聊天聊得好好的,忽然就不說話瞭,這時候需要去抱著他的胳膊搖一搖,撒撒嬌,他才會反應過來,然後說抱歉,剛才想別的事情去瞭。

  她們也知道,他並不是覺得不耐煩瞭,不想聊天,而是真的控制不住。

  “那麼,鏘鏘,提問時間,我很早就建議過他通過催眠治療,你們猜,他為什麼拒絕瞭?”

  周禮這次望向瞭已經再睜開眼睛的顧蘭芝,故意插科打諢,能轉移某人的註意力,讓她不那麼難受。

  她有些輕佻地說道,“蘭芝同學,請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顧蘭芝伸手掠瞭一下耳邊柔美的齊肩短發,美眸圓睜,瞪瞭周禮一眼,作為回敬。

  她可不會陪周禮玩這種幼稚的一問一答遊戲,也就隻有弟弟會那麼無聊。

  “Question time”本來就是屬於他們倆之間的遊戲。

  周禮甩瞭一下馬尾,毫不在意,隨即自問自答道,“那是因為我們幾個已經貫穿他過去的人生。如果想要治療,就會不可避免地忘掉一些跟我們之間的美好回憶,所以他寧願選擇保持現狀。”

  “可我跟清風是可以過命的兄弟,哪能看著他獨自受罪呢,所以我給他開瞭一劑良藥。”說到這裡,她頗有些自得。

  隻聽得顧蘭芝輕哼一聲,“良藥?女人是吧。”

  “呵呵。”周禮嬌笑起來,白皙的俏臉上漸漸浮現出來瞭一絲酡紅,“沒錯,女人就是他的藥。”

  “當時我得到有一個有趣的發現,隻要他的雞.巴在動,思維就會隨之而慢下來,所以我給他開的藥方就是,多玩女人少動情。”

  顧蘭芝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裴清茗也早就不哭瞭,她微紅著眼睛,輕啐瞭周禮一口。

  “我一直還以為你是個正經人呢。”

  周禮“噗哧”一笑,媚態橫生,“我是你哥的情人,情人哪有什麼正經不正經的?”

  記得那年,他向她表白。

  她說,雖然我也喜歡你,但我們還是做朋友兄弟吧,情侶可能會分手,而兄弟是可以一輩子的。

  我想跟你一輩子。

  他說,好說好說,那以後我便就喊你周兄,周兄,我們什麼時候再敦倫一下偉大友誼?

  她便親吻著他的臉頰,把他按在身子底下超他。

  明明她才是被進入侵犯的那一方,卻好像是在強.暴良傢婦男一樣。

  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做他的女人。

  在偉大友誼下隱藏的,其實是無盡的深情,這份感情卻比愛情更加堅貞。

  “不要臉!”裴清茗頓時嗔道。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是明顯能看得出來,她跟周禮的關系,確實要比跟顧蘭芝的融洽上許多。

  周禮收斂瞭心神,臉上露出瞭一種溫和的微笑,“還是說正事吧,即使我們不加幹涉,他的記憶也在逐漸恢復。”

  隻是這一句話,一下子就讓裴清茗一下子重新振作起來。

  她略一沉吟,望向瞭顧蘭芝,直截瞭當道,“你想讓我做什麼,直說吧。”

  顧蘭芝朱唇輕啟,“隻需要你帶他回老傢看一看就好瞭。”

  恢復記憶,隻需要一個契機罷瞭,見到自幼見慣瞭的百裡茶園,老宅風物,石雕木門,青磚黛瓦,青檀他自然就什麼都想起來瞭。

  顧青檀開著車,前方的車輛已排成長龍,聚集著很多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多名交警正在維護秩序,之前那位查他車的漂亮女交警也在其中。

  他仔細觀察瞭一下,便看到一名女子倒在地下,頭破血流,一動不動,可能已經陷入昏迷。而肇事的黑色轎車橫在路中間,完全封死瞭道路,車頭輕微變形,也凹陷進去一塊,顯然是撞得不輕。

  “前面出車禍瞭。”

  顧青檀深深嘆瞭口氣,任誰看到這種悲劇都會覺得惋惜。

  副駕駛座上的周素,觀察著他的神情,語氣嚴肅,“我現在給我姐打電話,讓她找醫生幫忙救人……她的公司離這裡很近,肯定比醫院的救護車來得快。”

  顧青檀當即點瞭點頭,“能幫就幫吧,人命關天。”

  周素翻包掏出瞭手機,顧青檀也下瞭車,走上前跟女交警打瞭聲招呼,詢問道,“你們應該已經叫救護車瞭吧?”

  她下意識回答,轉過頭就看到瞭他,兩人目光剎那間對上,她微微一愣,“是你啊。”

  “現在情況怎麼樣?”

  “挺嚴重的。”接著,女交警又補充瞭一句,“120說,千萬不要隨意搬動傷者。”

  “還需要多長時間?”

  她嘆瞭口氣,“半個小時左右吧,我們也隻能聽天由命瞭。”

  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待。

  這時,周素也跑過來,十分簡潔道,“醫生馬上過來,十分鐘。”

  私人醫生?

  女交警不禁打量瞭顧青檀一眼,有些刮目相看,當今社會有錢還很熱心的確實不多瞭。

  很快,周禮就驅車到達瞭現場,她幾乎是一接到妹妹的電話,就直接就直接從公司趕過來瞭。

  順帶一提,她的座駕是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

  一到現場,她立刻從後備箱裡拿出瞭急救藥箱,朝著躺在地上的女子的方向跑瞭過去。

  “我是醫生。”

  纖瘦的白色身影大大方方的穿過人群,眾人紛紛為她避讓。

  來到傷者身邊,周禮當即半跪在地上,第一時間打開瞭白色急救箱,從中拿出一副無菌手套戴上,先是低下頭去檢查女子的眼睛、心跳和呼吸,發現瞳孔沒有擴散,呼吸、心跳都有些微弱。

  隨後又查看瞭一下傷情,女人頭部和腰部受創嚴重,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多處擦傷。

  周禮立刻取出紗佈按住瞭她的額頭,為她止血,忽然扭頭望向顧青檀,“快點過來幫忙。”

  他迅速反應過來,走過去蹲下,替她按住瞭傷口。

  騰出手來的周禮轉身從醫藥箱內找出碘酒、鑷子,還有藥物,開始幫女子著應急處理。

  這時,周素和女交警也走瞭過來。

  “姐,你怎麼親自來瞭?”

  周禮往針管裡推著藥,頭也不抬,“我碰巧在附近。”

  “這位醫生同志,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

  “不要圍著,散開一點,讓患者呼吸新鮮空氣。”

  不知道過瞭多久,血總算是止住瞭。

  “結束瞭。”

  顧青檀扶著周禮的胳膊,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讓她靠著自己的身體,她身上那件原本純白無暇的白色西裝也不可避免地沾染瞭些許血跡,有種淒美之感。

  周圍的人群也被這感人場景所感染,都紛紛鼓掌,向這位美女醫生致敬。

  顧青檀伸手幫她擦瞭擦額頭上的細汗,動作細致而認真。

  “怎麼樣?”

  周禮也從剛才那種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中漸漸脫離下來,微微喘息著,“她這必須要縫針瞭,一會去醫院,讓醫生給她縫吧。”

  “我是問你怎麼樣。”

  周禮靠著他,閉上瞭雙眸,輕聲道,“我沒事,隻是腳有點蹲麻瞭。”

  許久不練,終究是生疏瞭。換做是以前,穿著高跟鞋蹲在地上幫他口上半個小時都不會不覺得累,現在才蹲瞭十幾分鐘,就有點蹲不下去瞭。

  顧青檀不以為意,隻是道,“辛苦瞭,我扶你去休息。”

  聞言,周禮怔瞭一下,雖然知道他說的是救人辛苦瞭,但是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為他做事,她要的不多,就是要他抱著她說一句“你辛苦瞭”。

  和蘭芝清茗她們不一樣,她更多的是喜歡跟他在一起工作時那種志同道合的感覺,享受著不需要什麼多餘的言語說明的默契。

  她可以獨自背負著過去記憶,忍受著“眾人皆醉”,忠誠地履行當初許下的承諾,靜靜地等著他長大。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當年他曾經誇她有“俠氣”,“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裡之命者,周兄也。”

  在他的眼裡,她是穿裙子的“士”,今日身居高位,同樣可以為瞭人命而跪地救人,所謂君子也不過如此。

  “我的車在那邊。”周禮指瞭指一個方向。

  顧青檀扶著她過去,周素默默幫忙提著急救箱跟在兩人後面。

  周禮一個人回到車裡,她默默脫下瞭那件染血的外套,隨手裝在無菌袋裡,露出裡面剪裁合體的白襯衫,下面包裹著的是那對大小恰到好處的微翹的酥胸。

  她把手伸進領口,調整瞭一下肩帶,順便用力搓揉瞭一把,好讓堅挺的乳尖不那麼難受。

  車玻璃的貼膜是單向的,因此不需要擔心被等在外面的他發現。

  周禮從後視鏡中看著自己,金絲眼鏡後那雙眼眸,裡面滿是春意。

  她微微咬緊紅潤的下唇,真是的,自己這副下賤的身子,一見到它侍奉的主君,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獻上忠誠瞭。

  可是既見兄弟,胡雲不喜?

  其實早在跟顧蘭芝、裴清茗她們聊天的時候,說著那樣露骨的話題,下面多少會情不自禁地有些黏膩。

  周禮對著鏡子,用梳子將馬尾重新疏理瞭一遍,這就像是一種儀式。

  這些年,她從不用手或者器具自瀆,隻在洗澡時偶爾用沐浴噴頭沖洗私處,更多的時候,就靠這樣梳頭發壓制性欲,為他保持忠貞。

  一下又一下,疏好之後,她的內心也逐漸恢復瞭平靜。

  她換好瞭衣服,於是便從車裡走出。

  沒過多久,救護車也到達瞭現場。

  隻見幾個擔架員小心翼翼地將傷者轉移到瞭車上,並將其送至醫院進行下一步治療。

  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女交警一臉認真,“你們這次真的幫大忙瞭,我替那個女孩子謝謝你們。能不留個名字和單位,等她醒來我好好告訴她,是誰救瞭她。”

  經過這次事情,她對顧青檀的看法已經大為改觀。

  這邊,三人並排站在,顧青檀站在中間,左邊是“大周後”,右邊是“小周後”。

  他望向周禮,隻見她淡淡一笑,似乎毫不在意,“我是他請來的,到時候找他就好瞭。”

  然後,她沖青檀回眨瞭一下眼睛。

  顧青檀沒有多想,不過他覺得自己跟這個容姿出眾的女交警算是挺有緣分瞭。

  “警官,我們之前也算認識瞭,現在再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顧青檀,還未請教,你的名字?”

  “林秋鸞。”

  林秋鸞,聽著就像是一位女俠的名字,非常適合她。

  她還要工作,顧青檀笑著跟她說瞭聲“再見”。

  臨走之前,林秋鸞也難得跟他開瞭一個玩笑,“約好瞭,下次見別是違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