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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劍宗

  烈陽掌乃一代真龍風玉陽獨門武學,威力驚人無比,但功法卻並不晦澀難懂。

  隻是此掌法太過霸烈,天下間舍風玉陽無人可以駕馭,換做任何人強行使用都會全身經脈寸斷橫死當場。也就是風勝雪體內流淌著其父之血,算得上是“半龍”體質,才能留下性命。

  經過洛清詩半日不間斷的精純內力滋養全身經脈,然後又服下名醫所熬制的湯藥,被烈陽掌反噬所傷的風勝雪終於是清醒過來,此時已是傍晚。雖然身體已無大恙,但是他畢竟年幼根基淺薄,僅那一掌便抽空瞭他所有的內力。此時的他氣空力盡虛弱無比,躺在床上如同一個軟骨病人半分動彈不得。身邊母親因長時間不計代價的運功顯得有些許萎靡,燦爛的星瞳都暗淡瞭三分,更是因為哭泣而略微紅腫。

  就連七年前愛兒被擒最終也是有驚無險,若說受傷也不過是當時五歲的他妄圖自盡咬傷瞭舌頭。今日確是實打實的受傷,並且是重傷。他內腑經脈均遭灼熱真氣反噬,初時抱住他就像是抱住瞭一團烙鐵。若非她實力強橫,一身內力修為冠絕當世,及時替他護住瞭心脈,這反噬之傷豈是如此輕易?

  風勝雪睜眼看到母親不復往日風采,更是哭腫瞭美眸,心疼又愧疚的掙紮說道:“娘……娘親,對……對不起。都是孩……孩兒任性,咳咳咳咳……”

  洛清詩眼見愛兒因逞強牽動傷勢,不及思考玉手便撫上他胸口,將精純內力渡入體內助他順氣。

  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娘親都懂,你不要自責瞭,別說話瞭。靜心修養,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話畢,便隻剩下母子二人的吐息聲。四目相對,母親的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憐子柔情,孩子的眼中是對母親深深的孺慕依戀之情。此時的風勝雪不知,洛清詩未覺,那眼神中還夾雜著些另類的情感,說不清亦道不明。

  整整五日,風勝雪才完全恢復。此時盛會早已結束,泰山腳下聚集的武林人士也都在返程的途中。因洛清詩應允做客宗門,盧藏鋒令大部分門人先行返程,他與季青臨等少數精銳弟子滯留,待風勝雪痊愈之後便陪同他們母子二人一同返程。此舉雖有些諂媚,卻也顯得禮數周到。

  去劍宗途中遇到寬闊的官道眾人就賃馬而行,遇到車馬難行的崎嶇山道沼澤密林,禦使輕功憑借腳程也難不住一眾高手。

  洛清詩以幼子不善馭馬為由,與之共乘一騎。劍宗眾人隻覺得清詩仙子對兒子太過溺愛,但畢竟是人傢的傢事,再加上洛清詩本人不喜別人對她指手畫腳,也就沒人說些什麼慈母敗兒之類的話。

  馬背上洛清詩一手操韁繩,一手將愛兒牢牢箍住,唯恐他受半點顛簸。她思來想去覺得這幾日好似忘卻瞭什麼事情,是什麼呢?

  她是那種特別較真的性格,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死命回憶,由此去劍宗想到因愛兒傷勢耽擱,再想到那一場比武。是瞭,烈陽掌!這小子怎麼學會的?

  思及此處,她問道:“勝雪,你那烈陽掌怎麼學來的?”

  風勝雪本來倚靠在美母柔軟沁香的玉體中,閉目享受著風從臉龐拂過的觸感,別提多舒坦瞭。陡然聞得母親發問,回過神來時已是忐忑不安。這可不如何是好?

  本來以為母親關心則亂,忘瞭這茬,結果還是被她想起來瞭,他的小腦袋瓜飛速運轉,思考著該如何忽悠過去。

  烈陽掌的武功心法還是去年風勝雪拜訪師父蕭晨的時候,他酒後亢奮,非要鬧著傳授與他,說什麼此等絕技若是失傳太過可惜。

  知道當初風玉陽彌留之際將掌法秘籍托付與他,是想著不讓此等武學失傳,一代代的保存下去。甚至還特地交代此掌法極端霸烈,非真龍不可駕馭,若無真龍出世,此掌法則永不見天日。

  事後蕭晨酒醒知道自己做瞭錯事,第一時間告訴風勝雪不可練習烈陽掌。若是讓洛清詩知道他將這等“害人”武功傳授給她的寶貝兒子,他非得少一層皮。

  他知道風勝雪繼承瞭父母的天賦,這等並不算太高深的心法他隻聽一遍便瞭然於胸瞭。隻是他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當初賭咒一般的勸誡警告他,什麼經脈寸斷、七竅流血、四肢癱瘓說瞭個遍,居然還是沒能阻止他。

  沒辦法,實打實師徒情分在這裡,他委實不願母親因此去報復師父。風勝雪思來想去唯有抬出從沒謀面的父親來搪塞母親。

  “娘親您說烈陽掌啊?兩個月前父親托夢與我,說不願他驚世駭俗的武學失傳,要讓孩兒傳承下去。然後好幾天他都出現在我夢裡傳授掌法予我。”

  盡管愛兒如此胡謅,她還是面不改色繼續問道:“哦?那你形容下他的體貌?”

  風勝雪有些頭疼母親如此較真,邊撓頭邊說道:“父親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目似銅鈴,頭生龍角,眼眸冒著金光。那叫一個威武啊!”

  洛清詩聽到他這一通描述再也忍不出“噗嗤”笑出瞭聲,而後玉手輕輕揪著他的耳朵責罵道:“你放……胡說什麼,長這樣那還是人嗎?哪有這麼說自己親爹的?我看你是皮癢瞭!”

  風勝雪立時反應改口:“娘親息怒,都說夢和現世是反的,父親一定是玉樹臨風、神秀俊朗、器宇軒昂才對。”

  洛清詩被愛兒能言善辯的可愛模樣弄得頓時沒瞭脾氣,她警告道:“好瞭好瞭,就信你這一回罷。你給為娘記好瞭,這烈陽掌你今後不可再用,若是再犯,我打你屁股八瓣!”

  風勝雪聞言如蒙大赦,立馬娘親前娘親後的說起好話來,同時也有些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如此輕易就忽悠瞭過去。

  隻是他不知道,他母親心裡跟明鏡似的,之所以就此揭過是不願意過多糾纏,愛兒相安無事,其他的就不怎麼重要瞭。至於蕭晨,這筆賬她記在心裡瞭。

  數百裡外的青州,正在練刀的蕭晨無由來的打瞭個噴嚏。他揉瞭揉鼻子自語道:“奇怪,誰在想我呢?”

  輪番換馬徒步,又過三日眾人終於是在艷陽高照的晌午來到瞭當今第一劍門亦是武林執牛耳者的劍宗。

  劍宗興建於劍峰之上,山峰高不過百丈,劍宗門人上下出行倒也方便。此山曾名青羅山,隻因近百年來劍宗興起便得名劍峰。

  山腰上瓊樓玉宇,宮闕林立,宗內高層議事聚會的明華殿更是氣勢恢宏,漢白玉砌築的外墻上是精美絕倫的雕刻,便是上下的山道都是以上好青石鋪就。劍宗的財力由此可見一斑。

  無論大小門派,都有門人需要供養。大到日常吃穿用度,小到兵器保養,那都是要花銀子的,習武之人難免磕碰受傷,便是湯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所以各門派都會扶持或者參與一些商賈行當。如錢莊、鏢局、馬行、漕運、糧鋪、食肆甚至青樓賭坊。極端少數的門派會與左近強盜土匪暗中勾結,每每驅逐匪徒之後百姓都會感恩涕零送上一些糧米銀錢,至於被搶去的財物則是被雙方三七分成,匪徒隻得三成。而那些所謂大俠隻需要讓匪首留下幾顆無關緊要的人頭,便足以給百姓交代。

  雖說人無完人,不可能要求哪個人或者組織盡善盡美,但劍宗這種百年封譽首屈一指的大派自然是無虧大節,下作的事情不可能會做。身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鬥,門人眾多分舵遍佈,每日銀錢花費甚巨,並且宗內按照職級高低每月都會發放一筆固定的月錢,便是門內弟子也按三六九等給予。他們的財源是遍佈半個中原的豐瑞錢莊,那裡有他們一成的股份,正是這一成股份撐起瞭聲名海內的劍宗。

  說回洛清詩一行人,她們還在大門百丈之外時就被聞訊趕來的劍宗掌門如今麒麟會盟主笑迎入內。

  燕沖霄身為整個武林的掌舵人,身份高貴無比,又是洛清詩的師叔,在他那一輩行三,在洛清詩少年時對她不曾少瞭教導和關懷。便是這樣的身份與關系,他也不敢怠慢,言語之間雖盡是對後輩的欣慰和關切,也不曾失瞭氣度,但遠出山門百丈相迎確是實打實的馬屁。沒辦法,當初那個清麗可人的少女如今是天下第一,而且是他燕沖霄窮其一生都難以仰望的那種第一洛清詩冰雪聰慧,師叔的態度她看在眼裡糾結在心裡。那個曾經疼愛自己也會在自己犯錯時嚴厲責罰的師叔,那個曾今自己尊重敬仰的師叔,竟然也是和奪魁大會上的那般俗人一樣作態。此情此景,她不表達什麼,隻是攥著愛兒的小手,被動的應著聲,一如泰山腳下應付那幫“武林名宿”一樣,盡可能的給人體面。

  “三師叔,我師父和大師伯近來可好?”

  洛清詩第一次主動問話,燕沖霄略微思量後答道:“大師兄年事已高,兩年前就下山歸隱頤養天年去瞭,至於二師兄……哎!”

  苦悶的嘆息讓洛清詩心中一窒,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想,她希望是自己想多瞭。

  盡量穩定語調問道:“三師叔何故嘆息?師父他老人傢怎麼瞭?”

  “二師兄三年前苦悟無招劍境,閉瞭三個月的死關,最終走火入魔而亡。數百年來除瞭天劍能臻至無招劍境,從未聽聞有人領悟,你師父他太倔太要強,非要一條道走到黑,痛哉!哀哉!”

  燕沖霄和洛清詩的師父張子敬是兒時的玩伴,二人一同入門,相互扶持競爭,張子敬成為掌門時他司持劍首座,近五十年的情義不可謂不重。而今憶起經年之痛,心智堅定如他亦是紅瞭眼眶。

  縱然性子涼薄清冷,洛清詩此時也有些抽噎:“三師叔,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都節哀吧,相信師父他老人傢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們傷心難過。”

  畢竟那是她的授業恩師,自己一身驚人藝業是承自他。年少時的關懷和諄諄教誨她一直記在心中,師父是她為數不多在意的人。任她再冷傲不近人情,此刻心中也泛起酸楚。

  敘過舊,拉完傢常吃過午飯之後,季青臨便帶著母子二人去往廂房安頓瞭。

  風勝雪目送他離開之後,握住母親的玉手捧在臉邊摩挲,柔聲道:“娘親別傷心瞭,師祖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您這個樣子。”

  本來心中還有些許鬱結,蓋因愛兒勸慰煙消雲散,洛清詩甚至“噗嗤”笑瞭出來。

  風勝雪仰著奶白的嫩臉疑惑道:“啊?娘親笑什麼?”

  洛清詩輕柔的捏住愛兒的小鼻子說:“娘親笑你用我的話來安慰我,也笑你自以為是的說我傷心。”

  風勝雪掙脫母親玉手,有些不服氣:“才不是自以為是呢,孩兒是您肚子裡的蛔蟲,您想什麼我都知道!”

  被掙脫的玉手順勢環住愛兒身體,往裡一帶便抱瞭個滿懷,兩條玉臂交纏將他置於玉腿之上,狠狠地在他小臉上啵瞭兩口,而後說道:“好好好,敗給你瞭,娘親承認是因為你師祖的事情有些傷心,但是現在已經好瞭。”

  被“縛”的風勝雪也不掙紮,他知道每當自傢娘親母性高漲的時候隻有讓她抱夠瞭才能“脫困”。

  風勝雪回頭白瞭母親一眼:“剛才您說話還抽噎呢,這麼快就平復瞭?莫不是騙小孩?”

  “因為隻要有我的勝雪在身邊,任何傷痛都可以被撫平。”

  耳邊傳來母親溫柔且認真的回答,風勝雪正將陷溺在柔情之中時,一個爆栗敲上腦門,不疼但卻讓他費解?

  “娘親打我作甚?”

  洛清詩佯怒:“讓你給我白眼!”

  風勝雪有些埋怨:“孩兒剛剛被您說得感動不已,結果您一下就給我打醒瞭。”

  “哼!誰讓你不敬為娘的,該打!”說罷又是一記爆栗。

  風勝雪也不示弱,逮著母親的玉手就咬瞭一口,當然是萬萬不肯用力的,與其說是咬倒不如說是舔。

  “好哇!敢咬為娘!你這屬豬的小東西怎麼跟屬狗似的!我也咬你!”言出法隨,仙子朱唇下一刻便啃在瞭愛兒右耳上,邊舔弄邊含糊道:“呲居耳朵(吃豬耳朵)”

  一陣嬉鬧後,車馬勞頓的母子二人終是抵不過疲憊相擁著入眠瞭。

  不知不覺母子二人在劍宗已經盤桓數日,洛清詩每日都會指導門內弟子一到兩個時辰。

  “方才那幾式你們看明白瞭沒?”

  耍完一套劍法的洛清詩坐在太師椅上邊飲茶邊說著。

  場下數十弟子靜默,方才仙子師叔所使劍法並非源自本門,而是她自己鉆研之後再創新高,端的是精巧絕倫、妙到毫顛。本來就玄奧莫測的劍路,再加上洛清詩絲毫沒有放慢動作的意思,劍宗眾門人別說明白,便是劍勢都不曾看真切。

  飲下半盞清茶,洛清詩復問:“我方才問你們,劍招看明白否?”

  眾弟子一是礙於面子,而是為她不怒而威的氣勢所攝,隻得硬著頭皮稀稀拉拉的回到:“明~白~瞭~。”

  聽得場下懶驢拉磨般的動靜,洛清詩黛眉微蹙,冷著仙顏說道:“好,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上來操練一邊。”

  被點名的三個女弟子滿眼無奈,隻得綠著臉上前硬著頭皮比劃。一番動作下來,莫說神似,就連形似都差的遠,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到瞭後面三女幹脆破罐子破摔,運使起瞭慣用劍法。洛清詩實在沒眼看,當即喊停。

  她負手身後,寒聲道:“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依葫蘆畫瓢都畫不明白,還不懂裝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種稚齡小兒都懂道理還需要我講與你們嗎?”

  三位女弟子未得仙子師叔授意,不敢擅自回去,垂首站在一旁好似三根木棍杵立著。師叔發火蓋因她們學藝不精,還連累得許多同門慘遭池魚之災。此時她們尷尬的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娘親,娘親!”

  洛清詩循聲望去,原來是自傢寶貝兒子躲在假山後面在沖她招手。愛子的傳喚便是聖旨,無視那些個她準備雕琢一番的“朽木”,蓮步輕移,款款仙姿邁向風勝雪。

  面對愛兒,洛清詩一改清冷姿態,柔聲問道:“嗯?躲這麼好作甚?有什麼話不能當眾講的?我的勝雪還怕生不成?”

  風勝雪習慣性的捧住母親玉手:“哪裡是怕生,您指導後輩的嚴肅的場合,孩兒貿然過去有些唐突。”

  寶貝兒子生的俊美自是不必說的,宗內那些鶯鶯燕燕對他親熱急瞭,每每假借切磋之名對他又掐又摸,就差親上他的小臉。

  思及此處洛清詩有些不悅道:“你自是不怕生的,這些時日你無事便和那幫師姐廝混在一起,今日她們醜態皆因被你你誤瞭功課!”

  嘴上怪罪愛兒誤瞭宗門後輩修行,真實原因隻有洛清詩自己心裡清楚。她就是不願意看到愛兒親近別的女人,隻要看到她們親近他,她便莫名的心中不快。

  至於為何不快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想著或許是自己太過“霸道”,不願意與別的女人分享愛兒。想著想著便陷入瞭糾結之中,他總有成親的那一天,屆時她該如何自處?莫非真要當個惡婆婆?去左右兒子和媳婦的生活?

  風勝雪少年心性,心思單純,雖揚言是母親肚子裡的蛔蟲,但這種連她母親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又豈是他能揣測?

  他信以為真地說道:“那孩兒以後少打擾她們便是瞭,娘親莫怪。”

  這樣懂事的寶貝兒子,自己怎麼可能真的責怪他。洛清詩懊惱自己小肚雞腸,竟吃起瞭那幫丫頭的醋。

  “勝雪乖,娘親沒有怪你,你喚我來此是為何?”

  “孩兒覺得您對師兄師姐他們過於嚴苛瞭。”

  “如何嚴苛?依葫蘆畫瓢都畫不好,定是為娘演練時他們在神遊太虛。如此怠惰不堪,日後莫說楊劍宗威名,行走武林能否自保都是兩說。”

  洛清詩心想著怕不是平日對愛兒太過寵溺,致使他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刻薄。

  真是個傻寶貝,對你和對他們能一樣嗎?

  風勝雪半認真半調侃:“娘親此言差矣,您是何等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天賦才情傲視古今。十三歲出師,二八年華便臻至絕世高手,如今更是無敵天下。他們都是凡夫俗子,您以為的普普通通,對他們來說不若如登天之難。”

  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洛清詩被愛兒一通連環屁拍得心花怒放展顏輕笑。

  “哦?那依你之見,為娘該如何教導他們?”

  “動作慢一點,耐心一點,多多講解,如同您當初傳授孩兒武藝那般。我相信這樣他們會收獲更多。”

  愛子話語點醒瞭洛清詩,人和人確實不能一概而論。她近些年來有過武學交流的無外乎亡夫愛子還有蕭晨,誰不是舉世難覓的奇才?是她自己習慣瞭天才之與天才之間的交流,對於這些普通弟子確實未能做到因材施教。她決意改變教學方式,但也心中哂笑:“真是個傻孩子,娘親怎麼可能將他們和你平等對待,隻有你才是我彌足珍貴的唯一啊!”

  之後劍宗門人紛紛驚訝仙子師叔的改變,仍是那般清冷,仍是那般拒人千裡。

  不同的是師叔不再輕易責罵他們,變得更有耐心。劍訣精要的講解不再晦澀難懂,行劍的速度也刻意放緩。

  爐香焚盡,洛清詩結束瞭授業,先行回返住所沐浴更衣。百無聊賴的風勝雪在演武場上自顧耍起瞭刀法。

  虎嘯空山、雁鳴長空、猿啼孤月、鳳舞狂花、魚躍大川、狼奔萬裡、龍嘯九天、馬馳殘陽,神刀八式陸續使出,單薄身影在晨曦照耀下熠熠生輝,綻放光華萬丈。演武場四周仍逗留的劍宗弟子內心皆贊嘆:好一個器宇軒昂的翩翩美少年。

  八式演畢,風勝雪空揮一掌,拂去石板灰塵,隨後盤膝吐納。

  宋采薇是方才三名被訓女弟子之一,她未曾離去,默默佇立在一旁,似是在等待著什麼。直到風勝雪運功完畢起身,她才走上近前,纖手輕拍少年的肩膀。

  二八少女明眸皓齒,入眼是她青春靚麗的笑顏。雖不若母親那般姿容絕世,卻也讓風勝雪眼前一亮。

  “嗯?宋師姐?有何指教?”

  少女拿出隨身錦帕,輕柔地擦拭著風勝雪白嫩面頰上的細密汗珠:“先擦擦汗。”

  風勝雪從未和除瞭母親以外的女性如此親密的接觸,少女親昵的舉動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多……多謝師姐,還是我自己來吧。”風勝雪羞紅著小臉,奪過手帕自顧擦起臉來。

  宋采薇看著眼前俊美少年窘迫的可愛模樣,不禁掩嘴輕笑:“師弟武藝高絕,本應年少輕狂,卻不想是如此靦腆的性子。”

  “什麼武藝高絕,師姐過譽瞭。話說師姐找我所為何事?”

  宋采薇撅起櫻唇,佯裝委屈:“好歹也是同出一脈,做師姐的同師弟說說話不行麼?無事便不能找你瞭嗎?”

  女人心海底針,你瞧她生氣,其實她偷著樂;你瞧她笑得燦爛,說不定她正琢磨怎麼整死你。年少不諳世事的風勝雪被少女一句話就弄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說……”

  宋采薇眼見少年被她弄成這副模樣,憋著放肆大笑的沖動渾身微微顫抖:

  “師弟也太不經逗瞭,好瞭說正事吧。”

  徹底壓制住大笑的沖動後,她繼續說道:“師姐是要感謝你,若不是你在師叔面前求情,我們三個今日當真下不來臺咯。”

  風勝雪恍然大悟:“原來師姐都看到瞭,我也是有些不忍心,娘親待師兄姐們確實有些嚴苛瞭。”

  少女繼續調笑:“真羨慕師弟呢,對誰都不假辭色的清詩仙子,在你面前確是那樣一個慈母,甚至對你言聽計從。”

  聽得師姐提及母親,腦海中浮現出她的絕世仙姿,想著她寵愛自己的點點滴滴,風勝雪得意極瞭。

  “那可不,娘親待我可好瞭。”

  不待少女接話,風勝雪似是想起什麼,舉目望天,心道不好!趕忙對少女說道:“師姐,時日不早瞭,我要回去瞭,這手帕待我洗凈再還予你。”

  宋采薇聞言微微屈膝,四目相對,與他視線齊平:“真是洛師叔的乖寶貝,快回去吧。”

  少女吐息如蘭,香氣隨著輕柔話語飄入風勝雪鼻尖,隨後柔軟觸感從他額上傳來。少女嬌唇調皮的吻上他的額頭,不過淺嘗輒止,觸之即離。終究是未出閣的姑娘,即便再怎麼歡喜這可愛的師弟,也還是礙於男女之別。這淺淺一吻,已經耗去她所有的勇氣。

  當風勝雪回過神來時,少女留給她的隻有漸遠的背影和時不時的回眸,他頓瞭一會便快步回去瞭。

  宋采薇這邊方離開演武場就被另外兩名少女左右包夾。

  紅衣少女怒喝:“好你個小浪蹄子,之前還說非季師兄不嫁,方才卻恬不知恥的勾引我們不懂事的可愛師弟!”

  宋采薇知道姐妹有意編排她,配合著委屈道:“姐姐饒命啊,人傢那裡有勾引他?擦擦汗,道個謝也叫勾引嗎?”

  “都啃到人傢額頭上去瞭,還說不是勾引?賤人看招!”

  另一名黃衫少女同樣正義言辭的斥責著宋采薇,同時雙手探向她頗具規模的酥胸。

  “小騷貨,讓你發浪,捏不死你!”

  宋采薇剛欲反擊,嬌臀又被偷襲,首尾難顧的她隻得任人宰割。三女亂作一團,傳來少陣陣清脆的嬌笑和喘息,良久方休。

  紅衣少女崔鶯問道:“喂!我說采薇你不會真的對風師弟有意思吧?洛師叔可把他盯得緊吶!你也知道每次姐妹們一靠近他,她那護崽的眼神就盯得人直發毛。”

  宋采薇略作思考後說道:“我隻是覺得他很可愛,忍不住想親近他而已,別說你們不想!我們不過隻是劍宗普通的女弟子,和他註定漸行漸遠,以後當他展翅高飛之時能記得你我就不錯瞭,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平淡的話語中夾雜的辛酸和無奈另外二女聽得真真切切。是啊,他那等人怎麼會和自己走到一起?便是他有意,他那目空一切眼高於頂的母親也不可能容許愛子和一個普通的劍宗弟子走到一起。或許她們都傢世不錯,但在清詩仙子眼中又算得上什麼?恐怕隻有各方面都最出色的女子才配當劍仙師叔的媳婦。所有一切隻不過是懷春少女單純對美好的向往罷瞭。今日宋采薇所為誠如她所言,隻是忍不住想要親近而已,若是能在他心中留下淺淺的烙印那便是極好瞭,再不敢奢求其他。

  少女們哀春傷秋的同時,風勝雪也回到住所。久久不見愛兒歸來的洛清詩終是按捺不住準備出門尋人,剛打開房門便被愛兒撞瞭個滿懷。

  洛清詩愛憐地摟住兒子問道:“小東西幹什麼去瞭?這麼久都不回來?為娘都準備出門尋你去瞭?”

  懷中愛兒並不答話,隻是有些掙紮,洛清詩疑惑道:“問你話呢?”

  她的母愛有些霸道,明明風勝雪頭臉都陷入溫軟乳肉的包圍之中,她不松手卻反倒責怪兒子不回話。

  忽而,洛清詩從愛兒身上嗅到瞭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是她身上的味道。她松開愛兒,俏臉泛起霜寒,僵局就此打破。而後又看到他手中的物事,那是女子隨身的手帕。

  風勝雪還來不及回答母親,便覺四周溫度驟降,連空氣都有些遲滯。一抬頭便迎上瞭母親的眼神,其中五分冷四分怒還有一分他看不懂的情緒——那隱隱的傷感。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娘親好像生氣瞭?可以告訴孩兒原因嗎?”

  洛清詩看到愛兒畏縮的樣子,內心頓時冰雪消融。她暗罵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錯瞭,居然跟孩子擺起瞭臉色,還把他嚇成這樣。

  雖然心中後悔不已,但她仍舊端著母親的架子問道:“先說說你身上的香味,還有這手帕是怎麼回事吧!”

  聽到母親語氣還是往日那般柔和,風勝雪收斂心中不安,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由來說予母親聽。無知的單純少年甚至沒有漏掉那一個吻,若他此時知道母親的心態,明白她是在吃醋,無論如何這個吻也不會在故事的講述中被提及。

  果然,當風勝雪提到宋采薇那個吻時,洛清詩如同被踩瞭尾巴的貓兒一樣瞬間炸毛:“什麼?她居然親瞭你的頭?”心中對宋采薇小賤人的稱呼自然不會言明,那樣有些不太體面,會影響她在兒子心中的形象。

  風勝雪被洛清詩的樣子嚇瞭一跳,他不懂母親反應何以至此。小聲說道:“師姐隻是輕輕地親瞭一下額頭而已……”

  洛清詩也知道自己失態瞭,整理下情緒後說道:“勝雪,你已經十二歲瞭,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別的女人不比娘親,應當保持的距離不可逾越,你明白嗎?你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年紀,有些事情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切不可如那些紈絝子弟一般孟浪輕佻。”

  看著風勝雪垂首頓足的樣子,洛清詩心頭又是一軟,柔聲道:“你師姐就是看你年紀小模樣又俊才逗你玩的,娘親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一會娘親替你洗凈手帕,你明日還她就是瞭。”雖然事實與她所言相差無幾,但這話語多少有些口是心非,不過是當母親的太過考慮愛兒的感受。

  自傢母親什麼都好,就是這變臉的速度讓他多少有些摸不透徹。他仰著小臉露出討好的笑容:“知道瞭,娘親。”

  洛清詩催促著:“好瞭,快脫衣服,娘親幫你洗澡。”

  她一隻手嫻熟的解開愛兒衣衫,另一隻手伸進浴桶用內力對水加熱。當風勝雪被剝個精光時,水面也飄起陣陣白霧。

  洛清詩玉手輕拍風勝雪白嫩的小屁股,這便是水已經好瞭的意思,他默契的翻身入桶準備迎接慈母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