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泡在瞭溫暖的水中,之前那些凍到發疼的地方此時有些癢。她想要動一動,但是身體又沉重無比。
隱約間她聽到有人在她身邊說話,可惜她的腦袋太昏沉瞭,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她一直在睡,也不知道睡瞭多久,她的意識才緩緩蘇醒。
睜開眼來,她看到的不是漫天的飛雪,而是木質的床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笙笙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寒冷。
低頭一看,她身上破舊的衣服早就被換上瞭夾棉的襖子,臟污的頭發也被洗幹凈瞭。
在決定攔馬車的時候,笙笙就做好瞭最壞的打算。現在看來結果還不算壞,她至少是活下來瞭。
笙笙醒瞭之後沒多久就有仆人進來,仆人喊來瞭大夫。大夫確定笙笙身體無恙之後,開瞭點藥便離開瞭。
接下來的幾天笙笙都待在這個小院子裡,有人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吃的不算有多好,但比之前在外面要飯的日子要好多瞭。
但有一件事情卻讓笙笙無法安心,在這裡的每一天笙笙都如坐針氈。
將笙笙救回來的人似乎忘記瞭笙笙這號人,這對於笙笙來說就像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你知道它會落下來,但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落,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終於,在笙笙來這裡的第五天,幾名身份明顯看起來比較高的侍女侍衛來將笙笙帶走。
在帶笙笙去見主子之前,這些人還給笙笙梳洗瞭一番,換瞭身新衣裳。
一切妥當之後,笙笙被領到瞭一處大院子。同樣是院子,薑春生住的和笙笙前幾日住的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裡雕欄畫棟,假山流水小亭,房屋聳立華美。這要是換做其他人傢,直接可以充當整戶人一塊住的大院瞭。
但這樣的奢華富貴對於之前的笙笙來說太過遙遠,她反而生不出太多艷羨情緒。於她而言,吃飽穿暖,不用顛沛流離就是最好的。
笙笙悶頭悶腦地跟在小廝的身後,進瞭門,墻上掛著名傢畫作,即使是不懂山野村夫見瞭都要說句好看。
這裡就連放在角落的一個小花瓶都是官窯出來的珍品,笙笙又跟隨小廝繞過瞭長廊,這才來到主人所在之處。
入門處掛一牌匾,上面蒼勁有力叁個大字,照花軒。現在正值冬日,外面掛著厚實的錦簾防風。
撥開簾子,笙笙覺得自己一下子仿佛置身於暖春。
一名紅衣少年坐在茶幾後,旁邊一位貌美侍女正在為他沏茶。少年聽到動靜抬起眼眸來,那雙上揚的丹鳳眼瞳色清亮,但其中卻蘊含著一股惡劣的打量意味。
笙笙仿佛沒有察覺到少年的眼神,她一直低眉順眼,跟那些聽話的仆從沒什麼兩樣。
笙笙乍一看就像一塊灰撲撲的石頭,隨處可見,沒什麼稀奇。但若仔細一看,笙笙有著一張極美的臉,隻是她低眉順目的模樣像極瞭一根瞭無生趣的木頭。
“過來。”少年朝笙笙揚瞭揚下巴。
笙笙慢吞吞地上前,好一會在走到瞭距離少年還有叁步遠的地方。
笙笙垂著腦袋,她從進來之後就沒有抬頭看過人。
薑春生有些不悅地蹙眉,他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看美人賞美景,越是美麗張揚他越喜歡,但最討厭那種沒什麼脾性的人。
活著要是成天喪這個臉,這不敢那不敢還活什麼勁?跟木頭石頭又和區別。
但薑春生也忽略瞭一點,不是誰都像他一樣一出生就贏在瞭起點,養尊處優,生殺予奪。
底層的人,像笙笙這樣無權無勢,無父無母,除瞭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威脅,乖乖聽話別無他選。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薑春生的語氣越發的冷。
周圍的仆從們害怕得噤聲,茶室裡的空氣都仿佛要停止流動瞭。
笙笙緩緩地抬起頭,露出她那一張不同尋常的臉。
薑春生仔細地打量著笙笙的每一處五官,他瞇著眼睛,好一會才道:“果然很像,你叫什麼名字。”
笙笙垂下眼簾,她搖瞭搖頭,“我沒有名字。”
即使奉雲國富強國風也算是開放,但畢竟還是男尊女卑的社會等級制度,在那些窮苦人傢裡面還有許多女人從出生到離世都不曾有一個名諱,所以薑春生也不覺得驚訝。
片刻後,薑春生道:“既然如此,那以後你便叫笙笙吧。”
說這話的時候薑春生緊盯著笙笙的臉龐,他的眼中充滿著惡意。
薑春生身邊的仆人大部分都是近幾年新換的,所以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唯有幾個知道當年之事的仆人聽到薑春生的話忍不住渾身一震。
不愧是京城的混世小魔王,居然給從路邊撿來的乞丐起自己繼母的名字。
四年前,老肅王力排眾議,堅持要迎娶靈族聖女。
雖說那天老肅王被人暗殺,但他和靈族聖女卻是是拜瞭堂的正式夫妻,隻是新王妃隻當瞭一天王妃就跟老肅王一起離世瞭。
當初老肅王和妻子也可以說是錦瑟和鳴,其他王府侯府哪個不是七八個子女,十幾個姬妾,隻有老肅王一直跟自己的妻子恩愛,所以他直到去世也就隻有兩個兒子。
大兒子薑雲成繼承瞭爵位成瞭現任肅王,小兒子薑春生今年十七歲,還未及冠,目前還住在肅王府中。
薑春生出生時王妃元氣大傷,生瞭一場大病,沒幾年便撒手人寰瞭。老肅王心疼自己這個小兒子,把人寵得無法無天。
老肅王老來昏聵,非要娶個小妻子惹惱瞭自己的小兒子,當時也是鬧得很難看。現在薑春生隻是讓一個乞丐頂著已過去的繼母的名字,按他的性子來說這已經算是收斂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