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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折、牽腸縈心蒙柳絲密

  梁燕貞喘著粗息支起身,不確定自己是怎麼辦到的——那個野人。身子受制,無力抬臂,還有她那賭氣似的小小沖穴遊戲。

  女郎恍然大悟。玉門即將失守的關頭,她本能地以“有用的方法”,運使瞭唯一還能活動的右臂,不同於枝椏間全然受制的情況,沒有瞭怪人的妖術,她無意間試出的內息沖穴法門大大增強瞭肘擊的速度和威力。

  《焠擊青罡》的護體青芒被一擊粉碎,砸得紫膛漢子噴血仰倒,巨大的撞擊力令他著地後又彈起,然後才摔落不動。

  這一下彷佛搾幹瞭她僅存的氣力,女郎軟綿綿地站不起身,下腹更加火熱,也更酸麻得難以禁受,熊熊欲火想要把她燒化瞭似的,不斷從蜜穴裡蒸出騷水來。

  在忍住自瀆欲望的每個夜晚,夾著手滿床輾轉,天亮梳洗總會嗅到的那微微刺鼻的騷淫氣味,總令她臉紅不已的,如今充斥帳裡,濃烈得令她渾身燥熱,直想不管不顧往氈上一躺,納入指尖盡情刨刮——她無法克制地想起那個人,淚水淌落面頰。哭泣、愧疚和肉體上的銷魂快感,對女郎來說是伴隨共生的記憶,密不可分,永遠都是在一塊兒的。你不能挑著要,梁燕貞心想。要嘛都要,要嘛,全都不要。

  她勉力拾起三節棍,突然足脛一痛,如陷鐵鉗,駭然之下,反身一陣猛踹。李川橫滿臉是血,翻著白眼的恐怖模樣也不知還有幾分清醒神智,力量卻大得驚人,隨手撥擋,被踢中肩臂傷口也無動於衷,撲前抱住梁燕貞左腿。

  “不要……走開!放開……放開我!”梁燕貞已無氣力肉搏,抓住棍身一拽,暗掣解鎖,鏗啷啷地一陣清脆激響,從中拉出長長的精鋼細鏈來,繞過李川橫的脖頸,連纏數匝,奮起餘力拋過屏風,用盡全身的力氣並著重量往下拉!

  李川橫猛被纏頸的鋼鏈吊起,眼珠幾欲瞠出眼眶,張大血口啞啞幹吼,雙手抓著陷入肉裡的鏈條怎麼也扯不開,腳尖構不著地盤,就這麼懸空吊在屏風一側掙紮半晌,終於靜止不動。

  梁燕貞脫力松手,眼凸舌吐的紫膛大漢轟然落地,撞得衣箱側向滑開,屏風被過猛的墜勢拖倒,壓蓋在屍身上。

  女郎勉力撐著內側的另一口衣箱坐起,卻擠不出半點氣力給下半身,肌肉結實的雪股蜜臀軟得邪門,渾身肌膚泛起的艷麗玫紅也是。

  (想……想要……好想要……嗚嗚……)

  正當她忍不住要將手伸向股間,唰唰幾聲冷風灌入,有人以利劍劃開帳門,露出帳外風撩炬焰的深濃夜色。兩人一前一後走瞭進來,梁燕貞神智略微清醒瞭些,趕緊縮手,依舊撐持不起,隻能側身趴在衣箱上,從帳外可以清楚看見她橫陳的赤裸玉體,從修長的雙腿、渾圓挺翹的臀股、肌瑩如玉的美背,一直到壓在箱上的兩座雪乳,可以說是一覽無遺。

  當先持劍的正是俞心白,他難以置信地環視著狼藉的現場,將壓在屍身的屏風一翻,直到確認死的是李川橫,突然爆出一串尖亢的怪異笑聲,長劍一比,回頭笑道:“哈哈哈哈,師父,這賤婊幹掉瞭李川橫啊,真真好本事!哈哈哈哈——”上前一抓梁燕貞汗濕的濃發,疼得女郎迸淚,他卻像打量肉檔上的肥瘦精粗一般,左看右看,喃喃道:“這應該是行瞭罷?那好,讓本少爺試試你有多厲害。”隨意松手,梁燕貞的頷頰摔在箱頂,又是一陣金星直冒。

  俞心白長劍一扔,便要伸手自解腰帶,卻被身後的傅晴章按住。

  “依為師看,她藥性還吃得不夠深,渾身發紅不過是入門而已,公子爺此際若針砭一二,陽精恰好為她解毒,豈非白饒?須待其呼吸間吐出淡淡的緋紅煙氣,這‘掛肚牽腸’的藥性才深入骨髓,此後除瞭公子爺的陽精,此姝直是生無可戀,便是不想做公子爺的性奴也不成瞭。”俞心白一聽也有道理,瞥見帳外被牛筋索反捆雙臂的小廝葉藏柯怒目瞠視,露出邪笑,拗得十指喀喇作響。“那好,再等一刻也差不多瞭罷?我先去熱熱身子,提高下興致。師父遠觀不妨,千萬別偷銜瞭我的肉啊。”沒等他答腔,逕自走出大帳。

  傅晴章含笑作揖,好整以暇,轉對不住嬌喘的俏美女郎。

  梁燕貞被帳外的冷風一吹,再聽他師徒二人的對話,又更清醒瞭些,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思考,以免被欲焰剝奪瞭理智。帳外舉火的,全是青袍白褙的照金戺弟子,助拳的舊人中最厲害的四位悉數反叛,果如李川橫所說。

  除瞭被李川橫打暈縛起的小葉,她沒有看到其他俘虜。雖不意外,然而知道他們可能已無一幸免時,梁燕貞的淚水仍禁不住地湧出眼眶。川伯就是不想看到這個場景,才選擇用最瘋狂的方式提前走上絕路麼?

  但你還不能崩潰,梁燕貞提醒自己。她沒看到阿雪的蹤影,不能排除小男孩遇害的可能性,但阿雪聰明機警反應又快,或許發現不對就先跑瞭,不能輕易泄漏關於阿雪之事,以免傅晴章不惜一切搜捕。女郎下定決心,無論受到何等淫辱,都不放棄與傅晴章等周旋,為阿雪爭取更多時間。

  傅晴章沒有說話,隻含笑看著她,那眼神與其說是不懷好意,更多的竟是某種欣慰或心滿意足之類,彷佛長久的等待終於抽芽吐蕊,令梁燕貞不寒而栗。

  若真如川伯所說,他就是那個被閹掉的倒楣土匪,所圖必不是她的肉體。他要的是什麼?李川橫想從她身上得到的,是重溫逆倫淫行,那麼傅晴章呢?他是單純為復仇而來,還是另有圖謀?

  “……看來,他終是跟你說瞭。”儒雅文士一捋長鬢,淡淡笑道:“他一直都是最軟弱、最沒用的那個,便得神功秘笈,也成不瞭大用。正因如此,侯爺始終都更喜歡他,觀察他的軟弱掙紮最有趣瞭。”“藥……迷藥……什麼……時候……”傅晴章從懷裡取出一物,梁燕貞認出是貯裝虎蜂三仙醪的瓷瓶。

  “我隻跟李川橫說瞭一半的實話。”下巴朝爐坑裡的殘蠟一比。

  “那蠟燭是以一種名喚‘蒙柳絲密’的秘方制成,既非春藥也不是迷煙,僅僅是引子,能引出這瓶‘掛肚牽腸’的藥性,使女子饑渴難當,便是三貞九烈,也要搖身一變成為最下賤的淫婊,隻有男子的精華能祛除藥性。”說著拔開瓶塞,繞著梁燕貞的頭手外圍傾於箱上。

  梁燕貞欲避無力,濃烈藥氣鉆入鼻腔,綺念陡然攀升,忍不住呻吟出聲,居然又酥又膩,自己聽瞭都不禁臉紅,腿心裡撲簌簌地小丟瞭一回。

  先前李川橫點燃“蒙柳絲密”時,所誘發的是小葉在帳中以藥酒推拿傷處,一旁梁燕貞吸入的少許“掛肚牽腸”,遠遠不能與此際倒在口鼻邊的濃烈程度相提並論。

  傅晴章將她的艷姿全看在眼裡,十分滿意,將瓶子重新塞好,珍而重之收入懷中,蹲下身來,輕輕摩挲女郎發頂,溫柔動聽的低語中滿是寵溺。

  “這兩副方子所合成之藥,有個好聽的名兒叫‘牽腸絲’。近十年以前,從本門流將出去,借瞭給外人運用,在東海道的漁陽一帶掀起浩劫,不知有多少名門淑女受害。

  方才叔叔之言,其實是騙他的。不管這廝幹瞭你多少回,射入多少陽精,小姐都不會成為唯命是從的性奴;隻消有別的男人能替代,小姐隨時能一劍殺瞭,碎屍萬段亦不妨。”

  以竊竊私語貶低他人,尤其是對方所討厭的人,能建立彼此間的親近之感,乃爭取認同的基本技巧。梁燕貞沒有天真到會被這樣說服,咬牙勉力道:“解……解藥……拿……拿來……”

  傅晴章笑著搖頭。“就是陽精啊,我可沒有。外頭那些人,晚些至少每人會射個三兩註給小姐,隻是屆時藥侵已深,不管得到多少男子精華,‘牽腸絲’的淫性便如蛆附骨,誰也奪不去。”

  梁燕貞不禁咬牙切齒。“你……奸賊!為何……為何如……如此害我……”

  “小姐是極聰明的,可惜就是天真瞭些。”傅晴章嘆瞭口氣,搖頭道:“淫賊要的是什麼?是占有、蹂躪女子的身體。若要煙視媚行的蕩婦,娼寮裡多不勝數,還怕幹不夠?有的淫賊隻能幹不會動的,所以用蒙汗藥,多數更想要會哭、會叫,會掙紮求饒、會痛苦哀嚎的,一下藥全變成瞭賤婊母狗,隻怕要倒盡胃口,當場出傢。誰弄這種蠢藥來?”

  梁燕貞雖覺他說的不無牽強,似也有幾分道理。況且,自李川橫揭穿身世後,或因先入為主所致,她總覺傅晴章背後所言雖不堪,面對自己時卻意外坦白,較之與旁人說話的態度,差別顯而易見。

  傅晴章似從她眼底讀出疑惑,微微一笑,低道:“自從知道小姐可能是我的骨肉起,我便想盡辦法給你最好的,侯爺亦然。‘牽腸絲’並非淫毒,而是輔具,是助小姐練成無上魔功、稱霸江湖的重要依憑。小姐莫要驚慌,今夜,便是小姐脫胎換骨,浴火重生,成就日後不世霸業的起點。”

  饒是梁燕貞被欲焰折騰得昏頭轉向,也覺此話謬極。被男人糟蹋身子,能練成絕世武功?陽精有這等神效,怎不見男子個個成為不世出的高手?還說什麼無上魔功、不世霸業……

  ——瘋瞭。

  女郎輕搖螓首,蓬亂濕發沾上藥酒,氣味嗆得她更加難受。

  這人跟川伯一樣,外表正常,內心卻是瘋子,還不是一般的瘋;相較之下,得意時笑聲會不自然拔尖的俞心白,抑或當年校場裡的那個軍犯,簡直人畜無害,溫馴得不得瞭。而他們居然有門派。什麼樣的門派專出這種瘋子?

  “邪道七玄中有個叫‘天羅香’的,傳下一門‘腹嬰功’,據說能汲取男子精華,轉換成功力,於交媾之間增長修為。昔年天羅香之主‘喜欲夫人’薄雁君,人稱黑道第一絕色,既是花魁,又是武魁,恃以縱橫東海將近一甲子,便是最好的例證。”

  “邪道七玄”梁燕貞知道,即使在江湖源流最悠久、底蘊最深的東海一道,這七支邪宗都是卓爾立於黑道綠林之上,最最可怕的存在,卻不曾有人與她細說,無法具體數出是哪七個門派。天羅香、腹嬰功,乃至“喜欲夫人”薄雁君的名頭,今日都是頭一回聽聞。

  “本門沒有據地,不傳授武功,門規制度更是毫不重要,寓居於武林各派茁壯成長,光明正大受其哺育,轉化為自身給養;若能鳩占鵲巢,孕育更多根苗,自是絕好。

  薄雁君未出以前,本門便有前賢進入天羅香,盜學其鎮門武典《天羅經》。誰知入手一瞧,裡頭好點的武功都須處子才能習練,簡直不能再坑,難怪天羅香在薄雁君之前,沒出過什麼像樣的高手。

  這位前賢目光卓著,瞧出天羅香裡最不受待見的腹嬰功和采補秘術,才是精華所在,不費氣力便學瞭個青出於藍,順便將她們的老巢冷鑪谷鬧得天翻地覆,引得谷內相殘,幾令天羅香自江湖除名,須得調養生息超過一甲子,才又出瞭驚才絕艷的薄雁君。”

  傅晴章口裡的前賢,結合天羅香內不登大雅之堂的腹嬰功和采補秘法,成一新武學,“牽腸絲”便是被調配來輔練此功,以收武學中“朱紫交競”之效。

  然而,這門別開生面的新武功,其創制改良之路卻比想像中更漫長,始終都差瞭幾步,難以達到理論所期的效果。直到“喜欲夫人”薄雁君橫空出世,年紀輕輕晉身東海黑道十大高手,才給瞭諸人希望,創制神功的偉業又露出一線曙光。

  “九年前漁陽那場浩劫裡,本門中人悄悄追索那些染上淫毒的女子,暗中進行試驗,對藥性與功法累積瞭足夠的瞭解,甚至培養出幾名成功的藥人……一切總成至此,正是為小姐鋪就的康莊大道。”取出一本簇新的線裝冊子,封面題有“蟢欲神功”四字,字跡甚是娟秀,疑似出自閨閣手筆。

  “這門神功是道上有瞭薄雁君這號人物之後,才得重啟研究,故以她為名,這個‘蟢’字指的是長腳蜘蛛,既是薄雁君的外號,也是天羅香的表征。日後小姐恃以揚威天下,愛叫什麼便叫什麼,自冠名號亦無不可。”傅晴章將秘笈小心收好,溫言勸慰道:“身中牽腸絲,陽精難以成孕,此後便是藥性與精水的消解之功對抗,直到百精皆不能解,才算把藥性留在體內。到瞭這一步,小姐方能修習功法和采補術,至此突飛猛進,一日千裡。

  男女交媾本是天地至樂,能以交媾增進功力,邁向絕頂高手的道路,是再好也不過。小姐莫當是侵凌,就當是送禮,不妨放懷享受,按時日推算,如此日夜交歡,差不多到白城山時,叔叔就能為小姐講授功訣心法。”

  梁燕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會……怎會有人說得出這般話來,還說得理直氣壯,彷佛真心為自己打算似的?羞怒難禁,“呸”的一聲,香唾正中文士面門,咬牙道:“無……無恥……奸賊!休想……休想我……”緊並大腿一陣摩擦,止不住蜜縫汩出漿膩,再說不出話來。

  傅晴章也不著惱,含笑起身,卻見俞心白氣虎虎沖進來,邊解著衣衫,籲籲吐息:“不打瞭,不打瞭!兀那賤種,皮比犀牛還厚,白白浪費本少爺體力!師父,這賤婊差不多瞭罷?滿帳子都是她屄裡的騷味兒,在外頭都能聞到。”說是如此,忍不住泛起笑意。那淫水氣味雖濃,卻十分好聞,他平生所禦女子沒一個比得上,益發期待,適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小葉皮粗肉厚,他沒把少年打得傷筋斷骨,拳頭倒隱隱生疼。與其同倔驢比韌性,不如讓他狂噴鮮血、五癆七傷,見師父也未攔阻,對帳外道:“把外帳給本少爺拆瞭!讓這小子瞧瞧他傢小姐,浪起來是什麼模樣!”

  外頭圍毆葉藏柯的照金戺弟子聞言哄笑,怪叫、口哨聲不絕,取出鉤索繞帳一拋,七八人齊發一聲喊,將漆帳與革帳扒下。整座大帳一晃,骨架咿呀亂響,外帳頓時七零八落,露出裡頭的綢帳,焰火將內裡諸人投上帷幕,梁燕貞的曲線被放大數倍,依舊玲瓏誘人。

  一會兒將能親炙美人,幹得她花枝亂顫嬌吟不止,眾人理當興奮至極、叫喊熱烈,誰知扒下外帳的瞬間一片靜默,連遠處風咆都能聽見。

  俞心白大感掃興,怒罵道:“你們是見瞭鬼麼?給本少爺助威啊!哪個喊小聲瞭,一會兒沒得幹!”連罵幾聲均無人答腔。眾人愕然望向帳頂,半天總算有回神的,指著頭頂:“大師兄、師父,上頭……上頭有……有……”最末一個“人”字始終說不出口,深怕那物事轉過一張鬼面,咧開血盆大口說“我不是”,那可是倒瞭八輩子血楣。

  傅、俞齊齊抬頭,一人從帳內梁頂躍下,隨手將梁燕貞拉上衣箱,擺成瞭翹臀趴臥的艷姿,一捏她渾圓結實的屁股蛋,笑道:“小燕兒,多年不見,你的身子長得這般好瞭。”

  師徒二人才看清來人渾身赤裸,濃發及胯,披面如蓑衣,又像獅鬃一般,難怪被眾弟子當作鬼怪,正是梁燕貞與阿雪林間所遇的那名怪人。

  怪人身量不高,蒼白的身軀瘦得見肋,卻極為結實,整個人像是一片鋼,益發襯得胯下的黝黑巨物猙獰怕人:看似嬰臂兒粗細,彎翹如鐮的肉杵上有著一節一節骨骼似的肌肉虯起,宛若脊柱,其上爬滿蚯蚓般的肉筋,光看便覺氣勢懾人,難以想像女子柔嫩的桃谷如何能夠承受這等巨物,才不致在插入之際便裂陰而死。

  俞心白不曾見過他,眼看到手的美肉被人搶去,怪人那比水煮蛋更大的紫紅肉菇往女郎股間蘸滑幾下,被淫蜜裹得晶亮,意欲何為自不待言,氣得尖叫:“你……哪兒來的臟東西,給本少爺住手!別……別碰我的女人!”

  “……吵死瞭。”怪人蹙眉道:“她是我的女人,十年前就是瞭。你是什麼東西,出去!”最末兩字忽地轉沉,也不見抬臂動身,俞心白毫無征兆倒撞飛出,彷佛被一柄看不見的鐵鎚所毆,撞倒帳口三人,爆出可怕的骨裂聲響。

  俞心白退勢一阻,摔落地面哼哼唧唧,被撞飛的三人卻滾出兩丈開外才停,揉作一團,四肢、脖頸、頭顱等全纏折成難以想像的角度,彷佛被切碎重組一般。

  而三人竟都未死,不住抽搐痙攣,其中一張七孔流血的臉不知嵌在何人的身臂間,喃喃道:“好痛……救……救我……”眾人看傻瞭,彷佛置身活地獄,一動也不敢動。

  帳外的人墻被這枚“肉球”清出道路,原本被一眾弟子圍在中間踢踹的少年小葉,終能窺見帳中景象,勉強睜開烏青腫起的眼縫,看清來的是那長發野人,吐出滿口血唾,啞聲歡叫道:“……師父!”

  怪人嘖的一聲,面露不耐。“別,千萬別,我說瞭不收徒弟的,何況閣下的資質之高,恕我無福消受。我說教瞭你的東西,怎就不能舉一反三呢?江浪未息何所至——”

  小葉一怔,本能接口:“潮平月復似不流。”

  “是啊!‘元惡冥冥昔滔天,疲人谷中散幽草。’你都背得滾瓜爛熟瞭,能用來挨打,能不能自反而縮,擺脫那條該死的牛筋索?”

  少年眼睛霎亮,逆運心法,“喝”的一聲吐勁,生生崩斷腕間筋索,倏然兩分的筋索之一“啪!”打得最近一人翻身栽倒,捂面的指縫間鮮血噴湧,一下子也弄不清打穿瞭哪一處;另一半則打碎大帳骨架,射穿綢幕,不知伊於胡底。

  俞心白見他躍起,終於從師弟們可怖的垂死姿態中清醒,抽出長劍拎住褲腰,尖叫道:“殺……殺瞭他,殺瞭他!把這倆都給本少爺剁瞭,秤肉領賞!”

  餘人回過神來,將小葉團團圍起,睜出餓狼般的獰目,彷佛這樣才能稍稍驅除內心的無力和恐懼。

  那怪人看也不看,懶洋洋道:“這幫垃圾連給你舔腳也不配,別說教他們給宰瞭,便多拉一道口子,都對不起我教你的武功。

  你不殺人,人便殺你;既要殺人,講甚門派源流?能用的全用上,用腦子用氣力,踩腳、撩陰、吐口水……打贏瞭,自是英雄好漢,打輸屁蛋沒有,就是一條咸魚。”

  少年蹙眉凝眼,拉開架式,身後一人挺劍撲至,鋒銳的劍刃劃破背衫,被一縷幾不可見的青鱗暗芒偏開,連油皮都沒擦破。小葉側身勾住那人持劍之手,右肘朝頸椎砸落,喀喇一聲,來人肩頸歪折,喉結爆凸,哼都沒哼便斷瞭氣。

  他虎吼一聲掄開屍首,偌大個人在他手裡如同斧斤,旋身砸去,“砍”飛瞭數名來敵,不避背後長劍招呼,返身撲入刃叢,雙臂箝住一人胸腰用力一束,恐怖的碎骨聲密如炒豆,勒得那人爆目噴血,死狀絕慘。葉藏柯抱著軟綿綿的屍首一陣旋攪,以血肉纏住數柄利劍,用力一拋,屍身壓折瞭其中一人之劍,卻硬生生將其餘三人的長劍自虎口扯脫,失去兵刃的四人怔瞭怔,轉身拔腿就跑。

  周圍諸人見狀,肝膽俱寒,即使俞心白尖聲斥喝,也無人敢上前搦戰,小葉卻連歇都不歇一會兒,猿臂暴長,拖過一人數拳掄死,又撲向靠得最近的另一人,宛若虎入羊群。

  照金戺弟子與其說是團團包圍,更像是慌不擇路,轉眼俞心白身邊已無一人,隻留下他一個持劍發顫,面若死灰。

  “這才像話嘛。”怪人哈哈大笑:“雖說這廝為富不仁,死不足惜,可你殺他不是為瞭什麼蒼生道義,那種東西沒有力量,非是《元惡真功》的本源。想想他對你做瞭什麼,想想他對你在乎的人做瞭什麼,再想想像他這種東西,合該有個什麼樣的死狀——最終在你腦海浮現的情景,出手便能達成。這才是《元惡真功》獨步天下的精要所在。”

  葉藏柯若有所悟,濃眉壓眼,眸光一獰,捏著十指骨節喀喇作響,在腦中畫面成形的瞬間嘴角微揚,飛步撲向驚叫的俞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