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三年,天下泰平。
自周朝開國以來,天下承平七百年,然而國傢雖在,卻已不復王朝掌控,皇帝除瞭一坐洛陽城之外再無屬地,政令旨意也根本出不瞭王宮(這裡取左傳諸侯居所稱公宮,王既王宮。原文“《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呂、郤畏逼,將焚公宮而弒晉侯。“”)
是以大周治下,雖然還有十三州土地,實則聽調不聽宣,實際權利大多掌控在各州門派或者各個聯盟手裡,各州長官形同虛設。
周朝北方,幽州。
幽州地處北地,帝國邊疆所在,治下渤海、上谷、涿、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玄菟、樂浪九郡,臨海接陸,邊靠三韓、高句麗、扶餘、烏桓、鮮卑、林胡各外族,隔海還有倭國、琉球、桑果等幾個小國,可謂勢力紛雜。
由此所在,幽州自然戰亂不斷,民風剽悍勇略,古語所言“燕趙之地,慷慨悲歌”,足見悍勇。
漁陽郡。
此地原屬東胡族系,周朝立國之時,大將秦開以大成修為牧守幽州,霸絕北地,開疆八百裡,置漁陽郡。至今已六百年有餘,而當初的東胡也被趕出瞭關外,稱作林胡瞭。
漁陽治所就在漁陽縣內,領下共有狐奴、路、雍奴、泉州、平谷、安樂、厗奚、獷平、要陽、白檀、滑鹽共十二縣。
幽州地處邊疆,百傢在此並不盛行,也沒有幾處靈脈洞天,所以和別州大多是門派掌權不同,幽州的權利核心是一個名為“幽州盟”的組織,盟主為各郡的大族輪任,至於各郡的權利,則由各郡的傢族成員掌控,泉州一縣,現在正是冉傢做主。
隻是這一縣之主,也不知能做到幾時瞭。
無他,前番這泉州境內出瞭一個秘境,本應由冉傢自己處置,卻沒想到臨郡上谷的盟會不知怎麼得到瞭消息,非要上門來討要其中的一件珍寶,冉傢傢主氣不過,雙方便爭鬥起來,最終上谷盟會的人落敗,然而這冉傢傢主也由此重傷,那件珍寶也不知所蹤。
爭鬥在漁陽縣內進行,冉傢傢主去的時候乘風禦劍而去,而回來的時候卻隻能乘車而歸。
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
馬車之外,老仆對著車內拱手道:“傢主,過瞭這小亭(地區單位),便到瞭泉州瞭。”
車內人還未回答,便聽到一陣令人心悸的兇咳“咳咳……嗯,我知道瞭,季兒那邊如何瞭?”
“不知。”老仆搖頭道:“昨日傳來消息,少爺服瞭血參玉蓮丹之後略有轉好,老奴估摸著老爺回傢之後,少爺應該能下床迎您瞭。”
車內沉悶的聽瞭半晌,聽著老仆說完,便道:“但願如……咳咳……”
一句話說不完,便有咳咳死咳起來。
老仆不由得擔憂地道:“傢主,您沒事吧。”
車內傳出一聲“我無妨,繼續趕路吧。”
便再也不說話。
“傢主……”老仆想要再勸,然而話一出口,卻不知後面要怎麼說,傢主二字出口之後,便隻能吶吶無言,最後無奈的一聲長嘆。
『事到如此,再說許多又有什麼用?』
冉傢傢主冉濤心裡暗嘆,接著一股恨意湧起,這次分明是臨縣李傢暗中謀劃,與上谷盟會的人沆瀣一氣,至於原因,就應該是那件寶貝瞭吧。
可恨自己修為隻差一籌,便能突破九品內丹之境,便能進入金丹之境界,卻沒想到敗在瞭暗算之下,如今修為大損,又中瞭毒,傢裡的愛子又受傷,這冉傢……
“唉……”
一聲長嘆。
冉濤嘆氣的功夫,忽然聽到官道上一陣馬蹄飛奔聲由遠而近,還沒來及詢問,便聽遠遠的聽見一人高聲喊道:“前方可是傢主車駕?”
冉濤還未及搭話,便聽馬車邊上的老仆回答道:“正是。”隨即換成驚訝的語調,問道:“冉五,你怎麼來瞭?難道……”
“管傢!”名叫冉五的男人急急飛奔下馬,一頭跪在馬車邊上,紅著眼睛哭喪道:“傢主,少爺,少爺他……”
“凌兒怎麼瞭?”
冉濤在車裡再也坐不住,急忙掀開車簾,看著車邊跪地的男人,急急問道:“到底怎麼瞭?”
掀開車簾,便見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露出面容,他一身黑色錦袍,面容端正剛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幾分疲憊與驚慌,嘴唇發白,緊緊抿著,下巴上的一縷黑須三寸,看上去不怒自威。
男子看見傢主,急忙往前爬一步,稟告道:“少爺他今日早間……忽然去瞭……”
說罷,嚎啕大呼起來。
冉濤猛然愣住,呆呆的毫無反應。
“傢主,傢主。”
身邊的老仆連聲喚瞭半晌,才見冉濤幽幽有瞭反應,卻隻是平淡的點頭道:“我知道瞭,冉五在前面開路吧,先回傢!”
說罷,一頭鉆進車內。
自己重傷,而離傢之前不過因為比試受瞭一點小傷的愛子也忽然亡故,冉濤明白,這次出事,必定是已經計劃已久的陰謀,看來不僅狐奴李傢有參與,就連自己本縣的傢族甚至……
隻是冉濤此刻已經重傷,就算要算賬,現在也是有心無力,隻能先忍下此招,等舔好瞭傷口,再做圖謀。
然而如今叫他如何再忍?
自己再進一步的機會因為受傷中毒而消失,寄予厚望的愛子也被謀殺,傢中失瞭自己父子,不僅泉州再難掌控,就連在傢族中的地位也難保不被覬覦。而且對方此次下瞭如此辣手,肯定不會給冉濤喘息之機,估計自己到傢之時,這群人便要圖窮匕見,對自己亮出最後一步殺招瞭瞭。
事已至此,冉濤根本想不出還有何招可解。
然狐死歸首丘,無論前路是否已經是絕路,冉濤都要回傢。
一行四人繼續啟程,隻是路上氣氛沉默如一潭死水,那老仆幾次張口,最後都無奈的閉上嘴巴,化作一聲嘆息。
行不過一裡,騎馬在前的冉五便叫道:“傢主,前面路上躺著一個人。”
“噓聲!”老仆呵斥道:“躺著一個人有什麼瞭不得,看看死沒死,給他挪到路邊去。”
“是。”
冉五夾住馬腹,催馬緊跑的幾步,走到那人的身邊,卻是忽然一聲驚叫。
“少……少爺?”
“什麼?”老仆在後面喊道:“冉五,你又發什麼瘋?大呼小叫的幹什麼,還不快把人抬走,再晚瞭就耽誤傢主的馬車瞭。”
“不是。”冉五慌忙說道:“管傢,你快來看啊,少爺居然在這裡。”
不止車邊的管傢,就連馬車內的冉濤也從裡面出來瞭,連喘帶咳的叫人停下馬車靠在一般,下車道:“在哪瞭?我看看。”
冉五不敢怠慢,把路中間的少年身子挪正,緊張地對著冉濤說道:“老爺,您看……”
冉濤一個低頭,便見一清秀少年昏倒在地,頭上一大塊血塊,身上隻有一點氣息還在,若是不小心查探,根本不會知道眼前的少年還活著。
居然和自己的愛子有七八分像似,而且不僅是容貌,就連體型個頭也相差不多。
“這……”
冉濤心中大震,這莫非是老天送給自己的機遇?
當下轉頭問道:“冉五,傢中少爺亡故的事還有誰知道?”
冉五低頭想瞭一下,答道:“除瞭我與夫人之外,並無第三人知道,就連小姐都沒告訴。”
“好。”冉濤點點頭,又咳瞭幾下說道:“你速速回去……不,你留下,冉福。”
邊上老仆立即答應道:“老奴在。”
冉濤閉目思慮一番,命令道:“你現在立即回去,把凌兒……先秘密安葬……不!拿化骨粉……”
聽到傢主連兒子的屍體都不保留,冉福不心中驚懼,對此行回傢的危險更加憂慮。
“另外,知情的人通通料理,除瞭夫人之外。”
冉福不敢怠慢,急忙答應道:“是,老奴遵命。”
說罷,也不在多說,轉身騎上冉五的馬就走。
“傢主。”
冉五跟在冉凌身邊多年,知道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問,剛才冉濤的話一點沒聽到一般,挪起身邊的少年道:“這人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冉濤呵斥道:“還不把少爺搬上車去。”
“什……是。”
從寶囊裡面拿出外傷的藥粉,冉濤看瞭看冉絕身上的衣服,又吩咐道:“你上車,把少爺的衣服換瞭,順便把這些藥粉給他敷上。”
接過藥粉,冉五先把冉絕抬到車裡,接著一塊鉆進去換衣服去瞭。
冉濤從車邊接過車夫的馬鞭,對著車夫指瞭指另一邊的車轅,車夫沉悶的點點頭,把鞭子遞給冉濤。
車夫是跟隨自己幾十年的聾子,對自己忠心耿耿,又大字不識一個,冉濤還是放心的,而老仆冉福更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父親故去之後便的一隻跟在自己身邊,不然冉濤也不可能拍他去傳信。
“駕。”
揮鞭趕馬,冉濤一邊思慮計劃的可能性。
那少年和凌兒有十分像似,剛才一看看過去時,若不是親生父子,根本辨別不出真假,自己如此,外人就更難以察覺瞭。
甚至冉濤都不需要這個消息能蒙騙多久,隻要有個旬月之間等自己養好瞭傷,到時請出自己多年前解下的善緣,便能度過眼前的危機。到時自己已經到瞭金丹之境,屆時自動算是幽州盟會的一員,到時他們再想動自己,就不是那麼容易瞭。
想到此處,冉濤就連肺中的疼痛少瞭幾分,露出一絲狠辣的笑容來。
『上谷盟會……狐奴李傢……這個仇我記下瞭。』
車內。
冉絕剛醒過來,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被人扭動著,接著一陣令人暈眩的頭痛感傳來,腦子裡好像一片漿糊一樣,緩瞭好一會的功夫,才隱隱約約感覺到頭上傳來一陣清涼,接著便聽耳邊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老爺,換好瞭,頭上也上藥瞭。”
“嗯。”一個成熟威嚴的男音答應瞭一聲,吩咐道:“再看看,還有什麼不妥之處沒有。”
“是……啊……老爺……”
“冉五,放心去吧,凌兒在地下還等著你作伴呢。”
冉絕此刻腦子裡一片混沌,隻大概聽瞭個過程,根本沒有精力去猜發生瞭什麼,隻是調動體內的真元調息。
內丹已經碎裂,好在丹田並未受什麼影響,雖然修為落回瞭聚氣初期,但是運行真氣調養自身還是沒問題的。
處理瞭冉五,冉濤一眼就發現瞭在運氣修養的冉絕,驚道:“嗯?居然還有幾分修為?”
說罷冷冷道:“既然醒瞭,就睜眼吧。”
冉絕也知道對方發現自己醒瞭,自己的真氣已經運行一圈,雖然頭上還疼,但是除瞭腦子還是一片混沌之外,說話倒也不影響瞭。
清秀的眸子睜開,眼神中一片冰冷,冉絕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冉濤搖搖頭,說道:“我隻問你,想活命麼?”
冉絕點點頭,便又聽冉濤說道:“想活命便按我說的做,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兒冉凌,一會到瞭傢裡,你如此如此……”
冉絕一雙冷眸看著冉濤,把他的話一絲不漏的聽到耳裡,心中從頭到尾的聽完,基本已經猜出瞭事情的經過。
毫無疑問,他本卷入瞭一件陰謀當中。
但眼下他連自己是誰,這裡是哪裡,乃至一切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他的腦子像是被打成瞭一團漿糊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隻能先答應再說,倒是再隨機應變。
“聽清瞭麼?”
冉絕點點頭,說道:“沒問題。”
“好。”冉濤點頭道:“那從現在開始,而你要稱呼我為父親。”
這個稱呼是如此的陌生,以至於在不管在冉絕的記憶力還是習慣裡都從來沒有出現過,不過眼下形勢如此,冉絕也沒什麼時間思考,隻能答應道:“好,你說的我都記住瞭,先讓我調息一下。”
眼看就到瞭泉州縣城,冉濤也就不再多言,把馬鞭扔給車夫,跟著冉絕一道坐會瞭車內。
泉州縣地處內地,交通方便,加上冉濤也並未對治下多加盤剝,是以雖然不算發達,領內的民眾也大都過得下去,對冉濤這個人,自然也談不上喜惡。
見到掛著的冉傢名號的馬車進來,路上的行人車輛紛紛避讓,冉濤撩開車簾,看瞭一眼外面的情況。
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就這麼一直前進,知道馬車停在縣中最闊氣的一處門楣前才停。
“老爺,已經到傢瞭。”
車外傳來老仆冉福的聲音,冉濤心中疑慮頓生,這群人居然這麼有耐心,沒有在傢門口等著自己?
這邊這要思慮,便聽到外面一處女聲道:“老爺,你怎麼樣瞭?”
“夫人?”聽到外面傳來原配趙氏的聲音,冉濤立刻開口答道:“我無事。”
忽然,一人撩開車簾跳下馬車,接著站在一艷麗婦人面前,愣瞭一會,忽然開口說道:“母親,孩兒回來瞭。”
隻見眼前的婦人盤發雲髻,束鳳頭金釵,眉若遠山,瑤鼻櫻口,耳墜玄黃,肌膚欺霜賽雪,穿上身一條雲領素色披肩,對襟的雲錦外裳處,蓬勃玉乳的頂出一副完美的高聳形狀,素裙在細腰處緊收,勾勒出肥碩圓挺的臀肉,端是一個成熟艷麗的美婦。
然而那婦人卻是直接愣在原地,眼圈通紅,面上悲色難掩,頓瞭半晌,才緩緩說道:“好好,起來吧,我兒一路辛苦。”
聲音顫抖,幾乎掩蓋不住。
冉絕彎腰行禮時,並未註意到眼前這位所謂“母親”的風情,直到趙氏讓她抬頭,這才看清眼前美婦的撩人體態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成熟風情。
居然是一位成熟美艷的極品熟婦。
漂亮歸漂亮,冉絕倒也沒到那種要看得失神的程度,看瞭兩眼之後便轉過身去,一撩車簾,說道:“還請父親下車。”
……
此時一座宅院之中。
“什麼?你說冉凌那個小子沒死?”
“沒,小人親眼所見,那小子不僅沒死,還活蹦亂跳的在冉濤回來時露面瞭。”
“李兄,冉凌這小子沒死,咱們這下一步的計劃……”
“……無妨,就算這小子沒死,咱們明的來不瞭,還不能來暗的麼?先殺瞭冉濤那個老東西,大悟宗能護下冉凌,還能連著冉濤一起庇佑瞭不成?”
(關於地圖,部分瞭解歷史的可能知道,我用的是西漢時期的大致地圖,至於大小,諸位可以把放大一些看,比如一個縣比實際大上幾倍,這樣就可以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