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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可卿看病

  且說徐正氣將香菱帶回林蘭身邊,將前後事由都說瞭一遍,自然是要瞞著林黛玉的。林蘭與我相處也久,素知我之脾氣,抱怨瞭我的風流性子幾聲後,把那死鬼薛潘罵瞭個從頭到腳。現在她的臟話到是越來越講水平瞭,也許是與林黛玉相處久瞭的緣故。

  才解決瞭這邊的事,還沒來得急喝口茶,門外平兒就叫喚開瞭,說瞭王熙鳳有要事找我,緣由是寧國府的少奶奶秦可卿得瞭急病,群醫無策,得央我去一觀。

  在路上我埋怨瞭平兒一通,我雖然是個江湖中人,略通些醫理,那也隻是人體筋脈之流,婦科哪裡知道半點?

  平兒嘻嘻一笑,說:“你是我們女人的克星,你一去包不準,那蓉二奶奶的病啊,就好瞭。”

  我大氣,趁著無人,狠狠地在她的豐臀上拍瞭幾記,直打得平兒兩淚冒水,俏臉赤紅,方才饒瞭她。

  見瞭王熙鳳之後,才知道已經請瞭位名醫來給秦可卿看病,隻是其言語含糊,不知所雲,而且秦可卿的病情絲毫未消,反倒見長,而秦可卿與王熙鳳的感情向來比較好,出於關心姐妹,才拉我上瞭寧國府。

  寧國府其實就在榮國府一旁,隻有一墻之隔,從一個小側門一拐,就進到瞭寧國府裡。

  寧國府裡雖也挺大,但人就比較少瞭,走瞭兩射之地,也不見半個傭人。聽王熙鳳說,當日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生瞭四個兒子。寧公死後,賈代化襲瞭官,也養瞭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瞭,隻剩瞭次子賈敬襲瞭官,如今一味好道,隻愛燒丹煉汞,餘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讓他襲瞭。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隻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這位珍爺倒生瞭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這珍爺那裡肯讀書,隻一味高樂不瞭,把寧國府竟翻瞭過來,也沒有人敢來管他。

  賈敬還有一女,名為賈惜春,現居於榮國府中。

  據鳳姐說,賈珍有一妻為尤氏雖為榮國府當傢奶奶,但並無實權,素日隻知順從賈珍,也沒什麼才幹,又沒什麼口齒,是個鋸瞭嘴子的葫蘆——俗話就是悶口葫蘆。

  賈珍其人世襲瞭三品爵威烈將軍,他雖然是個將軍,卻素來隻知在女人身上做功夫。宿娼眠妓,吃喝嫖賭是樣樣在行。雖然鳳姐沒說他做過什麼壞事,但我想這種人想不做壞事都難啊。有錢有權的男人的欲望是不可節制的。

  才到瞭寧國府大廳上,當面就走出一男一女來。那男的生有三十來歲,面皮白凈,個子不高,腳步虛弱,走不穩健,眉頭中間隱隱有烏青之色,一望便知是縱欲過度之色。看來他便是賈珍瞭。

  那女的卻是豐韻尤存,也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生得花容月貌,姿色不凡,隻不過淺笑在嘴角,一身素衣,看來並非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賈珍並尤氏將我們接到廳內,彼此讓瞭坐,才開口說:“老太太怎麼沒有來?老太太原是老祖宗,我父親又是侄兒,這樣日子,原不敢請他老人傢,但是這個時候,天氣正涼爽,滿園的菊花又盛開,請老祖宗過來散散悶,看著眾兒孫熱鬧熱鬧,是這個意思。誰知老祖宗又不肯賞臉。”

  賈珍中裡的老太太自然就是賈母史老太君瞭。

  我觀賈珍這人,暗暗嗤笑,這種五短身材,全身沒半兩力的人也配當將軍?隻怕騎上瞭馬就給摔下來跌死瞭,難怪朝庭的軍隊敵不過寧王瞭,近二十萬大軍竟然給十萬人打瞭個落花流水。

  眾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在我身上掃過,沒見過我的人都暗暗稱奇。王熙鳳早把我介紹瞭一遍,但今天我不是主角,才回賈珍的話說:“老太太昨日還說要來著呢,因為晚上看著寶兄弟他們吃桃兒,老人傢又嘴饞,吃瞭有大半個,五更天的時候就一連起來瞭兩次,今日早晨略覺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爺,今日斷不能來瞭,說有好吃的要幾樣,還要很爛的。”

  賈珍聽瞭笑道:“我說老祖宗是愛熱鬧的,今日不來,必定有個原故,若是這麼著就是瞭。”

  王熙鳳說道:“前日聽見你大妹妹說,可卿妹子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麼樣?”

  半晌未開口的尤氏道:“他這個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還跟著老太太,太太們頑瞭半夜,回傢來好好的。到瞭二十後,一日比一日覺懶,也懶待吃東西,這將近有半個多月瞭。經期又有兩個月沒來。”

  鳳姐接著說道:“別是喜罷?”

  尤氏說:“也怪,請瞭好幾個名醫瞭,有說是病的,有說是喜的,沒有哪個說得準的。因此也就沒敢下藥,隻是可卿的病卻越來越重瞭。”

  才說著,門外仆人就喊瞭道:“老爺,張大夫來瞭。”

  賈珍大喜,忙步出門外,迎來瞭個五十來歲的大夫,那大夫眉正氣嚴,看來並非庸醫。

  兩人客套瞭一番後,又給大傢互相介紹瞭一番,這才一大夥人往內房走去。

  才走到一半,就碰到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面目英俊,卻身體瘦得弱不禁風,長相與賈珍十分相似,看來是他兒子賈蓉瞭,也就是秦可卿的丈夫。

  賈蓉十分客氣地見過眾人後,忙把張大夫讓進臥室內,我們也隨著跟進。才踏進門檻,抬眼一看,好不奢華。

  隻見墻壁上竟然掛著一幅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畫得是楊貴妃喝醉酒以後,像海棠花一樣美麗的情境。兩邊還有宋朝大學士秦太虛的一幅對聯,其聯雲: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再看那案上,有一個寶鏡,平兒看我面露疑惑,悄悄告訴我,那是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乖乖隆地咚,想不到這裡還有武則天以前用過的舊物,要是給她知道瞭,不知她會不會央我來偷呢。嘿嘿。

  一邊擺著趙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瞭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

  我面有猶色,平兒又講起典故。有一天壽昌公主在含章殿下的臥榻上休息,風吹落瞭一朵梅花,掉在她兩眉之間稍上一點的額頭這個地方,這個梅花就拂之不去,在她額頭上定格瞭。她開頭很煩惱,但別人一看以後,都贊嘆道,怎麼那麼漂亮啊!於是宮裡面就競相模仿,紛紛用化妝品來畫梅花,在當時就形成一種著名的梅花妝。

  至於聯珠帳講的是同昌公主親手用珍珠串瞭一個帳幔,就是一個聯珠帳,相當的華貴。

  平兒告訴我這些後,還加瞭一句,說,秦奶奶不過是個芝麻大點一個窮得要死的小官的養女,秦鐘名義上的姐姐,想不到嫁到寧府裡後竟然能用上隻有帝王公主才能用的物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暗自思量,莫非這些物事與秦可卿的病情有什麼關系不成?

  帶著疑惑,我看到瞭一張國色天香的臉。展開瞭西子浣過的紗衾,隻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絕世佳人,躺在床上,枕著紅娘抱過的鴛枕。她面色蒼白,卻掩不住的國色天香,近看頗有威嚴,隱隱有皇貴之氣,卻又很親切。與王熙鳳薛姨媽那身富貴人傢的氣質全然不同,我沒有見過公主,郡主到是見過江如水,江紗綾之流。但可以肯定,單論氣質,都比不上她的皇傢氣質。在我所見諸女中,單論皇族氣質,隻有武則天比得過她。

  我震驚於她的美貌,卻更驚於她的氣質,一個窮官人傢,怎麼養得出她這麼一個妙人兒來呢?

  柔和的五官,是那麼的精致,彎彎的黛眉,清澈如泉水般的雙眸,嬌挺的俏鼻,一張薄而性感的櫻唇,嘴角有著一抹溫柔如水的笑容,躺在床上的高挑的身材,足足有近一米七,薄薄的紗被蓋在她身上,將她美好的身材遮得不露半點,卻掩不住胸前一對玉乳高聳入雲。

  一頭烏黑靚麗如瀑佈般垂掛下來秀發隨意的披於兩肩,還有幾縷垂在粉嫩的玉頸旁有香枕側,有幾絲搭在胸前,非常自然。

  真個是望之可親,又可愛!

  秦可卿一見王熙鳳,微露喜意,忙要起身來迎。王熙鳳忙說:“快別起來,猛地起床會頭暈的。”

  又走緊兩步,拉住秦可卿的手,握在懷裡,說道:“我的姑奶奶!怎麼才幾天不見,就瘦成這個樣子瞭。”

  說著眼圈竟然有些紅瞭。

  秦可卿也拉著王熙鳳的手,笑道:“誰叫我這個人沒福氣呢。傢裡公公婆婆把我當自己的女兒一樣。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對我很好,長輩同輩們哪一個不對我疼愛有加?可病來如山倒,才幾天就瘦成這個樣子瞭,看來是熬不過今年瞭。”

  王熙鳳輕拍瞭她的纖手一下,叱道:“秦妹妹年紀輕輕,往後的日子還多著事,還有那麼多福沒有享,怎麼可以亂說話呢。”

  秦可卿搖瞭搖頭,臉露無奈之色,不言語。

  賈蓉卻是急瞭,見機忙道:“請張大夫看一看脈息。”

  那張大夫方伸手按在右手脈上,調息瞭至數,寧神細診瞭有半刻的工夫,方換過左手,亦復如是。

  半晌他才說道:“看得尊夫人這脈息: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需而無神。其左寸沉數者,乃心氣虛而生火,左關沉伏者,乃肝傢氣滯血虧。右寸細而無力者,乃肺經氣分太虛,右關需而無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心氣虛而生火者,應現經期不調,夜間不寐。肝傢血虧氣滯者,必然肋下疼脹,月信過期,心中發熱。肺經氣分太虛者,頭目不時眩暈,寅卯間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然不思飲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軟。據我看這脈息,應當有這些癥候才對。有些庸醫可能會誤認為這個脈為喜脈,但我卻能肯定,它是病不是喜!”

  尤氏一聽,接著說:“何嘗不是這樣呢。張大夫說得對極瞭,倒不用我們告訴瞭。前幾天,我們傢也請瞭幾位老太醫來看,都不能的當真切的這麼說。有一位說是喜,有一位說是病,這位說不相幹,那位說怕冬至,總沒有個準話兒。請大夫明白指示指示”

  張大夫笑道:“大奶奶這個癥候,可是那眾位庸醫耽擱瞭。要在初次行經的日期就用藥治起來,不但斷無今日之患,而且此時已全愈瞭。如今既是把病耽誤到這個地位,也是應有此災。

  依我看來,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瞭我的藥看,若是夜裡睡的著覺,那病就又添瞭幾分成功率瞭。據我看這脈息: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太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想得就太多。

  此病是憂慮傷脾,肝木忒旺,經血所以不能按時而至。大奶奶從前的行經的日子問一問,斷不是常縮,必是常長的。是不是?”

  尤氏答道:“可不是,從沒有縮過,或是長兩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長過。”

  張大夫聽瞭道:“妙啊!這就是病源瞭。從前若能夠以養心調經之藥服之,何至於此。這如今明顯出一個水虧木旺的癥候來。待用藥看看。”

  於是寫瞭方子,遞與賈蓉,我正巧站在背立面,也看不到上面寫瞭什麼。

  其實那張大夫說的一大堆屁話,我是一句也聽不懂,隻拿雙眼細細打量秦可卿。以我多年習武的經驗來看,她這是心病!俗話說,心病還靠心藥醫。

  自我們這一群人進來以後,她半眼也沒看她丈夫賈蓉,除瞭與王熙鳳說話,偶爾好奇地看看我以外,有一兩眼竟然是偷偷張望他公公賈珍,那眼神一閃即逝,卻逃不過我的雙眼。

  我卻看著經不住一陣微寒,那是什麼樣的一種眼神啊!似恨,似怨,似怒,似悲,仿佛飽含瞭人世間所有的恨意似的。顯然,秦可卿是個心機甚深的人,而她的病十有八九與賈珍有關。

  而賈珍又是個披著官皮的淫狼,莫非……

  賈珍卻裝著沒有看到,隻顧著與兒子一起與張大夫交談。

  趁著這一會兒工夫,王熙鳳把我領著床前,向她介紹道:“秦妹妹,我給你介紹個人。你不是素來喜愛林妹妹麼?這人就是林妹妹的姑父,徐老爺。”

  秦可卿聽瞭打心眼裡泛出喜意,道:“黛玉妹妹向來清高孤傲,就是因為沒有親人,如今好不容易來瞭個姑親,徐老爺可得好好照顧她呀!”

  我聽瞭心頭一震,頗有些感動,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啊,自己生著重病,仍記掛著別人。看來林黛玉在這裡也不是太難過的,總是有這麼一個好大姐惦記著她呢。這麼一來,原本驚艷的心情頓時化為烏有,秦可卿那皇傢貴族的氣質變得更為可親瞭。

  我說:“多謝秦夫人關心,黛玉那丫頭有她姑姑在照顧著呢,昨天就搬來與她住在一起瞭。”

  秦可卿點瞭點頭,放心地說:“這樣才好。本來黛玉妹子剛來時不是這麼孤傲的,隻是日子久瞭,身邊又沒有一個至親之人,難免產生些抵觸情緒。如今有她親姑姑來照顧她,這我就放心瞭。”

  王熙鳳插話說:“我到是忘瞭,本來是要徐老爺也給秦妹妹看看病的,他是個江湖人,見多識廣,聽過瞭名醫的診斷,不是徐爺有何高見。”

  我故意壓低聲音說:“鳳姐,你這不是叫我關公面前舞大刀——找難堪麼?”

  殊不知,賈珍自從進房以來,註意力就沒有離開過秦可卿,直覺對我這個比他強壯幾百倍的男人沒有半點好感。

  王熙鳳說:“難道你真的見死不救麼?”

  我收起笑容道:“說句實話,我對醫道不甚精通,隻略知一二,不過對於察色觀人氣,卻敢稱得上國手。”

  秦可卿一驚,道:“你可知我患的是何病?”

  我突然施也傳音之功,同時傳到她們倆耳內:“心病!”

  然後,抬眼往賈珍的方向瞄瞭一眼。

  秦可卿大驚,暗道,此人果真如此歷害,看穿瞭我的心事不成?這可怎麼辦,怎麼辦?這件事絕不能叫外人知道的,怎麼辦……

  在王熙鳳疑惑的眼神下,我對秦可卿肯定地說:“秦夫人放心吧,此事斷斷不會傳入外人耳裡的。”

  想不到秦可卿經不住我一詐,臉色終於緩和,現出一絲血色,這回我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瞭。

  王熙鳳見我不再說話,嘮嘮叼叼與秦可卿說起女兒話來。

  半天那張大夫也與賈珍父子談好,經大傢再三催促,王熙鳳才舍不得地起身要走。這才對秦可卿說道:“妹妹你好生養著吧,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王熙鳳身為偌大一個榮國府的執事,每天凌晨三四點起床,深更半夜才能睡覺,說起來也是很辛苦的。雖然與秦可卿的感情非常之要好,可確實是抽不出太多時間來看她。

  秦可卿笑道:“哎,就算是神仙來瞭也是沒用的,治得瞭病,治不瞭命啊!我知道自己這病不過隻是挨日子罷瞭。”

  王熙鳳說:“你要是這麼想的話,你的病還能好麼?人啊,總要想開瞭,心胸放寬瞭,也就沒事瞭。況且聽得大夫說,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呢。如今才九月半,還有四五個月的工夫,什麼病治不好呢?咱們若是不能吃人參的人傢,這也難說瞭,你公公婆婆聽見治得好你,別說一日二錢人參,就是二斤也能夠吃的起。好生養著罷,我回府瞭。”

  秦可卿又道:“姐姐,依我們這輩份我是要叫你嬸子的,但看在你我歲數相差一二歲的份上,且容我這麼稱呼你。恕我不能過去瞭,有空的時候,還請姐姐多來看看我,咱們娘們傢多坐坐,聊聊天。”

  我聽著這話怎麼有點像是臨終遺言啊?

  王熙鳳聽瞭不覺得又眼圈兒一紅,遂說道:“有空我一定會常常來看你的。”

  說著就領著平兒一大群人要走。

  我也轉身要走,但暗地裡給秦可卿傳音道:“秦夫人,你放心,有我在,閻王爺也不敢收你。”

  那秦可卿莫明其妙,似乎不見有人聽到我的說話聲,隻怔怔地看著我的背影,暗道,天下果真奇人異士不少,莫非我真得逃過此劫麼?

  不說徐正氣與王熙鳳等人回到榮府一事,欲知秦可卿如何逃過“心病”這一劫,還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