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不屑地反駁道：“你憑啥認為自己就能幹營銷總經理？你幹過銷售嗎，連起碼的生產環節都沒搞懂呢，就想當營銷老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瞭。你當營銷就是動動嘴皮子，什麼技能都不需要掌握嗎？”

　　“楊國福這樣的人都能當營銷總經理，我為啥不能當？”小吳董很不服氣，滿臉的鬱悶和憤怒。

　　楊國福被抓後營銷總經理職務空缺，暫時由老吳董兼任，很多人都在覬覦這個職務，不僅兩個營銷副總惦記，下面幾個大區經理和董事會的人也在惦記。小吳董本來是踏實在工廠裡實習的，可是也不知道誰給他出瞭主意，讓他也來爭營銷總經理這個職務。老吳董自然知道小吳董目前當營銷老總是不合適的，也難以服眾，所以才強烈反對，可是小吳董非要爭這個職務，父子倆關系也鬧得很僵。

　　我自己也覺得小吳董有些異想天開瞭，但是現在這番話我不想說。楊國福再不濟，他幹瞭這麼多年營銷，基本的套路是很清楚的，在業內也有一定的威望和人脈，這些都不是小吳董這個生瓜蛋子可以比擬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一方面的不堪，就全盤否定他，這樣太極端，也太愚昧瞭。

　　小吳董見我半天沒吱聲，大概就明白瞭我的意思，十分的失望，看著我搖搖頭說道：“李陽，你先跟老爺子談，完瞭我再找你單獨聊。”

　　扔下這句話，小吳董就負氣而走瞭。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一個人最難得的是自知之明，不自知這樣的錯誤居然會在小吳董身上發生，實在讓人無語。

　　進瞭老吳董的辦公室，我們註意到老吳董還在慪氣，胸口一起一伏的，拿著煙的手都在發抖，顯然被小吳董氣得不輕。

　　“吳董，您消消氣，小吳董年輕氣盛不懂事，情有可原。”我勸慰道。

　　老吳董抬起眼皮，看瞭我一眼說道：“李陽，你回來瞭，身體徹底康復瞭嗎？”

　　“徹底好瞭，現在一點問題沒有，完全可以正常工作瞭。”我活動瞭一下身體，做出一副身體十分強壯的姿勢說道。

　　老吳董壓瞭壓手，指瞭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嘆瞭口氣說道：“痊愈瞭就好，我以為你起碼要幾個月時間恢復，沒想到這麼快就出院瞭，年輕就是優勢啊。坐吧，正好你回來瞭，我有些事跟你們交代一下。”

　　“吳董，你有什麼事就盡管說吧，我們一定全力協助你。”白靜在吳董對面坐下來，拉瞭拉我的胳膊，示意我也坐下來。

　　老吳董抽瞭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說道：“你們剛才也聽到瞭，這小子現在聽瞭別人的蠱惑，吵著鬧著要當營銷總經理，為這事我們都快反目瞭。楊國福被抓對公司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有一種人人自危的趨勢，幹活的人少，雜七雜八的人和事太多瞭，都沒有把精力用在營銷上，而是各種權力爭鬥。現在公司裡人心思動，管理十分的混亂，瞭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有點靠不住，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應該信任誰，所以我急需幾個信得過的人幫我穩住局面。你們兩個是我看好的人選，隻是不清楚你們對自己有信心嗎？”

　　真是沒想到，一個楊國福事件搞得宏盛公司也是一頭胞，人心惶惶的，老吳董這樣的老江湖都被搞得焦頭爛額。楊國福可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一批人，銷售部裡幾乎都是他的人，連出口部總監也是他過去提拔上來的，他這一倒臺，這些人都驚瞭，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連累到自己。楊國福洗錢也不是孤立的，跟著他的人難免沒人卷進去。

　　白靜看瞭我一眼，神情堅決地說道：“吳董，這個你可以放心，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起碼我不會背叛你，不會背叛宏盛，隻要是宏盛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挺身而出的。”

　　老吳董要的就是這個態度，等白靜說完又扭頭望著我，眼神裡充滿瞭期待。我忽然發現這個老頭其實也很可憐，很孤單，在需要用人的時候發現無人可用，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理解自己，跟自己對著幹，的確是很孤單。孤軍奮戰的人，十分的渴望盟友。所以很多時候，忠誠遠比才幹要重要，哪怕能力平平，忠誠的人起碼不會背叛，不會背後捅刀子，始終陪在身邊。

　　“吳董，你對我有知遇之恩，宏盛又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待我不薄，我自然是要效犬馬之勞的。隻要吳董還信任我，我就盡我所能，做好我分內的事情，為您分憂解難。”我也表態說道。這個時候重要的就是態度和決心，是老吳董最看重，也是最需要的。

　　吳董果然很欣慰，點點頭，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來點燃，正色說道：“吳翔這麼鬧下去總不是個事，既然他要做營銷，那我就給他一次機會，但是必須有人幫扶他。我打算讓他先做營銷副總，提拔一名副總當總經理，白靜從設計部調任銷售部任副總，你還在以前的職位上，你們全力輔佐好我兒子，同時也要監督新任的營銷總經理。吳翔剛做銷售，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讓他鍛煉鍛煉也好，你們是我的人，一切行動向我匯報，今年的銷售會不會受楊國福被抓的影響，就全看你們的瞭。”

　　我有些苦惱，我這剛和白靜脫離瞭同一個部門，現在白靜也調瞭營銷部，這日後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

　　老吳董被逼到瞭懸崖邊上，不得不向吳翔妥協瞭，提前培養他，這有點拔苗助長，可是形勢比人強，這是萬般無奈的辦法瞭。

　　“好，我們一定全力輔佐好小吳董，爭取今年的銷售打個翻身仗。”我和白靜拍著胸脯保證道。

　　跟老吳董又聊瞭一會兒，基本上達成瞭共識，聊天的氣氛就輕松起來，我們三人聊得倒是很投緣。

　　從老吳董辦公室出來，剛回到自己辦公室沒多久，打開電腦，登錄微信後，劉夢婷就發來瞭信息，驚喜地問道：“李經理，聽設計部的人說你上班瞭？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已經進入工作狀態，你這段時間還好嗎？”我回復信息道。

　　劉夢婷道：“還好吧，白總同意我提前轉正瞭，今晚我請你吃頓飯，慶祝我轉正，同時算是祝賀你出院，好嗎？”

　　我稍微猶豫瞭一下，現在身體剛康復，還不能大魚大肉的暴飲暴食，酒也不能喝，可是人傢小姑娘一番美意，總不能拒絕吧，那也太不識抬舉瞭。再說唐柔出事時，劉夢婷和白靜始終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這份情義千金難買。

　　“行吧，那下瞭班我們聯系，就近找一個飯館，隨便吃點什麼就可以瞭。”我回復道。

　　劉夢婷發來一個撇嘴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開心，勉強說道：“好吧。”

　　接下來我重新開始進入工作狀態，將公司最近一段時間的內部新聞都瀏覽瞭一遍，又將這一個月來各個銷區的營業額什麼的過瞭一遍，認真盤算我不在的這個月業績上的損失。

　　奇怪的是，雖然我受傷住院，華東區這個月的銷售業績卻比上個月有所增長，還真像白靜說的那樣，常州和珠海兩大經銷商的銷售明顯有瞭提升，一個月從工廠發瞭好幾次貨，還都是現金結算。

　　看來上次的市場調研和客情維護還是起瞭作用。

　　看來這種事情還要多做做，可是我現在大病初愈，那也不能長時間奔波，等到我的身體在好轉一些，我要把華東區域走個遍。

　　看到這份漂亮的業績曲線，我欣慰不已，真是天道酬勤，隻要我們這邊一發力，客戶哪裡就有瞭直接回饋。這樣的勢頭不錯，堅持下去完成年度任務還是很有希望的。

　　下午我把華東區的業務員和開單員都叫到辦公室裡開會，發現管虎沒來，一問才知道，自從楊國福被抓之後，管虎也消失瞭，跟公司招呼都沒打就不來上班瞭，也不知道是跑路瞭，還是跑回老傢去瞭。

　　這讓我有些難受，我倒不是不希望管虎離開。

　　而是我還沒有來得及處置管虎，這傢夥就逃跑瞭，讓我有些十分失落。

　　楊國富已垮臺，營銷區的這些主管全都沒瞭主心骨，肯定不再敢和我唱反調瞭，他們也知道我在吳董事長眼中有多麼重要瞭。

　　畢竟我受傷住院這麼長時間，嚴重影響工作，公司都沒有和我解除勞動合同。

　　唯一讓我有些遺憾的就是，我還沒有來得及懲治管虎，關乎這傢夥就自己逃跑瞭，讓我有一口惡氣難出瞭。

　　管虎這個人自己走瞭也挺好，免得讓我動手辭退他。曠工三天以上公司就可以辭退瞭，管虎自己消失得沒個人影，連辭退協議都省瞭。

　　現在公司裡我討厭的人，或者我的對手基本都走瞭，梁天和王明因為蓄意謀殺被逮捕，雖然謀殺未遂，起碼也要判個一兩年，這份工作是保不住瞭，公司不會再要他們。楊國福也進瞭監獄，到底判多少年還不好說，但是這下子也算是徹底掉進瞭谷底，這輩子很難再有翻身的機會瞭。

　　不過梁這傢夥被抓瞭，卻影響瞭我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報復李純。

　　我讓梁天去調查李純的社會關系，這傢夥還沒有給我報告，就被警察給帶走瞭。

　　雖然林雪在醫院羞辱瞭李純一頓，那是我心中的惡氣，依舊沒有印象，那種程度的懲罰根本難消我心中惡氣。

　　所以我並沒有準備放棄報復李純，我一定會讓這個賤娘們付出代價。

　　現在趙卓胡一凡全都完蛋瞭，這娘們在青島也沒有瞭靠山，收拾起這個臭娘們，肯定易如反掌。

　　在公司忙碌到快到下班時間，劉夢婷發來微信，問道：“李經理，可以出發瞭嗎？你幾點下來，我在地下車庫等你。”

　　“好的，我六點鐘下來，你稍等一會兒，我把手頭這點工作處理完。”我回復信息說道。

　　處理完手頭的事，清理瞭桌面，洗瞭茶壺茶杯，我走出辦公室，打瞭卡坐電梯下樓。下到地下車庫，走到自己的車旁邊，就聽到一陣車喇叭聲，扭過頭看到一臉清純的劉夢婷笑容滿面地看著我，笑道：“李經理，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身體恢復得真好，走路虎虎生風的。”

　　“哈，必須的，恢復得不好怎麼敢來上班。”我笑瞭笑說道：“走吧，你在前面帶路，我跟在你後面，沿途看到有合適的飯館就停下來。對瞭，怎麼你就請瞭我一個人，沒請白總嗎？”

　　劉夢婷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復雜的意味，掩飾道：“我跟白總提到過，她說她有事，改天再說，早晨我剛和白靜說完不可能娶她，看來白靜現在不不想見我。”

　　聽劉夢婷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叫白靜，她隻想單獨跟我聊聊，白靜在旁邊顯然就有瞭顧慮。不過這樣也好，今晚我就跟劉夢婷說清楚，我們不般配，她還是找個合適的男孩子談戀愛吧，我不能耽誤瞭人傢。

　　我們開車經過一傢叫紫月閣的地方，是一傢茶樓，有古箏表演，還有茶藝，也帶著飯菜，倒是一個很幽靜的地方。在門口停好車，我和劉夢婷走進去，要瞭一個雅間，先點瞭一壺茶，然後點瞭幾個菜，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靜等著飯菜上桌。

　　劉夢婷原本可能有一肚子話想跟我說，可是真坐在一起瞭，卻又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瞭。等飯菜上來後，兩人吃瞭幾口飯，劉夢婷抬起眼皮盯著我說道：“李經理，你這段時間明顯瘦多瞭。”

　　“瘦點好，瘦點人身體輕便，精神嘛。”我笑笑說道。

　　劉夢婷是沒話找話，可能很多話不好說出口吧，頓瞭頓說道：“你很愛林雪。”

　　我沒回應，隻能笑笑，老公愛老婆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嘛。再說瞭，如果當初不是彼此相愛，唐柔怎麼可能嫁給我呢，我的條件根本就配不上人傢。

　　“要是有個男人像你愛林雪姐一樣就好瞭，看到你能為她出生入死，連性命都不顧忌，我很感動，也很……也很難過。為什麼這個人是她，而不是我，我真恨自己晚生瞭幾年，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瞭。”劉夢婷吸瞭吸鼻子，眼睛裡有晶瑩的淚光閃現。

　　既然話說到瞭這份上，我也該表態瞭，輕輕嘆瞭一口氣，柔聲安慰道：“夢婷，你心裡想什麼我大概也知道。你是個單純的好姑娘，一定會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的。我可能是你來青島後遇到一個可以信任的學長，虛長你幾歲，社會經驗和工作經驗稍微豐富點，所以你覺得我好。其實我是滿身的缺點，隻是你暫時看不到罷瞭。你這麼優秀，遇到一個更加優秀的年輕才俊隻是個時間問題，等到瞭那一天你會感到幸福。我不適合你，也配不上你，真的，你千萬不要往這方面想瞭，我們不可能有結果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有結果，可是我還是經常忍不住想你。”劉夢婷的眼淚終於掉下來瞭，用餐巾紙擦瞭擦眼淚，說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動心，破壞別人傢庭，我父母如果知道我愛上一個有婦之夫，還不得揍死我。”

　　我的心也是一陣絞痛，一段無望的愛戀，短暫的甜蜜過後是漫長的痛苦，心如刀割。其實感情最折磨人，再美好的感情，都要經歷一番生不如死的考驗。

　　我苦笑道：“那就忘掉我吧，迅速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也許已經為時不遠瞭。”

　　“但願吧。”劉夢婷嘆瞭口氣，淒涼地笑瞭一下，端起茶杯說道：“我以茶代酒，祝你和林雪姐永遠幸福。”

　　我端起茶杯，與劉夢婷碰瞭一下杯子，說道：“也祝你幸福，我們都必須幸福。”

　　我們嘴上都說著幸福，可是真的會幸福嗎？所謂的幸福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