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袁藝這幾日過得並不好。

  每天凌晨從亂七八糟的夢裡醒來,小弟弟很精神,胃裡卻很惡心。

  他自從一周前偶然撞到母親和陌生的男子約會之後,就開始在暗中調查母親的行蹤。父親常年在外地跑生意,自己又從初中開始就在學校寄宿,不怎麼回傢,現在上瞭大學更是整天在外面瘋玩,很少能跟母親在一起聚聚。

  現在想來,媽媽會感到寂寞也是難免的,但這不能成為令人原諒的理由。

  尤其對方還是那麼差勁的男人。

  袁藝一回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就羞憤難當。

  那天從市郊的房子逃回來之後,袁藝就陷入惶恐之中。他很怕接到陌生的短信或者來電,害怕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

  可是內心中又多少有點期待,如果對方把銀行卡號發來,自己打錢過去,說不定,就能瞭結瞭這段惡心的關系。

  可是整整過瞭一周,對方也沒有行動。

  袁藝這才明白,那不過就是戲耍而已。

  母親是個出色的生意人,平時出手就很大方,袁藝想象的出她對待情人會是怎樣一種揮金如土的氣概。再想想男人那身穿著,自己那點兒零花錢,肯定是入不瞭他的眼的。

  袁藝苦惱著是否要再去找他說個清楚。

  可一想到上次落到那種地步,心裡又不禁膽怯起來。

  但是絕不能這樣就完瞭……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傢夥趕走。

  袁藝想破瞭頭也沒想出什麼好點子,最終還是選擇瞭鋌而走險,去那裡再堵他一回。隻要註意和他保持距離就好瞭,袁藝這樣想著,還是不放心,最後往包裡塞瞭個裁紙刀進去。

  由於摸不清母親的行蹤,袁藝隻好在郊區和市區之間連著跑瞭三天,終於在第三天的晚上,在小區樓下見到那男人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西服,手裡捧著一束白色的玫瑰,從地下停車庫的方向走來。

  男人在樓道門前站瞭一會兒,沖著對講機不知道說瞭些什麼,防盜門很快解鎖,他拉門走瞭進去。

  袁藝揚手看看表,才不過九點鐘。

  是在這裡守夜呢,還是找個網吧繼續通宵,明天早上再來堵人?

  袁藝在綠化帶又蹲瞭一會兒,被蚊子咬的渾身不舒服,終於咬牙離開瞭小區,沖進瞭馬路對面的網吧。

  像泄憤似的在網遊裡砍怪刷金,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天光大亮。

  袁藝匆匆忙忙結瞭帳,又在門口買瞭一兜肉包子,才回到小區樓下蹲守。

  夏天亮的早,才六點不到,已經有來往的住客進出,有幾個老太太遛早看見袁藝鬼鬼祟祟的,站在一處交頭接耳。

  袁藝趕緊一邊塞著包子,一邊捂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假裝背英語。老太太們比劃瞭幾下,這才離開。

  就這樣一直挨到早上快九點,袁藝困的不行。才見那樓道門一開,媽媽從裡面走瞭出來。

  盡管年過四十,毛芮的身材依舊保養得很好,從背後看去,那妙曼的身段,跟二十多歲的女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袁藝看著媽媽離開瞭視線,不一會兒又見車庫裡開出那款熟悉的白色SUV,這才松瞭口氣。

  那男人現在肯定還賴在床上不起呢!

  袁藝忿忿地想著,掏出鑰匙上瞭樓,乘電梯直上瞭九層。

  當見到房門的時候,袁藝的手開始抖瞭起來,對著鑰匙孔怎麼也插不進去。

  晃瞭半天正在心焦,門吱嘎一聲,從裡面打瞭開來。

  “落下東西瞭麼?”低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袁藝一愣,說話的男人也是一愣。

  “是你。”

  和設想中不一樣,男人穿戴整齊,一身名牌西裝襯得人英氣十足。

  袁藝一哆嗦,鑰匙掉在瞭地上。

  傅征彎下腰,給他撿瞭起來,遞瞭過去。

  “找我?”

  袁藝下意識地退瞭一步,點點頭。

  傅征讓開大門,轉身又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朝著身旁的位置一指:“坐。”

  袁藝咬牙把房門踢上,挑瞭個傅征夠不到的地方坐下瞭。

  “你還沒跟我媽分手?”袁藝開門見山。

  “你不是也沒給我打錢嗎?”傅征一笑。

  “你又沒告訴我怎麼聯系你!”袁藝咆哮道。

  “哦……”傅征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盒煙,放在手裡掂出一根,叼在嘴裡,又沖著袁藝讓瞭讓,“抽不?”

  袁藝怒睜雙目,攥緊瞭拳頭。

  傅征討瞭個沒趣,也不在意,伸手拿過火機點上,悠閑地抽起煙來。

  “不好意思,前幾天比較忙,忘瞭。”

  袁藝壓瞭壓火氣:“我把錢給你,你能說到做到麼?”

  傅征笑笑:“我是個生意人,拿錢辦事。”

  袁藝咽瞭下口水:“我帶瞭現金。”

  傅征瞇著眼睛,吐瞭口煙氣:“多少?”

  “三千。”

  “哦。”

  袁藝從雙肩包裡翻出個紙袋,從裡面捏出一沓錢來,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幾上。

  傅征俯下身,沖著煙灰缸撣瞭撣煙灰,把錢疊瞭一折,塞進瞭西裝上衣口袋裡:“多謝惠顧。”

  “你……是答應瞭可以走瞭?跟我媽分手,不糾纏我們傢瞭?”

  傅征驚訝地問:“我什麼時候說過?”

  袁藝急瞭:“你剛才答應過我的!”

  “你知道嗎,小朋友。”傅征二指夾著煙頭,沖著袁藝晃瞭晃,“三千是我上次的服務費。本來忘記跟你要瞭,沒想到你還上趕著送來,我很感動。”

  感動個狗屁啊!袁藝暴跳如雷。

  “你什麼意思!”袁藝點指著男人的鼻子吼道,“你要反悔?”

  “我沒答應你什麼,哪裡談得上反悔。”傅征說。

  “你別逼我!”

  “嗯?”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噗……”傅征忍不住笑瞭,“你覺得我很在乎名聲?”

  也對……袁藝咬牙一想,這男人不就是出來賣的,哪裡會怕這種威脅。真要是傳瞭出去,對自己傢庭不好是真的。

  “小朋友,其實你也不用這麼認真吧。”傅征靠在沙發上吐氣,“你媽媽也是成年人瞭,怎麼做,自然會有分寸,你不應該尊重她嗎?”

  “去死!你這種男妓!居然還好意思教訓我!”

  傅征的臉色一沉,視線掃在袁藝臉上。袁藝有點心虛,身子往沙發裡縮瞭一縮。

  男人站起身來,把煙頭扔在上好的木質地板上,用皮鞋碾個稀爛。

  “你……幹嗎?”袁藝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沖著自己走來,嚇得魂不附體,抓過包來,伸手去摸防身武器。

  傅征屈膝,一腳跪在沙發上正擠進袁藝的雙腿之間,一腳撐地俯視著他。

  “你別過來!”袁藝從包裡掏出裁紙刀,張牙舞爪地揮動著,被傅征一個手刀拍飛瞭出去。

  “你幹什麼!”袁藝快要哭瞭。

  “我還要問你想幹什麼?”傅征伸手扼住他的喉嚨,將年輕人按倒在沙發上。“上次沒伺候爽你嗎?是不是想我想得不行?來求我上你瞭?”

  袁藝被掐得上氣不接下氣,傅征稍稍松手,就一陣亂咳,眼淚鼻涕直流。

  “滾。”傅征重新站起身,活動瞭一下手腕。

  “……”袁藝瞪著眼睛,臉孔通紅,一動也不動。

  傅征皺著眉頭:“你真等著我上你?”

  “……你離開我媽媽。”袁藝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我求你。”

  傅征忽然覺得有點恍惚,眼前一陣的炫目。

  多年之前的回憶湧上心頭,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慌亂也就在心上停留瞭幾秒,傅征很快回過神來,冷言斥道。

  “限你一分鐘之內離開這間屋子。”

  “我不走,你必須答應我。”袁藝說,“要不……我會報警……說你是賣淫嫖娼的……”

  傅征捂住眼睛,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不會離開你媽媽的。”傅征說,“我不是隻因為錢才留在她身邊。”

  “你愛她嗎?”

  “……”

  “你要是……缺女人……那你應該找個沒結過婚的……”袁藝低著頭說,“你這樣是不對的。即使是做這行……我不是在鄙視你這行……但是你也應該講點職業道德。結婚的女人是不行的。”

  傅征站在他面前,沉默著。

  “你願意離開我媽媽嗎?”袁藝抬起頭來,臉上流露出年輕人特有的天真,“我可以再給你錢,我把這幾年的壓歲錢都給你。我還可以……分期付款……對,分期。等過段時間我爸爸從國外回來,也會給我很多零用錢。”

  “你開個價吧。”年輕人哀求著。

  傅征冷冷地上下打量著他,說:“你出的起嗎?”

  “我沒有多少錢……但是……”

  傅征打斷瞭他的話:“我不聽理由。我隻問你,你要包養我嗎?”袁藝一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yes or no”男人再一次發問。

  “yes……”袁藝用小到難以聽見的聲音,回答瞭傅征的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