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殊詞深夜回到傢,攜進淡淡的酒氣。
他扯松領帶,想到廚房倒杯溫水,就見餐桌上兩道菜原封不動放著。
電飯煲裡凝結不少水汽,米飯也如初。
陸箏沒吃飯。
他一擔心,顧不上喝水,叁步化作兩步跑上樓,特意在她門口看瞭,沒有外賣盒子。
仔細回想。
她那手機,似乎被她扔在鞋櫃上。
陸殊詞旋開門,走到床側,微微傾身,手背貼上妹妹的額頭。
正常溫度。
“箏兒?”
聞到並不好聞的酒氣,他折回房間,刷瞭個牙。
刷著刷著,他清醒不少。
陸箏心情不好。
他出門時,她哭得那樣慘,應該是以為他去瞭所謂的聯誼。
他要解釋嗎?
值得解釋嗎?
……
陸殊詞酒勁上來,頭痛欲裂,蕩回臥室,摔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按生物鐘醒,見到跪坐在床側的妹妹。
“箏兒?”記憶回籠,他問,“你昨晚沒吃飯?難受?”
陸箏眉眼柔順,“哥哥,碗我洗好瞭。我還煮瞭兩碗青菜面。”
他敲瞭敲發疼的太陽穴,“我不是說過,不用你來。”
“那我以後嫁人,不會相夫教子,會被趕出傢門的。”陸箏認真地說,“哥哥,你放心,我不喜歡你瞭。你不用擔心亂倫的惡果瞭。我會好好讀書,做個優秀的人,爭取嫁個同樣優秀的,不再拖累你。”
“陸箏……”
他宿醉難受,嗓音沙啞得厲害。
陸箏等瞭幾秒,最後乖巧甜美一笑,“哥哥,我想明白瞭。你記得下來吃面。”
陸殊詞胃裡一陣難受,等陸箏出門,跑到衛生間,扒著盥洗臺吐瞭幾口酸水。
“哥哥,你放心,我會喜歡你瞭。你不用擔心亂倫的惡果瞭。”
“哥哥,我想明白瞭。”
……
耳畔回蕩妹妹輕柔似煙的話,陸殊詞忽然覺得,胃不難受,心臟疼得慌。
可那是好事。
不是嗎?
妹妹願意放棄他,也說要更努力學習。
這不都是他想要的嗎?
陸殊詞閉瞭閉眼,長籲口氣,下樓吃面。
嘖,咸瞭。
沖這,還是他妹妹。
一年後。
宋清拿瞭市理科狀元。
陸箏卻錯失市文科狀元。
雖然她是市一高中的第一,但由蘇穗牽頭,帶起陸箏扶貧跟宋清戀愛,結果宋清逆襲,陸箏為愛犧牲,屈居第叁的謠言。
陸箏倒不介意,隻是猶豫選擇哪個大學。
按照她的人生計劃,她是得遠離本市。
可哥哥為瞭她,留在S大。
這一年,哥哥忙著賺錢和照顧她,快期末的大半個月才會瘋狂啃書,隻求不掛科。
高叁比較苦。
她考差過。
一個人坐在操場,看星星。
宋清這麼個好學生,追出來陪她翹課,跟她聊起星座。
她突然覺得,宋清也挺好的。
那晚她答應瞭宋清,要是他們能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就試試戀愛。
陸箏知道成績,不悲不喜的,提前開始愁填志願。
“箏兒,下來吃飯。”
陸殊詞喊她,聽得出喜悅。
受哥哥影響,她終於笑瞭出來。
她其實考得不錯,哥哥會為她高興。
連那些幾百年不聯系的親戚,都有兩個恭喜她。
手機鎖屏,陸箏下樓。
哥哥做瞭六菜一湯,是前所未有的豐盛。
陸箏自覺擺碗筷,遲疑,“哥哥,要不把盛宇哥哥叫來?”
“吃剩瞭再喊他。”
陸箏:“……”
她重點吃不能放的菜,吃到撐,想要起身幫忙收拾,有點難受。
陸殊詞按住她肩膀,“你坐著。消消食,待會跟哥哥去看看爸爸媽媽?”
“好。”
廚房門半開,她怔怔看著哥哥忙碌的身影。
良久,她輕聲問:“哥哥,我可以去Z大嗎?”
Z大。
在宋清選的學校附近。
她坐飛機都要兩個多小時。
這一年她有悄悄給司慧當手模,既是為賺錢,也是為解壓。
她可以承擔大學的學費、生活費,但哥哥應該不會準她花錢。
哥哥為她攢錢,估計不會時常看她。
她要是忙學習,忙新生活,可能也不會想著回傢。
果然,哥哥洗碗的動作一頓。
“箏兒,隻要你想去,你就可以去。”
陸殊詞說完,胡亂沖瞭沖碗筷,瀝幹,擺好。
他走出廚房,坐到她對面,“你能去Z大,不是好事嗎?正好告訴爸爸媽媽這個好消息。”
陸箏氣悶,低聲,“知道瞭。”
兩人各懷心思從墓園出來,陸殊詞走在前,陸箏走在後面。
忽然,白裙飄飄的少女上前,拽瞭拽哥哥的衣袖,“哥哥,宋清約我去書店。”
迎上哥哥困惑的眼神,陸箏解釋,“我們高一是同班同學,他是理科狀元。我們還沒在一起。他是個好人。”
陸殊詞:“……”
去他媽的好人。
憋瞭火氣的陸殊詞,從牙縫擠出兩個字,“去吧。”
從前他覺得妹妹沒長大。
現在果然她長大瞭,知道亂倫是罪,已經跟高考狀元預定情侶瞭。
陸箏匆匆跟哥哥告別,趕去書店。
宋清在門口,摘下黑框眼鏡,同樣是高瘦冷白,他突然變成高冷帥哥。
不過在陸箏眼裡,他還是他。
宋清指瞭指眼睛,“我治好瞭。”
陸箏點頭,“挺好的。”
他領她選瞭一堆書,“這些都是你去Z大可以看的書。”
陸箏按住書架,正色道,“宋清,我還沒決定去Z大。F大也不錯,離傢近,我去也有優勢。”
“無論如何,”宋清錯開她的目光,“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行。”
從書店出來,宋清帶她去咖啡廳,他看書,她也隻好低頭看書,時不時回復八卦的蘇穗。
傍晚。
陸箏抱著厚厚一摞書回傢,累得夠嗆,把書放在玄關處,就往裡跑。
就見哥哥躺在沙發上。
四周縈繞著淡淡的酒氣。
“哥哥?”她戳瞭戳陸殊詞胳膊,“你怎麼大白天喝酒?”
陸殊詞反手握住她的細腕,稍稍用力,便將她壓在身下,“你不是去見宋清瞭嗎?怎麼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