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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決死突圍(四)

  等靈蛇和貪狼聞訊趕來,他們都被南門的慘烈場景驚呆瞭。雖然自己所知的梁軍已是強弩之末,但是卻沒有想到最後一刻梁軍竟如此不把人命當回事,用滿載火藥桶的馬車瘋狂沖陣,不僅將軍陣打散,還當著兩人的面將南城門炸毀,接著又是不要命的人海戰術,硬生生在魔軍陣中沖出一個口子。

  「嘶嘶……黃泉,你不是說梁軍不過幾千人,可沖陣的可不止幾千,起碼上萬!」

  「主……智囊,奴傢也沒想被那蘭俊航擺瞭一道。」

  黃泉滿臉委屈,仿佛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錯:「而且梁軍僅用幾十輛滿載火藥的馬車就將我軍軍陣沖散,兵不識將,將不知兵,瞬間全線潰退,實在是……」

  「你這……」

  貪狼本想罵人,但看到靈蛇的眼神最終還是把罵人的話生生咽回肚子裡去。

  「嘶嘶……看來,本座還是低估瞭梁軍,這等絕境之下,還能爆發出如此強的戰鬥力!嘶嘶……與其相比,魔軍就像個未長大的孩子,還需要在戰陣中多加鍛煉。命令我軍弓箭手,放箭!嘶嘶……盡量將他們留下,尤其是蘭俊航、關風月等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話音剛落,魔軍陣中已經升起一片黑雲,數千支箭凌空落下,許多梁軍士兵在逃出生天的前一刻便到在箭雨之中,可隨後魔軍弓箭手位置又是一片騷亂,紛亂之中,箭雨一下便稀疏瞭許多,引得靈蛇頻頻側目。

  「嘶嘶……又怎麼瞭!來人!去探一探!」

  傳令兵去而復返,對靈蛇回報道:「稟報大人,剛才有四個江湖人士突然闖入,兩男兩女,專門砍殺我軍弓箭手,我軍猝不及防,陣亡九十餘人!現四人已經逃離,不知去向!」

  「嘶嘶……江湖人士!他們也念著梁世宗呢?煩人的蒼蠅,舊帝餘孽!現在本座要把精力放在面前這些梁軍上!至於這些蒼蠅,先不去管他!」

  靈蛇倒是已經想好瞭,等它大權在握,定要把這些所謂的江湖門派上上下下全部殺一遍,防止這些人將來與自己對著幹!

  ***  ***  ***

  「噗!」

  一支利箭落下,正中南絮身側的密調室密探,黑衣密探瞬間便滾落馬下。箭雨落下之時,許多人都沒有準備,尤其是盾牌全部散給馬車作為防禦,剩餘的幾千梁軍都湊不夠一百面盾牌,蘭俊航周圍都有不少人中箭落馬。幸好剛才四個江湖門派的掌門挺身而出,借著輕功的優勢直接越過城墻找那些魔軍弓箭手的麻煩,現在的箭雨肉眼可見的稀疏瞭很多。

  剛才的三百五十騎,進過一番拼殺對攻,現在算入蘭俊航、關風月、南絮和關睿,再加上騎在蘭、關兩人馬上的李雲馨和蕭靜瑜,也不過五十騎,步軍現在也僅剩二分之一的人數。此時城外僅有少數魔軍和雜役,面對集中突出的梁軍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但是蘭俊航實在不放心,便在南城門外停下,非得看著步軍離開。

  「兩位將軍快走,這裡有我殿後!」

  「魏陌洲!趕緊給我滾,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魏陌洲左臂還紮著一截斷箭,對蘭俊航抱拳道:「請將軍速速突圍!」

  「現在大軍若是就地解散,化整為零,還可存十之五六。若是以劣勢兵力阻擋無異於自尋死路!魏將軍!共同進退,還能尋得一線生機!」關風月急道。

  「不需要瞭!」

  魏陌洲搖瞭搖頭:「魏某,謝過關將軍好意,再謝蘭將軍當初慧眼識人!你我皆知,以魔軍的兵力,我軍若想全員脫困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若能保全一部分兵力,往後總會有東山再起之日!我魏陌洲願做那斷後磐石,給兄弟們爭取一線生機!」

  「魏陌洲!」

  「將軍無需多言,速速帶領剩餘兵馬向南突圍!那裡地勢復雜,或許能為我軍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蘭俊航大怒,正要發作,可胯下坐騎卻不受控制的向西南方向狂奔!

  「灰風!停下來!灰風!」

  蘭俊航措手不及,險些被甩落馬背,身後屬於虎賁軍的二十騎立刻瞭上去,待他穩住身形,早已距離安陵城老遠,向著未知的命運疾馳。眼見灰風竟然不聽主人號令,關風月隻得長嘆一聲,而今逃出城外的大部梁軍已經三兩的散入叢林中,看魏陌洲這個架勢,他已經不打算離開,最後,她向魏陌洲遙遙拜瞭拜。

  「魏將軍,保重!」

  赤電馬稍稍轉移方向,帶著關睿和二十騎向西北奔去。

  兩位將軍都已安然離開,見此情形,魏陌洲高舉長刀,振臂高呼:「不願意守的趕緊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願意留下的,隨本將軍最後沖一次!給其他弟兄們……爭取時間!」

  一時間魏陌洲身邊聚集瞭四五百梁軍士兵,虎威軍、虎賁軍、關傢軍都有,甚至還有夥夫、馬夫和雜役。聽聞此言,他們無不自發留下,在南門結陣。

  「全軍!突擊!」

  「殺!」

  很多人連披甲都沒有,甚至還有人手持木棍,菜刀這樣的「兵器」,盡管裝備簡陋,士氣卻高漲到瞭極點。在魏陌洲的帶領下,他們組成一股看似不可阻擋的洪流,向城內圍攏的魔軍反突而去,誓要為自己的弟兄的突圍爭取時間。

  「堵住缺口!」

  魏陌洲僅憑一把長刀便沖在最前,與對向重來的魔軍再次撞在一起,魔軍也沒料到已經跑出去的梁軍竟然還有一部分敢反突回來,一瞬間便吃瞭不小的虧。魔軍的咆哮與梁軍的怒吼交織在一起,血肉橫飛,刀光劍影。魏陌洲身先士卒,每一擊都傾盡全力,但魔軍占盡人數優勢,半刻鐘不到梁軍陣型便被魔軍撕成兩半,幾乎被分割包圍,可就是這樣,殘餘的梁軍也戰鬥到瞭最後一刻,直到所有能夠站立的士兵都被消耗殆盡。

  ***  ***  ***

  南絮率領密調室的最後七騎遠遠的離開安陵城,從去年打到今年,密調室的密探最後也不得不卷入絞肉之中,一百名密探除卻陪同候紀離開的,幾乎損失殆盡,僅剩這寥寥幾人存活。尤其是魏陌洲拼死掩護,南絮雖然十分動容,但是實在不忍再看,隻得悄悄離開。

  「鎮撫使大人,接下來我等該如何是好?」一密探問道。

  「我們回宣泰城總部,述職!這幾日經歷的事情,你們先忘掉,回去之後不準再提!」

  「……是。」

  憑她一人之力撼動不瞭梁國與魔國大勢,但她心中卻已有瞭計較。

  「希望你們不要忘瞭,我們此行,不僅是為瞭自己!也不是為瞭密調室……」

  一段無頭無腦的話讓剩餘的密探面面相覷,但還是整齊劃一的回答「是」。

  現在回去述職,才是最好的辦法。她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利用密調室的情報網絡與隱秘手段,為蘭俊航和關風月編織一張保護網,隻要她在,就能讓他們能在梁國與魔國的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

  馬蹄聲的節奏劃破初春的寂寥,朝日之下,八騎向宣泰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  ***  ***

  「快點走!快!」

  梁軍殘兵向南四散撤退,更多的人已經脫去盔甲、丟掉兵器藏瞭起來,耐心的等待天黑時分,而更多的人則以數十人或者數百人抱團,在殘餘梁軍軍官的帶領下一齊逃走。

  而拓跋翰這個黑毛狼人扛著楊澤風,好巧不巧的和莫多與阿娜希碰在一起,後者一邊趕路一邊照顧傷員,竟是指揮著幾十個神農教弟子抬出不少無法行動的傷兵來。也不知道跑瞭多久,累得不行的眾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知道自己暫時安全瞭,有兵器的坐在外圍,沒兵器的則坐裡面一圈,分享自己手上不多的幹糧和水。

  看著在地上或坐或躺的狼狽眾人,拓跋翰不禁搖頭嘆息,一口咬下手中的大半個鍋盔。抬眼就看見那個梁軍副尉和神農教弟子爭辯著什麼。

  「必須將傷員丟棄,你們這樣扛著他們,不是長久之計,還會拖延大多數人的速度!」

  那個梁軍副尉說的振振有詞,甚至那些擔架上的傷員都建議將他們丟掉自生自滅,可那年輕的神農教弟子就是不願意放棄。

  「我教教規第一條就是我教弟子必救死扶傷,要是就這樣將他們拋棄,不僅違背我教教規,某更是於心不忍。還請莫要再勸瞭!」

  「那小子有種!」狼人不禁贊嘆道。

  「要不,我去勸勸他們?」楊澤風小口吃著手裡的幹糧,一邊問道。

  「隨你。」

  楊澤風再咬下一口鍋盔,又喝瞭一口水卻見拓跋翰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楊澤風奇怪的看瞭他一眼,可對方連目光都沒有移動過,被這樣盯著看,楊澤風自然是渾身不自在:「我吃個東西,怎麼老是盯著我看?」

  「哈哈!」

  拓跋翰咧嘴一笑,將手中的鍋盔全部塞進大嘴裡,一通大嚼:「老子喜歡你吃飯的樣子,就是因為喜歡才多看幾遍!老子要是不喜歡,才不會看你一眼!」

  「聒噪!」

  楊澤風白瞭他一眼,卻見拓跋翰反而笑嘻嘻的,索性繼續啃自己的鍋盔。說實在的,自從息水一戰她與拓跋翰並肩作戰,兩人的感情就逐漸微妙起來。尤其是楊澤風失瞭坐騎,本就是半開玩笑的問拓跋翰願不願意當自己的坐騎,沒想到拓跋翰真的肯讓自己騎著,這更是讓她在軍中變得矚目起來,乃至獲得瞭「狼騎」這個「雅號」。而且平日裡,楊澤風走到哪裡,拓跋翰就跟到哪裡,問這問那,天天與她一起轉來轉去。要楊澤風自己說,拓跋翰這個狼人,看起來越來越像一條狗。

  「拓跋翰,虎賁軍和虎威軍都沒瞭,以後你怎麼辦?」楊澤風問道。

  「你問老子怎麼辦?」

  狼人灌下一口劣酒,指瞭指自己:「本來老子還想去投奔老東傢楊思,可又怕連累到他!當年北原狼人窮困,尤其是熬過苦寒的冬季,然後瓊華商號的商隊過來瞭,帶來瞭中州的稀奇商品。尤其是過冬取暖的煤炭、各種鐵器、搭建帳篷的帆佈,部落用稀有的獸皮和肉幹換取瞭這些救命的東西。若是沒有楊老板的商隊,北原狼人不知道還要熬上幾輩子才能翻過身來,所以後來狼人的傭兵基本都投瞭瓊華商號。現在最好的辦法回北方,那裡才是老子的大後方,魔國和梁國還管不到那裡去……」

  拓跋翰突然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莫多,隻見他整個人趴在地上,似乎是在聽什麼東西。

  「莫多大師,聽到什麼瞭?」

  莫多臉色已經沉瞭下來:「有一股騎兵過來瞭,離這裡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