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南絮哈哈一笑:「若是有這樣能控制要塞的內應,密調室就先把魔國攪個天翻地覆再說!有這等讓魔國不攻自破的好事,我做夢都能笑醒。不過這件事牽扯太大,密調室會再遣密探過去,但本鎮撫使建議,各位還是做好最壞的準備。」
要是黃泉,估計是做得出這樣的事,隻不過南絮不敢公開說出來。
「這當然是最沒可能瞭,希望要塞裡那個是真的蠢!如果戰局超出控制,蘭將軍隻能走那一步險棋瞭,還請木匠這幾日加班加點,做好準備。」
蘭俊航點瞭點頭,卻聽南絮問道:「什麼險棋?連密調室都不知道。」
「先保密。」蘭俊航嘆瞭口氣:「如果真的到瞭那一步,那就不得不用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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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光縣城。
「關將軍到!」
城頭的虎威軍士兵昂首挺胸,目送著關風月走上城墻,除瞭她自己,她帶著幾名虎威軍軍官走上瞭城墻。大風吹過,城頭上飄揚的虎威軍和虎賁軍軍旗獵獵作響,關風月渾身披甲,眼神堅定,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數裡外的幾股遮天蔽日的煙柱,眉頭緊皺,顯示出深深的憂慮。
戰事已經進入到第八天,但前方傳來的戰報幾乎沒有好消息,在方傢村兵屯和浮橋外圍的戰線上,梁軍和魔軍已經進入瞭殘酷的拉鋸戰。雖然魔軍戰鬥素質不高,可是人數極多,足足是前線梁軍兵力的三倍以上。梁軍隻能以血肉之軀與數倍於己的敵人爭奪戰線,像方傢村軍屯,在兩軍的爭奪之下已經易手四次,戰事焦灼,讓關風月嘆息不已,卻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而這段時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昨天半夜,蘭俊航遣手下的老將軍劉挺前來增援,但一共隻帶來瞭一萬人,這是東岸唯一能夠擠出的機動兵力,今日已經全部填入前線。雖然人數不多,但關風月對此還是相當感激,隻不過這一萬兵力不過杯水車薪,浮橋和方傢漁村的失陷隻是時間問題。
這個時候敵我雙方的兵力比例已經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數字,東岸此時的可用之兵加上虎賁軍隻有五萬人,如果魔軍一鼓作氣沖過來,憑著東岸這點兵力恐怕難以抵擋。
雖然隔著相當長的距離,關風月依舊可以在這裡聽到依稀的喊殺聲,她雙手交錯倚在矮墻上,不停的敲打著冰冷的墻磚。
「城墻加固的如何瞭?」
一虎威軍官出列:「稟報將軍,城內原來魔軍遺棄的材料幾乎都用來加固城防和制造守城器械,包括碼頭船塢的那幾艘大船,我們都將其拆成瞭木料。但,將軍……材料恐怕還是有缺。而且潛光縣城雖然曾經是軍鎮,但是城墻還是不夠堅固,如果陷入長時間的苦戰,城墻恐怕堅持不瞭多久。」
「先天不足。」
寒鐵鬼面後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隻餘下深邃而銳利的眼神,關風月皺著眉頭,回望著潛光縣城中的民房:「如果材料不夠,那就拆房子!那麼多的民房拆掉之後可以獲得不少木料石料!」
「可是將軍……」
關風月猛地轉頭盯著這個軍官:「都到火燒眉毛的時候瞭,還惦記著軍令!是不是敵人打到鼻子底下瞭,我們找材料加固城防還得讓那些房子的主人給我們發一紙文書,允許我們拆他的房子?」
那軍官臉色一變:「屬下愚鈍!」
確實,虎威軍和虎賁軍作為大梁國一等一的精銳,軍紀嚴明,不騷擾百姓,不侵占財產,比梁國的那些廂軍、地方武裝之流好瞭不知道幾倍。可現在若是再堅守軍令,那就是不知變通的庸才瞭。
「百姓早就跑瞭,就算打碎瞭壇壇罐罐,大不瞭再向朝廷申請款子重建!如果放任不管,還可能引起火災!傳我命令,能拆掉的民房全都拆掉!獲得的材料全部用來加固城防。」
「屬下明白!」
正當關風月給城防挑毛病的時候,遠遠看到楊澤風匆匆跑來,臉色十分凝重。
「將軍!前線急報!」
楊澤風氣喘呼呼,雙手對著關風月一抱拳:「一刻鐘前,方傢漁村失陷!」
「什麼?」
身後的軍官皆是一聲驚呼,而關風月心中猛的一沉:「傷亡幾何,有沒有人撤出來?」
「關傢軍一部八千八百人,全軍戰死,無一幸存。」
「混蛋!」
關風月深吸幾口氣:「方傢漁村失守,除瞭這一處據點,浮橋橋頭堡側翼已失,有被分割包圍的危險!潛光縣城與戰線之間遣皆是一馬平川,毫無遮掩,我軍無依無靠,完全不可能擋住敵人!楊澤風,傳我命令!浮橋已經沒有堅守的必要,速速將浮橋毀去!魔軍兵力有絕對優勢,讓尚在浮橋外堅守的劉挺、關睿和拓跋翰切莫戀戰,撤回潛光,不然外圍的梁軍有被魔軍一口吃光的危險!」
「是!」
「等等!」
關風月叫住瞭正要離去的楊澤風:「我令你帶騎軍兩千,步軍三千前去接引劉、關、拓跋及其殘餘兵力!就算是引火燒身,也保護好他們的側翼,明白瞭沒有!」
「謹遵號令!」
再不管離開的楊澤風,關風月看向城外正在集結的虎威軍,目光轉向虎威軍的軍官們:「各自回去準備軍資,這幾日將是關鍵之戰!贏瞭咱們凱旋而歸,拜將封侯!輸瞭我與眾將士一同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聽明白瞭麼?」
「屬下明白!」
最後再看一眼,遠處的滾滾煙柱,關風月不禁在心中嘆道:蘭俊航啊蘭俊航,我可把能做的都做瞭,就看你和虎賁軍在東岸如何操作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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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橋一線。
「去死吧!」
關睿揮起雙斧,對著一魔軍軍官奮力劈瞭下去,那魔軍軍官還想用手中鐵槍阻擋,卻不料兩斧子劈下去,連槍帶人一起被劈成瞭兩段!
戰線之後的關傢軍無不在拼死抵抗,但關傢軍已經血戰瞭兩天兩夜,光是關睿腳下的屍體就足足疊瞭三層厚,隨便踏過就能踩上一具僵硬的屍體。攻守雙方的屍身層層疊疊地躺在這裡,甚至將這裡的地面堆高瞭一些,費心堆出的陡坡,挖出的壕溝,都已經被屍體填平,再無作用。許多人斷手斷腳,血流成河,哀嚎聲和喊殺聲到處都是,也分不清是梁軍還是魔軍的。
至於關睿本人,他已經變成瞭一個血人,鐵盔不知道掉到瞭何處,甲胄破碎,滿臉血污,狀若瘋魔,隻不過他身上的大部分血都來自魔軍,而他自己也受瞭不少輕傷。
可放眼望去,遠處的魔軍卻像海浪一般,仿佛無休無止。
「奶奶的,老子就站在這裡,看看殺多少才能把你們全都殺光!」
身後浮橋上推著各種物資的獨輪車還在過橋,時不時還有箭矢射來,將推著獨輪車的梁軍士兵射中,連人帶車一齊栽入到冰冷的河水中,但後面的人根本沒時間前去相救,若是浮橋上停一下、緩一下,後面的人全都得死,所有人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上沖。
「兄弟!兄弟!快走!快走!」
為獨輪車舉盾的梁軍已經所剩無幾,剩下的人也是苦苦支撐,車輪碾過地上的梁軍屍體和盾牌,帶著緊缺的糧食物資快速通過梁軍的後背,雖然浮橋尚未失守,但是戰線的壓縮已經到瞭危險的臨界點,魔軍已經突進到距離浮橋不到一百步的距離,隻要魔軍再發動一次突襲,整條戰線都將崩潰!
「北邊!北邊,魔軍又上來瞭!」
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偏將趴在木墻後上,慌慌張張地扒著釘滿箭矢的木墻,向著北面指過去。放眼望去,北邊又有數百魔軍嚎叫著包抄過來,顯然是戰線被人突破瞭。
「北邊的人呢!」關睿一把拎起那偏將怒吼道:「你!帶一百個人去堵住北邊!要不然整條線都得玩完!」
「是!」
那偏將發瞭一聲喊,從目前後方沖瞭下去,可還沒跑幾步,一支歪斜的流矢就將那偏將射倒在地。
「媽的!兄弟!」
關睿甚至還叫不出他的名字,可同袍就在眼前倒下,關睿紅著眼睛,沖著一個剛剛爬上來的魔軍就是一斧子!「咔嚓」一聲,那魔軍的腦袋打著旋飛上半空,脖頸噴血的無頭屍體這才倒下。
可這還沒完,一連五個魔軍士兵嚎叫著爬瞭上來,關睿一斧子一個,轉眼就將其中兩人劈死,可他準備朝著第三個人劈下的時候,幾枚弩箭恰巧飛來,其中一枚恰好擦過盔甲紮在關睿的右手上。因為吃痛,關睿連退三四步,沾著血的斧子也從手裡滑瞭下去,那魔軍士兵見狀像是找到瞭機會,手中長刀狠狠劈瞭過來!
「將軍當心!」
一旁的三四個梁軍士兵大吼著撲瞭上去,堪堪擋下對方的攻擊,可這些士兵都已經奮戰瞭兩天兩夜,早已是強弩之末,與身強體壯的魔軍沒對幾下就慘叫著中瞭刀,再幾下就沒瞭聲息。後面兩魔軍乘著關睿勢弱,相互配合,撲上去的梁軍都被砍倒在地,隻餘下一斷瞭手的梁軍在地上哀嚎。
「噗!」
魔軍長刀刺入,解決瞭地上哀嚎的梁軍,就嚎叫著沖著他過來瞭。
「我操你媽!」
關睿強忍著右手劇痛,努力想要拾起地上的斧子。就在這時,一個頭發胡子都花白的老將軍帶著數百梁軍沖入陣中,一刀就將那魔軍的右手給剁瞭下來!
「啊!!」
那魔軍哀嚎著,與後面兩人一起被數百人亂刀砍死,有生力量的加入,將這剛剛有些松動的突破口又給堵瞭回去。
「關睿,我還當你死瞭!」
這老東西!
關睿把自己對於劉挺的感謝全都吞進瞭肚子,一把拔出右手上的弩箭:「就算你這老東西死瞭,老子也不會死!怎麼瞭,你不是在中段麼,怎麼到這裡瞭?」
「方傢漁村全線失守,關將軍命令我們立即撤離!」
「你說什麼?」
關睿又驚又怒:「方傢村沒瞭?老王啊!那邊有八千多號人……」
「現在不是哭喪的時候!本將軍麾下已經傷亡過半,正面魔軍至少十萬!是我們的三倍有餘!毀掉浮橋!趕緊撤回潛光!不然我們都得被魔軍包餃子!」
「魔軍……魔軍又上來瞭!」
有人發出像是哭嚎一般的喊叫,前方黑色的海浪席卷而來。魔軍死傷已近兩萬人,但卻久攻不下,自然是發瞭狠。更何況他們已經看出瞭戰線上的梁軍已經捉襟見肘,疲憊不堪,現在梁軍能在戰線上填入的士兵已經寥寥無幾,可魔軍兵力充足,除瞭正面作戰的魔軍,尚有五六萬魔軍沒有投入戰鬥。再加上方傢漁村已經易手,魔軍士氣大振,正面和側面的魔軍源源不斷朝這裡沖殺過來。
隻要突破戰線,無論是包圍潛光縣城還是沖到東岸去擴展地盤,都有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