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夜未睡,但蘭俊航依舊精神抖擻。推平瞭因為火災倒塌的房屋後,虎賁軍就地紮營,開設粥廠與藥棚,盡量救助受傷與饑餓的百姓。安陵城墻的佈防已經分佈下去,蘭傢與關傢各占一半:蘭傢軍負責設防東門與北門,關傢軍則負責西門與南門。鑒於密調室時時刻刻監視梁軍一舉一動,兩軍之間到沒有鬧得不愉快,大量輜重和城防設施都已經送到城墻上,滾石礌木,煮沸的金汁都已經準備完畢,但是一個上午過去瞭,魔軍依舊沒有絲毫進攻的跡象。
雖然如此,蘭俊航還是提高瞭警惕,一面放出小股斥候偵查敵軍動向,一面讓杜松與劉挺將軍註意士兵的狀態,輪流休息,保持警覺。
「呼!」
蘭俊航放下手中毛筆,眼見最後一份陣亡士兵的撫恤信寫好,將其與陣亡士兵的骨灰盒綁在一起,等到安陵城徹底解除圍困,這些骨灰盒與信件都會根據士兵所在的地址寄回去,根據撫恤信,本地官員會給予相當的補償,而像虎賁、虎威軍這樣的精銳,撫恤金更高。
可是再多的補償,又有什麼用處呢?大梁虎賁軍的七尺男兒,返鄉時卻不能披紅掛彩,隻能被裝在一個一尺見方的盒子裡,送到他淚流滿面的親人手中,嗚呼哀哉。
「來人!」
一名士兵撩開帳篷的佈簾,對蘭俊航抱拳道:「屬下在!」
「將這些骨灰盒好生收起!等到安陵解圍,按照地址送往後方。」
「是!」
招呼過來幾個士兵,將這二十個用黑繩綁好的骨灰盒全部取走,等到士兵離開,蘭俊航才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
打仗終歸要死人的。以後,恐怕虎賁軍還會犧牲更多人。
想到這裡,蘭俊航不禁按瞭按自己的太陽穴,他已經呆在這裡兩個時辰,是該出去走一走瞭。蘭俊航撩開撩開帳篷的佈簾,此時已經是下午,紅日當頭,周圍士兵紮營的紮營,運送材料的則抱著各種材料,不過倒不用像野外那般建立木墻和設立拒馬,就是簡單圈出一個大營地來。
「蘭將軍!」楊澤風一直叼著根狗尾巴草,依靠在將軍大帳旁,見到蘭俊航出來忙迎上去:「蘭將軍可是要出去?」
「心情煩悶,總不能老是窩在大帳裡,打算去城墻上查驗佈防。哦對瞭,今天怎麼你在這裡,耗子……額,我說姚副尉,他人呢?」
「哦,耗子啊!」
楊澤風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雖然是女兒傢,但是作為軍旅中人她不介意直呼他人綽號。更何況一上午的時間她已經基本認識瞭虎賁軍中的中下級軍官,並且和從屬蘭俊航的杜、劉兩位老將軍見瞭面。
「耗子去督造軍糧倉與軍備庫,本來要替我的。但是那個李大學究不知道在帳篷裡搞什麼神神秘秘的東西,要瞭風箱和一大批火油,耗子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就先讓屬下留在這裡瞭……誒呀,我給忘瞭,應該提醒您吃午飯!」
蘭俊航擺擺手:「罷瞭,寫瞭一早上撫恤信,早就餓過頭瞭,大不瞭晚上多吃一點。,既然耗子不在,楊副尉先暫代我副官一職,和我去城墻上巡視吧!」
楊澤風本以為蘭俊航會遷怒於她,沒想到這虎賁將軍那麼好說話,便嘿嘿一笑:「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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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大道本來是安陵城的最大的一條街道,在戰前安陵大道兩旁的各色店鋪鱗次櫛比,雖然不能與梁國國都宣泰城的街道相比,但是在大梁西部地區,安陵城已經算是首屈一指瞭。
但經歷昨夜的混亂之後,安陵大道的一半店鋪都被大火燒毀,剩餘的要麼人去樓空,要麼早已被亂軍洗劫。不過預想中災民餓殍遍地的場景倒是沒有,現在安陵大道上已經臨時搭起瞭各類帳篷接濟城中難民,和虎賁軍幾乎做的一樣。開設包括粥廠、藥棚,旁邊還有裝著糧食的大車,災民井然有序。
不過那些維持秩序的人,男女都有,白墨赤黃,裝束顏色也各不相同,人人都戴著兵刃。隻不過這些人先前似乎經歷瞭一場大戰,個個都煙熏火燎,臟污一片。
「那些是什麼人?」
蘭俊航指著那些維持秩序的男女道。
「他們啊,都是些江湖人士,似乎是從南邊過來的人。虎威軍進城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和攻城魔軍和城內亂軍打成一片瞭,雖然人數少,但紀律嚴明。尤其是幾個領頭的掌門長老,武功不俗,能以一當十,若是放到軍中多少也能當個將軍。」
「楊副尉,又見面瞭!」
忽然有女子向楊澤風打招呼,蘭俊航望向輕柔聲音傳來之處,隻見說話之人一身白色淡雅長裙,墨色的長發披在肩膀側邊,她有著淡色眉毛,眼神銳利,鼻梁挺翹,手持一把鋒利長劍。雖然面容姣好,但是本來白皙的面上卻是點點黑印字,若不是這一身淡雅長裙,這個女子仿佛剛從夥房裡跑出去的燒火廚娘。雖然看上去煙熏火燎,但是這個白衣女子在蘭俊航眼中總有種說不出的仙韻。
「白仙子,幸會!」
白衣女子先是看到楊澤風,再看到楊澤風身邊的英俊男子:「這位是?」
「哦,這位是虎賁將軍蘭俊航,這次征西大軍便是蘭將軍的虎賁軍和我們關將軍的虎威軍合軍。蘭將軍,這位是天女門的白洛白掌門。」
「原來是天女門的白掌門,在下蘭俊航,多有叨擾。」
「見過蘭將軍。」
這個天女門的知名度不高,而且蘭俊航對於江湖門派並沒有什麼認知,這會兒的江湖還不算真正的江湖,所以隻是禮貌的回復下。但是這個白掌門卻直盯著自己腰間的碧海狂林劍看。
「蘭將軍,您的腰間掛的劍,是神兵榜第五位碧海狂林劍麼?」
「正是。」
「能否鬥膽請將軍借劍一觀?」
這種要求就顯得非常不禮貌瞭,蘭俊航本要拒絕,但白洛下一句話讓蘭俊航改變瞭心意:「在下手中也有神兵,乃是玄陰鬼劍,乃是神兵榜第二,可交換與蘭將軍互為鑒賞之。」
「哦?」
蘭俊航麻利的解下腰間的碧海狂林劍,白洛則解下腰間的玄陰鬼劍,兩人互換兵器。蘭俊航也是第一次接觸銀龍槍和碧海狂林劍之外的神兵。玄陰鬼劍不同於碧海狂林劍,劍鞘有繁復的花紋,劍柄則用黑曜石裝飾,歸鞘時劍表面之紋路有如鬼影,因此得名玄陰鬼劍,劍長三尺,重八斤多一些,稍稍拔出,隕鐵制作的劍脊銀光閃爍,令蘭俊航嘖嘖稱奇。雖然玄陰鬼劍與白洛天女一般的氣質不符,但是一柄劍是善惡不在於劍本身,更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
「這便是神兵麼?原來蘭將軍腰間平白無奇的劍也是神兵!」
至於楊澤風,看到兩柄神劍雙眼發亮,若是給她這樣一把神兵,估計她得天天抱著它睡覺。
「楊副尉要不要也鑒賞下?」蘭俊航自然看出她的羨慕之情,玄陰鬼劍握在手中,遞到她面前。
「我……我也可以嗎?」楊澤風見到蘭俊航將那玄陰鬼劍遞給她,並不作偽,便接過小心把玩,就像是遇到瞭世上獨一件的稀世珍寶,稍微大力些就會損壞瞭它。好一陣才將它戀戀不舍的還給蘭俊航。
「劍鞘、劍柄鐵黑,外觀樸素,全長三尺三寸,重九斤二兩,削鐵如泥,無堅不摧。的確是碧海狂林劍無疑,是冶聖馬晉的得意作品之一。好劍,好劍!本以為蘭傢僅擁有銀龍槍一件,未曾想到碧海狂林劍也在蘭傢之中,一人持有兩件神兵,占去天下十分之二,真乃武人之福也!」
兩人互相將兵器交換回來,就聽蘭俊航道:「白掌門!實不相瞞,此劍乃是傢父珍藏,連本將軍都不曾知曉。直到征西大軍開拔前,傢父才將此劍交予本將軍,希望本將軍能執此劍殺敵報國!」
「善。其實在下本想尋此劍下落,但終尋不得,卻意外尋到玄陰鬼劍。現在還能鑒賞到這柄碧海狂林劍,也是在下的榮幸。蘭將軍請與我來,此次我中州江湖門派齊聚於此,雖是意外,卻也給瞭我們嶄露頭角的機會!」
從白洛口中蘭俊航才得知目前中州江湖門派的情況,天女門、百花門、神農教和正一派草創不久,尚未成為氣候。但是,這四個門派卻是中州尚有組織的江湖門派瞭。半個月前四派掌門齊聚離天城,召開天下英雄大會,期間四派廣收門徒,鑒賞兵器。身懷絕技者想以武會友,而後起之秀欲尋機揚名,一時間各路俠義之士、英雄豪傑齊聚離天城。
大會舉行瞭七日,等到四派收攏新入門徒,又采買瞭一批石木材料、銅鐵和糧食,作宗門修繕用度,並委托瓊華商號運回四派。但這批物資數目太過龐大,為防止途中出現意外,瓊華商號的大東傢楊思親自前往押運,但就在經過安陵城時,四派人馬和瓊華商號因為突然的戰亂被困在城中。
但四派之人,甚至連瓊華宗的押送之人的確無愧於天下英雄之名。他們將所帶來的石料木材,用於加固城墻,制造軍械,或者作為滾石礌木。所有帶來的糧食都被散給城中百姓和梁軍。四派之人加上瓊華商號的武師上城墻協助梁軍防禦,多次擊退魔軍,自身也死傷大半。可以說這些江湖人士積極出擊,也讓搖搖欲墜的安陵城免於分崩離析。
迎面走來一身著水藍宮裝的女子,向兩人打瞭個招呼。這個宮裝女子長發如雲,膚色白膩,鵝蛋臉,眼睛靈動,鼻子小巧,唇如海棠,確實是個出色的美人。雖然宮裝樣子還在,但是已經有多處破損,但卻不失一派之主氣質。相比較白洛,此女更加活潑,富有靈氣。更讓蘭俊航註意的是宮裝女子腰間系著皮帶,腰間鉤掛兩幅長皮套,一對利爪一般的武器插在皮套中。很難想象這樣的女子居然使用爪一類的武器,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百花門掌門,百花觀音高青秋,她也是手持神兵之人,不過四個門派加起來就兩把神兵。有瞭神兵,門派的江湖地位更可以大大提高,對我們這些江湖門派來說,哪怕任何一件神兵被我們尋到,都是莫大的幸運,何況蘭將軍一人獨占兩件瞭。」